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泱走进清河殿,见父皇正在吞丹药,他变脸的快步上前去阻止。“父皇,万不可再服此药了,它于您的身子有损!”
魏衍行挥开他的手。“你做什么?!”他一脸恼怒。
“父皇,这丹药……”
“不要再说了,朕不想听!”魏衍行脸色阴沉下来。
“可您不能不听,儿臣是为您好!”
“放肆!”魏衍行勃然大怒。
魏泱一顿,在父皇面前跪下。“是儿臣造次了。”魏泱忍痛的说。
魏衍行瞪了他一会,气也消了,走下御案,一手搭上儿子的肩上说:“朕知道你一片孝心,但朕已说过,要你别过问此事的,可你为什么不听?”
他眼眶泛红,自己不是不听,而是听不得,前世他不知父皇是死于丹药,所以任由父皇摧残身子,终至悲剧发生,今生既知状况,又怎能放任不管,眼睁睁见父皇一步步走向死亡,可这话如何对父皇提?说出来恐怕也是落了个危言耸听、诅咒君王的罪名,仍是救不了父皇的性命。
“父皇,您真不能听儿臣一次劝吗?”他沉痛的问。
魏衍行见他如此坚持,也有些动容了,但身子忽然一阵发寒,他忍受不住,忙回御案前又吞下一颗丹药。
魏泱见了悲凉,自己竟只能无奈地看着父皇吞下毒药,却无力阻止。
魏衍行呑下丹药后,精神大好,这才再度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小儿子。“你起来吧,朕召你过来是有皇令给你。”他说。
“是。”魏泱起身了。
魏衍行严肃望着他道:“小老虎,你当知五个皇子中,朕最看重的就是你,因为你与朕最为相像。”
魏泱点头。“父皇自幼就最疼儿臣,大哥虽是嫡长子,但大哥有的儿臣也定有一份,大哥读只有君王能习的帝王术,您也让儿臣在一旁参详,您对儿臣恩典有加,一直寄予厚望。”
“你都知道就好,也不枉朕一片的用心。”魏衍行表情欣慰。“朕老实告诉你,朕属意你当储君,也观察你许久,之前朕发现你太过于谦让,若有功劳都让与他人,尤其明知你大哥小器易盈,仍是无私心的为他抬轿,给他脸面,朕见你凡事为他人作嫁,自己却是一点根基也没有,本来对你很不放心,可近来,朕瞧你上进了,懂得为自己盘算,如今朝中很多人都已是你小老虎一派了,如此甚好,甚好。”他一副终于放心的模样。
魏泱低头不语,父皇虽然受毒物控制,但脑袋还是清明的,自己做的这许多事,一件也没逃过父皇的眼。
“朕之前刻意让你几个哥哥都参与政事,那只是幌子,目的在为你铺路,期望你在政务上有表现,才能争取到更多人认同,有助将来朕立你为太子,然而朕没想到,朝臣对于废长立贤之事仍是死脑筋,冥顽不灵,所以朕想了想,你虽为皇后所生,但毕竟是么子,对外威望不足,可若有赫赫战功,那便不同了!”
魏泱心头一颤,终是避不过,父皇还是让他出征了!
果然,魏衍行开口道:“今日金国对咱们下了战帖了,朕认为这是个机会,你若能在此次交战中获胜,朕就有理由立你为储了!”
魏衍行以为说完这些话,魏泱必定面露喜色,哪知他却是一脸的灰白,魏衍行不住讶然。“你不愿意领兵出征?”他沉声问。
魏泱神情忧郁,他不是不愿意领兵出征,而是回来后再也见不到父皇和蔼的容颜……
“不,儿臣愿意领大业兵马踏平金国,为父皇、为百姓、为咱们大业立下不世战功!”
他目光如炬的说。
他不能拒绝征战,只能忍住心中可能失去父皇的恐惧,因为他无法不顾大业数百万百姓的性命安危,前世他曾与金国对战,唯有他知晓如何战胜金兵,所以他不得不披战袍!
魏衍行这才露出笑容。“很好,朕就知道你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若这次能建功回来,这大业储君非你莫属!”他承诺。
而此刻,殿外站了两个人,魏超和姓陈的道士。
魏超满脸怒容,恨不得冲进去质问父皇,为何偏爱么子,这置他于何地?!要父皇给个交代。
但受道士阻拦。“大皇子,您且忍忍,您现在进去只会冲撞皇上,为自己惹来大祸,此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道士劝说。
魏超义愤填膺、怒目咬牙,“既然父皇对儿臣如此绝情,那就别怪儿臣心狠了……”
隔日,朝和殿上,群臣之前,皇上宣达让五皇子魏泱接下金国战帖出征,并任命刘将军之子刘守中为副帅,协助五皇子征战,大军于三日后北上痛击金兵。
魏超心知魏泱此去若建功回来便是储君,他怒气难消,一张脸铁青不已。
而魏单、魏曲、魏新三人对父皇的决定并不感到意外,魏泱是除了魏超之外,皇子中唯一习过兵法战术的人,父皇从小对他的栽培就异于其它兄弟,此次派他出征,是理所当然。
至于吕智玥,他已从女儿那得知,大皇子可能于五皇子出征的期间加害皇上,谋逆篡位,因此明知皇上让五皇子出征的用意是什么,却也欢喜不起来。
身在太师府的吕又苒落下泪来,因为这次不只皇上会亡,自己也会教魏超所夺,莫非命运又再一次戏弄他们,让悲剧一再重演,教她与魏泱无法在一起?
她极其伤悲,泪如泉涌的流下。
当夜,魏泱悄悄来到太师府,走进她的闺房见她。
见她泪如雨下,他心如刀割。“又苒,我对不住你!”他无力挽回什么,觉得愧对她。
前世自己为她带来伤痛,这世依然改变不了什么,若早知自己救不了她,当初是不是就不该让她知道结局?他懊悔万分,若自己不说,至少此刻她不会如此痛苦。
“您我……真的得走上绝路吗?”她颤声问。
他的心沉坠得像装满了锈铁,表情悲伤,眼眶泛红,根本不用说什么,她已然明了。
“罢了、罢了,若真命运如此,也只能认命!”她本是敢爱敢恨之人,悲伤过后,认清事实,就不再怨叹。
“您去吧,去保家卫民,好好打一场胜利的仗回来,只要记得,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会在这等着您!”她语气坚决的告诉他。
他揪了心,如何听不出她的意思,她绝不从大哥,愿以死为他殉情。
“不可以——”
他激动的要阻止她做出傻的决定,但她蓦然吻住他。
他睁大眼睛。“又苒……”
“不要说话,您忘了,咱们烙印过,此生是彼此的。”
“可是我战胜回来后,也将是人事全非,我救不了父皇,也保不住你!”他痛苦的说。
“若将来不能与您一起看日落西山,度过季节轮替,那此刻便是永远,咱们拥有的只有现在,那何不好好把握!”她双手环住他的颈项,踮起脚尖热切的吻他。
他懂她的心意,他们仅剩的只有此刻,容不得他们再浪费了,他横抱起她,走向床铺,轻轻将她放上去。
“你真不后悔?”他嗓音沙哑的问。
“我后悔,后悔没早点将自己给您,如此我们也不会虚度这么多时光,蹉跎了这短短相恋的岁月。”
他眼底激光涌现,这女人对感情的追求多么真挚、炽烈,自己反不如她的大胆与无畏了。
他不顾一切的吻向她,一件件落下她的衣裳,双手抚着她赤果纯洁的身子,如她所言,若未来不可得,那此刻便是永远,这又何必在乎世俗眼光,虚守那最后一道防线。
她在他手掌下颤抖,又悲又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交给他,此生除了他,她不要别人!
当他进入她时,她一阵挛缩,身子不由自主的弓起,一滴欢喜的泪滑落下脸庞。“泱,我爱你……”她阖目呢喃。
回应她的是更深切的拥抱以及一次又一次激切又绝望的占有。
出征前一夜。
魏衍行召魏泱前去清河殿,商讨对战金兵的战术。
魏泱在御案上摊开地图,侃侃而谈自己的战略兵法。
前世的他初上战场,应对的又是骁勇善战的金兵,在最初的几场战役,他确实吃了不少闷亏,不过他记取教训,才在后来的战役中转败为胜,而他有了前世的宝贵经验,这世应付同样一群人,他便有十足的把握,连最初的失误都不可能让它再发生,说出的战术令魏衍行啧啧称奇,吃惊他有此头脑,欢喜自己没有托付错人。
“小老虎很好,比朕还要好,你真是足智多谋、用兵之才,连身经百战的刘将军都比不上!”魏衍行赞他用兵如神。
魏泱不敢自大,仅是淡笑,神情更是有一股忧虑。
这点魏衍行也发现了,皱了眉。“小老虎,你这是怎么了?朕瞧你这回出战有万全准备,势必胜利而归,但为何你总是眉头深锁,眼中带愁绪?”魏衍行忍不住问。
魏泱不由沉重的望向父皇,因为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父子相望了,而这能不教他哀愁吗?
“父皇,希望儿臣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您能保重龙体!”
魏衍行微微一笑。“朕还以为什么事,原来你是担忧父皇的身子,放心吧,父皇近来身子比之从前不知好上几倍,身心从未像现在这么舒畅过。”
“那是因为……”
魏泱才张口,魏衍行已知他要说什么,脸一沉,明显不希望他再提丹药之事,魏泱便闭口不谈了。
“总之,你放心出征,朕会安康的迎接你凯旋而归的。”魏衍行脸上复笑的说。
魏泱跪下,郑重的向他叩着响头,此刻外头忽然间雷声大作,这一声声雷响轰得他心痛难当,每叩一下首,就想起父皇对自己的关爱有多深,这一连叩了三次,逼红了眼眶这才步出清河殿。
站在殿外,大雨滂沱,就像自己的心一样,血泪如注,积在眼眶中的泪,终于悲愤落下。
再承受不住这股伤痛,他举步离去。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皇上——”殿内蓦然传出太监的惊惧呼声。
魏泱心弦一紧,立刻返回殿内,惊见方才人还好好的父皇,此刻趴在御案上,口吐鲜血,全身抽搐,而一颗颗的丹药正滚了满桌。
他倏然一惊,赶上前去将父皇抱往后殿的龙榻上去。
“五皇子,这怎生才好,要召那道士入宫吗?”太监惊慌的问,这人恰巧是那日在玉泉池守门的太监小李子,今日也是由他当班伺候皇上,他见皇上再度出事,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想到找皇上信任的道士入宫救治。
魏泱迅速思考了一下。“不,我要你立刻去找……”
大正门的广场上,鼓声震天,大业的十万大军旌旗蔽空,波澜壮阔,准备出征。
魏泱披盔戴甲、金戈铁马的威立于大军之前,而刘守中就立于他身后,同样威武气盛。
魏衍行站在高台上,俯瞰整齐的军容,苍白的脸上有一抹激动。
这是他大业的军马,前头是他大业最骄傲的皇子,此去,必胜!
魏泱走上高台,朝皇上单膝跪地,高举双手由皇上手中接下令旗。
“去吧,干戈征战,斩将搴旗,将敌人打得不敢再犯,永远臣服我大业!”魏衍行扬声期许。
“儿臣谨遵圣意,定攻城略地,大胜归来!”魏泱得令旗,对着带甲大军挥动令旗。
下头的千军万马,声势烜赫,立刻士气高昂的大喊,“我军必胜!大业必胜!”那气势磅礴,气贯长虹,锐不可当。
一干大臣见此军容,无不动容,那魏超将忌妒写满脸上,暗自咬牙的低声道:“小老五,你这会尽情的出锋头吧,待你归来时,我会让你尝到风云变色、悔不当初的滋味!”
魏泱带着令旗回到大军之前,跃上马背,准备出发,这时彭顺匆匆过来,交给他一样东西——同心结,并朝他指了一个方向,他望去,远处的城墙边上立了抹墨绿身影,他眼神一柔,捏紧了手中的同心结。
她只能站在一方远望他,盼他此去早日归来,归来时自己还能是自由身,还能再与他领略红尘繁华,怀着铭刻千世的绝望,她流下两行清泪。
他眼眯成线,彷佛能看见她的泪光,他晓得她送自己同心结的意思,她与他同心,生死与共!
他明白的,他明白的!
不管她是否瞧得清他的动作,他仍是朝她点了头,深情最后一望才跨上马。“彭顺,我将她交给你了,替我照顾好她。”他交代彭顺。
他出征并没有带上彭顺,而是刻意将彭顺留在吕又苒身边,因为他担心自己不在,她若受大哥威迫,会想不开,他让彭顺替自己盯着她,不容她做傻事。
“奴才遵命。”彭顺道,可说着眼眶红了,自己从没离开过主子身边,这会主子又是拿命去打仗,自己不能跟随保护,十分不放心,昨晚已哭过一回,眼下又想哭了。
魏泱清楚自己这奴才有多忠心,拍拍他的肩,算是安慰后,便风行雷厉的挥军而去。
然大军一走,皇上就站不住了,站在他身侧的魏新眼捷手快的扶住他,不让人得知帝王病重。
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魏新扶着皇上回宫,其间魏超要上前与皇上说话,皆遭吕智玥借故挡下了。
三个月后,魏泱的大军势如破竹,大败金兵,并且向金国讨来五座的城池,大胜归来。
大军班师回朝,在离京城二十里处停下了。
大雪纷飞,白雪茫茫中,魏泱遥望京城,不知前方等他的会是什么?!
刘守中策马靠向他。“害怕吗?”
他轻点了头。“怎能不怕。”他承认自己怕。
“也是,不过,您该做的都做了,结果如何,也由不得您,既是非得赌这一把,您逃避不了的。”
魏泱脸色森冷一凛。“说得好,我逃避不了,也不容逃避!”说完,不再多想,一马当先往京城的方向飞驰而去,只是快马进到城内后,见到眼前的景象,他蓦然愣住了。
刘守中带着军队随后而至,一进城门也惊讶了,接着大笑出声,“这可真是盛况空前,大业建国至今,有过无数军队胜利归来,但从未有过这般迎接的阵容,小老虎这回大发虎威,凯旋归来,已成百姓英雄了!”刘守中看着这锣鼓喧天,万人空巷的情景说。
魏泱在一名激动的小孩亲吻他的脚后回神,瞧见四周挤满了欢呼的人潮,可以说是欢声雷动,直冲云霄。
“五皇子是大业之光、大业英雄!”
“小老虎万岁,万岁!”
人人争相大喊这些话。
他一路被热情激动的百姓簇拥着往前走。
“主子!”人群中,他彷佛听见彭顺的声音。
扭头去看,果然见到在前方那小子眉开眼笑的模样。
“主子,请往左边瞧去,吕小姐也来了!”人满为患,彭顺靠近不了他,只得大喊告诉他。
魏泱听见心头一紧,迅速往左寻去,在万头攒动中一眼瞧见吕又苒和素馨两人,吕又苒脸上挂着笑容,美丽如昔,分离三个月,终于见到这张令他魂牵梦萦的容颜。
而一旁的素馨也高兴的抹泪了,但见他眼底只有吕又苒,心中又不免一阵落寞。
他想要去到吕又苒的身边,吕又苒也急着想靠近他,但人潮汹涌,两人挤不到一块,各自心急。
“兄弟们,给咱们主帅开路!”刘守中见状,朝军队笑吼一声。
他身后的亲卫队,立刻上前去清出一条小道来,让魏泱快马奔向她,在接近时一把将她捞上马背,两人终于在一起了。
彼此忘情的凝视对方,再也移不开视线,这思思念念,盼的就是这一刻的相见。
“我回来了。”他激切的说。
她哽咽的点头。“我总算盼到了!”
他抱紧了她,这一抱,让百姓欢腾起来。
“吕小姐贤名在外,是大业才女,英雄配美人、郎才女貌,正好一对!”有人大喊。
她脸庞极红,没想到百姓们见他们在一起,会这般高兴。
“五皇子,就算你们真要宣告喜事,也得等进宫后再说,更何况咱们已经误了预定进宫的时辰了。”刘守中前来提醒。
魏泱脸色一变,瞧向怀里的吕又苒,想她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父皇是不是也……
他二话不说,带着吕又苒快马往正大门去,素馨见他只记得带小姐走,根本忘了她,不感伤了。
他带着吕又苒一路冲进正大门,一入宫就看见一道明黄身影站在阶上对他张开双臂迎接,他心跳如鼓,眼睛已然刺痛的落下泪来。
他在阶下勒马,等不及旁人过来牵过马匹抱着吕又苒直接跃下马背,将她放下后直奔阶上,上前抱住皇上。“父皇!”他激动不已,父皇平安,父皇安然活着!
太好了!
魏衍行拍着他的背,同样红了眼眶。“我儿辛苦了!”
“父皇!”魏泱仍是抱着皇上,无法自己。自己担心父皇的安危,在与敌人对战的同时煎熬的度过这三个月,而今见到父皇安在,立刻一扫绝望,这是多大的惊喜、多么的安慰。
自己赌赢这一把了!
吕又苒见了,亦是感动的抹泪了,感谢皇上仍活着!只要皇上活着,四周所有人的命运便都不同了!
“朕的小老虎不怕金兵,却在老父怀中落泪,这传出去有损小老虎威名啊!”魏衍行取笑的说,可心中也清楚,此子为何激动。“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此刻朕就向众人宣布,立你为……”
“父皇,小老五凯旋而归,您为什么不许儿臣前来,这是怕儿臣抢了功臣的丰采吗?”
魏超原本让侍卫拦着,但听皇上似要宣布立储,他激动的突然推开侍卫,冲上前愤道。
魏衍行一见他,立刻拉下脸来。“你说什么?”
“儿臣说父皇不公!”
“你——”魏衍明见到他忍不住激愤,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魏泱见了吃惊,赶忙去扶,吕智玥也在一旁立即道:“皇上身子未完全痊愈,还是别动气的好,有话不如回清河殿说吧。”
“好,这丢人现眼的事还是回殿里关起门来说,要不,朕这张老脸还无处可放!”魏衍行怒说,一行人包括几位皇子、吕又苒和父兄,以及刘守中等人全移至了清河殿。
魏衍行落坐后,立即瞪视魏超,魏超站得笔直,一脸不服气。
“请父皇告知,儿臣做错了什么?”
“你当真不知自己错在何处?”魏衍行沉声问。
“儿臣平日尽心侍奉父皇,于国事也是鞠躬尽瘁,努力帮父皇分忧解劳,可您怎能小老五一回来,就将儿臣踢到一旁去?!”他心中极度不平的说。
“是,朕就是要踢走你,你不服吗?”
“父皇,儿臣知晓您答应过小老五,若有战功便立他为太子,但这怎么可以,儿臣才是未来的太子啊!”魏超鼻翕抖动,愤愤的说。
他没想到魏泱真能大胜归来,为阻止父皇当众说出立魏泱为太子的话,这才在外头闹起来。这会到殿内,正好把话说清楚,太子之位是属于他的,自己绝不拱手让人!
“未来的太子?你有何脸面这么说?”魏衍行冷笑问。
“儿臣身为嫡长子,虽无带兵的战功,但这些日子对父皇早晚问安、日夜奉药,为您的龙体担忧到日夜不能眠,如此一片孝心,谁能相比……”
“是没有人比得上,因为谁比得上你的大逆不道与厚颜无耻!”
魏超一惊。“父……父皇何出此言?”
“你当真以为朕不知情?”
“知……知情什么?”魏超莫名流下冷汗来。
“那丹药含有剧毒,你想毒死朕!”
魏超大惊,“父皇,儿臣不知您在说什么?儿臣侍上的丹药是道士所炼,您先前服用时,不是才大赞此乃神丹妙药,让您的龙体大好的吗?!”
“那是一开始,之后朕的身子每况愈下,差点死于非命!”魏衍行怒不可遏。
“怎……怎么会……”魏超舌头都打结了。
“大皇子,事实就是如此,不容您狡辩!”吕智玥也说。
“太师胡言什么,这哪是事实,若这丹药真有问题,父皇日日服用,如今还好端端的在此,这怎可能?”他面色僵硬的问。
“那是因为皇上用了夷医医治,病情这才好转。”吕又苒见不得他狡猾雄辩,上前道。
这段时间为掩人耳目,夷医开出药方后,她每日亲自煎好药让爹带进宫给皇上服下。
“夷医?!宫中哪来什么夷医,我怎未曾见过?”魏超讶异。
“那夷医是我带进宫的,这段时间也是我陪着父皇一起治病,父皇这才度过难关的。”
魏新得意的道,并且瞧了魏泱一眼,那晚魏泱让小李子来寻他,领夷医过去,他本是挣扎怕惹祸上身,可最后还是带了夷医去了,而今他庆幸自己听魏泱的话,要不,也救不了父皇一命。
魏超脸色一白,这会回想起这阵子父皇接见最多的人就是吕智玥以及魏新两人,而他们两个居然联合欺瞒他,好几次阻拦他去见父皇,原来是背着他用夷医给父皇治病,连那吕又苒一个女流都插上一脚合力对付他,当真可恨至极,若非这几人从中作梗,自己已经得逞……
“你们竟瞒着我这些事!难道真认为我要毒害父皇?!”他愤怒的握紧拳头。
众人虽然没有直接说是,但每一双眼睛都带着肯定,他怒极。
“那丹药可是具有仙风道骨的道士所炼制出来的,里头用的全是上乘的药材,哪可能有什么毒物,父皇,您是受他们蒙骗了。”他仍是强辩。
“好个仙风道骨,正盛,请你将人带上来吧!”魏泱听他这样说,瞧向吕正盛冷声道。
吕正盛立刻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送上清河殿,魏超见了那人,吓了一跳。“这……”
被绑的这人正是他口中仙风道骨之人,只是此刻他形容狼狈,看起来很是獐头鼠目。
“大皇子,我日前到了湖南一趟,调查了一下这人的背景来历,这才知道,他自称为有道之士、无量天尊,更说自己是百岁人瑞,但经我一查,他连私塾都未上过,认识的字不超过十个,年纪更只有五十不到,炼的丹倒是害死了不少人,湖南的乡亲指证历历他是个骗子,而我手上的这迭状纸,都是他所害死的家属写的,托我上京告御状,我算算这状纸的张数超过百张!”吕正盛亮出一张张的状纸到魏超面前,脸一沉再道:“最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人已经认罪,承认自己是骗子!”
魏超瞪向那低头不敢见人的道士,这没用的东西,竟这就招认了,他咬牙切齿。“父皇,您若真不信任儿臣,又何必天天接受儿臣奉上的丹药?”他问向父皇。
“你奉上的丹药,朕没服,而是让猎犬服了,而这头原本精干的猎犬,如今已成这副德行!”魏衍行一说完,几个人抬了一个铁笼子进来,里头的猎犬骨瘦如柴,双目暴凸,眼神狂乱,最可怕的是,对着人吠叫时由口里吐出的黑血喷得到处都是,还传来一股腥臭味,状极恐怖,已然是只时日不多的疯狗了!
魏超看了大惊。“这……这……”他惊惧的指着疯狗,说不出话来。
吕又苒对这头猎犬的惨状,不忍卒睹,别过头去,魏泱则干脆将她揽进自己怀里,不让她受惊。
魏泱回想这所有事,出征当日父皇吐血命危,他当机立断找来夷医,夷医一见父皇的发作情形,马上就知他是中罂粟之毒,父皇清醒后,夷医将此事告诉他,父皇见到自己所吐的血,再加上他让吕正盛进宫禀报有关道士是骗子之事,父皇这才相信丹药有毒,然,与金国大战在即,为不影响大军士气,隔日父皇还是撑着病体现身大军前授予他令旗,盼他旗开得胜归来。
而这事他要求父皇隐瞒大哥,因为父皇仍拖着病体,自己又不在京城守护,怕大哥得知东窗事发后,狗急跳墙,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于是便请父皇一切等他归来再做打算,因此众人全瞒着大哥偷偷替父皇医治。
尽管如此,他依旧不放心,因为父皇虽已得知自己让大哥毒害了,此丹药不可再碰,但这丹药的可怕之处在于能控制人心,教人抗拒不了继续服用,他迫于大战在即,不得不前去战场,却仍忍不住害怕父皇会受不住诱惑与折磨继续残害自己。
因此他请又苒、太师以及四哥相助,帮父皇戒毒,可若父皇自己意志不坚不肯配合的话,那任大罗神仙也救不了父皇的命,那么他此趟归来,见到的就只会是父皇的尸体了。
所幸,父皇意志比任何人都坚强,没教他失望了!为此,他感激不已。
“你这不肖子,瞧清了吗?还想狡辩什么?!”魏衍行斥问魏超,若自己当时继续服用丹药,那下场就跟这头猎犬一样惨不忍睹了。
魏超脸色发青,心知这会再也辩解不了什么,这丹药确实是毒物,自己本打算在魏泱回来前毒死父皇的,如此他便能让江山易主,自己顺利登上皇位,可怎知却迟迟不见父皇的死征,对此他还向道士大发雷霆,怪他用药太轻,让他加重药量……
而今,他一颤,原来父皇早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就等着看他狠到什么地步而已。
“不,这不是儿臣所为,儿臣也是受人陷害,根本不知这道士有问题,儿臣原本也不认识这人,是……是……”慌乱中,他先看向魏新,习惯要魏新顶罪,但忽然想起夷医是他找来医治父皇的,再让他顶罪说不通,便目光一转要找无母的魏曲,偏他今日胃疾犯了,没在这殿上,只剩下魏单,他便指着魏单道:“是他,是二弟将道士引荐给儿臣的,真正大逆不道的人是他!”
魏单一愕,没料魏超竟要自己顶罪!
“魏单,你还不快对父皇说清楚,这事与我无关!”魏超用眼神逼迫魏单出来当替死鬼。
魏单暗怒心中,假装没见到他的逼视,不为所动。
魏超大怒。“魏单,你最好敢做敢当,若不承认陷害我,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他公然威胁人了。
众人脸色也都变了,那魏衍行更是恼怒,明知这一切都是魏超所为,他却推罪于他人,正要怒斥,那魏单却出来跪下了。
“请父皇宽恕儿臣一时胡涂,找来道士想医治您的病,因此请大哥出面向您引荐,可怎知这道士是个骗子,儿臣也受害了。”魏单道。他忍怒的顶下罪来,魏超背后还有皇后以及众多大臣撑腰,且此人眶訾必报,这会若是没真倒,将来必不会放过自己,而在不确定狡猾的他这次能否逃过一劫的情况下,自己谨慎惯了,不敢贸然背弃此人,因此咬牙认罪。
魏泱没想到魏单会帮魏超,对魏单怒目而视。“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这事真是我失察,才让大哥背了罪,而真正该死的是这道士,竟敢谋害父皇,此人罪该万死!”魏单指着道士,将所有的一切怪罪到这人身上,企图逃过谋逆之罪。
魏衍行脸一沉,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容魏单替魏超月兑罪,便先令道:“来人,将道士拖出去斩了!”侍卫将那早已吓破胆的道士拉出去处死之后,他扭头回身瞪向跪在地上的魏超与魏单。“你二人虽无心杀朕,却误信术士之言,同样难辞其咎,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他不打算轻放此事,决定要拿两人问罪。
魏超跪着的腿抖到跪不住了,魏单亦是满脸的汗。
“朕要夺去你们皇子的身分,将你们眨为庶民……”
“皇上,大皇子孝心被利用,这才受道士蒙骗,您不能废他的身分,眨他为庶民啊!”
外头突然传来皇后悲凄的喊话。
“是啊,皇上,大皇子虽有错,但毕竟是嫡长子,不可轻言废去!”竟还来了一干臣子为魏超请命。
魏超大喜,知晓母后领众臣来救他了,魏单也松了一口气,本以为将罪推给道士后,父皇顶多关他们个几日,怎知父皇竟然狠下心肠要削去他们的皇子身分,这事态严重,着实让他捏了一把冷汗,幸亏皇后赶来了,要不然自己真要白白陪葬。
魏衍行眼头一紧,命人将殿门打开,果然看见皇后领了七、八个大臣跪在殿外求情。
“皇后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回凤仪宫去!”魏衍行怒不可遏,斥退皇后。
“臣妾不走,超儿是被陷害的,若因此遭罪,那未免太冤枉!”皇后哭说。
魏泱见状摇首,因母后盲目的支持大哥,这才养得大哥无所忌惮,一再犯错而不知悔改,他苦叹。
“朕没有冤枉他!”魏衍行怒道。
“您向来对他有偏见,他做的任何事您都不满意,这对他不公!”皇后忿忿不平。
“现在是他要谋害朕,你扯这些做什么?!”
“凡事有因果,就是您对他太过严厉,又吝于给他赞美,他才会极欲表现,找来道士替您治病,却不察反而误害了您。”
“住口,那是他狼心狗肺,连朕也敢下毒手!”
“他若狼心狗肺,您就是绝情寡义了!”
“你说什么?!”他疾声厉色起来。
为了救大儿子,她无惧皇上的怒容,直言问道:“您可是要立泱儿为太子了?”
“是又如何?”
“那您可曾考虑过超儿的心情?当初您若让超儿去打仗,他也能胜利回来,这功劳能属于他,可您却让泱儿去,回来还允他太子之位,超儿是长子,您让他情何以堪?他如何不对您这父皇有怨慰?!”
他闻言一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泱儿也是臣妾所生,他若是太子,臣妾同样荣耀,能不高兴吗?可臣妾不是偏心,争的是一个理字,大业自古以长立国,这是成规,也是宗法,若是轻易废去,那必定动摇大业国本,臣妾忧心的是这个,希望皇上能体会臣妾的苦心,并且体察国情,悯其长子!”
“请皇上体察国情,悯其长子,请皇上体察国情,悯其长子,请皇上……”皇后说完众臣跟着喊。
魏衍行见这情景,再想想自己确实对魏超有所亏欠,本想过让魏泱做太子后,即封魏超为寿王做为补偿,但也心知这弥补不了,仍是执意屏弃他,如今,让皇后与众臣这样闹开,突显出自己对魏超的无情,也激起众人对长子的同情,这时候别说论魏超的罪,就是想立魏泱为太子都不是时机了。
为了避免激起朝野更多的反弹声浪,魏衍行脸一沉的道:“朕明白了,先将大皇子与二皇子软禁宫中,让他们反省过后再说,至于储君之事——”他愧疚的看向魏泱,这会他只能先食言了。“日后再议!”
魏泱见母后带着大臣出现,就已知今日定不了大哥的罪了,至于自己的太子之位,只要父皇安然活着,那自己就不求什么了。
魏超喜极,自己不只死不了,连魏泱也未能得到太子之位。
魏单亦是庆幸自己做了对的抉择,魏超果然命大,能平安度过,他也能幸运逃过一劫。
可魏新开始紧张了,就怕魏超日后会对他秋后算帐。至于吕智玥,他难免不甘,想上前说什么,却让魏泱阻止了,只得闭嘴不说。
而吕又苒微笑的看向魏泱,不觉得这次他未能被立为太子可惜,因为至少他改变了命运,随着皇上活着,大业并未改朝换代,那么往后他将不再受过去的摆布,历史在此刻起已有了全新的变化。
他见到她的笑容,明白她的心意,轻轻朝她点头,以后的人生,将由他们一起开创,这回一定会不一样了。
魏超瞥见他俩的深情视线,不禁满月复怨恨,自己会有今日的狼狈,都是魏泱谋策的,他这还想与吕又苒恩爱下去,那是作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