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主,您醒了吗?”阁楼外,春红轻声呼唤。
“我马上来。”心一叹,她重新审视镜中的自己,而后打开胭脂盒,在唇上沾染她最喜爱的颜色,并伸出两指将抿紧的唇往上推成两道弧线,起身下楼。
“花主,您身子好些了吗?”春红担忧地看着那依旧不见红、润的颊。
“什么好不好的,我身子一向好得很。”花静初笑着拧了拧春红的颊,方才的忧愁神态已悉数掩藏。
“李管事呢?”
“花主。”一名嘴上有着两撇小胡子,一脸精明的中年男子手上拿着一本册子站在长廊转角处候着。
“可有人来闹事?”行经他时花静初扬声询问,前行的步伐未曾停歇。
“沈府少夫人方才带着家丁将沈公子架了回去。”李管事如实禀告,仿佛这样的事是家常便饭。
“可有伤人?”
“没有。”李管事跟上脚步。“家丑不可外扬,这道理沈府懂得。”
“那就好。”花静初勾唇一笑。“倘若他们还不知进退,我定要她好看。”管他沈府还是杨府的,若犯着了她的人,她谁也不放过。
穿过秘道,避开胭脂楼里来来往往的寻芳客,她踏上通往厢房的长廊。
“喔……嗯嗯……啊……爷,啊爷……求您了……”一声声申吟与娇喘夹着令人害羞的字眼断断续续自房内传出。
脚一顿,眼微眯,花静初侧首看着茗管事。“里头是谁?”
翻着册子,李管事低声道:“是翠玉正伺候着邱员外。”
“翠玉?”花静初有些讶异地拢了下眉。“事后,让翠玉到刘嬷嬷那重新学三日‘叫春’。”咿咿哼哼什么鬼样子,听也知晓那欢愉的模样全是假的。
虽然到胭脂楼的男人十个有九个是虚情假意,一个是纯粹发泄,但胭脂楼里的姑娘可不能随便招呼、敷衍了事。
宾主尽欢,以客为尊,这可是胭脂楼的宗旨呢。
“是。”李管事动笔记下。
“这里头呢?”相较于方才,下一间房里却静悄悄地毫无动静,里头该不会没人吧?
还是……
“庞二少爷的隐疾还没根治吗?”她印象中似乎有这么一回事。
“是。”胭脂楼内没有任何事瞒得过花主。
咕一声,花静初交代着:“一会儿你让尹大夫替他瞧瞧。还有,叫他换掉他自己找的酒囊大夫。”
“小的知晓。”
点了下头,花静初巡视的步伐方跨,长廊另一端已有人急急奔来。
“花主!花主!好像出事了!”
问也不问,花静初裙摆一提便迎上前去。“带路。”
“这里。”胭脂楼巡楼的小武边跑边指着。“是西厢三号房,里头的姑娘喊得痛苦,恐怕有事儿。”
“谁来寻芳?”
迅速翻过册子,李管事脸色微变。“是陌生客,名陆豹。”
“陆豹?”花静初脚下步伐跨得更急了。“快点!”
人未到,那痛楚的叫喊声已传来。
“爷……爷,求求您停一停……您弄痛奴家了!爷,求求您!奴家真的受不住了……”那哭喊的声音又急又气虚,仿佛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碰一声,门扉让小武踢飞开来。
那“啪啪啪”的肉击声与花娘哭泣求饶的声音似乎激得大汉欲火焚身,连房门被踹飞了也毫无所觉。
“你给我下来!”小武借力使力,硬是将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大汉扯下床去。
春红连忙上前扶住花娘,花静初则一把扯上纱幔遮掩春光,让春红先替她瞧瞧伤势。
“搞什么?!老子正爽着,你们这些人干什么!”大汉气得双手叉腰怒吼,直挺挺的毫不掩饰地展露在众人面前。
“您先穿好裤子吧。”花静初回身,美眸刻意将他从上到下看过一遍,目光还刻意在那傲人的地方多停留了一会儿。“您这一丝不挂的模样还真是让人害臊呢。”
这话,说得诱人;这嗓,娇媚软柔。被花静初这么一瞧一说,大汉满月复的恼火渐息,欲火喷发。
“姑娘可是要代替她来伺候老子?”眼前这女人不论身段、容貌都是上上之选,光瞧,他都快忍不住想扑上去将她扒光细细瞧清。
“那可不行。”她笑着摇头,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家爷可勇猛了,夜夜都得来上七回不可,伺候得我的身子骨都快散了,可没力气再伺候您了。”
“不能伺候?”大汉的大嗓门几乎震动屋宇。“不能伺候也行,再给我找个耐操的女人来,老子可还没消火。”
“花主。”春红替花娘琉璃穿上外袍,抱扶着她下床。
“快去让尹大夫瞧瞧。”
“花主,对不……住。”琉璃脸上泪痕未消,一脸歉疚。
“说什么傻话,快去。”花静初挥挥手将人赶走,重新面对大汉时说的仍是那句话:“我说您到底要不要穿裤子?”
“怎么?看得你心瘠难耐吗?”大汉骄傲地拍拍胸膛。“上床去躺着,包准让你尝到销魂滋味。一夜七次又如何,十次老子都还嫌算少呢!”
“您的精力如此旺盛,我家姑娘个个纤纤弱弱、娇美如花,可禁不起您这番折腾。”
花静初状似佣懒地双手环胸斜倚床柱。“我看您还是请回吧。”
“回?”大汉瞪大了眼:“老子还没爽够,怎么回?”
“没爽够?”花静初佯装不解,柔腻嗓音夹着嘲讽:“据我所知,男人只要‘泄了’便爽到了,咱们胭脂楼的姑娘只要让客倌爽到就行了,可不负责让客倌爽够。”这一番让人脸红的话由她说来却是脸不红气不喘。
“您方才一定‘爽到’了吧?而且还不止爽一次,是吧?”
“说什么屁话!老子可不曾听说过这样的规矩。”
“规矩是人订的,而我刚刚订了。”花静初手一抬,食指指着门口。“您穿好裤子走吧。”她压根忘了自己此时所为可与胭脂楼的宗旨大大相违背呢。
“休想!”手一拍,大汉气得一掌拍上木桌,厚实的木桌禁不住这一拍,应声裂成两半。“今日若没让老子爽够,老子第一个先上了你!”
“啧啧,您说话还真是粗俗呢。”花静初带媚的眼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人家都说女人似水,女人本来就该让男人好好疼惜的。男人付出一分真意,女人便能付出一分真心,如此一来男欢女爱上便能圆满契合,同登销魂极乐。”
大汉一时间被她的话给唬住了。
“像我家爷虽然勇猛至极,但欢爱时只要我皱个眉或喊一声疼,他便会急急退出,怜惜得不得了,一丁点也舍不得伤害我。”虽不知是真是假,但她说得可溜了。“每当如此,我心里头便甜得生蜜了,就算不舒服也会装得舒服极了,不管他要几回我都全力配合,只希望他能尽兴快活呢。”
“花……主……”小武听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样的闺房之秘,真能这样拿出来说吗?
“说什么拉哩拉杂让人听不懂的话!快叫姑娘来伺候老子,否则别怪老子对你动手!”大汉大手一挥就往花静初抓去。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柔声一叹,她任大汉将她一把抓至胸前,然后赶在小武动手前对大汉吹出一口气。
那口气里的一些细微白色粉末悉数被大汉吸进鼻、沁人胸。
“花主!”小武急得将大汉一推,将花主拉至身边。
咚一声,大汉应声倒地,连硬梆梆的命脉也一同软倒。
“咦?这……怎么回事儿?”小武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他一掌将人推死了不成?
“花主用了‘垂头丧气’?”李管事眼尖地瞧见了。
“没想到尹大夫给的东西这么好用,待会儿再去多拿一些防身。”花静初蹲观察着大汉的情况。“这一睡应该三天都不会醒,待会派人将他带到深山野地,最好是偏僻到让他找不着路回来,省得麻烦。”
“是,小的会处理。”李管事又在册子上记上一笔。
“小武,去请工匠来修门。”起身,她抚抚方才被捉皱的衣襟准备继续巡视。“李管事,我们继续。”
被这么一闹,她回房睡觉的时辰又得延后了。
“花主,您有客来访。”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李管事在花静初耳边提醒了声。
“有客?”花静初偏头想了想。“我没约人。”
“不请自来之客。”
已经没门的门口站着一名温文儒雅的公子。
他双手负在身后,悠然而立,清冷如镜的眸似笑非笑,微扬的唇也挂着一抹浅浅笑意,仿佛刚看了一出戏,一出引人发笑的好戏。
“刑爷?”花静初怔了下,诱人的唇讶异而启:“您怎么来了?”更糟的是……
“何时来的?”
“刚至不久。”
“多久?”她直直望向他的眼竟意外地融入些许娇羞。
“我能否先问花主一个问题?”刑观影温声开口,与平时无异的徐缓语调却让她听得心儿乱跳。
“爷请问。”
看着她唇边那略显僵硬的笑容与脸上那微露不安的神情,刑观影顿时兴起一股逗弄她的意念。
“我有些好奇,有些想不通,所以想问问花主。”他稍作解释。
“我听着。”
勾唇,他含笑的唇瓣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深意。“不知花主口中那位一夜七次勇猛得不得了的爷,”他故意顿下话,双眼紧盯着她不放。“指的……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