“有什么问题吗?”
刘牧葳回过神,抬眸,发现对方不知道何时别过头来,不早不晚的将偷窥的她逮个正着,心不受控制的跳了好大一下。
“呃……我、我……咳咳咳咳……”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刘牧葳简直要糗死了,心虚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拚命地回避任何可能的四目交会,小脸热烘烘的烫着。
忽地,目光偶然落在他背包上的文字,刘牧葳两只眼睛瞬时瞠瞪,又惊又喜的指着,“你是来丰高中棒球队的?”
陆橒低头看去,白里透粉的椭圆指头,就指在他背包上印着来丰高中棒球队字样的位置。
挑眉,“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有什么不对,而是太棒了!”刘牧葳兴奋的一把拉住陆橒的手,“我小弟是念体中的,他今年也参加了黑豹旗全国高中棒球大赛。”
话题岔的很快嘛,小姐!陆橒瞟了一眼那只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容色淡淡,并未说什么,眸底却有几分饶富兴味。
“你……”见他容色淡淡,刘牧葳不免在心中纳闷的想,他不会不记得了吧?年轻人的记忆力应该没这么糟才对。
疑惑之际,就听见他扬着淡淡的嗓音说:“最后一局把来丰电得很惨,终止在十六强的体中?”
“对对对,就是那个体中!”像是获得共鸣,刘牧葳点头如捣蒜,“听我小弟说,你们是第一次参加黑豹旗,没想到就一口气打到十六强,还跟体中在延长赛缠斗许久,是很可敬的对手。”
“是体中实力坚强,才能在最后连连击出安打,逆转胜了来丰。”他持平客观的说。
她看他觉得不容易,十七、八岁的高中生,骨子住着飞扬不驯的灵魂,最是在意输赢,他却不因落败而恼怒酸语,很不错!有前途!刘牧葳当下对他生出许多好感。
“你叫什么名字?”她兴致勃勃的问。
“陆橒。”
“陆橒,告诉你的队友,一定要再接再厉唷,明年黑豹旗大赛若又再遇到体中,换你们逆转胜。”她兴奋地说。
陆橒看她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忍不住打趣地问:“妳小弟不是体中的吗?难道妳不希望他赢?”
“但我是来丰镇的人啊,自然要挺来丰高中棒球队。再说,也该有人挫挫我家小弟的锐气,否则他还以为棒球界没人了,年纪轻轻,就已经骄傲的两个都快翘上天。”
陆橒当场失笑,没办法,她的形容太鲜明,让人想着画面就忍不住发噱。
“妳跟妳小弟的感情一定很好。”
“哪有!他老嫌我东管西管,很烦,一天到晚跟我吵架斗嘴,恨不得我永远消失在他眼前。”她自我解嘲的笑说。
通常越爱斗嘴,代表家人感情就越好,自家人若是连斗嘴都懒,那是把对方当空气,跟陌生人有何两样?她这样的抱怨根本不是抱怨,反而是种甜蜜的炫耀。陆橒这样以为。
“我没想到妳竟然会是来丰镇的人。”陆橒突然说。
位处偏乡的来丰镇,由于少了人为的开发破坏,附近藏有不少天然美景、登山步道,每逢周末假期,总有不少外来客会来朝圣。
她看起来很面生,加上她一副搞不大清楚来丰镇交通状况的天然呆模样,就连跟出租车司机杀价也不会,陆橒直觉以为她是只身来旅行的外地游客。
她俏皮的吐吐舌头,“也不完全是,就小时候在这住过一阵子,但也十多年没回来过了。”
挑眉斜睨,好奇地问:“是什么原因让妳想回来?”
突如其来的问话,扯开了伤口上沁出的组织液所形成的保护膜,让猝不及防的刘牧葳顿觉心头一窒。
她咬了咬下唇,压抑住那似有万针椎心刺骨的疼,神情落寞的转而看向车窗外,许久,幽幽地嗓音在光线不明的车厢内轻轻响起……
“想重新开始。”
方才说起棒球,眼前的她还眉飞色舞、两眼发亮,不过才几秒钟的时间,这女人像是瞬间褪了色彩,整个人明显黯淡了下来。
是错觉吗?她的声音听来似有哽咽,破碎的声线令人心疼,那一度被笑容挤压的眼角,也隐约有泪光闪烁。
陆橒直觉联想,是不是因为心中藏有不愉快,所以方才在列车上,她即便是入睡,两道秀眉始终没有半刻的放松,一直紧紧的蹙着,像打了无数的死结。
刘牧葳总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在下沉,无止境的往下沉……
不,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得尽快让自己振作起来,不可以再这么懦弱地放任自己陷在泥淖里赖着不起了。
她打起精神,努力撑起笑颜,回头看向陆橒,“我打算在来丰镇开间小食堂,卖些好吃的私房料理,到时候你……”话未说完,鼻子突然一阵搔痒难耐,“哈啾——”
刘牧葳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她尴尬的揉揉鼻子,“好像有点冷。”憨憨地傻笑着。
她,真是个令人担心的傻瓜!
“不是好像,是真的变冷了。看来妳是真的很久没回来,都忘了这个季节的来丰镇早晚温差大,特别容易让人感冒。”
陆橒打开包包,从里头抽出他的连帽外套,披到她身上,仔细拢好。
刘牧葳立刻感受到在温暖之外,还有一股揉着青草般干净的气息,她感激的冲着他笑了笑。
面对眼前这个裹在大大外套下的小小的她,陆橒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脑中有一个大胆的念头窜出来——
真想一把抹去她的伤心,那太不适合她!
然而当他意识回笼,陆橒发现自己当真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揩去了残留在她眼角的湿润。
他的唐突明显吓到她,惊讶微张的小嘴老半天说不出话来,就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瞬也不瞬的望着他。
气氛有些古怪,明明方才还聊的开心,却因为他的突然之举而变得有些不自在。
“有睫毛掉在那里,我已经拨掉了。”陆橒随口搪塞,想藉此化解两人之间突如其来的尴尬。
“喔,那、那谢谢你了。”
对嘛,就只是很寻常的举动而已,没什么的。刘牧葳在心里命令自己不许多想,手却不听使唤地往方才被他触碰的地方模了模……总觉得他抹去的不是掉落的眼睫毛,而是她不争气的湿润。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会太过亲昵吗?
唉,她在乱想什么?他不过就是个高中生,男孩子单纯又直率,人家没想这么多,倒是她心里有鬼了。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无聊。
“还是要小心点,别贪凉,妳若病了,还怎么开妳的小食堂?”
刘牧葳狐疑的抬起头,记得在家时,这种琐碎的生活叮咛通常都是她在说,说到都被嫌烦,听别人对自己这般叮咛,还是第一次呢!怔怔地看着陆橒,最后果然还是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有说错什么吗?”
“没有。”她拚命摇头,甜美的脸蛋上有着止不住的笑意。
刘牧葳是家里的老大,底下还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其中尤以小弟最是飞扬不羁、我行我素,在家的时候,刘牧葳没少碎念他。
陆橒和小弟明明都是高中生,没想到行事作风却是天差地别,刘牧葳并非故意贬损自家小弟,实在是陆橒表现的太不像一般的高中生了,很体贴、很温暖,也很……小老头,可却让刘牧葳此刻的心,就像是掺了酵母的面团,暖暖地膨胀,透着浅浅微甜。
刘牧葳不假思索的伸出手,朝陆橒的头顶赞许地模了模,“谢啦,陆橒,你真是个好孩子!我会注意的,多谢提醒。”
好孩子?!
幽深如潭水的黑眸荡漾着光亮的波澜,陆橒想也不想,一把拽下那只擅自在他头顶造次的无知小手。
很显然的,“少一块钱小姐”把他当成和自家小弟一般年纪的高中生了。
只是,她似乎不怎么理解所谓的雄性动物。
不管是男孩还是男人,天生有着不愿被低看的骄傲在,即便他今天是高中生,陆橒也不认为自己会喜欢听到异性称赞自己是个好孩子,尤其还是用拍头这种对付宠物的幼稚方式,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自己喜欢的异性发了好人卡一样惨。
等等——喜、喜欢的异性?!
陆橒定定的望着眼前这张甜美的容颜,蹙眉思索着自己的心态……
模样确实是他会喜欢的样子,个性似乎也还不错,尽管有点天然呆,但看得出来是个自然单纯的女孩。
就算是现在,她的手握在他掌心里的感觉,也觉得挺契合的。
陆橒隐隐觉察自己已然对初识的她有了小小动念,而且并不打算抗拒。
刘牧葳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拉住自己的手不放,她原想从他深邃幽深的黑眸里瞧出点蛛丝马迹,没想到一四目交会,她的心竟就先不争气的跳了好大一下,浑身上下更是不由自主的一阵紧绷。
刘牧葳被自己的反常吓到了,下意识的低头,回避眼前这双令她变得古怪的清冽眼神。
须臾,“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