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咬着唇,眼泪掉了下来,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有些妒嫉小姑,所以说了些闲话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婉姊儿,是二哥瞎了眼,以为王氏是个好的,以前她……不是这样的……”宋志义懊恼的看着妹妹,也觉得心酸。
他永远记得那年妹妹差点死去的模样,当时他就暗自发誓,这辈子都会好好的保护妹妹,没想到妹妹出嫁在即,他却因为没管好妻子,反倒伤害了妹妹。
“我、我怎么了,我……”王氏恼怒,却无人理会她。
宋清婉摇头。“大哥、二哥,我没事,乍一听见嫂嫂们的想法是有点惊讶,没想到自己在嫂嫂们眼里是这样不堪,不过真正让我难过的是听见她们说哥哥让她们忍耐,等我出嫁后日子就好过了,所以我才忍不住,想问问是不是真的,没想到却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我们从没这么说过!我们巴不得你永远留在家里!”
“嗯,我很高兴哥哥们没有嫌弃我,这样就够了。”宋清婉甜甜的笑道:“至于嫂嫂们不喜欢我,我也想开了,我不是银子,不能让每个人都喜欢,就算是银子,也有些清高的人嫌它铜臭呢。”
“呵!你喔!”两兄弟忍不住轻笑,点了点她的额头。妹妹就是这样,明明自己受了委屈,偏偏还要安慰他们,这让他们怎么不心疼她,怎么不更加怜惜她。
“嫂嫂她们也不是什么坏人,牙齿也有咬到舌头的时候,一家人过日子,难免有些摩擦,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哥哥们也别追究了,我想嫂嫂们对哥哥也是很好的,以后你们自己小家庭过日子,就不会有这些龃龉了。”
“婉姊儿……”宋志仁伸手将妹妹抱进怀里。
宋清婉安慰的拍拍大哥的背,然后又被二哥抱了一下,再拍拍二哥的背,让他们回椅子上坐好,然后弯身捡起地上的小箱子和账本放到桌上,幸好箱子上了锁,里头的东西才不至于掉出来,接着她拿出一张清单摊开,说道:“这是咱们家里所有动产和不动产的清单,住宅都是现成的,这间算祖屋,就爹娘住着,去年新盖的那两栋三进的宅子,大哥和二哥一人一栋,三哥就不必了,他不会回留仙村长住,以后回来暂住,就住爹娘这里就行了,我已经跟三哥事先商量过,三哥也同意了。
“酒坊和油坊,就分给大哥和二哥,你们每年分红利给三哥和爹娘就行了,哦,我突然想到,两位嫂嫂,你们对于要分成给我三哥和爹娘会不会不满,觉得他们白拿了你们的血汗钱?”
许氏低头拱命的摇着,而王氏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说明了她心里确实有这样想法。
“婉姊儿,你这么说是要让大哥无地自容了啊。”宋志仁苦笑。
“婉姊儿,这件事王氏没资格说话,她如果对婆家不满,大可回娘家去,我们宋家庙小,供不了她这尊大佛。”宋志义心里对王氏失望透了,竟起了休妻的念头。
王氏不敢置信的瞪着丈夫,对上他冷漠的眼神,突然醒悟,他是认真的,不是在吓唬她,急忙解释,“没有!我……没意见……”就算心里再不满,她现下也不敢再造次,她本就是个要强的,在闺中就和姊妹们各种攀比,要是被休了,她哪还有脸回娘家,不被她那些姊妹给笑死才怪。
“既然如此,要怎么分成我提出两个办法,你们自己选择,第一,大哥二哥你们各自拿六成,余下的给爹娘和三哥各两成;第二,你们各自拿四成,另外四成一样分给三哥和爹娘,剩下两成分给对方,第二个方案是为了避免以后哪个作坊赚得多,哪个作坊赚得少,又引起赚得少的那方不满。”
“我想,酒坊就用第二个方案,至于油坊就用第一个吧。”宋志仁想了想道,“当初酒坊开始营业,二弟出了很多力,现在许多大客户都是二弟找来的,所以酒坊应该有二弟的一份,至于油坊从头到尾都是二弟自己忙碌,我没有帮上忙,所以我不该分油坊的利。”
宋清婉挑眉,望向许氏。“大嫂觉得呢?”
许氏一惊,抬眼望向众人,一对上丈夫警告的眼神,又低下头,呐呐的道:“我没意见,都听你大哥的。”
“二哥,你怎么说?”宋清婉问二哥。
“没有必要这么麻烦,要嘛都用第一种,要嘛都用第二种。”
“大哥,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宋清婉对大哥说。
宋志仁思考了一会儿,做下决定,“好吧,那……就用第二种方案吧,二弟觉得呢?”酒坊是用妹妹的配方酿的酒,不是那么容易学去的,往后生意不会被分薄,而油坊榨油学起来容易多了,以后肯定会被分薄了利润,他这个做大哥的占了便宜,至少要多分些利润给弟弟。
“好。”
接下来又分了现银、土地,确定数目之后,让他们清点各自箱子里的金票银票和地契房契是不是吻合,确认无误,拿出分家文书和作坊的分成协议让他们按手印,分家就这么完成了。
阎向恒踏进宋清婉的院子里,就看见她坐在廊下,背靠着廊柱仰望着天空发呆,他轻勾起笑意,来到她身边坐下。“想什么呢?”
“你来啦!”宋清婉偏头望向他,露出一抹浅笑。
“嗯,我一进来就看见你在发呆,想什么?”抬起一手压在她头顶上,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他已经从岳母那里得知前几日发生的分家事件,心里为她心疼。
“我在想,人一长大,就有很多的无奈和不得已;我在想,以后和哥哥们最亲近的人,不再是爹娘,不再是我这个妹妹,而是他们的另一半了;我在想,我们这个家散了,最难过的就是爹娘;我在想,我当时是不是应该忍下来,当做没听见那些话?我在想,如果我没把事情闹大,等我出嫁了,爹娘身边还有大哥二哥,他们也不会太寂寞;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浸湿了他的衣襟。
“婉儿,礼哥儿过几天就会回金州,皇上任命他为金陵县县令,还赏赐了一座状元府,让父王安排,父王挑了一栋五进有花园的宅子,就在王府同一条街上,到时候,就让礼哥儿接岳父岳母到金陵去,你也可以从那儿出嫁,等成亲后,你还可以天天回娘家陪岳父岳母,你觉得如何?”阎向恒没有对他们的分家事件做任何表示,只是说着往后的计划。
“我觉得很好,只是怕爹娘舍不得。”宋清婉轻叹。
“我想岳父岳母最舍不得的就是你,而且和最出息的儿子住,也是常情,再说,岳父岳母还要帮礼哥儿挑选对象,住一起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会对仁哥儿和义哥儿他们造成不好的影响,放心吧。”
“好,我跟爹娘说说。”
当日用晚膳时,宋清婉便对父母提起这件事,宋大山夫妻听了女儿的提议,再加上未来女婿也在一旁帮衬,他们没考虑多久就同意了,毕竟女婿说的有道理,搬去和礼哥儿住,很多事情确实都方便许多。
夫妻俩对大儿子和二儿子的说词,是暂时搬去住一段时间,帮忙婉姊儿成亲的事宜,而礼哥儿新官上任,他们也要帮礼哥儿打理宅子,等礼哥儿成了亲后再回来,合情合理,没让两个儿子心里太难过。
花了三天的时间把行李收拾好,包括已经准备好的嫁妆,总共装了十几辆马车。
宋志仁和宋志义坚持送他们到金陵县,把妻子留在家里。
车队在阎家军的护卫下,两天后终于抵达金陵县,入住了状元府。
巧合的是,宋志礼当天下午也抵达了金陵。
原本他是想要先回留仙村,却在进入金州地界后,得知爹娘和妹妹已经住进了他御赐的状元府里,便立即直奔金陵。
当天晚上,阎向恒没有打扰他们一家人,回王府去了。
一家六口吃了顿饭,饭后,三兄弟在院子里聊了很久,宋志礼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拍了拍两位兄长的肩,虽然对两位嫂嫂有些不满,但是却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
“大哥、二哥,事已至此,你们也无需太过挂怀,就像妹妹说的,两位嫂嫂并不是什么坏人,她们的行为其实也只是人之常情,既然都分家了,就好好的过日子,不要让这件事成为夫妻间的隔阂。总归来说,两位嫂嫂也是为了你们的小家打算。有时候,分开是为了能更加亲密。”这就是所谓的远香近臭,也像是妹妹说过的,距离产生美感吧。
以后他选妻子可要睁大眼睛了,因为这样的嫂嫂他可不放心爹娘老了和他们同住,他已经决定奉养父母终老,所以他挑选妻子就要更谨慎,突地,他灵光一闪,妹妹识人颇有一手,以后让爹娘先挑些人选,再让妹妹掌眼,只要妹妹认可的人,应该就不会错了。
宋家大哥二哥在金陵待了三天,在小弟和妹妹的百般劝慰下,才放下休妻的念头,回留仙村去了,就等妹妹成亲前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