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园大厅里气氛紧绷凝重,孙老头拉着孙子凭坐一边,毕书旭独自坐对面,袁向则冷汗直流的站着。
孙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孙子凭吓得不知所措,连爷爷的心音都不敢去听,而袁向就更不用说了,整件衣服都汗湿了,唯有毕书旭表现正常,神色无多大变化。
“袁向,我让你去请孙老爷来京,你让孙老爷误会了什么?”毕书旭沉静的问袁向。
袁向不安的瞧了眼绷着脸的孙老头,斟酌着要从何说起,最后才开口道:“属下……在云南见到孙老爷后,马上向孙老爷道歉,表明当初没说一声就带走孙姑娘实属不对,请他老人家见谅……”
“等等,当初不是说是爷爷让我跟你们上京的,怎会说爷爷不知情?!”孙子凭马上由椅子上跳起来问。
“这……”袁向汗冒得更凶,可谓大江滔滔了。
他偷偷觑向毕书旭,少主当初将人带走的手段是稍稍阴险了一点,根本没取得孙老爷的同意就将人骗走,这会孙姑娘质问,可就尴尬了,他要怎样圆?少主,您也说句话吧!
不用他求助于毕书旭,孙子凭早听明白他内心话,一双不谅解的怒目立即朝毕书旭看去。“我以为爷爷知情,才放心跟你走,可你竟骗我,还利用阿娇取信于我,你怎能这么做?”她已想明白这所有的事,当阿娇告诉她爷爷的决定时,她并未听出阿娇说谎,表示连阿娇也被骗,而他再利用阿娇骗她,轻易取得她的信任,这家伙何只阴险,还狡诈万分!
难怪爷爷会这么生气,一见面就大骂她是不肖子孙,她真是不肖,随便就被骗走,爷爷找不到她,定是十分焦急。
毕书旭脸上没有一丝反省的神色。“我虽没事先取得孙老爷的首肯就将你带走,但事后我依对你的承诺派人保护孙老爷时,便已让人告诉他你由我护着,请他放心,孙老爷也是明理之人,晓得与其让你留在云南让太叔衭派去的人追杀,不如跟我走安全些,所以孙老爷当时并未生气,相反的还感激我,只是现在我也不明白了,孙老爷,你气的到底是什么?”他蹙眉望向身子坐得僵直紧绷的孙老头。
孙子凭不由得也怯怯地朝爷爷望去,定下心要仔细听听爷爷怎么了。“爷……”
她正要开口,孙老头却先沉声问她,“你伤得如何?”
“伤已经好全了。”想来爷爷也知她受伤的事,为了不让他担心,她连忙说。
“真好了?”他不放心的再问。
“真好了。呃,爷爷若是因为我受伤之事而动怒,大可不必,瞧,我这不是好好的……”
“我现在在想什么你难道听不出来?!”他忽然咬牙问。
她一怔,“我……我怎能听得见爷爷在想什么?”她身子忽然微颤起来,竟是不敢瞧他。
“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你这不肖孙女!”他怒而拍桌,茶几上的杯子险些震落到地上。
孙子凭脸色惨白,蓦然愕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毕书旭眉头紧皱,瞥向袁向。“你刚才话说到一半,现在还不快给我将话说清楚。”他要知道孙老头到底在气什么。
“是……是,属下……属下不小心说溜嘴,孙老爷已经知晓孙姑娘能读心的事了……”
孙姑娘曾特别交代别让孙老爷知道她有异能之事,他本来也瞒得好好的,直到在回京的途中,夜里两人喝多了酒,他不留心透露了高家后继有人,姑娘能听见心音的事,谁知本来谈笑风生的孙老爷当即变了脸,发起雷霆大怒,这还不由分说日夜兼程的往京城赶路,急着要见到孙女,他们因此比预定抵达的时间早了三天,可他也不理解,高家人有异能不是什么坏事,相反的还令人很羡慕,为什么孙老爷听了要这么紧张愤怒,这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毕书旭抿了抿唇。“孙老爷……”
“你什么都不必说,我这就立刻要将凭儿带走。”孙老头挥手道。
毕书旭阴沉了脸。“孙老爷何故如此,我与令孙女两情相悦,这回请您过来,便是准备要向您提亲的。”
“提亲的事就不要谈了,凭儿不会嫁你的。”
他眼底寒芒闪动,锐气逼人。“为什么?”他没想过孙老头一到就要将人带走。
“你一个前朝太子都自顾不暇了,是保护不了凭儿的,况且若真有能力,她之前又怎会被太叔衭所伤?”孙老头不客气的质问。在来的路上,他已向袁向问清楚毕书旭的身分,吃惊之余只想赶快将孙女带离这个危险人物。
孙老头这话令毕书旭无话可说,脸上满布阴霾。
“哼,凭儿,去收拾收拾,咱们即刻就走。”孙老头一刻不想多留的催促。
两汪泪水已经蓄积在孙子凭眼中,她虽不想走,但也不得不起身。
毕书旭扼住了她的手腕。“你真要走?”
“对不起……”
他退后了两步,以一种凝重的眼神审视着她,不敢相信她才接受了他的婚戒,却说走就走?
况且她甚至没有争取或挣扎一下,这样轻易的抛下他,这也太不在乎他了,而这,不是他认识的孙子凭,她对他的心意他很清楚,这中间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孙老爷要带走她是因为得知她有异能?”他转而向孙老头问个仔细。
“没错。”孙老头说。
“有异能又如何?她还是你的孙女,还是我想娶的女人,你执意带她走是何道理?”
孙老头目光突然悲愤起来,眼眶还泛红了。“凭儿那丫头知道我为何要带她走的,我这也只是在想法子延她的寿命。”
“延寿?”毕书旭愣了愣,朝孙子凭看去。“孙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子凭眸底荡着水光,自爷爷知晓她的能力后,她便知道自己不能强求了,忍着心伤将手上的戒指摘下道:“我苦苦隐瞒多年,不让爷爷知晓我有异能之事,可终究还是瞒不住……是我贪心,以为爷爷不知道我的能力,就不会为我忧愁怨恨,我也就能自私的留在你身边,偷偷过几年开心的日子,可这毕竟是我自欺欺人,老天是不会给高家有异能的人这样的幸运……”她将戒指放在掌心请他收回去。
他浓如墨染的双眉拢起,看她掌心上的戒指。“你到底在说什么?”他语气严厉。
她凄然落泪,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的开口道:“上天有训,祸福相倚,高家凡有异能者——命不过三十。”
他神色丕变,五指蓦然牢牢攥住她的手腕,她掌心上的戒指也因此摔落在地。“你说什么?!”他震惊至极。
“对不起,此事我连你也瞒……”她于心有愧。
“竟……竟然有这样的事?!”一旁的袁向也惊得愕然。
“高家有异能的人是没资格追求幸福的,爷爷原本有兄弟六人,除了无异能的爷爷之外,其余五人全在三十岁前过世,其中两人更是我这年纪就不治了,而我爹还有一个兄弟,大伯父不到二十岁即殇,我爹则不到三十便亡……”
“这是一派胡言!”毕书旭怒斥,完全不信。
“我也希望是胡言,可高家历代如此,无一悻免。”她哽咽的说。若不,爷爷怎会在听见她有异能又被太叔衭所伤之后,匆忙赶来带她走,就是怕她会早早夭折送命。
“说得够多了,凭儿,咱们走吧。”孙老头要带走她了。
见毕书旭仍箝着她的手不放,孙老头绷着脸再道:“你若真为她好,就放咱们走。”
“不,我可以保护她。”
“错,你对她而言才是最危险的,太叔衭不会放过你,她与你在一起只会提早送命而已,真正应验高家能人早死的魔咒!”孙老头咬牙切齿的说。
这话让他的心一阵冰凉,蓦然松开她的手。
孙老头满意的点头。“谢谢你,我必须带她远离所有一切危险,包括这天下的纷争、个人的恩怨,我只求自己唯一的孙女能多活一天是一天,然而我也是为你好,将来你若有机会登上大宝,娶的妻子便是将来的皇后,可惜我家凭儿命薄,只能与你共苦,恐怕无法共享尊荣,她配不上你,你该找的对象不该是她。”说完孙老头拉着孙子凭就走。
毕书旭思绪空白,僵硬了须臾,等回神要再去拦人时,忽听见“砰”的一声,接着传来孙子凭的惊喊——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他转头惊见孙老头全身抽搐,倒在门边。
“孙老爷是忧急攻心外加多日赶路舟车劳顿过于疲累,导致心血暴冲,这才突然倒下的。”姚大夫急救完孙老头后,告诉孙子凭。
“那爷爷可有救?!”孙子凭瞧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孙老头,满脸焦急的问。
“幸亏急救得及时,孙老爷的命是捡回来了,可就是醒来后可能半边身子不能动了,得静养好一段时间瞧能不能恢复。”姚大夫无奈的说
她听了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爷爷暂时没事了,可半边身子若瘫了,那该如何是好?“都怪我,爷爷是担心我才病倒的,都是我的错!”她落泪自责。
“唉。”姚大夫不知发生什么事让孙老头气血攻心,安慰不了她,只能摇头叹气。
“姚大夫,您也辛苦了一个晚上了,不如我先送你回房歇息去。”袁向说,姚大夫年纪也不轻,夜里让人领来救人,折腾了一夜该累极了。
姚大夫确实也累了,点点头,收拾起医箱,准备随袁向离开,袁向临离开前瞧了一眼屋内的少主,见他看似如常,但清冷的神情彷佛多了抹空洞,少主似乎受到了打击……
“袁向,还不走吗?”姚大夫见他突然就不动了,不解的问。
袁向赶紧回神。“呃,走走走,姚大夫请。”他朝姚大夫比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出去了。
房中顿时安静下来,只剩床上孙老头略显混浊粗重的呼吸声。
孙子凭知晓毕书旭还在房里,抹泪低声道:“谢谢你让姚大夫医治爷爷……如果可以,能不能让我和爷爷暂时留在竹园,等爷爷清醒了,能动了,再离开?”他们本来要走的,爷爷却倒下了,必须厚着脸皮再留下来,不知他是否同意?
不过,也许他恼恨她的欺骗,根本不想再看她一眼,希望她与爷爷立即就走。
他在一旁坐着,半眯了眼,搁在桌上的手逐渐握紧成拳,“你还想走?”
“爷爷希望我走,而我想……你应该也不想再和我这自私的骗子牵扯了吧……”她沮丧难过的道。
他拳头关节处已捏白,怒极反笑。“你只想到高家魔咒,只想到不让爷爷伤心,但你可想到了我?”
她立即垂下头来,泪珠一颗颗滴下,心头一阵阵地发酸。“自是想到了,爷爷说得没错,我配不上你,你何必娶个短命的新娘,当初是我贪恋与你在一起的时光,我只为自己打算,哪里想到你会做鳏夫……”她惭愧的说。
下一瞬,他已来到她面前,狠狠地揪住她,将她拉向自己。“有种你再说一遍!”他声音由齿缝中迸出。
孙子凭脸色发白。“对……对不起。”
他目光肃冷。“短命、鳏夫?谁允许你这么说的?”
“若咱们在一起,这是必然的……”
他冷笑。“必然?所以你想着用离开来解决问题,但你可有想过,我接受吗?我可愿意让你说走就走?”
斗大的泪珠克制不住的滚落她的眼眶。“我可能活不过三十岁,更也许明日就死了也不一定,你何必对我……对我……”
“住口!你不会早死的!”他语气斩钉截铁。
“高家有天赋者绝无例外。”
“你就会是那个例外!”他都能从未来穿越至大胤王朝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她一定能幸免。
她淌着泪,忧伤的看着他。“我以为你是极为理智之人,原来你也有自欺欺人的时候。”她根本不信自己能打破这百年来的高家魔咒。
“我只问你,你爱我吗?”他双眸锐利如鹰目的问。
她的唇轻颤着,想开口说什么,半晌后终究无语。
他怒了,捏住她的下巴。“回答我!”他要答案。
她哽了哽,无声的点了点头,她是爱他的,这点欺骗不来。
毕书旭脸色一松,放开了她。“那你就安心留下来吧,你爷爷的事你不用担心,姚大夫会全心医治他的。”
“阿旭……”她掏出戒指,这枚戒指之前她要还给他,他没收还让它摔落在地上,是袁向捡了还给她,可她没资格再收下,得交回他手中才行。“我虽爱你,可我也不能失去爷爷,他已失去两个儿子了,我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不能再失去我,他若要我离开你,我必须照办,对不起……”
他盯着她手中要归还的戒指,这回他没多说,收回了。
当戒指离开她的掌心,孙子凭觉得手变得沉重,自己伤了他,也伤了自己。
“这东西如果你不要,我不勉强,不就是枚戒指罢了。”他淡声说完即转身要离去。
在他转身的刹那,她难掩失落,感觉心肺剧痛,自己失去他了,失去这骄傲的男人,他恐怕再也不会看她一眼,这念头像针一样深深刺疼了她的心。“阿旭!”她叫住他。
毕书旭回身看她,神情已无波动,看不出之前曾激动过。
她晓得他不会再因她丧失冷静,忍下想奔上前的冲动,收起莹莹泪光,咬住下唇,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才道:“谢谢你肯暂时收留我和爷爷。”
“不用谢,因为这是要还的。”他表情漠然的说道。
“还?”
“没错,今日之情不是白白施予,得用你一生来还。”他看着她,目光疏淡而锐利。
“你……”
“我不会放过你的,没有人能在让我爱上后,轻易的拍拍转身就走,你注定要和我纠缠一辈子。”
孙子凭错愕的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昏迷了几日,孙老头终于醒了,但不幸的是真如姚大夫预测的,半身不能动弹,得卧床疗养才行,且短时间内根本不能移动身子,否则病情可能会恶化,孙老头虽然坚持要走,但哪里走得了,孙子凭忧心无奈,只得继续在竹园待下,等他病情稳定再说。
这日下午晓翠亲自熬炖鸡汤过来,要让孙老头补一补,来的时候不巧孙老头又睡去,孙老头这一倒子是彻底虚掉了,每日清醒的时候不多,大部分的时候都在沉睡,所幸姚大夫说不用着急,他刚捡回一命,这时候身子正在调养,过一阵子慢慢的就会恢复一些精神,孙子凭听了才放心。
晓翠瞧着孙老头的病容,不禁叹气,“原本还算健朗的人,没想到说倒就倒,姑娘也别急,姚大夫医术很好,要不然当年也做不了御医,他一定有办法让孙老爷恢复健康。”晓翠宽慰孙子凭的说。
孙子凭难过的瞧着病得憔悴的爷爷,满心自责。“爷爷会病倒,是我害的……”
“这……唉!”晓翠只想安慰她,却不小心又让她愧疚了。
晓翠已听袁向说起高家魔咒的事,这事别说令袁向愕然,自己也不可置信,这就更遑论正打算娶姑娘为妻的少主了,提起少主,他现在可是……
“晓翠,阿旭……还好吧?”听见晓翠心中的叹息,孙子凭迟疑一会后问。
晓翠也明白她会问,其中一个原因该也是少主已经七天没出现在她面前了。
“少主不太对劲。”晓翠也不隐藏,直接说道。
“他怎么不对劲?”孙子凭关心的问。
“少主已好几日未曾踏出房门了。”
“他在房里做什么?”
“他一整日没说上一句话,就连李叔与大公子求见,他都不于理会,只专心作画。”
“作画?他画些什么?”她好奇的问。
“你自己瞧吧。”晓翠将由他房里偷来的画交给她瞧。
“这不是白纸吗?”孙子凭讶然,手中的纸张空白一片,哪里有墨迹在上头。
“是白纸没错,少主看似在作画,可实际上他什么也没画,这不奇怪吗?”
孙子凭盯着干净无墨的白纸,哑然了。
“姑娘,奴婢就直说了吧,其实奴婢今日过来是想请您去劝少主的,不管如何,李叔与大公子是不能不见的,他们求见必是有关复朝之事,他若置之不理,恐会误了大事。”晓翠焦心的说。少主自得知姑娘活不过三十岁,又坚决要走之后,便闭门不见人,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才会找上姑娘解决。
孙子凭的心紧紧揪起,忍着去见他的冲动说:“对不起,我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晓翠没想到她会拒绝。
“阿旭是冷静持重之人,不见李叔他们必有自己的理由,不见得与我有关,我去了反而困扰他。”她想起那日他收回戒指离去时说的话,他说要与她纠缠一辈子,她猜,那是恼恨她欺骗之语吧。
她习惯听取对方的心思,不习惯猜测,更何况他心思比之寻常人更加难以窥见,她真的无法预测他此刻对自己究竟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思?
是恨?是怨?还是已不在乎了?或者真如晓翠所想的,他的反常是因为她?但不管如何,她是再不能纠缠着他了,因为她没资格。
“姑娘,您对少主真能狠心吗?狠心到见他连复朝大业都不顾了?”晓翠不谅解的问。
“等爷爷身子好些,我就会立刻带着爷爷离开竹园,从此跟他再不会有任何关系,他的复朝大计我帮不上忙。”
晓翠听她说得绝情,也不禁沉了面容。“奴婢听袁向说孙老爷一来,您什么话也没多说,马上抛下少主要随孙老爷走,奴婢本来还不信您是这么无情之人,可这会,奴婢不怀疑了。既然如此,少主就不劳烦您关心,打扰了,奴婢这就离去。”晓翠生气拂袖而去。
晓翠走后,孙子凭怔怔地瞧着手中那张晓翠忘了带走的白纸,一滴泪落在白纸上头,染出一朵泪花,随着泪如雨下,很快地,白纸已是泪花朵朵,染成一幅伤心画……
“袁向,你老实说,少主之所以闭门不见人,是因为那丫头的关系吗?”李贤几次求见不到毕书旭,将袁向找来,要问个仔细。
袁向张口不知怎么说,一时答不上话。
“袁向,你也别瞒了,竹园里发生的事,咱们也不是一无所知,高明宗的爹前几日来京了,可一来就说了个惊人的消息,高家有异能者必短命,原来那丫头不是什么都不会,她会听取旁人的心音,难怪少主当初会费尽心力由太叔衭手中将她救回来,这人确实大有用处,不过此事暂且不提,少主得知那丫头活不久后心情受挫,即闭门独居,你说,是不是如此?”官庆龄也在,开门见山的问。
袁向叹息,竹园里虽说都是少主的心月复,发生的事照理不该传出去,可李叔他们却已得知,可见竹园也没有想象的密不透风。
“李叔与大公子似乎管太多了,少主的事岂是咱们可以过问打探的。”袁向正色道。
“我知晓你不满咱们打探,可少主颓废至此,咱们还能不过问吗?”官庆龄道。
“天尊地卑,君臣道别,宜杜渐防萌,无相僭越,少主有自己的打算,也从来没有误过正事,旁人是不需要太急的,况且他与孙姑娘之间的事是私事,既是私事,咱们还是谨守本分,别插手,否则就是超越本分行事。”他不假辞色的说。
“你!”被指责僭越,官庆龄大怒。
“袁向心系的也只有少主而已,若言语有所冒犯还请大公子见谅。”
李贤这时拍桌起身。“哼,你心繋少主,难道老夫等人就不是吗?少主的私事老夫等人岂敢事事干预,但若是因私废公,又另当别论。”李贤这番严厉的话语,让袁向无话可驳。
李贤见袁向没有再说话,接着又再道:“老夫原也不反对少主娶高家后人,可若此女害少主颓废失志,老夫还能由他吗?少主身负匡复旧朝的重任,还必须为先帝先后报血海深仇,他没有资格沉溺在儿女私情里,更不能因私而废天下,你告诉少主,若明日他仍不肯见老夫,老夫自认有愧先帝先后托付,会负荆请罪跪在他门前,直到他踏出房门为止!”
袁向白了脸孔,李叔算是威胁少主了,可他说得并没有错,少主不能再不管事,此举若真能逼出少主,也算好事,便点头道:“李叔莫动怒,袁向会向少主禀报此事,请少主明日定要现身。”
“好,你这就回去传话,明日希望真能见到人。”
袁向走后,官庆龄上前问道:“李叔,你认为明日少主真会见咱们吗?”
李贤脸色极沉。“不知。”说实在的,自十年前救少主出宫后,不知是亲眼见到帝后被杀,刺激太过,少主像变了个人,不再是那遇事哭闹、养尊处优的孩童,深沉得完全不似个十岁孩子,像是转瞬间长大了,就连自己也无法再亲近他,更别说以长辈的身分指导他什么,这几年他之所以仍愿意敬重自己,念的不过是当年自己奋力带他出宫的救命之情,自己早在十年前就已左右不了他了,今日以老臣之姿相逼,他若存心不理,自己也莫可奈何。
官庆龄何尝不知这句“不知”的意思,官九阳年纪比他小,可见识却比他深得多,再加上性格深沉多疑,少有人能得他全部的信任与重视,孙子凭是入他心的第一人,谁知那丫头竟是个短命的,如此凡事计算过人的他,误将感情押错人,这会不懊恼才怪。
只是自己也没想到,区区一个女人,就能打击到他,令他一蹶不振,而李叔此番相逼,官九阳买不买帐实属难说,端看他的心情。
“李叔,万一他仍是对大业置之不理,这怎么办?”官庆龄问,大业不能废,总得要有应对之策。
“那就杀了那祸水让他振作!”李贤脸上露出杀机。
“什么?!杀孙子凭?!”官庆龄吃惊。
“这是最后一步,老夫也不想做绝,可复国大业容不得女人而延误,老夫情愿做出让少主怨恨的事,也万不能眼见他颓败不振,若不然,老夫死后有何颜面去见先帝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