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红叶那一整天都有些彷徨出神,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太难,可猜想东方逐风究竟去哪儿?他何时回来?对她来说,更像要探究自己的心意那般不安。
入夜后,两名婢子伺候她入浴。
东方逐风的院落里,果然有一座澡堂——这位少爷可以忍受各种困苦与不便,不吃不睡不休息都难不倒他,独独受不了不能泡在水里,而且至少得是能潜水、能横卧的尺寸,大木桶他还看不上眼。
澡堂位在一座人工湖畔,把竹帘卷起就能从大圆窗欣赏桃李杏树环绕的大湖;玄武黑的石砌大浴池,四个角落各立着一根花色斑斓的玉麒麟石柱,从麒麟口飞泄而出的泉水将浴池注满后,小雨和飞儿以蔷薇和月季的花瓣铺满整个水面,并且洒了些香花提炼的花露。
红叶有点别扭,这种闲着没事做,只等着别人把她像金丝雀那般伺候着的日子,她可过不惯。
然而她是什么身分?她什么都不是,五爷给她什么,她就是什么。她不懂卑微,也不识骄傲,现在的她只是个空瓶子,不再有包袱或束缚,没有恐惧,没有仇恨……
没等两名婢子替她月兑去衣裳,她任由身上宫服滑落在地,便走进浴池里。
她实在不习惯自己一身香气,满身药材味倒是很熟悉。
虽然她毫无准备地被带进颲王府,王府却为她备妥了衣裳,只是那件薄如蝉翼的绀紫色织金银花抹胸,和几乎透出肤色来的雪白罗裙,令她只想找个安静隐密的角落把自己藏起来。
夜深,两名婢子在床上备妥一套崭新的被褥,大红色的。
熄灯躺上床时,两名婢子便退下了,红叶把小脸藏在被子里,双眼却瞪得老大。
先前四处看了一下,发现不少属于东方逐风的私人物品,包括他驯鹰用的皮手套,和他在战时从不离身的双刀,都妥善收在另一侧的房里。
不过,她没有见着双鹰,猜想应该是养在别的院落里。
这座院落没有另一间睡房,属于这间睡房主人的气味她也不陌生……
她忍不住将整张脸蛋埋进被子里。
也可能,只是五爷把房间让给她睡罢了。
肯定是的。要不,她又有哪一点吸引五爷?她知道他的红粉知己中,有倾城国色,有绝代佳人,反观她,五爷曾嘲笑她,衣裳月兑了,前面和后面可能没什么冶别……红叶想起那句嘲弄,忍不住掀起被子,目光往下瞧着还真的不怎么明显的胸脯,有些泄气地鼓起脸颊。
躺平了当然什么都没有!她为自己辩解,接着翻身侧卧,雪色平原果然隆起明媚丘壑……
“还是有的嘛。”她忍不住咕哝,当她意识到自己可笑的行为后,忍不住又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嗳,她想什么啊!
她一颗心,始终沉浸在一种莫名且醺热的情绪中,但她并不觉得焦虑,也许是因为被熟悉的气息所包围,她知道自己是在五爷的地盘上——她很安全。
那样安逸且孺慕的信任之情,让她没一会儿便恬适地睡去。
他绝不会原谅她。
但怎么个不原谅法?
当然是把她软禁在他身边,对她做尽所有他会觉得很痛快,而她会觉得很屈辱的事。
也因此东方逐风可能没发现,他认定的屈辱,和她认定的屈辱,可能有着天大的落差。
但他会觉得痛快的事,倒是既清楚又无庸置疑的。
他的手指滑过她睡得毫无防备的脸蛋,她的皮肤又滑又女敕又雪白,每次看着就让他手痒心痒,可惜看得到吃不到……
此刻,他就像个无耻的采花贼,粗重的气息里尽是难掩的渴望,惯于对敌人一刀封喉的手也克制不住地颤抖着。
是怜惜?是羞耻?是道德的挣扎?他全都不承认。说穿了,他想要她,如果那些“背叛”不曾发生,那么如今他只会像只骄傲求偶的孔雀,日日在她面前卖弄自个儿多么器宇轩昂、英明神武,即便他不会坦白自己对她有多饥渴,却会毫不犹豫地展开猛烈攻势,她不脸红也要逼到她脸红。
然而背叛的事实横在眼前——反正他认定了那是事实——他仍是像只骄傲的孔雀,日日在她面前卖弄,不过卖弄的是他有多幼稚;他更加死不承认自己对她的渴望,当母亲旨意一下,他立刻逮着了机会,拿着鸡毛当令箭,借故把她拴在身边,她若不肯从,他也要逼她从!
可真要这么欺负她,他虽然兴奋,又于心不忍。
那挣扎,说痛苦,倒也不然……
那一场源自迷恋与抗拒的风暴,开始于一个情不自禁的吻。
她的气息幽幽地窜入他心扉。任何香气在她身上,都是俗气的,但那股瑰丽绮靡的香气揉杂了属于她的,淡然且沉静的气息,竟也不显得俗艳了。他曾经觉得她身上那些药味让她显得老气,如今一想,与其说药味让她显得老气,不如说是对政局的防备才让她刻意把自己装得老气。
其实那似有若无的药味,反倒让苍白的她更添几分柔弱,让人误以为是药罐子里养的小白花,其实误会可大了,这女子柔韧且倔强得不可思议。
肯定是那份倔强,激起了他的征服欲,要不,他向来不爱菟丝花般的女子。
如果有一种花,看似白净清透,却生在冰天雪地里,不为劳什子傲骨,只因为她挺住了,那肯定就是红叶。
他闭上了眼,只让她的气息独占他心扉,彷佛沉醉其中,双手偏要像色|欲癫狂的兽,袭上她的身子,单薄的丝绸紧贴着她娇柔的胴体,那明明被他嘲笑和男人差不多的体态,因为身子骨纤细,却是无比的绵软。
他的唇吻上她的芙颊,其实有一点自己死不承认的害臊心思,没敢直接吻住她的小嘴,可吻着吻着,不由恋上了那滑女敕触感。
……
她几次在爱潮中灭顶,却灭不了他炙热的欲焰,终于肯罢休时,她早已累坏了,没察觉那像暴君一般需索她的男人,迟迟不肯退出,而是抱着她,将脸埋在她发间,宛如忏悔般。
他的双眼紧闭,眉心紧拧,浑身肌肉因压抑着喘息而紧绷,在她嘤咛着叹了口气,往他颈窝蹭了蹭时,他小心搂住她,翻过身子,让她柔软地贴伏在他身上入睡。
他盯着床顶,好像数着什么那般,每数一下,内心的纠结就多了一分。
数到一百,就离开。他警告自己那般地在心里道。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缠住了她柔软的发丝,分毫也不肯放手那般,要与她每一寸都痴缠。
“五爷……”她呓语着,立刻将他想甩下她,孤枕独眠的念头抹消得一干二净。
反正抱着也舒服,他干嘛走?哼!大少爷又翻个身,将睡沉的她紧搂在怀里,其实动作小心翼翼,唯恐把她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