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门前,銮驾准备起驾天坛,禁卫军三千,由刘守中指挥,随行护驾。
魏泱英挺傲气的骑于马背上,皇上此行只指他一人伴驾,其余四兄弟均留在京城不得随行,因此魏超、魏单、魏曲、魏新只能一字排开在大正门前送行。
而此回吕又苒得以妻子身分前来送行,不像之前他要出征,自己只能在远处祝福。
她穿着红色裹银丝的对襟宫装,腰上挂着寒玉腰坠,站在他的骏马边,他弯来与她相望,眼中净是不舍。“等我回来。”他含情脉脉的说。
她嘴角微扬,流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好,您保重。”
“你也是。”他忽然圈过她的腰肢,浓烈的吻上她了。
吕又苒瞪大水亮明眸,不敢相信他会在众目睽睽下吻自己,而这吻彷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在她回神害羞得要推开他时,他已经主动将她放开,见她芙颊红通通,他眉间和唇畔满是笑意,露出一副打胜仗的表情。
皇上已坐进銮驾内,并未看见外头的骚动,而一旁送行的四兄弟除了魏超外,见了此景无不心生羡慕,他们也是新婚不久,但哪来这等浓情密意,五个兄弟中,唯有魏泱夫妻最为同心合意。
而魏超日前被杖责断腿,坐着轮椅来送行,那忌妒的恨意充斥胸腔,陪父皇去天坛祭祖的应是他这个长子,连那清新美丽的吕又苒也该属于他,但如今都教魏泱夺去,他恨,他恨魏泱!
起程的时辰已到,魏泱坐直身子,吕又苒娇颜酡红的退后几步,他垂目再瞧她一眼,自己尚未离开就觉得思念了,这女人真是自己心窝上的一块肉,分离不得也割舍不下。
可此时此刻,不走也不行了,他朝刘守中扬手,出发。
她目送他伴驾离去,只等他一个月后归来,而这次归来后,天下将会底定,他是太子无疑,如此朝野再无纷争,天下也可安稳,她期盼这天尽快到来。
他伴着御驾消失后,她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要回宫去,这一转身,对上的是魏超那带着恨意的眼神,她屏息假装未见到的别开视线,即使已走了一段路,仍觉得芒刺在背,不由得越走越快。
“五弟媳,五弟媳!”魏新突然追上她。
听见魏新的声音,吕又苒才停下脚步。“怎么了?”她回头问。
“你掉了这个!”魏新拿出她不慎掉在地上的寒玉腰坠。
她一惊,取回寒玉腰坠,发现寒玉已裂成两截,心头一紧。“断了……”
“你刚才也不知被什么惊到,走得急,落了东西也不知,我见你一脚踩上寒玉腰坠上,定是这一脚踩裂寒玉的。”魏新惋惜的告诉她。
她脸色发白,方才为了避开魏超的目光,竟是自己踩碎了丈夫送的定情物,她心头忐忑起来,更起了不祥预感,远望前方已不见人影的人马,她心如擂鼓,彷佛疾风暴雨即将席卷而来。
“五弟媳,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魏新见她神色有异,关心的问。
“我……”她背脊微凉。“没什么,只是不舍这寒玉罢了。”她振作精神的说。
他笑了。“我知道了,这东西是皇祖母的遗物,你怕小老虎回来责骂你不小心是吗?放心吧,在我瞧,小老虎是连骂你也不舍得的,你要再多踩坏十个八个这种东西,他脸色也不会变一下的,你这是穷担心了。”
她这才露出一抹微笑,但依然撇不去心中的阴霾,望着手中碎裂的寒玉,眸中净是压抑不住的不安。
皇后同意让吕又苒在魏泱伴驾去圣山峰的这段时间回太师府住,照理说这于礼不合,但皇后内心清楚,长子这回是大势已去,自己再无法为他争取分毫,只盼么子得势后,能顾及手足情,对兄长不计前嫌,以后多加照拂,但若要么子放过长子,那吕又苒便是个关键,她晓得么子爱妻如命,若再让长子“不小心”惹到么子的爱妻,怕兄弟间的嫌隙更加无法修补,宫中已是多事之秋,不想再节外生枝,因此她同意让吕又苒离宫。
吕又苒暂住娘家,远离宫中的繁文缛节与压抑的气氛,但原本该轻松的日子,在寒玉腰坠意外碎裂后,她却无一日舒心度日,只日夜企盼魏泱能早日平安归来。
在魏泱离京的第六日,这夜,一个人忽然来到太师府找她,这人竟是姚昭蓉。
此人过去当算是五个皇子娶的妻子中最为艳丽的一个,然而眼前的人却是身体痩弱,面色枯黄,形容枯槁,娇妍不再了。
不仅如此,她未嫁前眼神虽骄纵,但至少仍是明亮的,可此时她双目阴沉,似充满带刺的愤恨。
“你怎会来找我?”吕又苒问,自己心中虽吃惊她变化巨大,可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当没见到她的憔悴、愤世嫉俗,依然自然的与她问话。
“我来告诉你一件事的。”姚昭蓉连声音都显得干枯,往日的清脆再不复见。
“出什么事吗?”吕又苒蹙眉。
“出大事了!”姚昭蓉冷笑。
吕又苒瞧着她森然的样子,有些发毛。“你把话说清楚吧。”
“魏超趁皇上与魏泱出京,决心造反了!”姚昭蓉冷冷瞧她一眼后才说。
“你说什么?!”吕又苒大惊失色。
“三天前魏单来找魏超,怂恿魏超叛变,魏超原本犹豫着,怕叛变不成铸下大错,可今日魏单再来,他已让魏单说动,决心造反了!”
吕又苒脸色发青,魏超敢造反不足为奇,可竟是魏单说动的,这就让她讶异了,魏超在朝中的势力早已瓦解,支持他的朝臣寥寥无几,他此番造反能帮他的人有限,讲得好听他是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但说得难听点,分明就是找死。
他若敢造反,魏泱反过身来轻易就能制伏,而魏单这么做是想让魏超赴死,连带也使魏泱伤了元气,而他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瞧来这最奸险的人是魏单!
“你是魏超的妻子,为何专程来告诉我这件事,就不怕自己的丈夫事迹败露被俘?”她问向姚昭蓉。
姚昭蓉眼锋冰冷。“我不怕他被俘,是怕他不死!这恶人,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她恨声冷酷的说。
“你……”她心惊姚昭蓉狠毒至此。
“哼,那畜生不仅在黑房蹂躏我,娶了我之后更变本加厉的对我摧残作践,他如此辱我,毁我一生,我不会原谅他的!”过去她一心飞上枝头做凤凰,以为成为大皇子的妻子后,自己将来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后,可哪知,这魏超不是人,夜夜残害她的身子,让她的身上伤痕累累不说,精神更饱受折磨,让她生不如死,若早知魏超是这种混帐,她决计不会看他一眼,当初若能顺利嫁给自己嫌弃的魏单,说不定还是她的福分,至少还能过着人的日子,不像现在只是魏超的泄欲工具。
吕又苒沉下脸来,明白她有多恨魏超了。“可你来对我通风报信,万一魏超知晓,你恐怕小命不保。”吕又苒提醒她。
“那畜生没人性,如今对待我跟死人无异,我怕什么,大不了……”
“你这贱人当真什么都不怕?”魏超倏然出现在太师府。
原本还倨傲不怕的姚昭蓉,当场惨下面容来。
“死人?只怕你离真正的生不如死还有一段距离,而我会让你彻底尝到那滋味!”魏超一进门,上前就狠狠先给她一个耳光,再抓过她的头发怒视她。“你可知当年我那首任妻子是怎么死的吗?是教我剥光衣服蹂躏了三天三夜后不小心把她弄死的,而你,即将步入她的后尘!”
想不到他首任的妻子不是病死的,是教他折磨死的,姚昭蓉吓得魂飞魄散,两眼发直,惊恐至极。“不……”
“你这贱人敢背叛我,我会让你死得比那女人还惨!”他狠狠再抽她一耳光,打得她几乎昏厥。
“大皇子,您做什么,快放手!”吕又苒惊愕,向前要救下姚昭蓉。
“我教训这贱人与你何关,还是你要代替这贱人伺候我,这也成,那不如今夜咱们就……”
“大皇子,这里可是老夫的太师府,在此言行还请自重!”吕智玥父子赶来了,吕智玥怒声警告。
魏超狠毒的一笑。“自重?以后别说是太师府,整个大业都是我的,你跟我谈什么自重,来人,将这老不死的给我拿下!”原来魏超带了大批人马来早已将太师府包抄了。
他一声令下,吕智玥在毫无防备下被人用刀架住了,就连吕正盛也同样被挟,两人皆怒不可遏,他们二人没想到魏超凭着浅薄的实力真敢造反。
吕又苒大惊。“魏超,你真要叛变?!”她怒问。
他仰头大笑。“这贱人不是都告诉你了,没错,父皇不将皇位给我,我就自己夺来!”
他狂妄的说。
“你已不具声望,造反根本不会成功,你这是做困兽之斗!”她直接浇他冷水。
他脸色一变。“住口!你以为没人支持我是吗?魏单支持我,他说他会帮我的,再加上我手上有你,魏泱敢真与我对决吗?”他得意的问。
“你要拿我要挟魏泱?!”她没料到自己会成为魏超箝制魏泱的武器。
“可不是,你现在当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了吧?魏泱对你宠爱有加,他若知道你落入我手中,相信该要发狂了吧?”他张狂大笑。
“你!”
“走,跟我回兴福宫去!”他无情的甩掉腿软的姚昭蓉,改去捉住吕又苒的手,要带走她。
“不,你放手!”吕又苒拚命挣扎。
“魏超,你不会得逞的,放了我妹妹!”吕正盛怒道。
“那就试试看吧,瞧瞧你妹妹对魏泱有多重要,是否能重要到放弃皇位!”
吕又苒脸色一青,深恶痛绝地瞥向他。“你无耻!”
他不怒反笑。“你尽情骂吧,因为之后,你将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因为我会让你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无耻!”
她惨白了容颜,说不出话了。
魏超得意洋洋的将吕又苒带走,并且将太师府上下所有的人全都囚禁,该是他除去障碍,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不过他漏了一个人没抓,素馨,她连夜逃出太师府,去到刘将军府邸,请刘将军火速送消息至圣山峰告知魏泱,魏超叛变的消息。
圣山峰山容气势磅礴,雄踞一方,天坛设于峰顶,上山的路艰险难走,只容一个人行走,銮驾上不去,皇上只能徒步而行。
“父皇,这段路不好走,容儿臣背您上去吧。”魏泱请求。
皇上调息喘气的摇手拒绝。“不必,朕还行,还能走!”他坚持自己走,不用人帮忙。
魏泱以眼神询问向随行护驾的夷医,他朝魏泱点了头,表示这点路对皇上而言,应该还撑得过,毋须担心。
魏泱这才稍感心安,可一双眼仍紧盯着父皇,深怕有个万一。
然而此时后方有人疾奔上来,让禁卫拦住了,刘守中一看是自己府上的人,脸色一凛,
快步上前去问状况。“可是爹派你来的?”此人是爹重要的左右手,爹忽然派他前来,莫非京中有变?!
这人一路由京城快马加鞭的赶至圣山峰,只花了一半的时间,六天便到,这会已累得不成人形,瘫软在地上了,一口气上不来,连说话都有困难,刘守中索性蹲到他面前去,凑耳听他要说什么?
这人用仅存的力气朝刘守中说了些话便昏死过去了。
刘守中听完脸色骤变。
“守中,刘将军不远千里派人兼程赶来,可是出了什么事?”魏泱见状,蹙眉问。
走在前方的皇上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瞧刘守中,等着刘守中上前禀报。
刘守中脸色发白,深吸一口气后,快速赶到皇上的面前跪下道:“启禀皇上,大皇子京中造反,六日前占据了皇城,挟持朝中一干大臣听命于他,凡不从者,掳之杀之,就连吕太师与家父也受缚,还有……”刘守中看了一眼魏泱,叹了口气。“连五皇子妃也遭大皇子掳去了!”
魏泱神色丕变。“大哥掳走又苒?!”
“是的,京城告急,咱们是否要立刻赶回京去平乱……”刘守中话没来得及说完,忽然“咚”一声,皇上竟是怒火攻心直挺挺的倒下去。
魏泱大惊,“父皇!”
他赶上前去抱住皇上,皇上全身已然僵硬无法动弹,只剩两眼冒着怒火,似有话要说,却无法顺利发出声音。
“夷医!”魏泱大吼,让夷医过来瞧。
夷医过来后火速检查了皇上的身子,白着脸摇头。“皇上……皇上……”
“父皇如何?!”他疾言厉色的问。
夷医教他的口气慑吓,口水一吞,才艰困的道:“皇上肝火急遽上升,直冲脑门,这是脑溢血了,怕是……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魏泱一怔。“父皇……不,父皇,您要撑住,您定要撑住!”他抱着皇上,眼眶逼红的说。
魏衍行大喘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住了魏泱的衣襟拉向自己,吃力的道:“朕……已写好遗诏,立你为……太子,遗诏就……就在朕身上,拿着遗诏返京……杀了……杀了那……畜生……”这最后一个字说完,魏衍行已龙驭归天了!
“父皇——”魏泱抱着皇上的尸首,痛哭失声。
三千禁军齐齐跪下,哀声四起,响彻整个圣山峰。
“大行皇帝宾天,您手上有先皇立您为太子的遗诏,如今您已是大业的新君,目前京中有变,您打算怎么做?”圣山峰脚下,黄帐内,刘守中严肃的问。
魏泱豁然起身。“那京城还有什么消息?”他忍住父皇骤死的悲愤问。
“臣府中那人昏厥后刚醒,臣细问了一遍,是二皇子怂恿大皇子造反的!”刘守中说。
魏泱绷紧了肌肉,一脸阴沉。当初他离京时料定大哥还没傻得敢以卵击石,以微薄的力量对抗目前已大权在握的自己,这才敢放心离京,却没计算到二哥能说动大哥造反。“二哥这可是险棋,明着让大哥当自己的马前卒,等大哥将一切搅得一团乱,自己再趁势获利,但二哥应当不希望自己的阴险作为让人得知,这事刘府的人怎会知晓?”他问。
“据闻此事是大皇子妃去向五皇子妃通风报信才得知的,大皇子得知大皇子妃背叛他,亲自去太师府将人抓回去,并且将五皇子妃带走锁在兴福宫,意欲以五皇子妃要挟您不得轻举妄动,否则对五皇子妃不利!”
“他敢!”魏泱怒极拍案,漆黑的眼底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刘守中见他动怒,不敢再说下去,只等他自己息怒下来再议。
良久,魏泱才稳下心情的道:“你先出去吧,这事容我想想。”他让刘守中退下,自己得仔细思索当前的状况,才能谋定而动。
刘守中知晓他的难处,心爱的妻子在魏超手中,他如何能不顾忌,江山与美人,就看他如何抉择了?
“臣明白了,会先退下让您思考,但有一件事臣不得不提醒您,那大皇子是之人,又觊觎五皇子妃多时,五皇子妃落到他手中,恐怕难以全身而退,或许如今已是他的人了,这点您要有心理准备。”刘守中话到此,便不再多说,转身出去了。
魏泱眼神阴霾,全身颤抖,又苒已成了大哥的人了吗……
他肝胆碎裂,满心荆棘。
慌乱的冲向自己的床前,在枕下翻出白檀扇与同心结,自己不管身在何处,去了哪,总要有这两样东西傍身,彷佛又苒就在身边,这才令他心安,然而往后自己会不会只剩下这两样东西而已?
不!这一切……彷佛重演当年,自己人在外地,父皇活活被大哥气死,又苒被夺成为大哥的人,而自己回京后遭到软禁……
难道,自己以为能有不同的结局,其实最后的下场都是一样的?!
他浑身一颤,他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也与又苒成为恩爱夫妻,但这所有的事终究是幻梦一场?再美的梦也有苏醒的一日?
老天定要让他深刻的尝到人无法与天抗衡的痛苦吗?!
他悲愤难抑。
“主子……”彭顺走了过来。
魏泱抬首看他,见他欲言又止。
魏泱脸色苍白,知道彭顺要说什么,彭顺担心他会为了吕又苒放弃一切,而彭顺当年也曾对他死谏过,自己没听进去,仍是为了吕又苒放弃了江山与自己的人生,也累得这奴才同他吃苦受罪一辈子。
“不要说了……”
“不,奴才有话不得不说……”
“我叫你住口!”
“主子,夫人是坚贞之人,就算大皇子如何胁迫,也决计不会依从的,请您一定要相信她,也请您不要轻言放弃自己!”他坚持的说完话后,垂首而立。
魏泱蓦然愣住,原来这才是彭顺要说的,这奴才不是让他放弃妻子,而是让他相信所爱、相信自己。
他眼眶殷红,这奴才明了自己对又苒的情有多深,若真失去她,只怕比失去江山更让他苦不堪言,这才会对他说这些话,他激动不已。
“你这奴才……我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欠你许多!”
乌云掩月,天地幽谧晦暗。
兴福宫内一双素手抚上了琴,抑郁的琴音传出兴福宫,穿过了御花园,越过了太液池,还飞过了一座座的亭台楼阁,钻入了人心,让闻者无不含悲落泪。
然而她最期盼能听见的人,却是无法感受到她思念的琴声,泪滴一颗颗落在琴上头了。
“你这朝思暮想做什么,任你如何想他,也回不到他身边的。”魏超坐着轮椅,由李树推着进来。
一看见他,吕又苒立刻变脸。“他会回来的,而当他回来后,你便死无葬身之处!”她沉声说。
他冷笑。“是的,他会回来,他回来后我不仅不会死,还会活得君临天下,而他会教我所囚禁,我会折磨得他一生痛苦,后悔与我作对!”
她脸色刷白,双手在袖里拚命的颤抖。
是宿命吗?
宿命让她与魏泱都逃月兑不了前世的厄运?
她心绞痛起来,几乎无法自己。
直想响喊,为什么,为什么?!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们,让他们不断轮回在悲惨的命运中?!
“只要你依我,我便让你做我的皇后,你同意吗?”魏超紧握住她的手腕,语气居然意外的有些恳求。
“你的妻子是姚昭蓉,不是我。”
“别同我提那贱女人,要不是她,父皇何以会对我失望到底,而我心里真正在意的只有你,我不介意你曾委身于魏泱,只要你肯回心转意向着我,我能给你女人最高的殊荣!”
她不屑的甩开他的手。“人说暗恋是最好的哑剧,说出来可能会变成悲剧,而你竟亲口说出在意我,这真教我受宠若惊,不过,我不需要你的那令人鄙夷的在意,更瞧不上你给的殊荣!”
“你敢藐视我!”他咬牙切齿。
“是又如何?”
“你!”他气急败坏,伸手捏住她那柔女敕尖细的下颔。“你还盼望小老五来救你吗?而他若真来了,你也不怕自己没脸见他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若回来,因你而不敢接战,一辈子做个窝囊的人,这你高兴吗?而他若杀进宫来,发现你已是我的人,你还敢见他吗?”他阴险的笑问。
他的话字字句句戳中她心头的痛处,令她的脸庞惨得如同透明。
“吕又苒,你怎么样都只会是我魏超的!”他狂妄的说。
“不……”这个认知教她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李树,把这女人的衣服给我剥了,我今日就要享用她!”他婬恶的道,因为脚被打瘸,行动不便,便让李树代劳剥衣。
“是!”李树马上听令要去剥吕又苒的衣物。
她大惊。“住手!”
李树只听命于魏超,一双手仍是忙碌的要去月兑她的衣裳,好供主子玩乐。
她又怒又急,瞥见墙上挂着魏超的弓箭,她冷不防将他猛地一堆,奔上前取下弓箭,射准李树的身子,弹出箭矢,李树哀嚎一声,抱着肚子痛叫了。
魏超见状,讶然。“你会射箭?”他记得在秋海时,她还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躲在魏泱身后,眼下竟提得起他的弓伤人!
“凡事学就会,并不稀奇。”她冷言。多亏前阵子丈夫悉心教她射箭,这会可派上用场了。“不过,我习箭本意是要狩猎野兽的,但你其实也是畜生一个,射死不足惜!”她将箭矢对准坐在轮椅上的他了。
他望着她那双幽冷、不容侵犯的眸子,气得七孔生烟。他腿瘸跑不开,也无法抢过她的弓,若连一个女人也制伏不了,再叫人进来帮忙,也只是丢自己的脸,最后只能恨恨地道:“好,我今天暂且放过你!”
夜阴沉沉地迫下,皇宫内一片死气暗寂,两道利落矫健的身影跃过高墙,融于暗夜之中。
“什么人?!”黑暗中,魏单由床上惊醒,颈上被架了把剑,瞬间寒毛直竖。
“是我。”这声音低沉。
“小老虎!”魏单暗惊,微亮的月光透进窗棂,他看清魏泱的脸了,而他身后还站着刘守中。
“二哥很吃惊吗?”魏泱眸光逼人的问。
魏单冷汗流出。“你怎么回得了宫中?大哥……大哥知道此事吗?”他不安的问。
“大哥怎会知道,他若知道,我焉有命在?”
“这……你已知大哥造反了?”
“嗯,我还知是你怂恿的!”
魏单身子一僵。“我……我……”
“二哥不用急着解释,你的心思我都明了的。”魏泱目色沉沉的说。
“那父皇也……也知……知道此事了……”魏单胆颤心惊,连语气都颤了。这事他本不打算让人知道的,等父皇攻进城来后,抓了魏超,自己只当被魏超胁迫,逼不得已才配合的,反正魏超声名狼藉,父皇定会相信他是被迫的,可若父皇已经知晓是自己怂恿魏超造反的,那自己将来想月兑罪已是万无可能了,因此他才会这么惊惧。
魏泱神情变得幽深可怕。“我来就是告诉你父皇的事。”
“父……父皇连我也恼了吗?”魏单忐忑的问。
“父皇驾崩了!”魏泱讳莫如深的说。
“什么?!”魏单倏地大惊失色。
“父皇是怒急攻心、脑门充血而辞世的。”魏泱冷肃而哀伤的告诉他。
魏单万没想到父皇会因此而崩殂,不禁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面无血色,无法置信。
“父皇是教我与大哥……气死的?”
魏泱架在他颈项上的剑力道加深了几许,在他颈上压出了一道血痕。“你可知自己罪孽深重了?”思及父皇,魏泱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
“你……要替父皇报仇杀了我吗?”他惊恐的问。
“杀你父皇就能安息了吗?”魏泱悲痛的问。
他面如土色。“我只想大哥亡,没想到亡的竟是父皇,我不过是贪图那一瞬的野心,想为自己的前程争上一回,不让自己老是让人踩在脚底下,而这就让我背负了逆子弑父之名,我……我……”他啜泣起来,泪流满面。
刘守中见了,只能感叹这皇家的亲情险恶,一步错,步步错,甚至随时可能毁己灭国。
魏泱一脸的沉痛,见他痛哭悔恨的样子,晓得他对父皇还有孝心,不像大哥,早为权势丧失了人性。“我理解你长期受到大哥的打压,内心有多不甘,但父皇的死,你月兑不了干系,而今我能给你的是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将……将功赎罪?”
“没错,你若愿意,就听我一言……”
半个时辰后,魏泱与刘守中走出魏单的处所,一阵琴音缭绕上来,他胸中立即一紧,是又苒,他的妻,他的女人!
不住闭上眼,听这起伏不定的音调,这琴声透露着她的抑郁悲伤,以及她的肝肠寸断!
他内心激动,提脚要往兴福宫去。
“您去不得!”刘守中挡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他低声喝。
“不让!”
“你好大的胆子!”
“臣随您来这趟,防的不是别的,就是怕您克制不住去送死!”刘守中面不改色的说。
魏泱一愣,怒气渐息,喟然一叹。
他进宫见魏单已是冒险至极的事,而兴福宫必有重兵看守,他若靠近便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那里绝对去不得。
刘守中怕他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才跟来,而自己果然耐不住想去见她。
然而她就近在咫尺,自己却不能相救,他起了椎心之痛。
“咱们走吧,若二皇子帮得上忙,您会救出娘娘的,您夫妻二人,还会有团聚之日的。”刘守中明了他的心痛,慨然的说。
魏泱怅然的点首,明白刘守中忠心的苦劝,再听一会这悲痛的琴声,终究忍痛的转身离去了。
“你说什么?!魏泱回来了,而且人就在离京五十里处了?那、那父皇呢?!”魏超吃惊,算算时间,御驾车队还要五天后才会回来,怎么提早归来了?
“听说父皇身体不适,人还留在圣山峰静养,让小老虎先行回来。”魏单说。
魏超皱眉。“让魏泱先回来,这是为什么?”
魏单脸一沉。“父皇已知咱们干的事了,这是派小老虎提前回来收拾咱们的!”
魏超倏然变色。“这么说来,魏泱已知咱们造反了!这可坏了我的计谋,我本来想等父皇与魏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踏进京城后,出奇不意的拿下他们,我再逼父皇退位,可眼下这招是行不通了,可恶,这京城内外的消息都教咱们封死了,是谁向父皇和魏泱通风报信的!是你吗?!”魏超怒视向魏单,怀疑是他报的讯。
“我与你是一路,怎可能是我!”魏单立即否认。
“那就是老三和老四了,我杀了这两个人!”魏超怒气冲冲提着剑要去宰人。
“他们老早教你软禁起来,怎会是他们!”魏单将人拦下说。
“不是他们,难道是母后?”魏超疑心病泛滥了。
“这……母后一心向着你,你不该怀疑她的。”
“那会是谁!”魏超脸红筋暴。
“这京城多的是小老虎的眼线,自会有人得隙去通报的,现在追究这个无济于事,重要的是,小老虎就在城外,他手握重兵,只要登高一呼,少说能再调来京营五万以上的兵马,更遑论他曾带兵出征金兵,在边疆至少还有二十万大军可供他调遣,而咱们手中仅只有京卒一万,寡不敌众的情形下,大哥打算怎么应对?”魏单问。
“怕什么?我手上有吕又苒,魏泱对这女人宠爱有加,他不会置之不理,我只要挟持这女人就能教他退兵!”
“大哥真有把握小老虎会为一个女人放弃攻城的机会?”
“这……”这话不免让他犹豫起来,若是自己,即便是再怎么爱不释手的女人,自己也不可能为了她放弃江山,魏泱野心不下于他,也许为了权位,真就能割舍男女之情了。
见他动摇,魏单忙凑上前再道:“大哥,我瞧眼下这时机不对,咱们不如主动将吕又苒还给他,并且假装这一切都是误会,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
“你给我住口!”魏超指着魏单的鼻子怒形于色。“当初说服我造反的人是你,如今要我装死龟缩的也是你,你真以为能将我玩弄于股掌间吗?哼,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瞧不起我,等着看我倒台,自己再去向父皇哭诉是遭我所逼,你才假意跟着造反的,我不妨今日就告诉你,我魏超不是没有实力,真要对战魏泱,不见得就会输,而对你,我早有安排,等我登基那日,便是你的死期,谁教你敢算计我!”
魏单惊呆,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自以为能摆弄魏超,结果被摆弄的竟是自己,而这不打紧,却赔上父皇一条命,他悔不当初!面容跟着灰败下来。
“魏单,我没你想象的笨,我造反是做好准备的,根本轮不到你来怂恿,而你既惧怕魏泱的军队,那不如就提早去死,让我先杀了你——”魏超举剑就要刺向惊愕的魏单。
“大皇子,不好了,五皇子率兵攻城了!”李树惊慌来报。
魏超一惊,剑顿在空中未刺下,魏单见状,立刻道:“大哥,不管如何,此刻我与你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若现在杀我,只是少一份力量,咱们不如先一起设法解决共同的敌人魏泱为要。”
魏超目光一瞪,觉得有理,暂且放下剑,咬牙说:“来人,去将吕又苒带上城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