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情字千古难解,因缘万仙难算。
遇上你,是劫是难,算来算去总括一字为因缘。
虽然打从相遇后好事虽有,但坏事更多。你放一旁,我摆一边,中间称杆两边摇摆,谁欠谁多谁能清算。
无心相遇,相遇有缘。
“可怜喔。”南宫谦唱作俱佳的弹着剑鞘,高声朗唱。
“可怜喔。”冷斐冽低声应和。
“你当她是一朵花……”南宫谦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拉高的语调活像说戏的。
“却不知她是朵毒花。”冷斐冽接着唱道。
“你探手想摘下她……”南宫谦拉个高音,手还高高举起做攀摘样。
“却扎了满手刺喊疼。”冷斐冽则做了个收手吃痛样。
“这叫识人不清。”很不客气地下评论。
“又叫因情发痴。”中肯地加了个注解。
“我从很早以前就想问你,我是哪里惹到你了?”满月复怨气的亓官沂狠狠瞪着眼前二人组。
“啧,别这么说嘛!亓官公子,我只是好心的想教你认清事实,因为之前已经看过很多误入歧途的家伙,实在不忍你大好前程就此误掉。”南宫谦一面摇摇头,一面叹道。
“误入歧途?”亓官沂驾着马,好奇的问。不过就是爱慕他家将军,跟误入歧途有啥关系?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是眼睛没瞎的都知道咱们将军长得明艳可人。”南宫谦策着马,带笑着道。
“然后呢?”亓官沂挑眉困惑地问。
“可是,她并不是一般的女子。”一旁的冷斐冽接口道。
“你没有看过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家,拿着大刀狂挥的可怕景象吧?”想当初他第一次同将军上战场,他吐得七荤八素的,而她居然还带笑挥刀斩人头,那颗人头还好死不死的滚到他脚边……想到这里,南宫谦忍不住抖了抖。
“我看过……”而且人头还滚到他脚边。
“嗯?”
“没事。”亓官沂挥挥手带过话题。
“总之,劝你早点死心,反正也快到京城了,分手后你就在京城里找个正常的漂亮姑娘,谈个比较正常的感情吧。”
“欸?快到京城了?”亓官沂瞪大眼睛,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到了京城,他还能用什么理由缠住她?
“对啊,你看,就在那里。”南宫谦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伸手往前方那个明显的城影指去。“到那里后,咱们就要分手了。”
闻言,亓官沂愣住了。
夏天日头炎炎,而他只觉得一桶冷水淋下,如遭雷劈。
曦阳煦照,一人背对光将信鸽脚上的字条取下,看完上面的字后,眉挑了挑,唇角冷冷勾起笑花,长指朝不远处的人勾了勾,对那人附耳道了几句。
“明白了?”
“是,大人。”
他满意的颔首,令那人速速去办理。
那人离去后,屋内回到最初的宁静,习惯性的打开扇子轻摇着,细长的丹凤眼轻眯起,以扇面掩住忍不住打呵欠的脸,他转身,看着外头的景色,冷冷笑着。
“真无聊。”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平安送公主回京后,曲瑶光打算回府休息,她走过繁华的街道,心头却有一把火在那儿烧啊烧,原因不是头顶上那颗后羿忘了射下的太阳太热,而是身后那抹怎么甩也甩不掉的人影。
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吐气。
曲瑶光在做好一连串确保自己不会失手劈死人的准备后,停步,转身。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瞪,她狠狠的瞪。
她实在受够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了!
“喔……那个啊,顺路……对!顺路!”亓官沂搔搔头,俊脸上依旧带着灿笑,灿烂程度跟天上那颗太阳有得比。
“顺路?哼!”曲瑶光冷笑了声。她在街上绕了一圈,他也同她晃回原点,这叫顺路?
“呃……你好像不怎么相信我,为什么?”再次搔搔头,亓官沂无奈的对她笑着。
他打从一开始就很明显地表示他喜欢她,可她就是不给他好脸色,无论他怎么逗她,不笑就是不笑。
“相信?你是江湖中人,同是刀口舌忝血过日子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轻易相信人会丧命?”曲瑶光讽笑着他的天真,转身准备离开。
“我是说真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亓官沂认真道,“无论什么事都可以。”
脚步一停,曲瑶光微侧身子看着他。
“喔,那么我叫你替我去刺杀一个人,你肯吗?”她唇角勾起讽笑,冷冷睨了眼他愣住的样子,“我不会蠢到相信一个倒在路边的人,还有动不动就缠住陌生人的家伙。”
亓官沂愣看着她转身离去,回神后正欲追上去时,一阵娇呼叫住他。
“亓官公子!”唐家川门的姑娘,看到他彷佛像看到蜜的蝴蝶飞了过来。
曲瑶光看到这一幕又冷笑声,转身举步,这次她的步伐不再停下。
她这次绝对要甩开他!
绝对!
“瑶光!”躲过唐家川门的姑娘,亓官沂转过首后已经不见她的身影。“该死,又不见了。”
此一别,何时再相会?
亓官沂抿着唇,很不甘心的瞪着天空,理都不理身后那唐家川门的姑娘,独自往前走,口中喃喃低念着。
“没办法,只好去找那个奸商了。”
亓官沂抱胸看着坐在窗边喝茶的人,眉微挑。
茶馆里,一名身着白衣绣蓝边的人坐在窗边,长得白净斯文,浑身带点书生气息,手中还拿着一柄扇子,点出她那不入俗尘的味儿,两颗象是嵌了黑水银的眼珠正溜在他身上,不点而朱的粉唇微微勾笑。
亓官沂看着,愈来愈体会到一个人间至理——
表象能欺人。
“啧啧啧……”他一面打量一面啧啧称奇。看她浑身不带俗钱味,像个离尘修士般,可事实却相反。
君蝶轻捧着茶啜饮,见怪不怪的瞄着他,红唇微微一扬,“亓官兄,你这样眼也不眨的看着我,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亓官沂丢给她一个“你想太多”的神情后,又打量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是在惊叹世间真奇妙,表象可欺人哪!”
君蝶微微勾笑,以扇柄指指她对面的空位,“多谢赞赏,不过亓官兄,你不坐下吗?”
他依言坐下,“我来是有事相求。”
“喔?正巧小妹也有事要找亓官兄,没想到亓官兄先找来了,省得小妹还要到处打听。”素白的指尖在杯缘一划,抬起的眸子正好看到亓官沂在苦笑,“亓官兄,身子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脸色难看,是因为怕她又把他给榨干,天知道她又会出什么鬼主意敲诈他。亓官沂心里苦笑着,不过当然不敢说出来。
“若小妹没猜错的话,亓官兄是要来打听曲将军的消息,对吧?”君蝶手撑着下颔,面带淡笑的望着他。
“你这消息从哪来的?”没有否认,亓官沂干笑两声,“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你的消息会比我这做马栈的灵通?”
君蝶浅笑一声,也不隐瞒的说出原因,“这世间容易收集到消息的不过几个地方,其一是客栈酒楼,还有一个就是男人的温柔乡。小妹素来与青楼女子交好,自然多了点消息。”
“青楼?!蝶妹啊,你可是位姑娘家,怎么上那种地方!”听了差点将入喉的茶喷出,亓官沂瞪大眼睛看着她。
君蝶轻笑着,指指身上的衣服,“小妹这身打扮一路通顺,从没见半个人拦过,不知是小妹我做女人太失败,还是像我这样打扮的人太常见?总之,能利用就利用,这才不违商人本色啊。”
亓官沂瞄了眼她的打扮,她的长相算是中性,扮男扮女都很适合,不过都没人发现这未免也太凄惨了吧?
“咳!”轻咳一声掩去同情,他看着眼前仍是闲适啜饮香茗的君蝶,“既然蝶妹知道我想问什么就好办了,那你有什么消息吗?”
“亓官兄这么注意一名女子,是否动了心?男追女隔层山,看来亓官兄的山可高得很哪!”
“蝶妹,你不也动心了,女追男隔层纱,这层纱也该要揭开了吧?”
“欸,亓官兄,你要知道,我这可不是一般的纱,它可是千层纱,揭尽了也不见得追到人影。”君蝶浅然勾笑,放下杯子的手轻握住扇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掌心。
“蝶妹,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看她又拿起扇子,亓官沂只好摇头轻叹。莫名有种感觉,她手上的那柄扇子不是扇子,而是她用来算计万物的算盘,而他好死不死就是她要算计的那个倒霉鬼。
“亓官兄真解人意。我这儿有批货要送,而这货品正是咱家上等的纸,受不得湿,要说送货呢,只得仰赖亓官兄的马栈了,想必亓官兄是愿意帮小妹一回的,对吧?”
他就知道!
“七成五。”亓官沂立刻开口。
“三成。”扇柄敲啊敲,君蝶很不留情的下杀到三成。
“六成五。”口水一咽,他狠声道。
“三成五。”依旧不给情面,君蝶轻笑着。
“五成五!”隐隐有些咬牙。
“四成。”柔柔的嗓音淡道。
“五成!不能再杀了。”这小妮子,是把他当金矿在坑啊!
“成交。”扇柄停止敲击,君蝶盈盈一笑,将扇子一展,上头写着五大字:●无奸不成商。●
“你、你奸商啊!运费压得这么低,是想让『元通』做白工吗?”亓官沂模着胸口,瞪着她那扇面上特别大的奸商二字,强忍着吐血的冲动道。
“亓官兄,我从未隐瞒不是吗?”君蝶扬了扬柳眉,将手中扇子在他面前摊开,让他看清楚上头的那五个大字,“不过,很值得吧。”
“喔?”亓官沂看着她推过来的信封,“这是什么?”
“你要的资料,该有的都有。”君蝶起了身,用扇柄指指信封,“不过里头的资料你要是多点耐心也查得到。”
“……”奸商!
君蝶朝他露出雪白的贝齿,“看在咱们兄妹一场,我就给你个独门消息,话只说一遍,好好听着。”
亓官沂屏息以待。
“曲涛爱喝茶,尤其是碧螺春,至于曲瑶光偏爱冶炼,若送上特等铁矿石可得佳人欢心,啊,对了,她的刀就是她亲手冶炼的,就这样,祝亓官兄情场得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