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以廷到了咖啡厅,怕小迷糊顾小竹看不见她,也不进门,就站在门口。
他长得又高又帅,咖啡厅进进出出的人总爱偷看他几眼。有一个高中女生路过他的时候又停了下来,红着脸问他,“你在等人吗?”
辛以廷看了她一眼,“嗯。”
“在等女朋友?”
“对。”
“为什么不进去等呢?外面很热啊。”
“我喜欢。”
辛以廷的回答十分简洁,高中女生却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冷淡,仍然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跑了过来。
“你这么帅,你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吧?”
“嗯。”
“我想问问,当初是你追的女朋友,还是她追的你呀?”
“我。”
“哈,能被你喜欢上,你女朋友一定很优秀吧。”
“嗯。”
“可是她怎么忍心让你等这么久?”
这一次她的问题却连一个单字回答也得不到了,因为这个帅帅的男人眼睛发光地冲向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车门打开,一个个子小小的女人就冲了下来,像个小冲天炮一样冲到了他怀里,对着他又打又哭。
好疯的样子,真奇怪,他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女生呢?
顾小竹的冲天炮攻势辛以廷还真是有点怕,每次被她撞到都彷佛要撞断肋骨,然而这次他却反而紧紧地搂住了她,几乎想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走得这么匆忙,对不起,你别哭,你要是生气就打我,用力地打,千万别哭,你一掉眼泪我就心疼。”
“说得倒好听,就空有一张抹了蜜的嘴巴,是男人就不要让女人掉眼泪!”
辛以廷这边正使出全身工力在安慰又哭又闹的顾小竹,也不知从哪里杀出了一个程咬金,字字都跟他对着干。
“司机先生,你哪位啊?”
“是我把她载来的,你知道她一路哭得有多惨,眼泪都快淹没我的车子了。”
“喔,谢谢司机先生,车子清洁费我会负责。”
谁知这句话又把出租车司机惹恼了,“你以为我稀罕你这点臭钱?你小学毕业没,会不会听重点啊?”
“对不起、对不起。”辛以廷连忙认错。
顾小竹从他怀里钻出了脑袋,“司机先生,他不是有心的,原谅他吧。今天谢谢你了,我没事,你忙自己的事吧。”“哎,看在你女朋友的分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呀,别仗着自己长得帅,到处留情,错过了这么好的女孩子,以后有你后悔的!”
出租车司机丢下这段话后终于坐上他的车走了。
辛以廷吁了一口气。
顾小竹用手指狠戳他的胸,“你有没有把司机的话听进去?你要是敢抛弃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出租车司机是这个意思吗?辛以廷也不好跟气头上的顾小竹争辩,只好乖乖称是。
好说歹说,各种招数用尽,顾小竹终于不哭了,把脸上的眼泪鼻涕往他衣服上一抹,“你说吧,这次为什么要来高雄?”
“我爸诊出癌症,就在这家医院。我又打不通你手机,那时又急,所以就只留了一张纸条,没想到会引你误会,真的很对不起。看你哭,我就觉得我这个当男朋友的非常失败,小竹,你原谅我吧。”
辛以廷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神中是满满的懊悔。
“是伯父生病了呀……”被她抛弃了的理智这会才慢慢回归,顾小竹咬着唇,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差劲爆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你留的纸条就跟着了魔一样认定你又跑掉了……还一路又哭又闹来找你,真的非常非常抱歉,以廷,我……”
“别说了,我都知道。”辛以廷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嘴巴,“是我该觉察到的,九年前,是我不对,当时我太年轻,也不知道顾忌别人的想法,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家的情况,所以就不告而别……都是我之前做得不好,所以才让你对我失去了信心。小竹我向你保证,以后我只要离开台北,不管这事多急,我都会第一时间向你报备,说清楚。”
顾小竹用力点头,红红的眼睛里又飘起了一层雾气。
“小竹,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顾小竹看着辛以廷惊慌失措的样子,微笑摇头,“这是感动的眼泪。对了,既然伯父在医院,你可以带我去看看他吗?”
辛以廷问“你不是不敢去医院吗?”
“是啊,可这是你爸,我必须得去看。”
顾小竹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但她的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坚定。
“好,我带你去。”
辛以廷拉起她的手,十指交缠,密不可分。
病房里辛以廷分别作了介绍,“爸,这是小竹,我女朋友。”
“小竹,这是我爸。”
顾小竹礼貌地叫“伯父你好。”
“好好好。”辛父眼尖望见她的眼圈红红的,“小竹,告诉伯父,是不是以廷欺负你了?你说出来,我给你作主。”
“没的事啦,我不欺负他,他就偷笑吧。”顾小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哈哈哈……”辛父大笑出声,“我当时就在想什么样的女生治得了这个鬼小子,原来是你这样的呀,厉害厉害……”他笑得太大声,一时喘不过气,整张脸都憋红了。
辛以廷连忙冲上去给他顺气,顾小竹冲出去叫医生。
望着好几个白袍医生冲进来给辛父急救的样子,顾小竹这才意识到这个开朗的老人真的得了癌症了,和女乃女乃一样。
白花花的墙,白花花的床,白花花的被,浓密而可怕的消毒气味。
顾小竹脸色微微发白,辛以廷这时候也注意不到她的不对,他的注意力全在病床上了。
过了几分钟,或者是几个世纪,医生终于停止了动作,转过身来望着辛以廷,“现在他没事了。不过你还是作好心理准备吧,他这个状况,撑不了几天了。”
“喔,好。”
辛以廷应了,望着白袍医生们鱼贯而出,然后走到病床前望着爸爸,“爸,你还好吧?”
“我没事,小竹呢?”他困难地转动脖子,却不见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身影。
辛以廷这个时候才想到顾小竹,回头一看,却看见她虚弱地缩在墙角,双手抱膝,睑色惨白,神色恍惚。
“小竹,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医院的。”
辛以廷将她拉到怀里,熟悉的男性味道充盈了鼻端,赶走了讨厌的消毒水味道,她终于渐渐回神,“我没事,只是刚才想起了我女乃女乃。伯父没事吧?”
“他没事。”
辛以廷不敢再让顾小竹待在医院,给她在外面找了家饭店休息,她也知道自己的状况,没有争辩,乖乖地去了。
不过,有一点顾小竹很坚持,白天一定要在医院陪着辛父。辛以廷劝不了,也只好随了她,她和辛父竟然十分合拍,常常一起吐槽辛以廷。
概了无牵挂,到了第三天,辛父就不行了,顾小竹和辛以廷凑在床边,泣不成声。
“别、别哭,我还有……一个要、要求……我没福气看到你们成婚了,小竹,你、你能不能先……叫我一声爸……”
顾小竹月兑口而出,“爸、爸、爸……”
“好、好……”说完两个“好”字,辛父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爸……”辛以廷失声痛哭。
他以为对爸爸没有多少感情,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真正的亲情是剪不断的,原来,他从来没有怪过爸爸。他爱爸爸。
又在高雄待了三天,办好辛父的后事后,辛以廷才和顾小竹一起冋了台北。
刚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两人的心情都有点低落。
“小竹,冰箱里只有些生菜和鸡蛋,我做个生菜色拉和炒蛋吧。”
“别麻烦了,以廷,我们出去吃好了。”
“也好。”
两人在外面叫了两碗面,也没多少食欲,随便吃个几口便都吃不下了。
辛以廷起身要结帐,顾小竹却拉住了他的手,“来,我们来比赛,我吃一口,你也必须吃一口,输掉的人要、要……”
“要怎样?”
顾小竹想了想,“要答应对方一件事情,不管多无理也要答应。”
辛以廷坐了下来,“好。”
两个没有食欲的人却都有一颗好胜的心,就这样一口一口地把两碗面都吃光光了,连口汤都没剩下。
“怎么办,现在分不出胜负了?”
“没事。”顾小竹笑,“那我们就各答应对方一件事情。”
“好。”
顾小竹伸手捏了捏辛以廷的脸,“我的要求是,你现在看着我必须要笑,不能给我摆这张要死不活的哭脸。”
“好……”
辛以廷当然知道顾小竹的用心,虽然心情还有些郁郁,还是努力挤出了笑容。
“嗯,笑得还不够灿烂,嘴巴咧得再开点。”
辛以廷努力弯起唇角。
“嗯,这样还差不多。”顾小竹拉住辛以廷的手,“以廷,记住保持这笑容,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瞬间温暖了辛以廷的心。
“好。”
辛以廷一回到卧室,他就想到那枚被他放在床头柜的戒指了,可某个粗心大意的家伙进出房间三次,愣是什么都没瞧见。
最后,她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时更离谱,上床的时候浴巾袍子拖过床头柜,也不知道把那枚戒指甩到了哪里。
辛以廷连忙冲下床去找那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戒指。
顾小竹在他背后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她变魔术似的伸出手,摊开的手掌上躺着一枚亮晶晶的戒指。
辛以廷哭笑不得,“你这都要玩,好了,再玩下去戒指真的要掉了,你快点把戒指戴上。”
顾小竹很傲气,“你说戴就戴啊,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你现在还要什么面子,前几天,你可都叫了爸了。”
“那不一样。”顾小竹把下巴抬得高高的。
这得寸进尺的小女人。辛以廷叹了一口气,单膝下跪,做足了全套,“顾小竹,请你嫁给我,好吗?”
“嗯,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这个家伙分明得了便宜还卖乖,嘴巴笑得都快咧到耳根了。
见她不配合,辛以廷只好使出了杀手锏,“你还欠我一件事,现在我要你答应我的求婚,戴上这枚戒指。”
“好吧。”顾小竹将手伸到辛以廷面前,“我要你给我戴上。”
“好。”
辛以廷捧起她纤细洁白的手,将戒指小心翼翼地套进她的左手无名指,又在她的手上印下无比隆重的一吻。
“我的女王大人,我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起来吧。”
辛以廷刚站稳身体,就被顾小竹一头扑进了柔软的大床,她抱着他的脸猛亲,毫不客气地将口水涂满他的脸。
“以廷,你是我的。”
“好。”
“以廷,我也是你的。”
“谢谢女王大人厚爱。”
夜风吹袭,这种无聊的对白越来越轻,取而代之的是甜腻的申吟。
夜,还很长。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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