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知苑里,剑声响动。
温良玉单手拿剑,一身白衣,衣袂飘飘,眼底厉光一闪,一剑刺过去。
这剑来得太快,对方才举刀要挡,但是剑尖己指着自己的脖子,一个不稳,往后跌了个大跤。
“哎呀,爷的腰——”被剑指着而跌倒落地的人,身形粗壮,落腮胡挡去了大半张脸,但一细看才发现这是之前在街上强行要掳走温良玉的人。他气愤的啐了一声。“你都让我三招了,我怎还是输了?无趣、无趣。”
温良玉面无表情,“起来!再来。”
“还来?”楚谨苦着一张脸,“我累了,王爷你看我可怜的手,都抖得拿不起刀来,饶了我吧?”
“再来。”温良玉置若罔闻。
“我——”
他话还没说完,温良玉一剑就刺过去,他立刻机灵的一个弹跳起身,用手中的刀子一挡。
温良玉的眼神一冷,身子一闪,瞬间来到他的身后,抬脚朝他的腿上穴道一踢。
楚谨当场华丽丽的跌了个狗吃屎,如此的没尊严。他的双手握拳,耍赖的捶着地,“我不打了、不打了。”
“起来。”温良玉站在他身旁,“再来过。”
“王爷——”楚谨动作一停,一个大男人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神情,却没人买帐,越想越心酸,“你心中有气也别找我出啊!”他仰头看着在树上作壁上观的墨寒,“你找三师兄打。”
墨寒面无表情,压根不想理会。
两人皆是北周最庞大黑暗势力灵门的弟子,灵门子弟遍布各地,落英剑法出神入化,令人闻风丧胆,他们师承灵门师祖大弟子白阳,世人皆知白阳一生收了六个门徒,墨寒是排行第三,而喳呼个不停的楚瑾第五,莫怜则是唯一的女娃也是最小的一个,至于温良玉则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他是白阳的第一个徒弟,却是闭门弟子,身分不一般,外人亦不知。其它徒弟从小听师父提到王爷就是一脸骄傲,说他什么骨骼精异,最能尽得落英剑法真传,可惜顶了个王爷的身分,不可能接掌灵门掌门之位。
世人眼中的玉王爷爱美人,夜夜笙歌,纵情纵欲,总带着美人宿在四知苑里。但其实所谓美人,一进四知苑都会先被药给迷晕后带到别的院落。四知苑其实是温良玉练武之地,而美人不过是个障眼法,他要这样的名声,让世人皆知他荒唐又无用无害。
“起来。”
“不起。”楚谨趴得更是五体投地,拉开嗓门,“张公公,我四师兄哪去了,叫他来。”
凭什么受苦受难的是他,几个师兄就当看猴戏的看他出丑。
张公公上前,同情的看着趴在地上的楚谨一眼,“楚大爷,柳公子用膳后便连夜赶往皇城,说是有要事要办。”
“他能有什么事?顶多就是管管青楼、算算银子。”
“管管青楼?算算银子?”温良玉不客气的抬起脚,踩上了他的背,虽然只是微用了些力道,但也足已让楚谨苦了一张脸,“让你试试。”
“王爷,我已经大了,别再这么踩着我,我也是人,你没道理这么侮辱我。”
温良玉一哼,“普天之下能令本王有兴趣侮辱的没几个。”
说穿了,楚谨还要觉得荣幸。
“王爷,若你真无所不能,何苦快马加鞭派人要我赶至墨城,只为陪你在街上演一场掳人的戏?”说穿了,这个不可一世的王爷师兄还欠他一个人情。
楚谨的话让温良玉想起了靳永贞,他沉下了脸,将脚从楚谨的背上移开,心中一团火无处可发。
楚谨明显感受到气氛一滞,他的眼骨碌碌的一转,一个翻身弹起,凑到温良玉那张俊美却带了丝邪气的脸前,“我还没仔细问问,救王爷的人身手挺不错,王爷若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只怕没两三下就让那小子给打趴了,不过我看那剑法的路数好似出自靳家军,王爷,难不成她是传闻中的靳家二小姐?”
墨寒在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蠢师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点眼色都没有,活该被温良玉修理。
楚谨看出温良玉不想说,至于墨寒更别指望,说不定张公公——
“张公公,跟楚大爷说说,真是靳家二小姐?”
张公公在心中叹了口气,为免被牵连,连忙低下头,退了一步。
“可是明明说他是战天的异姓弟弟,难不成他们现在成了一对,王爷师兄你被戴绿……”
他话还没说完,温良玉的剑尖已经如风似的指向了他的脖子。
看来真是让他给猜中了,楚谨也不怕温良玉伤他,难得看对方失控,他正乐着,“改日我再找她好好打一场。抓住她之后,我帮王爷问问她跟战天的关系。”
剑尖已经触到了楚谨的皮肤,渗出一滴鲜红。
“不许动她。”之前靳永贞的手未伤,或许还能跟楚谨一战,但现在——她的剑法再好,却也因为手伤,没几招就会露出破绽。若有几分能耐的高手,都能将她一举擒获。
“王爷开了口,”楚谨的声音带着笑意,见他真的发起了脾气,立刻见好就收,“当师弟的自然得听从,放心吧!我不会伤王爷的心头人。不过王爷,我听说汉阳战天送王爷八名美人,看在我这么卖力的陪你消气练剑的分上,可不可以让我瞧瞧?”
消息挺灵通,温良玉淡淡的看着楚谨,看来怜儿的嘴巴不牢靠。
“你来迟了一步。”温良玉收起剑。
“什么?”
“我让若安把人全带进京去了。”
“又给那小子?”楚谨一副捶心肝的模样,“我的心好痛,王爷就是偏心,有美人就只想到四师兄。”
温良玉根本不理会他的喳呼,那八个美人柳若安要如何处置,要留要放,他也不过问。
张公公上前,拿了帕子让温良玉拭手,趁机低语了几句。
温良玉的嘴角一扬,立刻大步流星的离开。
“喂!王爷,你怎么走了?你还没给我交代,美人——我要美人。”楚谨要去拦人。
墨寒从树梢一跃而下,挡住了他的路。
“看来你并不真累,还有心思想美人,”墨寒阴阴沉沉的打量着他。“跟我打一场。”
楚谨见他神情,立刻摇头,退了好几步。“不要。小弟我可不想伤了条胳臂、腿的。”
“放心,今日不伤你的胳臂、腿,”墨寒的剑直指着他,“只划花你的脸。”
“爷是靠这张脸吃饭的,这可不行。”一张脸都被胡子遮了大半,楚谨还说得理直气壮,他纵身一跃,逃之夭夭。
“短时间别出现在王爷面前。”墨寒看着也没留,只淡淡交代,“尤其见到靳二小姐——不,你绝对不能让她瞧见。”
靳二小姐!楚谨笑得灿烂,这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可让王爷找到了人。
他太开心了,一定得要赶快去找大师兄和二师兄,告诉他们这个“王爷师兄”的好消息。
不过在去找大师兄和二师兄前,他要先去追上四师兄,美人啊!美人等等我!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靳永贞看着怜儿在浴池里倒香粉,一下子满室馨香,在一片烟雾弥漫中,她月兑去衣物坐在池里,不知是对谁发脾气似的拍着水面。
怜儿见状,识趣的没说话,只是跪在浴池旁,不顾靳永贞觉得多余,坚持在水面上洒满花瓣。
“怜儿,你说这宫里的人,怎么都不管管他?”终于忍不住,靳永贞开了口,“连沐浴净身都如此大兴土木,大费周章,这温良玉真是荒唐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
“王爷行事确实荒唐,只是普天之下除了小姐外,怜儿看谁也管不动王爷。”
“胡说八道。他现在都收了八个美人让我走了,我哪有那个分量。今天只给他一把盐还是便宜了他。”靳永贞停下了动作,喃喃自语的说:“怎么我行走江湖多年,没想过学使毒呢?”
用毒让他不能说话,说那些甜言蜜语迷惑人心,用毒让他不要长那么好看,或许一开始她就不会注意他,这些年来也不会被他左右心神。
“小姐要什么毒?”怜儿侧着头,看着靳永贞一脸落寞,不由轻声问道:“我有位兄长使毒很厉害,只要小姐开口,怜儿都能替小姐拿来。”
靳永贞微惊的看着怜儿。
怜儿对她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曝露了身分,“说笑的。小姐也知我无父无母,只是不想看小姐难过。”
“我才不难过。”靳永贞一脸的倔强,“现在每人都找到自己的路,战天和我可以离开,温良玉抱他的美人过一辈子,很好……太好了。”
“好或不好,怜儿不清楚。只知道今日小姐在堂上所做之事,若王爷追究,别说小姐,就连战天——王爷都可以轻取性命。”
“我知道,”靳永贞转身趴在池边,仰头看着跪坐在池边的怜儿,“这件事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