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里的仁爱协会,是当地有名的社福机构,虽然并非公家设立,而是私人兴办,却也做出了名声,帮助了不少家庭。
协会中庭,有一名长相清秀可人,长发飘逸,微笑起来脸上有酒窝的可爱女子,正在发放物资给在她面前排队的民众们。
“不好了,钰琦,不好了!”
陈钰琦抬起眼,对慌慌张张跑过来的同事高雅雯投以困惑的眼神。“怎么了?”
高雅雯抓着头发,说:“元利集团的人来了,说要查捐款使用状况!淑芬在前面接待。”
“怎么可能,他们从来不查的啊!”陈钰琦的表情充满不解。“主任知道吗?”
“主任?对!主任!”高雅雯像是被点醒一样,像个火车头冲进办公室。“我打给主任!”
“雅雯的表情怎么像是见鬼一样,就算来了,我们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陈钰琦嘟囔。
她面前的老人家问:“陈社工,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什么元利集团?”
“黄伯伯,没事啦。”陈钰琦露出亲切的微笑,“元利集团就是我们社区这次中低收入户物资发放的赞助单位啊,刚刚介绍过的,记得吗?”
“抱歉啊,老了记忆力不好。”
“没关系啦,伯伯。”陈钰琦拿过老伯伯手中的布袋,她身后还好几箱装着各种不同物资的纸箱,她从每个箱子各拿一个蔬果放到袋子里,递给老伯伯,“这些蔬菜水果带回去,重阳节快乐。”
“谢谢陈社工,你人真好。”黄伯伯又是点头又是道谢的。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陈钰琦脸上都是满足的笑意。
下一个领取物品的民众是这个社区的单亲妈妈,身边跟着两个活泼好动的小朋友。
陈钰琦笑着揉揉这两个小朋友的头,“小智,小威,最近有没有乖乖听妈妈的话啊?”
“我有,但是小威没有。”
“哪有,我比你乖,你才不乖,还在学校打架!”
“你没有比我好,你惹妈妈生气!”
“好了好了,别吵了。”陈钰琦连忙把这对容易吵架的兄弟隔开,从仓库里转头拿出了前阵子捐赠人捐的铅笔盒,各给他们一个,“来,这姐姐给你们的,要认真念书,知道吗?”
安抚好小孩子后,她将蔬果拿给了这位单亲妈妈,“来,这是你们家的份。”
“真不好意思,陈社工,还多给我小孩这个……”
“这是之前小朋友作文比赛没有送完的,给小智和小威没关系。”
“谢谢陈社工,当初如果不是你帮助我,我真不知道该这么办。”
“别这么说,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很辛苦,要加油。”她那一双真诚温柔的双眼,足以让困苦的人们信任她,从她身上感觉到温暖。
这时,督导林淑芬领着两位西装笔挺的男人进来,表情有些苦,但还是撑着微笑,毕恭毕敬地介绍,“总裁,特助,这就是我们一年一度重阳节会举办的发放物资活动,被通知来这里的,都是这一区的中低收入户,元利集团的捐款,有一部分用在这里。”
“嗯。”
听到许承瀚冷冷地回答,林淑芬好想哭。
他们突如其然来访,她匆忙去门口迎接,当对方介绍自己此行的目的时,也令她冷汗直流。
“虽然我父亲和贵机构的主任是旧友,无偿捐款给你们协会做公益已经很多年,但是,这是我父亲的情面,并不是我的,现在公司已由我接管,是否要继续捐款一事,由我重新评断,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欢迎,欢迎……”林淑芬干着嗓挤出这句话。
他们不过是一个小小机构,劳驾总裁亲临查访,那压力真不是普通的大,而且以前的总裁完全不管他们,也从不来访,只要寄活动计划书和所需的经费列表过去,元利的会计自会拨款下来,多年以来他们连通询问电话也没有。
她领他们进会客室,准备简单介绍机构的服务对象和服务内容,拖着时间等主任回来,但这个男人第一句话就让她这个社工督导难堪。
“我不想知道这些,我要知道我们公司捐的钱,你们拿去做了什么,对我们公司的形象有什么帮助。”
“可是总裁,您临时来访,我们没时间准备报告给您过目……”林淑芬苦哈哈的说。
“那以前的成果报告总有吧。”
“因为前总裁叫我们不必将捐款所做的事情作成报告给他,所以没有。”林淑芬汗颜,“总裁,不如下次——”
许承瀚忽地站起身,拢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打断林淑芬的话,“据我所知,你们今天的物资发放活动,是取自我们公司的捐款,与其等下次来访时看书面报告,不如直接看实际成果,更能够了解状况。”他接着转头对身后洪仁峰说:“待会帮我记录一下他们该改进的地方。”
“是,总裁。”
因此,她才带着这两人来查看活动现场。
如果可以,林淑芬很想从许承瀚面前逃之夭夭。这男人气场太强,多共处一分钟都觉得呼吸困难,但她不能跑,她是督导,无论如何都要撑住。她带他到协会的中庭,一望过去是绵延的人龙以及大开的仓库门,还有站在仓库前发放物资的陈钰琦。
才刚简单介绍完这个重阳节物资发放活动,许承瀚看着陈钰琦,说,“你们协会的工作人员上班穿这么随便?”
T-shirt、牛仔裤,他打从出社会没见过有人穿这样上班。刚才在门口接待他们的除了眼前的督导还有另一位,那位穿得还算勉强及格,至少比现在这位好,虽然接他们进门后就溜得不见人影。
他自然知道那位是跑去通风报信,但他不在乎,没人能左右他的决定。
林淑芬尴尬了,她身为督导还会注意一下穿着,但是她底下的社工们可都是随兴的,“那边的是我们的陈社工,总裁,像我们这种小机构的社工都穿得比较轻便,除非是家访或是和外面机构的人员开会。”
“连穿着都无法重视,让人感受不到专业及稳重,其他的怎么做得好。”他虽不知社工是什么,但光从这点评判,印象就零分。
“总裁,我们的社工是有认真在做事的。”林淑芬发出不平之鸣。
许承瀚只是冷哼,大步走近陈钰琦,不知怎地,他总觉得她偏圆的小脸有种熟悉感,但他应该不认识她的。
“陈社工是吗?”
陈钰琦停下手中发放物资的动作,看着眼前的人,从他的穿着和浑身散发的傲气,她猜得出他的身分。唉,明明是个极品帅哥,怎么能摆出一张毫无情绪的脸,加上那双锐利眼神,小孩都会被吓哭,瞧瞧现场的乡亲们在这男人一出现后就安静无声,若不是为了物资,怕是想散场了。
她礼貌地说:“总裁您好。”
“你是这场活动的筹办人吗?”
“是的,总裁。”
许承瀚指着一旁的海报,“从海报的内容里,我没有看到任何宣传我们集团正面形象的文字,仅在海报尾巴占有一行赞助单位的栏位。”
陈钰琦解释,“在物资发放活动开始前,我有用麦克风为这次的活动做简单的介绍,大家知道这次的物资是元利集团的爱心,也很感激贵公司对社会弱势所做的帮助。”
“是吗?”他走向民众,随便找一位问,“你知道这次的物资是元利集团出的钱吗?”
“呃……陈社工好像有介绍,但我没有记得很清楚,不过我知道今天可以拿的东西是什么。”一名秃头的鲔鱼肚男挺了挺胸,很得意地说。
一旁男人的老婆生气的捏他,“死老头,你这么诚实做什么?”
“也就是说,只是听到有物资发放就一头热的冲过来,哪管是谁出的钱,有得拿就好。”许承瀚颔首,走向下一位,“那你呢,你知道吗?”
“知、知道啊……”
“结巴,眼神乱飘,在说谎。”他冷哼,不给对方补救机会,再走向下一个,“你呢?”
“我不只知道,还知道元利集团这四个字怎么写,社工寄到我家的dm我可是一字一句都看过了。”年轻人有自信地说。
“很好。”许承瀚勾唇,但让人不寒而栗,“那你知道元利集团是做什么的吗?”
“……”年轻人哑口无言。
“认得字,但不认识。”许承瀚再问,“就算今天你拿了这些蔬果回去,吃了一顿好的,你也只会记得仁爱协会的好,仁爱协会的付出,我有说错吗?”
年轻人脸色变差了。
“看来没说错。”许承瀚冷笑,正当后方的民众胆颤心惊地等他找下一个人问的时候,他转身往外走,“洪特助,回去了,这里没有继续捐款的价值,改进纪录也不用给我了。”
他的这句话,让林淑芬的脸色惨绿了。
“喂,你吓到了民众了!”陈钰琦挡在许承瀚面前,对他的行为感到生气。
“这是适当的询问。”他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什么不对。
“适当?你没看到大家都被你吓坏了吗?对,你出钱,你是老大,你有资格来这里查访,有资格问大家事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重要的不是他们认不认识你,而是你让他们的生活好过一点!”
“钰琦,别说了。”林淑芬上前拉她,但她不理会。
“你懂吗?这笔钱对你来说只是小钱,但是对他们来说帮助很大;所谓的捐款是不求回报的,企业的社会回馈,难道要夹杂利益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