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电梯门缓缓打开,高跟鞋在长廊响了几响,停在一扇门前,长相艳丽的外国女子拿出感应门卡,门锁喀一声解开,她推门走进室内,在玄关处月兑下高跟鞋。
她扬声喊,“Abraham!”
“Jane。”徐奕康低声应了她。
她朝声音的方向走,不意外的在上午才布置好的特殊房间门外,看见男人倚在墙边若有所思。
“门卡我放玄关柜上。”Jane以流利法文说。
“知道了。”徐奕康也以法文回答。
“现在终止你愚蠢的复仇计划还来得及。”Jane继续以法文说,脸色不以为然。这个特别房间完全是照那些不堪影片的背景来布置,幽暗空间与煽情霓虹灯光,用来拘束限制行动的特殊刑架,一张黑色金边绒布贵妃椅,各样式情趣用品被一一置放在陈列柜上……
若是两情相悦,这会是好玩的情趣房间,但将在这房内发生的事,并不在两情相悦的前提下。
Jane自小认识徐家三姊弟,曾以为他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甚至可能变成一辈子的家人,直到意外发生,徐家姊姊Carol徐安渟自杀身亡,一切变得不一样……
徐奕康Abraham、徐安澜Aaron是对极为出色的双胞胎兄弟,哥哥徐奕康生性浪漫,性格里感性成分大于理性,弟弟徐安澜则相反,个性冷静理性。
徐奕康曾是享誉国际的画家,浪漫又多情,他与生俱来的绘画天分,让他十几岁就成名,赚进大把钞票,加上弟弟的经商头脑,两兄弟一个卖画赚钱、一个负责经营,两人成功携手挽救岌岌可危的家族事业,一度在国际拍卖圈里传为美谈……
然而徐安渟死后,没多久,徐安澜搭私人飞机,失事罹难。
遭逢巨变后,徐奕康不再提笔作画、性格里的浪漫因子像是在一瞬间消灭殆尽,他扛起名列世界三大甩卖公司之一的家族事业,转眼从艺术家变成拍卖公司的执行长。
Aaron离开出事前一晚,两人为什么而吵?Abraham始终没告诉她。
但那晚Aaron出发飞台湾前,打了电话给她,Aaron说,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救赎Abraham,让他不被仇恨吞没,大概只有她了。
Aaron希望她能帮忙,她又何尝不想?可惜,在Abraham心里,她并没有那样重要。
“Aaron来台湾找的女孩,也是辜家女儿,周纭霓。”徐奕康突然说。
“也姓周?”Jane扬起弯弯的眉,虽然她不知道这件事,却也没表现出太意外的模样。
徐奕康皱眉,回答Jane,“对,也姓周。”
“她们都不姓辜,不是吗?”Jane试着劝告,但明白这只是徒劳无功,Abraham决定的事,从来就没有人能动摇改变得了。失去双胞胎弟弟、唯一的姊姊后,Abraham的固执更是变本加厉。
“不姓辜,也改变不了她们身上流着辜家血液的事实。”他极冷酷地说,“辜家那些禽兽害死Carol、周纭霓害死Aaron,管他们姓什么,跟辜家人血脉相连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Abraham,那个女孩……周纭梓是无辜的。”Jane叹息。
“我送妳去机场。”徐奕康说,摆明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妳根本不必飞这一趟。”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Jane像是下了决心,鼓足勇气望进那双漆黑如墨的眼,她总觉得那双如夜幕般浓黑的眼能将她吞没。
徐奕康回望她,沉默片刻,反问:“妳认为呢?”
Jane苦笑,她多希望Abraham能对她动情,她认识他多久,便爱他多久……
“我想你是装作不知道。”
“Jane,一个充满仇恨的男人,不值得妳爱。”徐奕康说。
“若我愿意等呢?等你抚平那些恨意……”
“我用下流手段对付一个妳认为无辜的女孩,妳等什么?我们一起看过那些图像文件,妳知道我打算怎么对那个女孩、妳知道我计划怎么对付辜家,『你怎么能对一个无辜的女孩进行下流低级的复仇计划』,妳是这么说的,妳忘记了吗?
“等我报完仇,我们之间还有一丝一毫可能吗?妳陪我亲手布置这个房间,以后妳难道不会想象我在这房间如何折磨、玩弄那个无辜的女孩?妳能忍受一个曾经是魔鬼、是禽兽的男人吗?我不以为妳可以。”
徐奕康的语气,泄漏了一丝苦涩。
他跟Jane认识很久,他父亲事业在巅峰时他们一家搬至巴黎帕西别墅住宅区,Jane是他们的新邻居,她那时才五岁。
他们三姊弟跟Jane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后来他父亲投资失利,他们搬出帕西区,他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他会再搬回去,等他有能力,他一定会……
Jane曾是他想成功的动力,然而等他终于如愿搬回帕西区,Carol的死讯也传回巴黎,他花钱透过特殊管道追查Carol死因,数据送到他手上那天,迁居派对刚结束,他、Aaron、Jane又像小时候那样聚在一块儿,却因为少了Carol,三个人感伤着。
他忘不了那晚,门铃响起,他打开门,一名东方男子拿一只密封厚纸袋,用标准法文与他交谈。
当时Aaron、Jane也走过来,他们三人听着那名东方男子说Carol确实是自杀,自杀原因与男人有关,资料密封在厚纸袋里,他们接过纸袋,送走东方男子,他打开纸袋,有一本日记、一个随身硬盘,他找来笔记本电脑接上硬盘……
当时,他本想让Jane先回去,但Jane坚持Carol也是她的姊姊,于是他们三个人在客厅里,读取硬盘、打开影片。
由于一入眼的影像太过震撼,一下子他们三个人震惊得失去反应,看了很长一段影像,直到图像文件播放至三个男人同时对Carol动手,他终于反应过来将笔电关掉,请Jane回去。
他想过向Jane求婚,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兴趣相仿,Jane有极美艳的外貌,同时兼具感性与理性,她曾是他回帕西区的动机,是他想站上世界顶端的动力。
Jane来自法国古老尊荣的家族,其家族曾是法国某王朝统治者……若不能成为最好的男人,他怎有资格许诺她幸福?
他想过、努力过,跟Jane只差一步的幸福,却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击碎,像一场幻梦,仇恨焚毁他对爱与幸福的向往,Jane彻底被排除在他生命计划之外。
那晚过后,他花费时间金钱调查影片里的三个男人,关于他们的一切,更多恶心变态事件被挖掘出来。
Aaron飞台湾那天,他们大吵一架,因为Aaron始终挂念在心上的女人,是辜家女儿,是那三个变态禽兽之一的亲生女儿。
“你该死的应该忘掉她!”他对执意要飞台湾的双胞胎弟弟狂怒大吼。
他不明白,Carol的死让他决意将Jane摒除在心门外,为何Aaron明知Ariel是辜振亿的亲生女儿,仍非要她不可?
“Ariel是无辜的!她是受害者,不是加害者,你见过Ariel的,你不能把Carol的死怪到她身上!”Aaron也朝他吼。
是,他见过Ariel周纭霓,在她十五岁生日那天,他刚好到麻省去找Aaron,那是个洋女圭女圭似的漂亮东方女孩,清灵秀气,有双彷佛会说话的大眼睛。
他曾经为Aaron开心,但那是在他知道周纭霓是辜振亿亲生女儿之前。
在他看过那些不堪的影片、知道周纭霓是那三个禽兽的亲女儿、亲妹妹之后,他再也无法赞同Aaron打算将周纭霓当终身伴侣的决定。
他不懂……Aaron怎能爱仇人的女儿!
Carol被那些禽兽毫无人性的玩弄、毁灭……有许多夜晚,他被恶梦惊醒,梦见Carol发狂的站在高楼阳台纵身往下跃。
Carol是他唯一的姊姊、是他最爱的姊姊!
“你看着那女孩,难道不会想到我们一起看过的影片你不会想,我们最爱的、唯一的姊姊,被她的爸爸、哥哥们玩弄,最后自杀了?你难道……”
“够了!闭嘴,Abraham,我说过,Ariel是受害者,你听不懂吗?那些男人才是禽兽,她是受、害、者!”Aaron咬牙切齿地吼回来。
他这才回想起那些陆续传回的调查结果,周纭霓还有两个姊姊,分别在五年前、三年前自杀身亡,他们真是连亲生女儿、亲妹妹都玩弄的魔鬼……
“你们不会幸福的。”他语重心长又痛苦万分地说,“如果周纭霓也是受害者,她人格会正常吗?假使他们对她做过那些变态、肮脏的事,你在上她的时候,难道不会想……”
他说到这,Aaron结实的给他一拳,狠狠砸在他脸上,细碎的血沿着他嘴角渗出来,他怔愣,领悟到浓烈的恨意已深浸骨髓,他口不择言,变得不像自己。
“不准你再说!一个字都不准说!你若不是我双胞胎兄弟,我会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拆下来!看在上帝的分上,Abraham,别让那些禽兽把你也变成魔鬼。”Aaron眼眶泛红,双拳紧握瞪视他。
“Carol的仇我一定要报,变成魔鬼也无所谓,只有魔鬼能对付魔鬼,不是吗?我最后告诉你,辜家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一个都不会!你最好别去找周纭霓。”他神色漠然地对Aaron说。
Aaron沉默,什么也没再说,摔门而去。
他没想到,那竟会是他与Aaron最后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