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祖绍威已替她涂好润肤膏,“这润肤膏我记得店家说早晚涂一次,早上你睡醒时,叫小雁帮你涂,晚上我再帮你。”
“好,我知道了。”她其实都可以自己抹的,只是她喜欢他帮自己时的温柔体贴。
这媳妇儿是矜持还是笨?可以叫儿子一起睡,明早醒来,他就可以帮她涂了啊!祖德源摇了摇头。
房内的祖绍威则注意到她美眸里疲累的红丝,一股心疼蓦地涌上,急忙说:“说完最后一件事你就可以休息,那就是我从明天开始,会跟着你学做生意。”
她微微一笑,“好。”
他愣了愣,“你不问为什么?”
她摇摇头,“虽然我们不是名副其实的夫妻,未来会不会是夫妻也还很难说,但只要我们还有夫妻之名,夫君要做什么,我就无条件支持,绝不多问。”
“意思是,日后我们不是夫妻,你就不支持?”
她点点头,再反问他,“不是夫妻后,你还希望有我的支持吗?”
“不会有不是夫妻的那一天!”他想也没想的就月兑口而出。
话出口他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也意识到自己一点也不希望结束两人的夫妻关系,这代表……
他喜欢上她了“我、我回房了,你早点睡。”他急急的掉头就走,推开门后还用跑的,一路往书房跑去。
“这死小孩怎么跑了呢!”在窗台下方的祖德源差点没昏倒,但他更想施展轻功飞身过去,将笨儿子抓回来再丢回房间里。
“爹、老总管,夜深了,请回房休息吧。”
黎亮亮含笑的声音柔柔的传了出来,随即,房内烛火一灭。
祖德源跟老总管同时一愣,异口同声的道:“她知道我们在这里!”
两人相视一笑,看来黎亮亮的功夫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高深呢。
翌日,祖绍威还真的一大早就起床梳洗,穿着月牙色长袍出现在用餐厅堂。
不一会儿,黎亮亮跟小雁也走进来,一见到他,微笑道早。
他亦点头,而一旁的沈雷更是笑咪咪的说:“少爷自己起床梳理呢。”
“谁要你多嘴了。”他马上瞪了长舌随侍一眼。
接着,祖德源也现身了,一家子享用早膳,祖绍威不知昨晚与黎亮亮的互动全落在父亲的眼里,还一脸认真的将从今以后要好好学做生意的事告知。
“很好,很好,你是我儿子,绝对有着与生俱来的商业潜能,只是一直没有被挖掘出来,你要加倍努力,外界对你的不好印象才能扭转。”他不吝惜给儿子赞美。
祖绍威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向黎亮亮,他没有告诉她梁梅秀所说的那些嘲讽话,因为他已对自己起誓,总有一天,他要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但这么做不为任何人,只为了黎亮亮,这一个给了他无尽包容、没有一句苛责、全心全意支持他的好女人!
没错,他喜欢她,昨天发现这个事实时他着实受到不小惊吓,但仔细回想,不对她动心太难了,她说话总是轻轻柔柔的,态度可亲,懂事又独立,更是他认识的姑娘里最有智慧、最善良、最温柔的……
由于他一直看着黎亮亮,她以为他在求救,遂微笑开口,“其实,爹小看了绍威,最近这两笔大生意,绍威都有参与,他的经商手腕也极高超,与媳妇默契更好,媳妇得说,不是他跟我学做生意,而是他带着媳妇、教着媳妇,好好经营家里的生意。”
“是吗?”祖德源狐疑的看向儿子。
“咳咳,当然。”祖绍威答得好心虚,真不明白她怎么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好像他真的很厉害,还是……在她眼中,他就是这么厉害?
他太单纯,眼神也诚实的透露了他此刻的想法,让祖德源憋着一肚子笑意,不得不承认这媳妇还真的有驭夫的天分,他这儿子的确较适合鼓励与认可,碎念狂骂是没用的。
小雁则无言,很想张嘴反驳,只能不停在心里提醒自己少爷是主子,她不能犯上。
沈雷却对自家主子很有信心,他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知道少爷很聪明,只是这几年鲜少用脑袋而已。
用完早膳后,祖绍威就跟着黎亮亮去巡视大院的几个马场。
他发现自己不过消失十天,祖家大院的上上下下、包括马匹在内,全认了黎亮亮当主子,人也好、马也好,都跟她非常热络,就连他爹的爱驹见到她也是频频摇尾巴,让他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是滋味。
还好,她的飞哥看到他时也甩了尾巴,让他的心稍感安慰。
黎亮亮在为飞哥梳马鬃时,笑咪咪的跟飞哥说了悄悄话,“你也替我开心是吧,他回来了。”
这十日,她每天都跟飞哥诉苦,说着她的伤心与不甘,飞哥很有灵性都会安慰她,今日是感受到她久违的快乐才猛甩尾巴,是某人误会,以为在欢迎他呢!
巡视一上午下来,祖绍威也发现她虽然个儿小小的,但全身蕴含着无限活力,她不时的跟马场的人交谈、询问,俗话说学问学问,要学就要问,看着她认真的神情,他更确定了她身上有很多值得他去学习的事,他更有预感,自己会愈来愈喜欢她。
但他不知道,有很多的问题她其实是代替他问的,为的是诱发他的兴趣。
在与各副总管及账房核帐时,她会主动谈论过去的交易内容,众人交谈着一次次的攻防,让祖绍威听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他问的问题也愈来愈多,从没想过做生意真的这么好玩。
尤其愈缠缠愈挑剔的客人,谈生意时的内容更精彩,从一开始就要做的情报搜集诸如买方的来历、曾有过的交易对象、财力、喜好,寻找对自身有利的事,还会攀亲引戚拉关系,一整个精彩极了。
让自己产生兴趣,从中再找到乐趣,你就听得下去了——他终于明白黎亮亮这句话的意思了。
见祖绍威转了性,祖家大院上下都开心不已,毕竟大院日后还是要交到他手上,他愿意学,大院就能永续经营下去。
“看到少爷跟少夫人走在一起,讨论目前马儿的巿场行情,我都怀疑我是不是眼花了?”
“我了解,没想到少爷竟然那么认真,我也怀疑我是眼睛坏了才看得到这一幕。”
沈雷跟小雁说得开心,冷不防的,一个灼灼眼神从前方瞪了过来。
沈雷想也没想的就去摀住小雁的嘴,但同时间,小雁也怕他多说被骂,急急的伸手摀住他的嘴。
两人惊愕对视,瞬间脸儿红红,既尴尬却也开心,再看向前方,少爷已转过去,跟着少夫人又是说说笑笑了。
两人放下手,相视一笑,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这么大惊小怪,就连老爷都开玩笑的说:“佛祖显灵了!”
相较成亲前的少爷,此刻少爷跟少夫人的夫唱妇随,的确会让人目瞪口呆,拚命的揉眼睛,就怕自己看错了。
少爷毫无怨言的跟着少夫人东奔西跑,他认真学习,再加上颇有天资,尽管马场的事很多又很繁琐,他仍很快的就上手了。
一早巡视马场,再陪着少夫人到马厩去跟飞哥说说话、溜溜马儿,一天已去了一半,接着外出谈生意,与买家你来我往谈条件、谈价码,还真的愈来愈有商人的态势。
或许也因为如此,他们都注意到,停留在少爷身上的目光愈来愈多,而且很多都是姑娘家。
当然,梁梅秀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是惟一见到少爷还扭头快步的人,但倾心于少爷的女子绝对不少。
过去少爷总是四处游玩,停留在贺兰城的时间并不多,但最近,他跟着少夫人四处拜访店家,或是订些礼品送给买家,接触的人多了,他们随侍左右,真的亲眼看到有好多姑娘举手投足间尽现妩媚,再露个倾心羞赧的神态,连他们看得心都跟着怦怦跳。
这些黎亮亮自然也看在眼底,但却不意外,他长得太俊,再加上祖家财富惊人,过去因败家乏人问津,现在做的全是正经事,美人们注意到他也不奇怪。
只是,人都是这样,在处处可见崇拜的目光下,就会忘了自己是谁,所以当发现祖绍威脸上的那股得意劲着实太过时,黎亮亮就会适时的忠言逆耳。
“一个人不能只靠皮相,若是内在太差,就是中看不中用。”
他浓眉一蹙,“你不是在说我吧?”
“内容不致太差,但还得充实琢磨。”她还是倾向鼓励。
她这么一说,他更好奇她是怎么充实琢磨的?毕竟她只是个女子。
于是,她娓娓道来一肩扛起家计时的情形,包括她内心的忐忑、眼泪与懦弱。
他听得心酸,听得不舍,也有更多的怜惜,他愈来愈喜欢她,也会聊起自己的喜怒哀乐,直言每天跟着她到处谈生意,远比跟那些酒肉朋友喝酒聊天有趣多了。
“你把自己变得更好后,也许你心仪的对象会跟着对你改观。”
她是在变相鼓励他努力上进,就可以跟梁梅秀成为一对神仙美眷吗?他闷闷问她,“届时若真的如你所说,你不吃醋?”
“我应该要吗?”她笑着反问。
当然应该!她对他有超乎寻常的意义,难道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很想朝她大吼,偏偏又没立场,因为是他一开始吼着不喝交杯酒、成亲是被迫的,现下可是尝到苦果了,但明白归明白,胸臆间窜起的火苗还是在瞬间就燃烧成燎原大火。
她拧眉,“你在生气?”
“我哪有?”这种说不出来的气真的会让人得内伤,憋都憋死了!他只能慢慢的、缓缓的大吐一口长气,挤出笑容,“你去睡吧。”
她看着他,再看看她每晚都会进来的书房,那张贵妃椅上仍放着枕头与被缛。
他顺着她的目光,也看着枕头与被缛。
爹明知两人仍分房睡,却非常尊重他们,不曾说过半句——真的很哀怨,需要他出声时,他却安静无比。
“我回房睡了。”她转身走了出去,没办法,她心里还有一些疑虑,还是等那些疑虑都排除了,她再主动邀他回房,谁教他曾经让她失望一次。
他叹了一声,认命的在贵妃椅上躺平,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他每晚睡前都会告诉自己的话。
但他更清楚,一天里最煎熬的时间并不是晚上。
唉,尽管辗转反侧,还是闷闷不乐的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