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台北车站,他还是帮她拖着行李下车。
“航平哥,谢谢你,我自己来就好。”
纪航平用像在看着什么奇怪的生物的眼神望着她。“你这样就要走了?”
要不然呢?田偲月的头上顿时闪着三个大大的问号。
“我肚子饿了。”他说。
“喔,”她好笑的道:“要我请你吃饭吗?”
纪航平蹙起眉头。“你学了那么久的西餐,还要我吃外食啊?”
“欸?”田偲月狐疑的看着他。
“听你倒了那么久的垃圾,做顿饭给我吃吧!”说着,他唇角一勾,露出狡黠的微笑。
望着他的笑容,她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她无法厘清是因为她太过错愕,还是他的笑容太让人迷醉。
田偲月没想到自己真的跟着纪航平回到他位于东区的豪宅。
他这儿少说有四十坪,却只有两间房间,客厅跟厨房宽敞得吓人,对比之下,她根本就是住在鸽子笼,让她忍不住怨叹老天真的不公平。
放下行李后,他们先去超市买了一些食材,接着回到他家的漂亮厨房里,然后她做了几道漂亮又美味的法式料理。
红酒酱汁牛排、磨菇女敕鸭、锔烤海扇贝、海鲜色拉……看着一桌佳肴,纪航平真是开了眼界。
当然,他吃过太多米其林五星主厨做的菜,这也不算什么,但因为它们出自田假月之手,感觉就是不同。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看来你这几年不只是在混日子。”他衷心的说着,眼睛一直盯着满桌的菜。
他的神情让她有点小小的激动。
做餐的人,最想看见的就是这种表情吧?想她帮爷爷做了那一桌好菜,他却连看都不多看一眼就走开……唉,想着就忍不住想哭,要不是她的眼泪已经被封印了,一定会当场喷泪吧。
“我有一些不错的红酒。”纪航平笑道:“你来挑一支吧。”
于是,田偲月挑了一瓶波尔多红酒佐餐。
他们一起享用这美味的一餐,以及那瓶好酒。
也许因为隔天没班,田偲月觉得很轻松。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他们相处得最舒服、最放松、最平和的一次。
他们一直吃,一直喝,一直说话,她觉得她把什么坏事跟不快乐的事都忘了。
可能太放松,她喝得有点多,然后醉了。
她的脸红通通的,眼神慢慢变得迷离,动作也渐渐慵懒。她瘫坐在沙发上,这个沙发又软又舒服,她唇角挂着笑意,聊起小时候他骗她吃小金鱼的事。
她笑了,他也笑了。
“我没想到你那么笨,又那么贪吃……”纪航平说:“我还来不及阻止你,你就把金鱼吞下肚了。”
“我相信你啊!”田偲月的嗓音软软懒懒的,“我觉得你不会骗我……”
“我是没骗过你……”他说。
她抬起沉沉的眼看着他。“是吗?”
“当然。”他舒适的陷在对面的单人沙发里,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一刻,她总算有点女人味了,接着他发现她眼睛底下还是贴着肤色胶带,问道:“还是舍不得拿掉胶带?”
“贴习惯了……”田偲月闭上眼睛,喃喃道:“我看……还是点掉它好了,爱哭痣不好……很不好……”
纪航平凝视着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跟爱哭痣无关。”
“唔……”她随便应了一声,便迷迷糊糊的歪着头睡着了。
“欸,你睡了?”他问。
田偲月没回应,唇角微微上扬,睡得又甜又香。
知道她请了两天特休,明天放假,他也不急着叫她起来。
坐在对面沙发,他静静的看着她。
他的心……很平静,也很澎湃,那是多么冲突却又美好的感觉。
须臾,纪航平起身走到她前面,抓起沙发上的冷气毯轻轻的盖在她身上,并拿了个抱枕枕着她的头,然后蹲了下来,静静看着她甜美的睡脸,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的皱起眉头,接着小心翼翼的撕下那一小块肤色胶带,长指轻触着她隐藏着的爱哭痣,脸上漾着淡淡的、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笑意。
“笨蛋,其实你的爱哭痣很可爱。”
由于隔天早上有门诊,纪航平早早就起来了。
怕惊醒还在熟睡中的田偲月,他轻手轻脚的,尽量不发出声音。
就在他准备出门之时,她的手机响了。
为免吵醒她,他快速的从她背包里找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及大头照,竟是蔡一嘉,一大早就看见这个人的脸,他瞬间火气冲脑,手指一划,接起电话。
蔡一嘉一听电话接通,马上就道:“偲月,我回来了,现在刚下飞机,你能来接我吗?”
纪航平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的压低声音道:“你不会自己搭出租车吗?还是你连出租车钱都要她贴?”说罢,他挂了电话,顺便将通话纪录删除。
他气恼极了,一回头再看看睡得香甜的田偲月,他真想狠狠敲一下她的头,看能不能让她的脑袋清楚一点,她居然跟这种人来往十多年,还把辛苦攒下的二十万借给他?!天晓得他会不会还。
关于蔡一嘉,他一点都不陌生。
在学校的时候,他便听到很多传闻,当蔡一嘉开始接近田偲月后,他便去探究传闻的真假,不幸地,关于他的事情都是真的。
他出生在一个小康的家庭,父母为了让他出人头地,想方设法借钱供他念贵族学校,为的是让他有机会认识一些权贵子弟,果然,他不负父母期望,在学校里混得很好。
他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拉拢或是攀附权贵,对女生更是很有一套,他从不跟特定对象交往,却跟她们保持良好关系,适时适地的利用她们的人脉及关系,以达到他的目的。
田偲月虽念绿光,但并非权贵或千金女,他实在想不通蔡一嘉为何会锁定她,他曾以为蔡一嘉可能只是出于好奇,或是因为跟人打赌之类的蠢事而接近她,不久就会不了了之,可他没想到他们这么一纠结就是十多年。
他图她什么?哼,一定是因为她是有求必应、使命必达的好好小姐吧?!
“田偲月,你这个大笨蛋,你要是再跟他纠缠不清,我就让他消失在这个地球上。”纪航平恨恨的对着还在昏睡的她撂狠话。
他将她的手机切换成静音放回背包里,接着将他家的备用门卡及备用钥匙放在她背包上,写了张“我上班了”的纸条放在桌上,然后出门了。
田偲月一睡就睡到中午,要不是莫名其妙惊醒,她想她很有可能会睡到下午,毕竟她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
待完全清醒后,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在纪航平家过了一夜,接着她看见桌上的纸条,她拿起来一看。“我上班了?什么东西?”她懊恼的抓抓凌乱的头发。“干么不叫我起来,是想害我被炒鱿鱼吗?!”
她紧张兮兮的跳起来,这才想到她今天放假。
发现自己可以慢慢来,田偲月松了一口气,她懒懒的走进他的浴室洗了把脸、漱了漱口,整理一下衣服正准备离开时,看见她的背包上放着门卡及钥匙。
拿起门卡跟钥匙,她愣了一下。这是……他家钥匙?他放在她背包上是要给她吗?他给她门卡跟钥匙做什么?她又不住这儿。
啊,她知道了,他应该是要她帮他锁好门吧。
于是,田偲月锁好他家的门窗,再向谷歌大神查询一下他的诊所地址,决定将门卡及钥匙送去还他。
来到诊所门口,她拿出手机准备告诉他她在门口,请他派个人出来拿东西,一拿出手机,她才发现手机被切换成静音模式,她正感到纳闷,毕竟她平常没有把手机转成静音的习惯,蔡一嘉的电话就来了,她兴高采烈的接起电话,“喂,学长,你在哪里?”
蔡一嘉整整三个月没跟她联络了,她猜想他一定非常努力及认真的在巴黎进修,为免打扰他,她也不敢打电话给他或是传讯息给他。
“我在台北了。”电话那头的蔡一嘉口气有些闷的说。
“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田偲月错愕的问。
“早上到的。”他语带试探的马上问道:“那个人……是谁?”
她不解的反问:“什么人?”
“我早上打了通电话给你,想请你来接机,结果是个说话凶巴巴的男人接的……”
“什……”田偲月才回了第一个字,就马上想到不会有别人,绝对是纪航平。
他居然乱接她的电话?接她电话就算了,还不告诉她,甚至将她的手机调成静音世界上怎么有这么恶质的人啊!
“偲月,你……交男朋友了?”蔡一嘉问得小心。
“不是啦!”她急忙解释,“不是什么男朋友,是纪航平。”
他愣了一下才道:“你是说以前绿光的纪航平?”
“就是他。”
“你……跟他不是很多年没见没联络了,怎么……他为什么会接你的电话?”
蔡一嘉有些警戒的追问。
“一言难尽。”田偲月气炸了,恨不得现在就去找纪航平问个清楚。
“是吗?”他故作平静的道:“那晚上见个面,你慢慢告诉我。”
“嗯,好啊!”她一口答应,“晚上我请学长吃饭,就当为你接风。”
“那怎么好意思?”
“应该的。”
“那……却之不恭,就这么说定了。”
“嗯,晚上再说,再见。”
结束通话后,田偲月决定直接杀进纪航平的眼科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