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怯生生的模样,激起东方逐风异样的躁动,甚至无法静下心思考,整个人就像被激怒却又欲火高张的雄狮,毫不迟疑地自水底起身──
红叶倒抽一口气,强作镇定地看着他,但面对他铜浇铁铸似的昂藏体魄,她其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像优雅又残酷的猎食者朝她走来,全身赤果还湿淋淋的,神情高傲野蛮得彷佛这一切天经地义。
当东方逐风两条铁臂将她困在墙壁与他之间,红叶只能双手交握地挡在胸前,恨不得整个人嵌进墙里。
她发现垂下视线也会看到不该看的,而且她跟他相比实在太矮了,两眼平视只能盯着他强壮的胸膛,而他左胸到左肩上的雄鹰刺青,在起伏的肌肉上,彷佛被赋予了野性的力量。
她不敢看他,那对大眼睛连与他对视也不肯,让东方逐风更加拗蛮地不肯放过她。
尽管这么近地看着她,更惊讶她的瘦小。
“怎么?”他嘲弄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时,红叶几乎想闭上眼,膝盖差点软得使不上力,那低沉的嗓音就像直直地往她心田里灌注醇酒一样。“摄政王眼前的大红人,伺候小皇帝的红叶姑姑,没看过男人吗?”
天底下谁没看过男人?但光着还脸不红气不喘的,恐怕没几个人遇过!红叶气得红了眼眶,但她太习惯把心思藏在肚子里,而且,她旋即明白一件事──这男人对她的身分显然一清二楚。
她特意隐瞒身分,原来竟是白费心思。
他见她闪避,便刻意的逼近,最后甚至……红叶倒抽了口气,完全不敢思考到底是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她的肚子。
“五爷见怪了,奴婢只是不习惯与人这么贴近说话……”
他偏要!而她有些颤抖的嗓音激发他某种野蛮的快感。
东方逐风好整以暇,一点也没有收回手臂的意思,反而将身体的重心移到一只脚上,吊儿郎当地道:“爷字不敢当,在下是好奇红叶姑姑今日是为哪一个主子前来?”
东方逐风的副将反对他“引狼入室”。对世人来说,朱长义的爪牙不只是狗仗人势之徒,他们心思歹毒,口蜜月复剑,为了自己的利益与前途,把所有能利用的人都推下万丈深渊也毫不犹豫。
但东方逐风认为,要让朱长义的爪牙倒戈,其实没那么难。这些人只想保住自己,根本没必要陪朱长义一块儿死,只是他也不想与这种人合作。
眼前这女人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引起他极大的兴趣──朱长义为了将小皇帝当成傀儡,在日常饮食中下毒,还安排了这女人在他身边,可朱长义万万没想到,这女人竟有胆子偷偷解了朱长义长年喂给小皇帝的毒!
因为害怕被揭穿,他相信她肯定会急着寻求一线生机。
当然,为了引她来,他也费尽心思。
红叶思忖了片刻,只得道:“我是为我自己。”
东方逐风挑眉,心想自己料错了?她和那些只顾自己的冷血之徒没什么不同?虽然这并不影响他的计划。
她莹白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湿痕,以及从他脸上滴到她颊上的水珠,那一刻他竟然下流地希望溅在她脸上的不只是水珠。
保护弱小是男子汉的责任,至少他们兄弟是被这么教导的,可是她的弱小,她的白净,只激起他想要欺凌的。
他的喉结滚动,把那股被压抑的烦躁解读为愤怒。
她把长发束起,藏在书生头巾下,露出了洁白的颈子。
她怎能这么招摇过市?外头多少男人看过这颈子了?
他真想在上头咬一口。
“妳想在主子垮台后,替自己找个职位是吗?”他既嘲讽又无礼地道。
红叶终于抬头看他,那双深邃的大眼平静地看着他。
她未必能看穿他的虚张声势,但他却因为心虚,那一眼在他心窝上重重一击,有些情绪被戳破了,揭开了。
东方逐风强压下内心的纷乱,不战而降不是他的作风,尽管心跳早已失序。
红叶虽自称奴婢,但她扪心自问,这辈子她不曾认定谁是她的主子,即便是天子也一样。
“外头”的人根本不懂他们在墙内的挣扎,这位五爷显然也是一样。但她不怪他们,因为她曾经宁愿自己不懂。
“我只想活下去。”平平安安、光明正大地活下去──后者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她帮朱长义干过多少肮脏事她自己清楚,“光明正大”这辈子与她无缘!但如果能平安地活下来,也许她会相信今日和过往的挣扎都是有意义的。
“我不需要任何职位。”没人能保证那不会是另一个地狱。“只要有人能够终结摄政王的权势,我愿意做任何事。”她一反羞怯的模样,定定地道。
在进到风月楼之前,她受到了层层盘问与检视,她能理解这些人的小心翼翼,而这男人的大胆行径与他所受到的礼遇,让她猜测他在叛军之中的地位肯定不低。
她怎能有这样的表情?这一刻,东方逐风终于看清她的模样。
她义正词严的态度,让他的男性自尊严重受创,却也有一股他不想承认的欣赏。
他对这女子胆敢解小皇帝的毒,是既佩服又好奇,才会让混入无极城的线人跟她接触,引她到风月楼来。
谁知这女子一反在宫里把脸当墙涂的老气模样,他更不想承认自己被这个身段和少年无异的女子吸引!
可是人家姑娘却一副当他是登徒子的嫌弃模样,这对从小就高高在上,被众人吹捧和拍马屁的东方逐风来说,自尊心怎么受得了?更不可能承认自己是有些欣赏她的。
而对红叶来说,他那种侵略者的攻击性眼神与气势是让她胆怯的,她发现自己盯着他太久,连忙垂下头,他却更快地握住她的下巴。
他不喜欢她移开视线──啊,当然,如果她低下头,肯定会发现某个男人冲着她发情的事实,虽然他一点羞耻心也无地不打算掩饰。
“终结谁的权势?”他露出森森白牙讽笑道,“妳实在不够聪明,唯一的优点就是够安静。如果我其实是朱长义的爪牙,妳现在恐怕是罪证确凿了吧?”这么轻易就对一个才刚见面的人说实话,这丫头真的能为他所用吗?
她刷白的脸色和颤抖的身子,显示她真的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
但话说回来,要是朱长义真的怀疑她,也不必大费周章,她什么都捏在朱长义手里,她的家人,她的性命,她替朱长义干过的肮脏事,反而是朱长义完全没料到她有本事也有胆子,敢背着他把小皇帝的毒给解了。
反正他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东方逐风心里也爽快了,决定暂且放她一马。
而且,她害怕的样子,让他原本就蠢动的更加强烈了。东方逐风脸色阴沉地想,他死也不承认自己是喜欢欺负弱女子的下流畜生。
“瞧妳吓的。”东方逐风嗤笑道,“这么不禁吓,我很怀疑妳能替我做什么?”他退了开来,径自往搁着布巾与单衣的鹅颈椅走去,“但我还是有用得上妳的地方,进来吧。”
听他这语气,难道他就是她今日要见的人,东方家的五少?
红叶在这一刻之前,其实有一点希望自己是猜错的。
风月楼在京城里,是连官府都不太愿意招惹的恶势力,而能够收买整个风月楼,被招待住在这样的上房的人,绝不是什么小人物。
放眼天下,也只有曾经称霸大海,如今又以无人能挡的气势扫平沿海势力的龙谜岛东方家,有可能让风月楼臣服。
当一名宫奴替东方家传口讯给她时,她怎么想都觉得太不可思议,尤其对方要与她见面的地点是神秘的风月楼,让她心里挣扎了好几个晚上,最后才决定赌一次。
反正她已经没什么不敢赌的!
但传闻中,以鬼魅般的行动迅速瓦解各个地方势力的东方五少,怎么会是一名光着调戏女人也不知害臊的登徒子?!这样的男人真的可靠吗?红叶当下既觉羞耻,又感到幻想破灭。
他将单衣和布巾披在身上,自顾自地走向另一间窗户大敞的房间,红叶对他的离去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很快的又因为他的luo背与结实的tun部而涨红了脸。
老天!她竟然觉得他的背和tun部都好看得很……这想法实在太不知羞耻了,红叶抬起手,想把那些念头给揉掉般的捏了一把自己的脸。
犹豫了片刻,她想起守在长廊外的黑衣壮汉,以及……天哪!他还没穿上衣裳呢!红叶纠结得都有些晕眩了。
这时,东方逐风自另一间房走回来,双手抱胸倚在门边,嘲谑地道:“妳怕我吃了妳吗?爷我是很挑的。”刚刚他身体那反应肯定是撞鬼了──到现在还没消是因为他可是天赋异禀、铁铮铮的硬汉!没事一柱擎天也是很正常的。
红叶有些无语,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
就算她不确定前方等着她的是什么,但毫无改变的回到原点,绝对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