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儿带来一桶白饭时,阿太傻住了,“这、这是夫人要吃的?”
唐浚之更是瞪着她,一副她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
虽然娘有说过她改变很多,食量也变大了,但是……吃一桶白饭?!有没有搞错?
关钰才不介意他们用吓坏的眼光看她,她已经习惯这种眼神了,这饭当然是吃的开心最重要,用不着管别人怎么想。
而且她现在得尽快把自己养胖点,才能重新练功,如今这副身子实在太虚弱了,她在睡前才扎一刻的马步,就腿酸没体力了。
这饭菜都是用中药材烹煮的,当是补补身也好。
“侯爷,你要吃吗?”她在继续吃之前先好心问一下,好确定要不要留一点给他。
唐浚之哪里还吃得下去,他死死瞪着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关钰看他没反应,也不客气的吃起来,心里想着这是他自己不吃的,婆婆不能怪她。
唐浚之就这么盯着她吃饭,看她一碗碗吃下去,在心里数到第四碗、第五碗时,他露出了相当震愕、呆若木鸡的表情,彷佛此生从没见过这种奇观。
当关钰一离开,马上就有个黑衣人从窗子跳进来,他是唐浚之所养的探子头头陈豪,其下有许多顶尖好手,专门帮唐浚之搜寻各种需要的情报,好助他完成皇上的任务,在打仗时也会帮他侦查敌营的动向,可说是唐淡之最得力的部属。
此时,陈豪表情怪异,忍不住笑了,“侯爷,我一直很好奇夫人的样子,没想到长得挺标致的,是个美人啊,而且饭量那么大……”
“别说了……”唐浚之表情也有些扭曲。
他瞪着桌上吃得干干净净,还没收拾的碗筷,真不想承认被她粗蛮的行径吓过一遍后,又被她的大食量吓到,他没看错,她确实吃完了一桶饭,而且除了受到惊吓外,他心里还充斥着一股惊奇,脑里盘旋着她大吃大喝的画面,久久不散。
难道失去记忆真会使人完全变了样,非但胆子变大了,也变得横行霸道,就连食量也变得那么大?
现在想起来,她也不怕他身上的伤口,处理起来是游刃有余,跟那两个听到要替他包扎伤口,就吓得花容失色的女人截然不同。
她究竟变成了怎样的一个人?
唐浚之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行径,她简直让他晕头转向。
“看来夫人善妒,侯爷想和那两个美人独处难了。”陈豪消遣道。
唐浚之回神,愕然发现他居然在想着关钰的吃相,瞪了陈豪一眼,“胡说什么,那女人只是想找我麻烦,我不会饶过她的,至于另外两个,你明知道我是万不得已才收下的。”
湘月是害他受重伤的左相送来的,他故意收下,而如燕则是另一个大官送的,因为他从没有收过妾,为了不让人起疑,只好连如燕一块收下。
但他其实不明白,对方派湘月监视他的目的为何,只知左相既派来人,就必定会和她联系,现在他得耐着性子,等对方先露出马脚。
“对了,关平的后事都办好了吗?关小姐也安顿好了吗?”这是在他从皇宫回到府邸前,命令陈豪做的事。
陈豪脸色一变,有点难以启齿的道:“侯爷,关小姐被杀了。”
“什么!”唐浚之惊骇的瞠大黑眸。
陈豪虽看到主子脸色不对,也只能继续说下去,“目前只知道是强盗杀人,当属下抵达时,关大人的房里被人翻箱倒柜,关小姐被刺死在房里,下人也死了好几个。”
唐浚之眉头紧蹙,关平是他重用的部属,他初次带兵打仗时,只有他这个老将信任他,他们两人多年来也惺惺相惜,可说是忘年之交,因此对于他的战死,他一直感到相当遗憾与沉痛。
关平有一个孙女,他原本是想,若能安顿好他孙女,也能让死去的关平安心,没想到她竟会被强盗所杀。
唐浚之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在他记忆里,那是个英气的小姑娘,有一流的骑术,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竟敢大剌剌当着他的面夸他长得美,又说比不上她爷爷,不知她是胆子太大还是太莽撞,但都让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没想到她会这么年轻就死了,实在令人遗憾。
唐浚之心头涌上一片落寞,他已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不过,幸好还有人活着,有个丫鬟躲在米缸里没被强盗发现,但她像是被吓坏了,根本说不出话,属下只好先把她带回来了。”
唐浚之握紧拳头,心情无比沉重的道:“治好那丫鬟,好好问清楚当天发生的事,我绝不会让关平的孙女死得不明不白。”
“是。”
关钰原本以为她吃了唐浚之的饭菜后,他会更加严厉的报复她,但是没有,他不再驱赶她,也会让她上药,让她待在他房里睡,装得一副接纳她的模样,原本她还想不通为什么,经过楚儿提点她才明白,他这是做给张氏看的。
唐浚之大概是在家里待久了,渐渐也察觉到他不在家里时府里发生的事,知道因为上官钰害得朱氏没脸,总被婆婆张氏责骂,为了维护他娘,他才故意装出接纳她、不弃嫌她,夫妻间相处和睦的样子,堵得张氏一句话没得嫌。
他这也是在护短,对着张氏宣示他极重视家人,别轻易动他的人,任他再讨厌这个妻子,她也是他的人,当然也在他的保护范围内了。
今天中午,张氏要替唐浚之办洗尘宴,他一回来就待在房里养伤,房门都没能出一步,现在他的伤势好多了,已可以下床走动,张氏便就近在他院落的一个厢厅里办了宴席,庆祝他凯旋归来,而关钰也必须和他扮演一对恩爱的夫妻,唐浚之言明了要她配合,她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自是不会拒绝。
再过二刻就正午了,在吃洗尘宴前,关钰忙着替唐浚之上药,月兑下他的衣服,让他赤果着上身,在清理好伤口后将药涂在伤处。
唐浚之看着她熟练的动作,且一点都不怕他的伤口,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从哪学来的,怎么那么懂得敷药?”
帮男人月兑衣服这件事更是让他匪夷所思,她在失去记忆前明明胆小如鼠,看到他就会退得远远的,更遑论会替他宽衣,盯着他赤果的上身看。
关钰时常照料爷爷的伤,故不怕伤口,而爷爷的下属也常会打着赤膊练功,男人果胸的样子她早司空见惯了。
不过被他这么锐利盯着,关钰有种被他看穿的错觉,只能敷衍的道:“当然是黎大夫教我的,一回生二回熟嘛,又不难。”
她不禁想,难道是她的大食量吓坏了他,才引起他的怀疑吗?
因为在那天之后,他总是用着审视的眼光看她,好像在疑心什么,也常看着她蹙眉头,好似她的所做所为十分怪异,她真怕被他察觉到她不是上官钰,看来得再小心应付才行。
虽然关钰这么说,但唐浚之仍有疑心,一个生性懦弱的女人怎会改变那么多?
但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能当她摔坏了头,彻底变了个人。
不过她不再懦弱的样子,倒让他不像以前那样讨厌她,也不再拒绝她的照顾,甚至对她生起好奇,想就近观察她,然而这女人粗蛮的行径仍十分恼人,让他总看不惯的直蹙眉头。
敷好药了,唐浚之见她已绑上了白布,又下令道:“把我柜子里那件青衣拿出来。”
闻言,关钰照做,这些天为了照顾他,他房里有什么,哪件衣服收在哪,她都一清二楚。
拿好后,关钰开始替他着衣,唐浚之低头看着,她靠他靠得极近,脸上却没有半点害臊,她到底有没有将他当成男人啊,就连晚上和他同处一室,她也睡得很安心,总是打着惊人打呼声,心忖至此他不由得感到不悦。
“知道今天该做的事吧?”
“知道。”关钰应道,却发现他语气变冷,不解他发生什么事了,唉,这人总是喜怒无常,要跟他扮演一对恩爱的夫妻还真是难啊。
正午,厢厅内坐了两桌人。
唐家人丁并不旺,老太爷及朱氏、董氏的丈夫都早死,如今只出唐浚之、唐敬然和两个嫡曾孙,四个男丁而已,其余都是女人,加上唐浚之此次是负伤而归,并没有邀请客人,只开个两桌,大人们一桌,孩子们一桌。
“浚之,这些菜都是祖母特别为你准备的,你看合不合意。”张氏有别于平时的严厉,讨好的陪着笑脸。
“我都合意,祖母真是费心了。”唐浚之感激的说,却只是在演戏,眸底没半点真心。
从小因为他爹是庶子的关系,他和娘都不受到祖母喜欢,娘为了拉拔他长大,其中有多辛苦他都知道,他曾经以为他被封为宁平侯,让祖母如愿当她的侯门太夫人,祖母多少会疼爱娘这个媳妇,岂知她只是在他面前做些功面功夫,他一出外征战,她对娘便有诸多挑剔、责骂。
而他不在家的期间,祖母和董氏似乎也背着他在府里干了不少事,且府里的用度都极为奢侈,将他的钱当流水在花,看来他该要来清查这家子的陋习,大肆整顿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