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好的预感紧揪着阙仲典不放,生日宴会过后,他特地把她带回别墅,这里没有服务生、没有外人。
他在等待最佳的说话时机,打算对她开诚布公。
此刻,他们站在大门前,白雪苹看着眼前的华丽别墅,他则侧过头,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脸,眉头微皱。
“这是你家?”
“嗯。”盯着她微皱的眉心,他开始感到紧张。“我母亲过世时,把它留给我,现在住着我、管家,以及一名帮忙煮饭的阿姨,他们几乎在这里工作了一辈子。”除非他们想退休,否则他不会主动将他们辞退。
“听起来开销不小。”她看着他的目光,多了一层狐疑。
他哪来这么多钱?
“我母亲另外留下了一笔钱。”清楚她心中的疑虑,阙仲典很快回答,同时盯着她脸上的表情,细细观察着。 “你为什么看起来有点担心?”她困惑地轻咬下唇,微侧着头,黑亮杏眸静看着他。“虽然我对有钱人很感冒,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有个好母亲,就认为你是养尊处优的无用少爷,在我心里,你跟我一样,都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跟梦想,正在努力的上班族。”
因为好姊妹妍熙的缘故,白雪苹很难对有钱人有好观感。有钱又怎样,就可以把人耍着玩吗?
妍熙明明就跟那个男的彼此相爱,结果那男的老爸,不想跟儿子搞坏关系,就一个劲儿猛给妍熙压力跟羞辱,逼得好友连怀孕了也不愿跟对方说,就这样默默离开,独自抚养乐乐长大。
听见她对有钱人很感冒,阙仲典心头一震,深吸口气,想要把自己故意让她将错就错,以为他也是去“鬼斧”面试的事,向她一次说个明白。
“关于这一点,就是我今晚想跟你——”
“少爷,您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客人?”一名年约六十多岁的精悍老先生,身穿干净西装,一脸恭敬地看着他们。
阙仲典好不容易集了一整个晚上的气,被管家的突然出现,硬生生打断。
他看着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管家吸引过去,心底无声叹了口气。“这位是白雪苹。”
“白小姐,您好,我是这里的管家,请问您是否想要来点锡兰红茶?”管家笑看着她。
“嗯,如果不麻烦的话。”白雪苹看看管家,又看看他,最后对管家说道。
“一点也不麻烦,如果没有好好招待少爷的客人,对我来说,反而是一种小小的遗憾,毕竟您可是少爷生平第一次带回来的女客人,平常只有霍少爷会过来串串门子。”管家笑咪咪地开口,“不好意思,我似乎太多话了,两位请随我进来。”
月兑掉外出鞋,换上柔软舒适的拖鞋,走进别墅里,白雪苹睁着眼睛,缓缓深吸了一口气。
她看见挂了不少画作的大客厅,客厅顶部有一盏亮灿灿的水晶吊灯、象牙白家具……
整体室内采用大量的大理石材质,建立出雍容华贵的氛围。
管家端上一壶香气浓郁的锡兰红茶、两套精致杯组,以及用雕花彩绘白瓷盘,盛装了十几盘小巧玲珑的点心,上头有马卡龙、黑森林蛋糕、水果塔……
等等甜点。
在管家的详细解说下,白雪苹几乎每样点心都会尝上一块,等管家步出餐厅,把空间留给他们时,她已经中了“肚子一撑饱,眼皮盖下来”这条铁律。
“明明不饿,干嘛为难自己每样都吃一点?”阙仲典见她眼前的杯子空了,主动帮她又倒了一些。
“管家先生……呵……”她伸手遮住一个呵欠。“他那么热情介绍,不吃实在很不礼貌。”
“笨女人。”阙仲典嘴里骂着,心里却为她的体贴感动着。
“喂,不可以乱骂我。”她瞪他,嘴巴上警告着,眼神却流转出一抹淡淡的撒娇蜜意。“臭男人。”
情况还真不是普通的诡异,听见她热辣辣嗔来一句“臭男人”,居然能让他感到温暖?
以往,女人最爱喊他“亲爱的”,听久了,他一点感觉也没有,有时候还会觉得厌烦无比。
没想到她一句不温柔也不娇媚的“臭男人”,却能闯进他的心房里,让他觉得温暖。
“喂,我刚骂你臭男人,你都不警告我下次不能这样喊你?”白雪苹满嘴甜点,抓起杯耳,将香气浓郁的锡兰红茶一饮而尽。
“我警告,你就会乖乖照办吗?”这样牛饮,也不怕烫着了?但他还是替她又倒了一杯。
“应该不会吧。”还真是了解她。
白雪苹笑着,耸耸肩。
“嗯哼?”那他干嘛多此一举?再者,他压根不想警告她,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介意她这样喊他。
看见他睨了自己一眼,炯亮眼神里有无奈,也有拿她没辙的投降意味,白雪苹心里一甜,心跳顿时快得一塌胡涂,悄悄避开他的眼神,伸出手想要拿起杯子,却不小碰着了杯身,高温令她手一震。
“小心。”低沉嗓音像记鼓声,稳稳在她耳畔响起。
说时迟,那时快,接在警告声后的是瓷杯摔碎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响音。
眶啷……
白雪苹感觉脚踝处传来一阵灼热,下一秒,整个人被他一扯,顺势跌入他宽阔的胸膛。
“该死。”阙仲典闷咒一声,在她反应过来前,弯腰一把抱起她,大步往客厅迈进。
不过,他没有抱着她走进客厅,而是笔直往二楼、自己的房间急速前进。
她得先去浴室,用冷水冲被烫到的脚踝。
白雪苹被他一连串动作弄得有些头昏,先前她已经好几天埋头研究几本设计书,晚上甚至兴奋到睡不着,本来就已经有些头昏脑胀,现在又被他这一大动作抓来晃去,倦意加上头昏让她脑袋有些晕眩。
小脸埋在结实的胸膛前,隔着薄薄衣物,脸颊贴着底下温热且极富弹性的男性肌肉,耳里传进飞快的心跳声。
他是真的很担心她……
凝望他抽紧的下巴、皱紧的浓眉、抿紧的刚毅唇线,还有那对令人心悸的担忧黑眸,白雪苹全身暖烘烘,心头也漾起感动涟漪。
“该死,你的脚踝在流血。”阙仲典让她坐在大理石浴缸边上,一手抓着莲蓬头,为她微红的脚踝冲水。
很快的,他发现脚踝上有一道伤口,流下细细一条树枝状的血痕。
“什么?”她茫然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在浴室里,脚踝上传来的冰凉感。
好舒服……
“应该差不多了,我先抱你到床上。”他重新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后,吩咐道:“等我一下。”
说完,他立即消失在房门口。
白雪苹原想喊住他,这点小伤口根本不碍事,随便贴个OK绷就可以了,她才没那么娇贵。
可是他长腿一迈,高大人影瞬间就不知道到哪去了,她原想跟着跳下床,可想到他刚刚一脸铁青的模样,心里很清楚,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他一定会很生气。
想到她不过受了一点小伤,他就急得像无头苍蝇一样,平常总是挂着轻松表情的帅脸,绷得跟石像没两样……
白雪苹正想放下双脚,以免未擦干的脚,把他的床铺弄湿,才刚要动作,便听见恶声嗓从房门口传来。
“不要乱动。”
阙仲典一手提着医药箱,一手抓着一条白色毛巾,站在房门口,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的床会湿掉。”她看着他,摇摇头。
“我帮你擦干,然后包扎,伤员要有伤员的样子。”几个大步跨过来,高大身形往床上一坐,床铺凹陷,她不可避免的往他那里倾斜了一些。
抢在她能动作之前,他一掌牢牢抓住她受伤的脚踩,她缩了一下,但他很坚持地抓牢,放到自己大腿上。
感觉在抓住她的那一秒,比自己手掌还小的脚丫子轻轻抖了一下,顿时,他体内掌管的栓阀,也悄然松动了一下。
在寂静的房间里,白雪苹默默低下头,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如击鼓般疯狂跳动着。
阙仲典看着她身上浅色系上衣与他的床形成强烈对比、白裙膝盖以下因被水淋湿,变得有些透明,让布料底下玉腿若隐若现,在深色的床上尤为醒目。
她的脚好小,模起来好软、好小巧精致。
顺着脚踝一路看向她,半透明的裙子底下,白腻双腿微微张开,搁在从来没有女人躺过的床上。
他双眼瞬间燃起两簇危险火苗,喉头滚动数下,看她红着脸,一手压在两腿交会之处的裙子上,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白雪苹觉得自己全身紧绷到好像随时会断掉,呼吸急促,脑袋僵僵的,连动作也都不太自然。
他的视线好可怕,好像会把人吃掉似的……
“只是一道小伤口。”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她低柔的嗓音微微沙哑。
不过是个小伤口,一点也不值得他大惊小怪。
“小伤口也可能引起并发症。”听见她略微带哑的声音,属于男性得意的浅笑挂上嘴角,迅速替她把腿部擦干、包扎。“你现在最好乖乖的,警告你,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傲慢的臭男人,受伤的人是我,你干嘛心情不好?”见他双手忙碌起来,空气里原本的紧绷,稍微纡缓下来。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知感恩的笨女人。”他低骂了一句。
要不是受伤的人是她,他也不会着急成这样,不知感恩就算了,居然还一脸困惑地问他“你干嘛心情不好”?
见她受伤,他心情会好得起来才有鬼!
他眼神不敢再乱飘乱看,刚才要不是她开口讲了一句话,说不定他就把她推倒在床……
“好了。”阙仲典替她包扎好后,抬头看见她半垂着眼皮,一脸昏昏欲睡的模样。
说她笨还不高兴,都累成这样了,还硬撑着,宁愿一颗头在半空中晃呀晃的,也不会躺下来休息。
他放下她的脚,站起身,举止小心地放平她的身体,替她拉上棉被,直到这时候,她才睁开双眼,迷糊地看他一眼。
“看你很累的样子,要不要先在这里小眯一下?”他伸手为她抚去颊边一缕柔软的发丝。
原只想替她拂开,未料掌中发丝的触感太好,他轻轻把玩着,久久舍不得松开手。
“唔……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后一定……要……要叫醒我喔……”白雪苹又打了个呵欠,浓重睡意似浪潮一波一波涌向她。
他就在自己身边,这里是他的房间。
安心感、饱足感、舒适感,再加上这几天累积起来的疲累,她真的好想眯一下,眯一下就好……
“嗯。”阙仲典温柔地抚模着她的发,轻柔地应了一声。
“一定喔……”她还在挣扎地交代着。
听着她模糊的低喃,阙仲典没再多说什么,松开她的发,额头轻轻靠向她,在她的粉唇上落下深情一吻,哄着,“眯一下。”
她点点头,随即便沉入深深的睡眠里。
暗夜里,就着室内昏黄的灯光,女性化的曲线不断诱惑他,尤其当她翻身时,秀发扬起的迷人清香,每一处都在强烈呼唤他体内叫嚣的雄性细胞。
阙仲典合衣在她身边躺下,注视着她沉睡中的小脸。
渐渐的,他眼皮越来越重,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着她的发,跟着沉沉睡去……
一声满足娇吟传入他耳里,更加刺激得情|欲高张,他一一解开两人衣物,寻着了她的唇,火热深吻重重压上她的粉唇。
……
白雪苹睡到早上快十点才醒来,以最快速度打理好自己冲出房门时,管家早已等在门外。
当下,她只感觉到一阵热气直冲胸口,另有一道冷流从背脊一路下窜,冷热交杂。
在管家带领下,她匆匆来到餐厅,只见他手边放着几份财经报纸,双手在笔电上飞快工作着,见她进来,才抬头示意厨房阿姨上餐。
坐定后,她身体略往前倾,刻意压低音量对他说:“你应该把我叫醒。”
而不是让人等在她门外。
闻言,他魔魅地挑了挑眉,动作优雅关上笔电,慢条斯理开口。“你昨晚太累也太晚睡了,想让你多睡一点。”
说完,还朝她撇嘴一笑,模样帅归帅,却也很邪恶,就在她正要说些什么时,管家突然出现。
“霍家少爷来了。”管家恭敬地报告着。
“请他进来。”他指示管家,转过头,看见她低头猛吃的模样,浓眉紧紧皱了起来。“慢慢吃,吃完我送你回去,又不急。”
“你不急,我急。”白雪苹瞄眼手表,抓起桌上现榨的柳橙汁,仰头大口灌进嘴里。
她跟妍熙老早就约好,今天要过去店里,好让她带乐乐去医院看病,检查感冒为什么拖了好一阵子还没好。
阙仲典看得眉头都皱起来了,正要开口叫她喝慢一点,就听见好友的声音在餐厅门口响起。
“仲典,我找到她了。”霍瑞刚几个跨步走入餐厅,向来肃穆的神情竟有一丝狂喜。
能在生日当晚收到找到她的消息,这是老天爷给他最令人惊喜的生日礼物……
“真的?”阙仲典露出惊喜的表情。
“找到谁了?”白雪苹放下喝到一半的新鲜果汁,张着大大的眼,发出疑问后,视线在眼前两个男人之间不断来回移动。
“一个这家伙爱了很久的女人。”阙仲典站起身,拍拍好友宽阔的肩膀,兴奋扬声。“给我一瓶上好的香槟,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不了,我现在没心情庆祝。”霍瑞刚眸底闪耀着志在必得的气势,刚冷眼神扫向他们,嘴角隐隐一抽。
霍瑞刚脸上向来没什么特殊表情,哪知当如此刚毅的男性脸庞,偶尔发出一丁点暧昧的微笑,居然让白雪苹瞬间酡红了双颊。
她害羞地拿起玻璃杯,默默喝起果汁。
心情显然不错的霍瑞刚,看了眼脸红红的白雪苹,又把视线对上笑得一脸幸福的兄弟脸上,缓缓补来一脚。
“这么快就进行到这步?”
“噗——”白雪苹喷出果汁,幸好动作够快,立刻用手捣住嘴巴。
“兄弟,手下留情啊。”阙仲典踱步到她身后,伸出一掌,轻轻拍打她的背,双眼带着几分警告、几分戏谵,对好友淘气地眨眨眼。“你为了找那个女人花了很多年时间确定,我却等她等了几十年,她才出现哪。”
听见他的话,白雪苹觉得整个人顿时陷入沸腾浪涛之中,害羞热气直冲上脸,浑身温度立马飙高。
“确定是她了?”霍瑞刚看着好兄弟温柔拍打的动作,微微一笑,眼神里有几分羡慕。
何时看见眼前这家伙真心为人担心了?
通常他单靠一张嘴,就把身边的女人安抚下来,必要时耍点小手段,也可以令对方服服贴贴,像现在全心全意照顾一个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嗯。”阙仲典彷佛嫌她不够窘似的,在兄弟面前大方承认。
实在忍无可忍啊!
白雪苹抬起头,在两位男士带笑的注视下,深吸口气,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她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看,是妍熙?
按下接听键,拿近耳朵。
“妍熙?我大约一个小时后会到,你再等我一下,嗯……什么?他给你那么多钱?……我也不知道……可是他用不到那笔钱吗?他自己的公司资金周转怎么办?好……嗯……我们晚上聊……”
当她开口喊出“妍熙”,两个男人立刻互看一眼,眼神里有诧异、惊喜,餐厅内气氛骤变。
霍瑞刚沉敛心神,黑眸盯着好友,以极缓的速度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什么“他给你那么多钱”、“他自己的公司资金周转”?他抿紧唇线,闷怒积在胸口,令他冷然俊颜更加紧绷。
有其它男人在对她示好,甚至是追求她?不管他们进展到哪一步,在他好不容易找到妍熙时,他不允许其它男人介入他们之间,绝不允许!
挂断电话,白雪苹立刻跳起来。
“抱歉,我要先走一步。”
“我送你过去。”阙仲典跟在她身后,管家会意,迅速递上西装外套与车钥匙。
“可是你朋友刚来……”她拧眉,看看眼前这对以兄弟相称的好友,总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变得有些怪怪的。
发生了什么事吗?
“自家兄弟不会计较这种小事。”阙仲典朝好友使了一个眼色,经过他时,一掌压在他肩上,以只有他才听得到的音量,快速飘出一句:“我再跟你连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