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定楠来到祠堂打开了陶贞儿住着的屋门,看见的那一幕,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他快步向前,手一拽,就将背对着他的女人直接甩到屋外去,而另外一个抓着陶贞儿、面对他的女人,则被他毫不留情地直接勒住了脖子,手一扯一甩,也扔到一旁去。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快得不过几个喘息,他才不管那两个该死的女人是晕了还是死了,他紧紧抱着失去意识的陶贞儿,看着她的脖子上被勒出了一圏红痕,鼻下的气息薄弱,整个人都慌了,赶忙拦腰抱起她就往外走。
院门口两个守门的婆子,看着他抱着人出来,一个不知死活地上来拦阻。“少爷,老爷说了不能把少女乃女乃……啊!”
婆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让陆定楠一脚给踹了出去,他连话都不想说,也不回他们的院子,看到正好跟着过来的小厮就让他赶紧去喊大夫,他则是直接走进正院,不管不顾的随意踢开一间房间,直接将人给放上床。
大夫来得很快,那个小厮很机灵,看少爷脸色很难看,知道这事情缓不得,便干脆直接把老大夫给背过来了。
陆定楠看着陶贞儿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纤瘦的身子榇得她的肚子更大,他冷着脸,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紧握着她的手有些抖,直到大夫来了,他让人给硬拉开来,他的视线依然定定地望着她,当大夫一边皱着眉一边快速的报着药方,让跟着的药僮去抓药的时候,他甚至觉得一颗心几乎要提到了半空中。
老大夫见陆定楠傻愣愣的站在那儿,没好气地骂道:“上回就说过了,这胎不安稳,得好好的养着,现在这样是想来个一尸两命吗?!要继续如此,下回也不用请我看了!”
陆定楠还在恍神,他转过头看着老大夫,只憨憨的问了一句,“她还活着?”
“这不是废话吗?”人要是没活着,他们请大夫来做什么?
“那就好……”他半跪在床前,一手紧紧握着她冰凉的小手,一手轻抚过她的发,目光灼灼的瞅着她,然后慢慢往下移,直到看到她脖子上那一圈已经开始转青紫的痕迹,眼神逐渐深沉。
老大夫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摇头,这会儿跟这男人是说不通了,看着就跟傻了没两样,他正准备出去让人找个可以作主的进来吩咐后续照顾的事宜,就看到陆定楠从床前慢慢地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裳,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老大夫突然打了个冷颤,原本踏出去的脚又默默缩了回来。
罢了罢了,他还是先留在这儿吧,陆家大少爷看起来像是要发疯的样子啊!
老大夫转头看着躺在床上仍未清醒的陆家少女乃女乃,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脖子上的伤,一看就知道不正常,如果不是自己上吊弄出来的,就是让人给勒的,不管哪一种,牵扯到这后宅的阴事……唉,大宅子里怎么就这么多事呢!
陆文升兄弟俩,还有陶铭亨和陶氏等人闻讯赶过来的时候,陆定楠已经把被他拽昏的两个女人拖到祠堂的院子里,他人也站在那儿。
他身边的小厮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从没见过大少爷如此愤怒的模样,原来生气到了极点,竟是森冷骇人。
起初,陆文升还没注意到那两个女人是谁,而后仔细一看,忍不住皱眉。
“这是做什么?!就算杨姨娘算不得主子,起码也是你母家那里的人,这样——”
陆定楠开口打断父亲的话,语气平静的道:“她跟另一个丫鬟要用带子勒死贞儿。”
陆文升一干人全都吓了一大跳,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尤其是只知道陶贞儿让陆定楠从祠堂的屋子里头接出来,也请了大夫,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的陶氏,更是惊骇不已。
站在最后头的陆文虎忽然有个感触,一个女人有没有脑子真的很重要,他明明再三交代,让杨氏乖乖地等消息就好,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蠢得亲自找人想要杀害陶贞儿,她是以为这宅子里没半个聪明人,还是以为她最聪明,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难道她没想到,若是陶贞儿莫名其妙死在祠堂,会没有人发现其中有问题吗?
他连脑子都不用,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肯定是想把人给勒死之后,装成陶贞儿心虚上吊自杀,但是她没那个本事就不要冲动嘛,搞成现在这种局面,大事不妙啊……
陆文升和陶铭亨可以说是暴怒了,完全不敢相信杨氏到底是吃了什么豹子胆,光天化日就敢对陶贞儿下手。
陆定楠如果之前对杨氏还有几分情分,当他看见她对陶贞儿动手,看着陶贞儿挺着个大肚子无法挣开那条带子的时候,所有的情分就已经消逝无踪了。
他让小厮往两个女人身上泼着一盆又一盆的冷水,直到两人抖抖瑟瑟的醒了过来,他抽出剑,轻横在她们眼前。
他平静且不带任何波动的目光,紧瞅着杨氏和那一名丫鬟,看得她们满脸恐慌,冰冷如霜的声音,如重锤一般落在每个人的心里。
“你们该感激贞儿没事,否则我不会让你们还有说话的机会……”
随即一道尖锐的惨叫声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除了陆文升和陶铭亨沉着脸、站得稳稳的,其他人无不面露惊惧,就连陆文虎都惊恐的退了一大步。
陆定楠各赏了杨氏及丫鬟一剑,虽然没有伤及要害,却也血流如注,鲜血随着他把剑抽出来而洒落在地上,她们的哀号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明显。
院子里的青石板上,还残留着水渍,鲜血落在上头晕了开来,看着艳丽,却让人打从心底发寒。
陆定楠脸色不变,就像刚刚拿剑划的不是人,而是树干,血随着剑身的锋锐处缓缓落下,他才又开口道:“好了,我现在愿意听你们解释了。”他对疼得在地上打滚的两个女人视若无睹。“我的耐心有限,我也不是那么想要知道真相,因为我已经想好了你们什么都不说的下场……”
他隽朗的面容似乎笼罩了一层的阴影,随着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人觉得他深邃的眼里只剩狠绝。
杨氏一边哀号,一边痛骂,“你这个没天良的白眼狼!我以前就不该想着要拢络你,应该早早下毒把你给药死!”
丫鬟捂着伤口往后退,发抖地看着陆定楠锐利的双眼,慌张地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倒了出来。“全都是杨姨娘!杨姨娘想把少女乃女乃给弄死,说这是大好的机会,还说帮了她后,我可以拿一大笔银子出府,到时候谁也不知道我也帮了把手……”
她说得又急又快,但是所有人都听懂了。
陆定楠睨着脸色苍白、死瞪着丫鬟的杨氏,低声轻问:“为什么想要她的命?”
陶贞儿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甚至可以说她和杨氏几乎没有任何交集,杨氏究竟是为了什么要置她于死地?
杨氏不是骂人就是死咬着唇不说话,她自己也明白,现下要是真把那私密事给说了,等着她的才是一个死字。
此时陆文虎也冒冷汗了,想着那蠢女人可得撑下去,否则就完了……
只是他们的想望,一下子就让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的陆定西给打破了。
陆定西看着衣服染血的杨姨娘一眼,连忙背过身子,抖颤着靠在陶氏的腿边,大声的喊道:“我知道杨姨娘为什么要对嫂嫂不好,我——”
陆文虎一听就知道要坏事,连忙打断道:“小孩子家懂个什么?还不来人把小少爷给抱走!”
陆定楠冷冷的瞪了陆文虎一眼,把陆文虎看得心虚到说不出话来,他吞了口唾沫,心中暗道不好,正想抬腿离开,陆定西就死盯着他,红着眼道:“因为我听见杨姨娘问二叔说她有了身子该怎么办……然后我把这话跟嫂嫂说了,杨姨娘肯定是因为这样才要害嫂嫂的……”
陆文升倏地转头,瞪着心虚正想溜的陆文虎,咬牙切齿的道:“好!好!好一个畜牲!”
杨氏一听也慌了,顾不得骂人,尖声喊着,“那小崽子胡说八道!老爷,您不可以冤枉好人啊!我……我没有啊……”
陆文升当初能够靠着一身胆识拼出现在的身家,绝对不是什么好性子的,对亲弟弟他还顾念着几分,对杨氏可就没任何迟疑了,一脚直接踹了出去。
杨氏捧着肚子在地上翻滚。“啊……啊……我疼……老爷……请大夫……我我的肚子……”
陆定楠挥挥手,让身边的小厮去请大夫,他看着还偶尔看向二叔的杨氏,忍不住冷笑,恶劣的又道:“记得请擅长妇科的大夫,顺便瞧瞧杨姨娘的肚子里是不是有了孩子。”
陆文升让身边的人也逮住了弟弟,他看着哀号的杨氏,又看看心虚慌乱的弟弟,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好!好得很!你……最好期待你自个儿查出来没有身孕,要不然……”
杨氏脸一白,自然知道陆文升的未竟之意,她慌了神,看着一直不作声的二老爷,转头又看着陆定楠,病急乱投医的哀求道:“楠哥儿,难道你忘了姨母之前对你的好吗?难道你忘了杨家是你的母家吗?你……”
陆定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裙子下摆,似乎也染了血,忽然间他想起了自己那多灾多难的孩子,想起了陶贞儿苍白的脸和冰冷得几乎没有活气的身子,他扯了扯嘴角,低喃道:“情分?姨娘,你出手要勒死我妻儿的时候,你所说的情分又在哪里?”语罢,他转身离开。
他已经得到了他要的答案,也预见了两人的下场,他不想再看着她接下来的狼狈,那会让他想起自己曾经有多愚蠢,竟这般相信她。
在陆定楠转身离去的瞬间,杨氏知道她完了,她像被扯了声带的青蛙,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有不知道是悔恨还是痛苦的眼泪不断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