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田书荷特地到电子材料行采购一番,提着大包小包回家。
在母亲好奇的询问下,带着些许的埋怨,她把新工作的内容一五一十说了。
“哈哈哈……”田母张彩霞乐不可支,一副“赚到了”的神情。“真是太好了,这下妳不得不再学小提琴了。”
“这又没有关系!”田书荷强力纠正,“我是当小提琴家的助理,不是当他的学生。”
“关系打好一点,说不定可以请他教妳。”张彩霞期待着。
“他是大忙人,才不会有时间理我啦!”
“别这么说嘛!总要试一试,不然老师给妳的百万小提琴怎么办?”
田书荷听到“百万小提琴”,表情瞬间黯下来,停顿一会儿,才语气强硬地说:“当然是供起来当传家宝呀!”
“是吗?”张彩霞不以为然,“当初老师并不是要妳供起来,才把她的小提琴给妳的吧?”
田书荷一时语塞。
当初的约定,她其实一直没有忘记,可是事到如今已经失去效力了,不是吗?
“不知道啦!”田书荷烦躁极了,“我不管了!”她搔着头,带着东西回房间。
“不管什么?”张彩霞不解地追在后头问,只见女儿正在做手工。
田书荷现在可没有多余的心力管其他事,她忙着做广告牌。
根据“要求清单”某某条,由于在公开记者会前,身分需要保密,所以那位小提琴家入境时不能有大阵仗人马接机;但因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样貌,所以要接机时需要靠广告牌认人。
“首先,要用LED灯泡排出『我的王子』字样……”田书荷念着广告牌的制作方式,还没完全看完,就气得把清单丢到一旁。
“妳这是干嘛?”张彩霞不解。
“妈,我做不来,妳帮我。”田书荷哀求道。
张彩霞看着铺满地上的材料,很干脆地拒绝,“我要去看韩剧了,妳自己慢慢弄吧!我不管了!”说完就转身离开。
“不管什么?”田书荷拉高嗓音,学着她妈妈刚才的话追问。
真是的,大家遇到不想面对的事,都选择逃避。
田书荷只好压下不满的情绪,在夏天的夜晚,一个人在房间满身大汗地赶工做广告牌。
还身分保密咧!这样不是更招摇吗?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田书荷一想到她要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拿着闪烁的“我的王子”广告牌就打冷颤。她不停深呼吸,要自己冷静,不要再去想象。
除了广告牌上有“我的王子”字样之外,还要爱心。
为什么是爱心啊?
田书荷拿起剪刀裁剪板子时,实在觉得匪夷所思。明天的接机到底会如何呢……
心烦意乱下,她决定去修剪她的浏海。
剪头发果然有安定心神的效果。
在浴室里,田书荷聚精会神地拿着剪刀,根本无心想别的事。
因为她头发长得很快,所以修剪浏海这种小事她很上手,也从来没有失败过。
确定要修剪的长度后,田书荷拿起剪刀,小心地要下第一刀时,她妈妈冷不防从身后出现。
“妳看,我帮妳把小提琴找出来了。”张彩霞兴奋地说。
熟悉的小提琴盒映入眼帘,似乎像把钥匙,打开了她的记忆大门。田书荷顿时陷入回忆之中,一个失神,手势一歪,又没有再多想,直觉地下刀后才回过神,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哀嚎。
原本完美的鲍伯头,这下变成可笑的呆瓜头了。
☆☆☆☆☆☆☆☆☆
大家都在看她。
多看一眼就算了,甚至有人窃窃私语,好奇是哪个偶像来了,大概觉得她是疯狂的粉丝,正用异样的眼神审视她。
田书荷丢脸到快哭了。形单影只的她戴着鸭舌帽除了是遮掩失败的浏海外,还为了要遮住她的脸孔。她整个人躲在广告牌后,只露出一点点的眼睛来窥看“现代阿玛迪斯”是否出现。
过了飞机抵达时间好一会儿,一直没有人来相认,田书荷有一度觉得自己被耍了。
正当她要打电话回公司确认时,远远就看见一个手长脚长的男人似乎正朝她走来。
对方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穿着简单的白上衣和牛仔裤,脚踏帆布鞋,似乎刻意低调,却又掩饰不住像模特儿般的好身材,整个人像在闪闪发亮,吸引了不少目光。
田书荷不禁紧张起来,吞了吞口水,不自觉往后退。只要对方前进一步,她就退后一步,直到她发现对方看到广告牌正在窃笑,好强的她不愿服输,这才停下脚步。
“云顶的田书荷?”男人问。
对方温柔低沉的嗓音让田书荷有些心慌意乱,但下一刻的真实让她突如其来的情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从来不为自己的身高自卑,可是当她站在对方面前时,才发现自己平视只能看到他的锁骨,不禁觉得很挫败。
需要仰头才能看清楚对方的脸,她的长相不就一下子全暴露在他眼前?
田书荷立刻退了几步,藉由距离弥补视线差,在广告牌后,她露出半张脸,冷静且有礼貌地说:“是,我是云顶娱乐公司的田书荷,请跟我来。”她移动脚步,要带领对方去乘车。
不过,这个男人却不为所动。
田书荷眉头一蹙,她当然没有忘记“要求清单”的内容,压抑下耻辱感,她以稳定的声音说:“我的王子,请跟我来。”
“呵呵呵……”
确定“现代阿玛迪斯”跟着移动脚步后,田书荷走在前方,听见了他的笑声。
这下她肯定自己是被恶整了,但为了丰厚的年终奖金,她强忍下来,甚至将助理的卑微发挥到极致,她微微侧过身,恭敬地问:“需不需要替您拿行李?”
“拜托妳了。”现代阿玛迪斯说。
既然要整一个人,大概会用千斤重的行李来压她。田书荷已经有此觉悟。
她最自豪的就是人小却力大无穷,这一点她可不会认输。
但没想到,最后交到田书荷手中的却是一把小提琴。她抱着琴盒,几乎都要傻了,双手不自觉地颤抖。
“要拿好喔,就算跌倒了,小提琴也绝对不可以落地。要把小提琴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因为这把琴价值快千万。”现代阿玛迪斯一副事不关己地说。
既然这么贵重,自己拿就好了嘛!田书荷在心底吶喊。她不禁做了最坏的打算:小提琴若是坏了,爸妈也赔不起,到时她只能一命抵一命了。
因为背着如同一间房子般昂贵的小提琴,田书荷走得战战兢兢。而可恨的现代阿玛迪斯早已走在前方,离她有段不近的距离。
她望着他的背影,见他率性背着皮革与帆布合制的后背包,看起来很轻松惬意。
总觉得他的背影很熟悉。
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身上的名琴和看似很悲伤的背影……
田书荷不想去相信自己的猜测,在移动的过程中,完全不敢看对方的脸。
乘着公司派来的保母车,她坐在副驾驶座,当广告牌是防护罩,一路遮住自己,直到抵达“现代阿玛迪斯”要住的豪华宿舍。
平安将人与小提琴送达目的地,田书荷松了一口气,又忙着检查房子里有没有任何不足的地方──打开冰箱,空空如也,水与电供应正常,家具俱全,所以她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要补足食物。
“请问您需要什么吗?我去超市帮您买回来。”田书荷恭敬地问。
“妳的帽子要一直戴着吗?”现代阿玛迪斯忍不住问。
田书荷听得一头雾水,眼角余光看见一旁柜子上多了一顶帽子和太阳眼镜。
该见的还是要见,以后要一起工作,不可能不看到脸,但她此刻实在不愿意拿下帽子,便说:“我等一下就要去超市,所以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