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波一夜养足了精神,看着听见声响就过来服侍她的两个丫头,她笑嘻嘻的随她们打扮挑衣裳,不复昨夜的疲累倦怠。
毕竟一早要去见的可是一县县令,可不能失礼。
“娘子,你今儿个还有哪里不舒服?”看着姜凌波面带红润,精神奕奕,阿紫昨夜被阿奴的一番话给吓得心里直打鼓,碎碎隐了阿奴一顿,怪她怎么不喊自己过去,这么人的事居然就瞒着她一人。
阿奴哄着她说姜凌波已经歇下,阿紫却怎么也放心不下,整夜过来瞅了姜凌波好几回,为此还惹得几个护院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也跟着警戒不已。
“我浑身轻飘飘的,能有什么事?要是大家都打点妥当,咱们吃过饭就上路吧。”
不得不说那几个护院行事效率之快非比寻常,该上马的上马,该驾车的坐在车驾上,就等姜凌波几人出来,随时可以出发。
身为掌管一方水土的父母官,蔡县令没有什么官架子,尤其得知姜凌波的目的,非常爽快的派了手下的县丞领着他们一行人去了那六百亩田地所在的花儿村。
根据对花儿村非常了解的县丞解说,这六百亩地有三百五十亩是茶园,一亩多是水田,剩下的是比较不值钱的旱田。
姜凌波暗自欢喜,茶园,竟然与她想买茶园的想法不谋而合,这算不算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
田地里,动作快的农人已经插上秧苗,旱地上的作物也不少,除了粟、黍、大豆、小豆,还有不少瓜果。
庄头姓萧,不多言语,人很沉默,但是说起下头各家佃户,哪几户人勤快爽利,哪几户偷懒耍滑,如数家珍。
萧三几个月前就接到消息,这片原先属于郑大官人的良田让皇上划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娘子。
他和那些个佃户们都在猜,这位娘子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又哪来的本事能让皇上赐给她这么多他们一辈子想都想不到的地?
这会子见了,不得不说人不可貌相。
这位姜娘子年纪轻,穿着一件茜红色绣百荷襕边的交领对襟衫子,半身藕裙,发髻上插着两根素雅的银镂空蝴蝶簪,耳上戴上莲子米大的紫金珠坠子。
雅致不花俏,素净却带着活泼,看似不花心思的打扮,和两个伺候在她身边的丫头站在一起,丝毫不会让人混淆。
至于她身边随意站着的家丁,虽然穿着麻布短褐,腰际系着棍子,但是谁府里的家丁一个个隐隐带着凌厉杀气,一看就知道这些汉子来路不简单,他连最后一点轻视的心都没了。
姜凌波见他把底下的佃户们管理得井井有条,有这种老成的庄头帮她看着佃户,她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农地的人事物她也没打算要变动,她会给这些佃户一年的时间,一年后根据收成再来做调整。
至于茶园的管事姓荣,却是狡猾许多,拿出的帐目不清也就罢了,整个茶厂有三分之一居然都和他有亲戚关系,很显然,茶厂的收益要不是被他中饱私囊,要不就是用来养他那牵藤丝瓜般的亲朋,还有关系八千里远的友人了。
是伍直提点她那管事手脚不干净,有问题,她细问之下才知道伍直虽是出身农家,家中却是拥有好几个山头的茶园,从小耳濡目染,对茶事十分精通。
要不是后来家道中落,他如今可能还是一方土豪。
她问伍直愿不愿意替她整肃茶厂的人事,伍直很爽朗的允了。
殿下让他来保护姜娘子,能为她分忧做事,不让他人侵吞她的权益,也是保护的一种。
因此,齐国留在水田处的庄子,伍直则是被她任命为大总管,负责扫除那些蠹虫,整顿茶厂和茶园。
在她以为,凡事亲力亲为虽然好,但是人的精力有限,知人善任,将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位置上,才是更好的人力资源管理。
据她观察,这年头茶叶产量低,价格昂贵,消费族群主要是贵族或富豪之家,寻常人家谁舍得花上大量的金钱在牛羊猪肉葱姜桂皮佐料上,就为了喝杯浓茶?
只要能有好的茶叶,沏出来的淡茶更是悠远可口。
她还在为人事烦恼布局的同时,哪里想得到在未来的几年内,她手上的茶园从不到四百亩地覆盖成十几座山头的壮景,而随着喝茶习惯的普及'茶叶的生产和贸易的发展,她更成了茶叶的推手,使得茶叶在整个国民经济中凸显出重要性,更促使崇德皇帝将原来列为不稳定收入的茶税改制成为国家财政的稳定税收和主要来源。
接下来的日子,姜凌波跟着伍直在茶厂里到处晃,看着他识茶形、能赏茶舞、闻茶香、观茶色、品茶味、读叶底,把一干在茶场和茶园里干活的老人收服的服服贴贴,接着又把人事大肆清洗过一遍,能留下来的皆是老成持重或者机敏有朝气者,使整个茶厂焕然一新。
她在这边忙活着,每天倒头便睡,完全不知道京城里闹得沸反盈天的大新闻,那就是玺王上书要求封地,封地要求偏远,最好是偏远到人们都想不起来的地方,他愿意在皇帝赐婚后带着王妃离开京城,这一去,永生都不再踏入京城一步。
皇帝答应了,赐婚的圣旨日前已经去了宜康坊的姜家。
尤三娘心急火燎的派护院来把她找了回去。
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把茶厂的事情全权交给伍直,收拾箱笼,带着两个丫头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
小包子看见娘亲回来自然高兴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扑过来紧抱着她不放。
尤三娘也哑了,她看着姜凌波是用两条腿稳稳的走进门的,好半天嗓子里迸出哽咽声,“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也不让人送个消息回来,这是想吓谁?”
“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看着尤三娘眼中鲜明晶亮和毫无掩饰的喜悦,这让心情低荡、胸口压着郁气的姜凌波笑了起来。
这一笑,腔里的烦闷也一扫而空。
“是惊喜还惊吓啊?”想起还供在正厅里的圣旨,又想起姜凌波的腿,尤三娘觉得自己一时也分不清喜乐还是苦恼。
婚姻本来是为了结两姓之好,是喜事,如今这嫁过去,未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什么偏远的封地,她舍不得啊……
“这是做什么,怎么就哭了?是我不让他们递信儿回来的,想说给姊姊个惊喜。”
看尤三娘掩着脸,眼泪直从指缝里渗出来,沿着指节往下掉,心里也有些难忍,但是包子也在,说什么她都不能哭。
“我苦命的妹妹!”尤三娘崩溃了。
“姨姨已经偷偷哭了好些天,姨姨和善儿一样的想娘了。”陆善可都看在眼里,他虽然聪明,到底很难了解大人复杂的情绪,以为尤三娘的哭纯粹是因为想他娘亲的关系。
阿奴自动的接过小包子,想把他哄开,让两个大人好好聊聊。“小少爷要不要跟阿奴去拿好东西?全都是从宛平县带回来的耶,又或者你想不想拿些去送给愣子?他定会很高兴喔。”
小包子瞅瞅娘又瞅瞅眼肿了的姨,很大气的点头。“娘说有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我这就去瞧瞧,瞧了好的就给愣子送去。”
表面上是主仆,私下却亲如姊弟的两人手牵手拐过门出去了。
“姊姊这是做什么,学我家包子揪着包子脸,这是想逗妹妹笑吗?”她把尤三娘往玫瑰圈椅上拉,与她促膝坐着谈心,还抽出帕子替她拭了眼眶。
“妹妹,这桩婚事我们不要了,就让它黄了。”尤三娘反手抓着姜凌波这些天看似又粗糙不少的手,心里直为她叫屈。“姊姊往后替你找一个门户相当的,能体贴人、能逗你笑,知热知冷的人,好不好?”
“姊姊啊!我是什么人?”她突然语重心长的问。
尤三娘一脸疑惑。
“我是什么出身姊姊最清楚了,我是个和离的女子,身边还有个小包子,虽然说如今日子看似好过了,有铺子、有田地,可是这些在十三郎的眼里真的不算什么……”
尤三娘张着嘴,安静下来。
“我也想过,人家是图我什么呢?要美貌,我这点姿色连人家府里的侍女还不比不上,要聪明伶俐,他身边随便哪个都比我强。”
“我这不是担心吗?担心我们和王府门第相差太多了,往后,别说往后等你们的爱情消磨尽了,光是门第不同、眼界不同、交往的圈子不同,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尤三娘知道姜凌波是个拎得清的,但是少年多情,这会儿看对方万般好,可踏入婚姻里,磨砺多了,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
她也是走过婚姻的人,听多了自然知道男人的薄幸无情在转眼之间,却要让女人用一生的岁月平复伤痕。
姜凌波微微一笑,有如春花初绽。“你以为我没想过,十三郎是皇家宗室,皇上以下的臣子见着他还要喊声千岁千千岁的人,我们之间隔着的比泰山还要沉重的鸿沟,但是他愿意为我们去跨越、去努力、去争取,姊姊,不管皇家如何看待这桩婚事,十三郎愿意娶我,我就嫁!”
他对她,没有给过任何甜言蜜语,但是却暗地无声的为她做了那么多事,进宫去把她的煎茶献给皇上,替她开创一条赚钱的大道;替她顾着包子,让她在捡回原主的记忆之后,不会因为失去而后悔,让润空治好了她的腿……这么多,人心是肉做的,她哪能不动情?
前世她不是没有谈过感情,但都是快餐恋爱,她从未体会过今生这涓涓如水流的感觉,那花开般的爱情声音敲开了她的心,于是便有了心动。
那男人,连个爱字都不曾说,却为了想与她长相厮守做到了那个分上,明知是祸,却勇往直前。
她不想错过这样的人!
她想和他并肩,一起看更多的风景,一生相守,两不相负,她总是相信,想要维系住一份感情,只要有心。
尤三娘长长叹了口气。“我说不过你,你对他有心,他对你有情,也难得有情郎,居然敢在皇上面前坦言你宛若他心上的朱砂痣,没你他不能活的话来……”这男子是真的跟老天借了胆。
本来,因为天十三三番两次的进宫苦求赐婚,已经让京里那些待字闺中的女子人心浮动,朝臣因为后宅不安而心情动荡,又因为这席话,闺阁千金们一个个心碎了一地。
被人夺了心头好,她们自然把姜凌波视为了仇寇。
尤三娘眼姜凌波心意已决,把她抱了又抱,语声哽咽,“我真的舍不得你去那么远地方啊!”
这是一段勇敢的爱情,见她这最心爱的妹妹要扑火而去,迎接她的会是什么?是美丽璀璨的将来,还是晦涩凄苦的人生?她只能给予最真挚诚心的祝福……可还是万般难舍啊!
“纵使我不能回京,姊姊还是可以来看我啊!”她靠在尤三娘怀里,也紧紧搂住这个从她穿越过来就无私对她好的姊姊。
“说得也是,又不是天人永隔,怎么说总归都是桩喜事,我这是哭什么哭呢?真是糟糕,人有年纪了,眼泪也不听使唤了。”抹了泪,尤三娘按下难舍难分的情绪,去张罗女方成亲所要需要的一切。
无论任何时代,女子出嫁都是头等大事,除了嫁衣上面的吉祥图案要自己动针线,还要准备双喜大红被,其它场合换穿的衣服,倘若家中有公婆小叔小姑子的还要准备荷包香囊袜子帕子,还有打赏下人的小对象,林林总总,偏偏钦天监看好的吉时就在一个月后,哎哟喂啊,这是想怎样,用得着这么赶吗?
普通人家选好中意的人家从开始议亲到纳采、问名什么的,这一来二去也要不少功夫,光是备嫁就要个一年半载,最讲究血统尊卑礼制的皇室,议亲尤其繁复,六礼行走下来,没个几年是完善不了大婚喜事的。
这么赶,说穿了便是皇家颜面大于天,天十三这般强求娶,逼迫得皇帝允了这桩亲事,皇家自然也不会给姜凌波脸面,打算一切从简。
姜凌波并不在意,自从皇帝的圣旨下来,知道婚事已定,她便安分的待在宅子里,按时起床,一丝不苟的打完一套咏春拳,晨练完毕回房洗漱,用亲吻叫小包子起床,母子俩一块用早饭,接着等他和随身的小厮庄满,也就是庄旺的小儿子一道玩耍去,她和阿奴、庄旺家的便开始合力绣起自己的嫁衣。
这一绣常常就是一整天,她向来能静能动,但是这种捻着绣花针十分耗眼的细致活她还真的没做过,前世就算琴棋书画插花各样都学了点皮毛,但是那种家事补习班里可没有绣花女红这一样。
来了这里,为了小包子才刻苦的学起针线,可学来学去,直线还行,反正就一条蜈蚣条,小包子也不会抱怨,因为真正重要的部分都靠阿奴修饰完整了,所以这么十万火急的被逼上火线,对她来说简直是苦不堪言。
拿钱去买不是干脆吗?银货两讫的事,质量又不会坏到哪去,问题是心意,好吧,心意很重要,为了把心意展现出来,她就得彻头彻尾的关在房里变成一个大宅女了。
只是,就算有那么多双手帮忙着,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真能把嫁衣赶出来吗?
尽管这样担心着,只要到点,姜凌波就会把阿奴和庄旺家的赶回去休息,这天,当姜凌波腰酸背痛的从如火的衣料里抬头时,圆月已经在梢头上,月亮很白很圆,地上一层亮汪汪的银色。
“想要嫁个人真不容易,这样没日没夜的,恐怕不用到成亲那天我就先阵亡,倒地不起了。”她伸完懒腰,两脚岔开,槌背捏腰,极尽舒展之能。
忽地,有轻笑声传出。
“谁?!”她凛声。刚刚是丑态毕露了吗?
一道人影印在纱窗外。“我。”
窗子本来就是半推开的,只见一轮银盘下站着乌衣黑发的天十三。
不用多久她就要和这青年成亲,共效于飞,饶是姜凌波拥有来自现代的灵魂,脸皮再厚,被他看见自己方才那副德行,也透出莹莹的红晕来。
不过他们有多久没见了?
总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彷佛比一辈子还要长那么久的时间。
天十三被她眼睛闪闪发光的晶亮和毫无掩饰的期待给取悦了,原来堵塞在胸口的郁闷一扫而空。
天十三手扶着窗棂,两人隔着窗对视,四目相对,眼神柔软得如那一地的月光,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于他们的心中,默契已经不需要言语,两颗心慢慢变得更加温柔起来。
姜凌波抽出手,对着天十三伸出食指,指着他虽然已经消肿却还瘀青一片的太阳穴下。“这是怎么了?”
天十三盈盈一笑,笑中带着一丝不经意的调皮。“被纸镇砸的。”
“好厉害的凶器!”天下也唯有龙位上的那位敢对着他行凶了。
“不碍事的,捱这一下能遂我所愿,很值……总得让皇兄出点气。”那些痛苦、失望、不甘心和求不得,此刻因为见到她,因为确定了是她,就如同浮尘已经消弭无痕。
“还痛吗?”
“能看到你就什么都不重要了。”天十三眼中的冰棱此刻化为春融的水,眼中滚了又滚的全是笑意。
“你出来没有人知道吧?”
其实这王爷当得快活吗?没有领差时连出个门也不能自由自在,要她说比她这个小老百姓还不如。
以前还可以仗着皇帝太后的喜爱偶而出个门,这下子把上峰全得罪光了,也不知有多少眼睛正盯着他看,要拿他错处。
“一时半会儿,可以。”
“要进来吗?”姜凌波对他招手。
“不进去了,我听说你的腿已经痊愈,所以想出来看看你,如今见着了,也就放心了。”
“哦,这倒是,我的腿如今利索得很,小包子如天天跑给我追,那个小坏蛋!”
他喜欢看她说话时生动的模样,喜欢她毫不矫饰的拉起长裙,露出稳稳站在地上的天足给他看,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像她这样?
“往后有本王替你管束着他,看他怎么调皮。”
听到人家要管束她的儿子,她可不乐意了。“他还小,就让他多调皮几年,往后启蒙学了那些之乎者也,要是变成书呆子就不好玩了。”
“都听你的,只是这件婚事委屈了你。”
姜凌波看着天十三如同黑水晶般的两丸乌黑双眸里的歉疚,轻柔而又坚定的摇摇头。“委屈我什么?你皇兄不懂,我可是得到了你,这才是最重要的,哪些虚礼我真的不在意。”
“那还拚了命的缝嫁衣?瞧瞧你手上都扎了纱布。”他笑她。也因为她说她得到了他,就像醺人的暖风流入他周身的毛孔,让他无比熨贴。
“姊姊说女孩家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嫁衣,男方会不高兴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一个月能不能赶得出来,总之,是我的心意。”
“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明日乘云绣阁的阁主会带十个绣娘过来,嫁衣的事就交给她们吧,我可不要一个十指都是针孔的娘子上花轿。”
乘云绣阁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绣庄,出产的绣品炙手可热,只要是女子,谁不想要手里拿着几样乘云绣阁的绣品,既可炫耀,又能自赏。
一次能请动这么多绣娘,只有像他这种有钱人能做到了。
“嗯,好吧,谢谢王爷。”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不擅长的就直接承认不擅长,放自己一马,让别人来发挥所长。
“可能婚后不多久,我们就必须启程去射水县,到时得累得你和我受奔波之苦了。”
昨日朝中定了玺王的封地,位于国都西南,离着京城有千里之遥,在舆图上瞪大眼也找不出来的地方。
“能离开这捆手捆脚的京城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所谓天下之大,到底有多大,能用自己的眼光去探索观看,这何尝不是一种乐趣?”
“你真这么想?”
“我从来不说假话,我是怕你住惯了这繁华迷人眼的京畿之地,别的地方反倒看不上眼了。”
“你竟如此小瞧于我?”他有些忿忿,这些年他卑飞敛翼,弭耳俯伏,为的是有朝鸷鸟将击。“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做个富贵王爷安享食禄有什么不好?也许你会看不起这样没有野心的我,可本王年少时是看着皇兄踩着许多人的鲜血登上皇位的,那样的日子我不想又重来一遍,双脚踩在杀戮的泥泞里,手染鲜血,就为了成全所谓的男人的野心,那野心之后呢?世人全部伏舌忝着自己的鞋尖,那又如何?倒不如做个富家翁,快乐而逍遥。”
姜凌波伸出小手去握住天十三略带冰凉的手指,“你我志趣这般相同,不做夫妻太可惜了。”
天十三噗嗤一声被她逗笑,另一只手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子。“皇兄要是听到你这些话,不知道会怎么想,不过……”他故作沉吟。“我喜欢。”
姜凌波觉得自己选择了这个人是正确的,看着天十三的闪亮的眼瞳,简直要溺死在其中。
她看着他,他瞅着她,两人的动作、呼吸都放轻了点,似乎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在空气中流淌,唯恐被惊吓了去。
等姜凌波回过神来,天十三已经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带着灼人的热度,席卷了彼此的所有意志。
这一夜,就着一缕透过窗纸的薄薄月光,姜凌波想起很多事情,一颗心就像荡漾在温柔湖水里的婴儿,作着甜蜜的梦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