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内,吕又苒朝皇后李芳宜跪地问安后起身。
皇后仔细打量眼前的俏丫头,见她明眸皓齿、气质月兑俗,尤其眸光沉稳,颇有智慧,确实是个出色的闺秀。
“你说的就是她?”她转头问向坐在一旁的大儿子。
“是的,母后,就是她!”魏超得意扬笑的点头。
“你眼光不错。”皇后年近五十,雍容华贵,笑起来仍是极为美丽,她将视线再调回吕又苒身上。“本宫这是第一次见你,以后就唤你苒儿吧,这也显得亲近些,你见了本宫也无须太拘谨。”她亲切和蔼的朝吕又苒说话。
“是,臣女多谢皇后娘娘抬爱。”吕又苒低声说。事实上她自进了这座宫殿便战战兢兢,明知皇后是因为魏超才将自己找来的,她原本也不怕,但皇后同是魏泱的母后,这就得让她应对时万分小心了,别拒绝了魏超却得罪了皇后,如此,自己也很难与魏泱有将来了。
“苒儿,本宫听说在未去秋海前,你与超儿就走得颇近了,可是如此?”皇后笑问道。
“这……秋海行行前,臣女只与大皇子见过两次面,一次是爹的寿宴,一次则是臣女的笄礼日,除此之外,臣女与大皇子私下并无深交。”她实话实说。
皇后闻言眉头微皱的瞧向魏超,似怪他自己多情,显然人家小姐不认为与他亲近。
魏超不服气,立刻就道:“儿臣虽然在秋海之行前只与她见过两次面,但这两次都是太师府重要的日子,尤其是她的笄礼,儿臣既非亲属却专程过去,而且还是受吕太师所邀,太师此举难道没有含义吗?”
皇后眼神不由锐利起来,看向吕又苒等着听她解释。
吕又苒马上跪下了。“臣女的爹一开始确实有意撮合大皇子与臣女,但后来……”
“后来如何?”皇后问。
“后来臣女喜爱上的是……”
“住口,在母后面前不得胡言!”魏超突然暴怒起来。“哼,我早与太师说好,等你笄礼过后,就向父皇请旨赐婚的!”
“可在秋海时,五皇子已经向皇上表明想娶臣女……”她不顾矜持的说,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要再说了,那是因为小老五不晓得我与太师间的协议,才会不知轻重,贸然的向父皇求旨要娶你,而父皇之所以在秋海病倒,还不全教你们给气的!”
他竟将皇上病倒之事怪罪到她与魏泱身上,她见皇后脸色已变,立即回敬道:“大皇子此话差矣,皇上身子不适,也可能是因为听见您朝五皇子射了那一箭所致!”
“什么,泱儿是你所伤的?!”这事让皇后极为讶异。
魏超回来自是对皇后说了在秋海发生的事,但绝不会去提自己对魏泱放箭之事,皇后因为初闻这件事才会这么吃惊。
“这……”魏超脸色有点白了。
“超儿,这怎么回事?”皇后板起脸来问了,自己虽偏袒超儿多些,但泱儿也是自己所生,岂有不爱护之理,若超儿真的对泱儿动手,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这事儿臣已对父皇解释过了,是误……误伤,父皇也理解,说不追究了。”他心虚的解释。
“皇上虽不追究,可事实真相如何,大皇子心里明白。”吕又苒说这话已充分让皇后明白,这不是误杀!
吕又苒其实还想再提魏泱的马鞍被动手脚一事,但此事她并没有亲眼所见,亦无证据,所以也就不在皇后面前提了。
“超儿,泱儿是你弟弟,你若真对他放箭,那母后也不会原谅你的!”皇后说了重话。
魏超赶紧跪下。“母后,您要相信儿臣,儿臣身为兄长,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弟弟的,再说他与我同为母后所生,两人皆是嫡亲,儿臣照顾提携他都来不及了,怎可能要杀他?”
他大声的喊冤。
“你这话是说苒儿胡言了?”皇后沉下脸来。
“没错,她的确胡说八道!”
“那这样的女子,你还要她做什么?!”皇后倏然重拍椅臂了。
魏超吓了一跳,自己找母后出面是要得到吕又苒,而今却是弄巧成拙,让母后对吕又苒反感了,急忙补救道:“母后,又苒只是误会儿臣罢了,儿臣私下对她说清楚也就能消除误解了。”他放软声调的说。
皇后神情也缓和了些,但心情仍不豫。“苒儿,老实说,本宫对你颇为喜爱,有意订下你为儿媳,但超儿与泱儿都中意你,闹得两兄弟不愉快,眼下你怎么说?”她直截了当的问吕又苒,想知吕又苒真正的想法。
“臣女不敢高攀大皇子,但与五皇子是两情相悦!”吕又苒神色一凛的说。
魏超闻言怒站起来,指着吕又苒,身子发颤,半晌后,愤然转身向皇后道:“母后,儿臣不管怎么样,就要她,她若不从,儿臣情愿玉石倶焚!”他连玉石倶焚的话都说来了。
皇后心惊。“你这孩子!”
“儿臣是认真的,我是大哥,又是母后生的嫡长子,却是处处让小老五削去面子,秋海行如此,女人如此,照此下去,儿臣有什么脸面见人,难怪父皇老说儿臣无能,成不了大事,若父皇真舍长立贤了,那儿臣还不如先了结自己,以免丢人现眼,让母后蒙羞!”
皇后唇都惊白了。“你父皇怎会舍你,你可是大业的嫡长子、未来的天子,要什么女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怎能胡言这些话,母……母后知道了,母后会为你作主的。”皇后惊吓的说,她毕竟传统,容不得长子受委屈,何况他还说出死字,这可让她吓得没魂了。
“苒儿,长幼有序,大皇子理应先成亲,才轮得到五皇子,且事情有先来后到,是吕太师先许大皇子亲的,女子有节,你的心最好就在大皇子身上定下,至于五皇子,他年纪还轻,将来不怕没其它好对象出现。
“过几日本宫会找吕太师来商量大皇子与你的婚事,等日期定下后,本宫会亲自奏请皇上下旨赐婚的。”皇后很快朝吕又苒说。
皇后本打算好言说这事,对吕又苒施之以恩,动之以情,让她将心思放在超儿身上,但眼看这丫头根本无心于超儿,只得强迫了。
吕又苒朱颜惨白,忙以额叩地的道:“皇后娘娘,小女与五皇子真心相爱,请不要错点驾鸯,造成三方痛苦。”
“住嘴,本宫是瞧在太师面子上,又见你人品端正,才让你跟了大皇子,你别不识好歹,若再说什么与五皇子真心相爱的话,就是想让他们兄弟起嫌隙,动摇皇族根基,这就是太师也担不了这个责!”
“皇后娘娘……”吕又苒惊愕,这是连爹也牵连上了,她手脚冰冷,一时说不上话。
“不好了,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在端妃娘娘那边突然昏倒了,端妃娘娘请您快过去看看!”一名宫女这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
皇后大惊失色。“太医不是才说皇上好多了,怎么忽然昏倒了?!”
“母后,太医的话怎能相信,儿臣就说要服道士炼的丹药才有效,瞧,母后非要信太医的话,这不是又出事了?”魏超上前说。
皇上生病,汤药都由皇后张罗,得知太医的药无用后,她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母后想这道士的丹药也不知可不可信,让你父皇服用了几日后就停了,这会才知你说的对,是该继续让你父皇服用才是……”
“母后快去将前几日儿臣交给您的丹药拿出来,送到端妃娘娘那让父皇服下。”他催促说。
“好……好……母后这就去拿。”她慌忙的去取来丹药,但因为心急,不小心让药瓶落地了,里头的丹药滚出来,她身旁的宫女见状,赶紧过来帮忙捡回瓶子里。
两母子带着丹药匆匆往端妃那里去了,一时忘记吕又苒还留在凤仪宫里。
待两人都走了,吕又苒悄悄由裙底模出一颗黑色的丹药,这颗丹药在药瓶落地时滚到她身旁,她故意不说,暗藏了起来。
她起身看着手中丹药,蹙眉,道士炼的?这吃了真的比太医开的药方强吗?
她很是怀疑,收拾起这颗丹药收进怀里,凤仪宫上的人全跟着皇后去端妃那了,那她也应该可以回去了,转身往外走去,才刚出凤仪宫就见到魏泱赶来。
“又苒!”
她见了他心暖,知晓他定是闻讯赶来凤仪宫救她的,本想立即就对他说皇后和大皇子逼婚的事,但想起皇上此刻的状况,便先告诉他说:“您快去端妃娘娘那吧,听说皇上昏倒了。”
他脸色一变。“父皇昏倒了?!”他赶着过来凤仪宫,还没听闻这件事。
“嗯,皇上昏倒,皇后娘娘十分着急,大皇子已陪着去了。”
“好,我这也赶过去,可你……”他本要问她母后可有为难她,这会没空问了。
“今晚咱们老地方见,有话那时候说。”她与他相约宫外的鲤鱼潭。
他点头。“也好,今晚你等我!”说完他快步往端妃的宫殿去了。
夜凉如水,鲤鱼潭前一片寂静。
吕又苒独坐亭内,静待那人到来。
半个时辰后,熟悉的脚步声终于传来,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她缓缓回首,与他四目交接,当望进他那双清澈如波的眼,不觉一阵心跳耳热。
“抱歉,你久候了吧。”魏泱歉然的说,浑然不知自己的出现,让她如何的心悸了。
她掩下自己的爱慕,矜持的轻摇首。“无妨,皇上还好吧?”她关心的问起这事。
提起父皇,他轻叹了,“父皇已转醒,不过精神仍差,我在那陪了父皇一会,因此才来迟的。”
“太医怎么说呢?”她再问。
“太医只说积劳成疾,也说不出个办法,最后母后气得将太医赶出去了。”对此他眉皱得极深,母后赶太医离开,那谁来替父皇治病?他叹母后太不理智。
她沉吟一会后,拿出自己从凤仪宫带出来的丹药。“您瞧瞧这个。”
“这是什么?”他瞧着她掌心的黑色小药丸。
“道士炼的丹药。”
“道士?”
“嗯,大皇子要皇后娘娘让皇上服用这种丹药。”她将今日在凤仪宫魏超与皇后的对话告诉他。
魏泱听了面色铁青。“真是荒唐,居然不信太医要去信一个来历不明的道士?”
“这事我也觉得不妥,这才偷藏丹药来告诉您的。”道士炼丹在民间虽然普遍,然而误食丹药而亡的人也很多,且历史上不乏君王因为听信偏方,食下道士所炼之物后暴毙的例子。因此她认为此事非同小可,必得让他知情才好。
魏泱不禁思索起前世父皇的病时好时坏,始终治不好,会不会就是因为大哥推荐了这个道士,让父皇误食丹药,因此病情才反反复覆……
他蓦然眼底寒气涌动,捏住了双拳,父皇当时猝死,每个人都觉得不对劲,但无人找的出原因,而这,应该就是父皇暴毙的主因了。
“这事得阻止!”他咬牙说。事关父皇的生死,他必须有所动作才行。
“但皇后娘娘似乎对大皇子言听计从,也信了这丹药的功效,这要如何阻止?”
“父皇服用道士丹药之事,母后并无告诉任何人,显见母后也有疑虑,未尽信大哥之言,不敢让人得知,甚至恐怕连父皇自己都不知服下的是什么样的药,我不如私下去找母后,劝她别再让父皇用丹药了。”
“嗯,今日我会得知,想必是大皇子见皇后娘娘心系皇上的病情心慌意乱,急于趁机劝她让皇上服下丹药,这才忘了顾忌我在场的说出此事,当他们离开凤仪宫时,两人甚至将我遗忘在殿上,可能真如您所言,皇后娘娘也有顾虑,您若去劝,说不定有效。”
他眉心稍解。“嗯,不过,太医对父皇的病症似乎真无能为力,未来我还是需要找到能治疗父皇的法子才行。”他说。
“这倒是,总不能不根治,若找不到治愈的方法,皇后娘娘也不会听信您劝的。”
“这事我会想办法,这会你先告诉我,今日在凤仪宫母后与大哥对你说了什么?”他浓眉又深锁起来,担心她受委屈。
提起这件事,吕又苒心情再度沉重了。“皇后娘娘过几日就会找我爹去商量,定下我与大皇子的婚期,之后请皇上赐婚。”
“母后真要这么做?!”他竖眉怒目的握紧拳头。自是知晓母后对大哥偏爱,但这样不明事理,也让人气愤。
“大皇子连死字都说出口了,皇后娘娘怎能不依他?而皇后娘娘若是来找爹谈,爹必不会拒绝,若爹答应了,皇上又怎会反对,即便您之前在秋海提过娶我的话,也做不得数了吧?”她眼眶泛红,鼻子里酸气直冒了。
他一阵愤慨,此刻当真“前门拒虎,后门进狼”,本以为找到了父亲前世的死因,那这世至少还有挽救的机会,哪知祸患接踵而至,这头大哥就给他一棒,非拆散他与又苒不可!
“我不会让大哥将你夺走的!”
她惶然望着他,怀疑他真能应付得了皇后和魏超吗?“我……怕。”她终于说。
他一震,心紧缩了起来,前世自己守不住爱情,这世莫要有一样的下场,她怕,他更怕!
“不,父皇病情加重,想必母后近日是没空见太师的,我会趁这时间想到解决的方法的。”
她闻言垂下首来,但不一会又仰起头,露出了坚毅的表情来。“大不了,逃婚,您敢吧?”她神情严肃的问。
魏泱大撼,感动的潮水涌过心尖,很难想象这话会从一个如她这般的大家闺秀口中说出,那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要跟他。
当初他若早发现她对自己是如此的坚贞不移,那他还会放手让她成为大哥的女人吗?!
他前世是傻瓜、是蠢蛋,这世他若再蠢,就枉老天再给他一次的重生机会了!
“敢,怎不敢,若真到得私奔,天涯海角你我同行!”
她终于展开笑颜了。“那好,即使皇上赐婚我与大皇子,我也抗旨不嫁,而您记得当晚就来找我,我收拾细软就跟您走。”她说。
“好,就这么说定!”
“嗯,那咱们为这个约定,烙上真实的印吧!”她蓦然阖上明媚的双眸,小脸微微上扬,双腮已然嫣红。
他瞧她的动作,先是一愣,而后明白她的意思,顿时眉目含笑了。
果然是个敢爱敢恨的小姐!
这教他怎能不爱,怎敢傻得放手,他吻上她的唇,当唇一碰到她的,感觉到她的青涩,这没教任何人碰过,只属于他的唇,是如此的甜美诱人,他深吻向她。
她禁不住嘤咛了,这是她的初吻,献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她心甘情愿,心满意足。
清河殿上,魏衍行坐于御案后,五个儿子立于案前,另一侧则坐着皇后、端妃、苏贵人。
“父皇,您身子不适,怎不多休息,却这么慎重找齐咱们过来,这是有话要对咱们说吗?”魏超问。他们兄弟当中只有魏曲的母妃已逝,其余人的母亲全在这里,连魏新极少出现在人前的生母苏贵人都来了,父皇如此慎重其事,让他不免好奇父皇想说什么?
魏衍行气色虽然不佳,但眼神仍是犀利的。“没错,朕将你们全部找来,确实有事要宣达。”
“请父皇尽管吩咐,咱们兄弟定会照办。”魏单上前一步道。
“是的,儿臣们谨遵父皇旨意。”魏曲也说。
魏衍行浅笑。“嗯,朕就盼你们都能遵照朕的旨意,好生努力,有所作为。”
“父皇,儿臣们会上进的,但您的身子却是最要紧的,您得多保重才行。”魏泱忧心的瞧着父皇越见蜡黄的脸庞,衷心劝说。
魏衍行欣慰的颔首。“你这份孝心朕知晓,朕就是为了保重自己的身子,才将你们找来的,朕已决定,找人分担国政了。”他肃然说。
“分担国政?皇上这什么意思?”皇后讶然问,这在之前可没听皇上提起过。
“朕近日来身子确实大不如从前,得花时间静养才可,但国政不能一日废弛,因此朕要让皇子替朕分忧解劳。”这意思是,要将权力下放给皇子了。
“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做这决定是好的,但这能为皇上分忧解劳的还是只有大皇子而已。”说话的是端妃王倩梅,她是魏衍行的宠妃,生得风姿绰约,比之皇后的风韵更为上乘。
魏泱垂眉瞧她一眼,知晓这人尽管受宠,但恪守本分,因此才能与母后和平相处,而端妃之所以安分,也是因为父皇不因宠失寸,对母后仍是十分敬重,让端妃不敢任意妄为。
皇后听了端妃的话,满意的微笑了,说的好,只有超儿有资格替皇上办事,而这也代表让超儿提前摄政了,她猜想皇上是终于有意立太子了。
“是啊,父皇,这事交给大哥足矣,他定能处理好国政的。”魏单也说。
魏超下巴稍扬,肩挺了挺,也觉得理当如此。
但皇上却是摇头。“不,朕不将权力只下放给一个人,朕要让你们五个皆分担政务。”
“五个都参与国政?!”魏超一愣,其它人哪有资格!
“没错,五个一起,朕会由此看出你们的能力高低,再决定太子人选。”
皇上此话一出,让殿上所有人大惊,尤其是苏贵人,她地位低,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也有争位的可能。
魏泱不动声色的瞧着大家的表情,父皇终于有所决定了,前世,当父皇提出这事时,也是震惊四座,特别是大哥,他当下便已怒涨了脸。
“皇上,您真决定不遵传统,打算让五子竞争吗?!”皇后很不赞同,尤其见到魏超那强忍的怒容,马上急问。
“朕早有这想法,所以一直暗中审视五个皇子,本想再观察一阵子的,但朕身子却出了问题,便决定提早考验他们了。”
“大业自开朝以来,皆以长立储,从无例外,就连皇上自己也是兄弟中的嫡长,这才能任大统,可您怎能自己推翻成规?”皇后沉下脸说。
“朕是因长才继位的没错,但朕的二弟治王,才是我们兄弟中最有才干的,却碍于是次子,无缘继位,当年若是由他继承大统,相信咱们大业在他的治理下,会更有一番气象。”
他不介意说出治王比自己优秀,以这做比喻。
皇上提到治王,皇后瞬间无话可说,治王当年雄才伟略,万众瞩目,就连自己也曾暗暗仰慕过他,但他因为是次子,无缘继承大统,于魏衍行登基后三年,抑郁而终,让当时朝野一片惋惜。
“朕也知朝野必会反对朕的决定,但为了让大业根基不败,继续千秋万世下去,便不能墨守成规,得让有能力的人当政!”他见皇后不语,便接着又说。
“父皇,您这是瞧儿臣不起,认为儿臣无能撑不起大业的根基吗?”魏超不能接受,终于忍无可忍的问。
魏衍行目光如电的瞪向魏超。“朕不是瞧不起你,是你瞧不起自己,若是自信够,有担当,又怎怕会输给自己的弟弟们?”
魏超被说得哑口无言,神情尴尬。
“你是嫡长子,自幼受到最多关注,众人给你的资源也优于其它皇子,你若能善用,必能超越其它人,做到让人真正敬重与信服,但倘若是只会以长压人,无真本事的话,这也是徒留笑柄而已。”
魏超脸色更青,越发显得狼狈难堪。
皇后不忍,护子心切,立即道:“皇上,话不能这么说,超儿是有能力的,只是您不曾给过他机会,若有,他也能有所表现的。”
皇上冷笑,“你敢说朕没有给他机会?自他成年起,这十几年来,朕每一天都给他机会,可他做了什么?在秋海时,朕只看见他气量狭小,推诿无功,以及残害手足而已!”
魏超瞪大眼睛,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落入父皇眼中,父皇只是未说破而已,这是给他保留颜面,没让他当众出丑,现得知父皇全知情,他整个人简直无地自容。
魏泱抿紧双唇,自己猜想的没错,父皇心似明镜,他们兄弟间的事没一件逃过他的眼睛,也就是这趟秋海行,让父皇下定决心,不再因循守旧的坚持立长。
可皇后仍是不甘心,还想替魏超说什么,皇上一眼瞪去让她不得再议,她才闭嘴不说了。
一旁的端妃与苏贵人暗自欣喜,她们受正宫压抑太久,使得自己的儿子也不能出头,这下好了,人人平等皆有机会争位了。
但魏单、魏曲与魏新则对魏超知之甚深,丝毫不敢喜上眉梢,若想为自己的前程搏上一搏,那大哥必不会放过他们的。
五兄弟离开清河殿后,在殿外魏超狠狠瞪着其它四人。“你们别以为能胜过我,大业还是以长为尊的!”
其它四人听了个个低头。“大哥别误会,咱们几个怎敢与你争锋,方才只是应从父皇,不好忤逆,哪里真敢想着储君之位。”魏单说。
“不敢就好,魏曲,你方才在里头也是十分自信,似真想与我比一比,可是如此?”魏超怒目向魏曲。
魏曲马上委屈道:“大哥看错了,我哪来自信跟大哥比,再说,我母妃已逝,在这宫中又从没罗织过什么势力,妄想与大哥争,岂不犯傻?”
魏超想想冷笑,这魏曲的生母死前的封号虽然是仅次于母后的皇贵妃,生前也颇受父皇宠爱,但人毕竟死了,难有影响力,魏曲若要得她庇荫,是难了。“哼,你若能不犯傻就好,魏……”
见魏超视线扫来,魏新已自己白着脸道:“大哥饶了我吧,我有什么资格与能力去争储?我是不会去闹那笑话的。”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魏超撇嘴后,阴冷的瞧向沉默的魏泱。“小老五呢?”自己最忌讳的就是此人!
“人欺未必是辱,人怕未必是福。大哥这是威迫兄弟吗?”魏泱不躁不急的问。
魏超眉一拧。“你说什么?”
魏泱耸肩。“没什么,咱们兄弟都很敬重你,父皇也对你寄予厚望,我只是希望你别让父皇失望才好。”
“你?!”
“魏泱这也只是为大哥着想,给予忠告罢了。”魏泱淡然的说。
“你凭什么给我忠告?”魏超横眉怒目起来。
“大哥声音小点,父皇和母后他们还在殿里头,当心他们听见误会你又以大欺小的干出残害手足的事了。”
魏超脸色大变。“你……你……”他气得发抖。
“大哥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要不要召太医过来?”魏泱故作关心的问。
魏超已气得说不出话来,扭头见魏单他们也都只是表面惧他,这会竟敢憋笑了,他怒极。“你们几个给我听着,不管父皇说了什么,你们若敢犯我,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他口出威胁。
“咱们……怎敢。”魏泱垂眉说。
“哼!”魏超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小老虎,我劝你别真惹毛大哥了,他毕竟是长子,背后不少朝臣支持他,真与他作对,对你没好处的。”见魏超暴怒离去,魏曲劝魏泱。
“是啊,大哥不是好惹的,虽然父皇宣达让咱们竞争,但朝中势力都抓在大哥手中,咱们想求表现还是不容易的。”魏新审时度势的也道。
“我会有所分寸的,不会真与大哥冲突,三哥、四哥不用为我担心。”魏泱说。
“那就好。”这两人离去了。
留下魏单望着他。“你这是玩火自焚。”魏单沉声说。
“是吗?”
“反正该说的,我之前已对你说过,听不听在你。”
“二哥的话我一直谨记在心,没敢忘记,但,二哥可记得我说的话?”
魏单眼一眯,不语了,转头离去。
魏泱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清楚知道,二哥不是没有野心之人,父皇今日之举相信已在他心中燃起巨大的希望,况且他背后还有端妃,若整合一干势力,他会很想放手一搏的。
“泱儿,你怎么还在这没走?”皇后脸色不佳让人扶着走出清河殿了,皇上坚持让五子竞争,她刚才在里头又苦劝了一顿无用,让端妃与苏贵人侍驾后,自己出来见到魏泱还站在殿外,喊了他。
他闻声忙回过头来,快步走向她,并且让宫女退开,自己亲自扶着她的手肘。“母后,儿臣正在等您。”
“等母后?这是有话要找母后说?可母后正为你父皇方才的决定心烦,你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如改天再说。”她一颗心全在魏超的前途上,如今见他可能储位落空,正头痛欲裂,哪有心情与小儿子谈什么。
“不,儿臣这事急,得尽快和母后说清楚。”他一脸正色。
见他这模样,她也不好再拒绝,打起精神的道:“那就回凤仪宫说去。”
来到凤仪宫,他扶她坐下,正要开口,她已先道:“你找母后定是为了你大哥与苒儿之事吧?”
“这是其一,儿臣找母后有两件事要说。”他在她面前坐下。
“还有旁的事?唉,也罢,你有话就说吧。”她叹气。
“是,儿臣先要说的是您让父皇服用道士丹药一事。”
他这话一出,本来正头疼揉着太阳穴的皇后,惊了一下。“你也知这件事了?啊,母后怎没想到那日拿丹药去给你父皇时,苒儿也在场,是她告诉你的吧?”她马上记起这件事了。
“是的,就是又苒对我说的。”他承认。
她嘴一撇。“母后让她离你远些,将心思放在你大哥身上,她倒是做不到,回头马上就去找你!”她不高兴了。
他脸一整。“母后,我与又苒真心相爱,请您成全!”他本想先提丹药之事的,这会就先解决感情的事吧。
“你这话说的与她如出一辙,她也是这么对母后说的。”她皱眉。
“那表示我们才是一对的,大哥才是介入者。”
“住口,你大哥介入了什么?就算介入,他是你大哥,你该让就让,就像这回你父皇要你们争位,你也万不能跟你大哥争,这种兄弟阋墙、同室操戈的事,你绝不能遵从。”
他轻叹,母后对大哥当真偏袒的厉害。“儿臣与大哥是嫡亲兄弟,儿臣又怎想与他反目,请母后放心。”此时还不是表明自己心机的时机,对争位之事他不愿与母后多谈,便应付着说。
可皇后听了已放心了不少。“唉,母后晓得你喜欢苒儿,可是你大哥也爱,你让母后怎么办?”她反问他。
“那母后可曾想到儿臣的心情?”
这问得她语塞了。
“儿臣不怪母后偏心,但也不能如此是非不分。”
“母后何时是非不分了……”她心虚了。
“若大哥是真心喜欢又苒,那儿臣没话说,可大哥并不是,他只是不想认输,如此拿婚姻当儿戏,你让儿臣怎能让?再说,又苒心中只有儿臣,让她硬嫁大哥,岂不痛苦?母后,感情之事勉强不得,您硬要拆散儿臣与又苒去成全大哥的私心,这不是是非不分吗?”
其实这些她都知晓,就是不忍自己长子委屈,这才会逼吕又苒嫁他的,这会受小儿子这一说,她汗颜起来。
“泱儿,母后也不想逼人太甚,只是担心你大哥想不开,再加上外头人也知晓他喜欢苒儿,怕他颜面尽失,拉不下脸来才想成全他的,泱儿,你也是母后所生,母后当然也疼你,只是长幼有序,你怎样也不能跟大哥抢女人啊!”她劝。
他一凛。“母后,苒儿的事别怪儿臣坚持,儿臣绝不让!”
她见他这斩钉截铁的态度,一阵愕然。“以前你都会听母后的,也懂得礼让大哥,怎么这回……”
“从前儿臣确实凡事礼让,有什么想法都跟大哥说,将功劳让给他,可这番退让不见得能让事事圆满,而这些,母后以后便会知情的。”前世他忍辱含垢,以为能百忍成金,结果只换来可悲的人生,这世,他忖度形势,不再忍气吞声,而前世的母后在父皇骤逝、大哥残杀兄弟后,惊吓过度,至死都活得胆颤心惊,悲凉至极,这些她现在还感受不到,但将来她必会后悔。
而她此刻因为不明白,听了他的话也只是皱眉。“以后?你能知道以后吗?”
他微笑。“也许。”
“你故弄什么玄虚呢?”她睨他一眼。
“就当是儿臣故弄玄虚吧,但话说回来,母后,儿臣这会不求其它,只求您先别去找吕太师,给儿臣一点时间与大哥好好谈这事。”
这回她思考了一会后点头了。“好,你若能说服超儿放弃,那母后也不反对什么了,就让你们兄弟自己去处理。”这也好,自己近来为皇上的身子操烦,今日又受皇上所言惊吓,压根就没有心思去管这事,若他们兄弟能自己解决,这最好不过。
“那就这么说定了,请母后暂时别管这事。”这事能拖先拖,拖足时间他才能找到方法让大哥自己放弃。
“嗯,对了,你说的丹药之事,这事先别对外提,你父皇也不知此事的,说了我怕你父皇要不高兴了,晓得吗?”她忽然严肃起来的交代,君王服用任何汤药都得要谨慎,得经过太医检验再三才行,可她没这么做,私下就要人放进太医开的汤药里让他服下了。
他颔首。“儿臣就是不愿意让外界多所揣测,也怕父皇得知动怒,责您的自作主张,追究您的欺君之罪,因此这才主动来找母后商量这事的。”
她听见“欺君之罪”四个字,沁出薄汗了。
“母后,儿臣认为您以后还是不要再让父皇服用此物了。”他请求。
“这……”
“儿臣知道这是大哥的意思,但道士所炼的丹药多有危险,不该轻易尝试。”
“母后也知,可你瞧瞧,你父皇服过后这几日人精神多了,还能在清河殿与你们说这么久的话,母后想这东西可能不差……”
“父皇的病情稍有好转,不见得与服用此丹药有关,再说,这也是一时的,不一定能根治,万一将来有什么后害,那让父皇服用丹药的母后不就受千夫所指?”
“千……千夫所指?!真会这么严重?!”她吓得脸都白了。
“可不是,想那前朝的第四代君主,听其妃子所言,服用道士炼丹,结果暴毙,那妃子受朝野指责,最后被冠以毒害君王的罪名,拉到大正门斩首示众了。”
这下她何止脸白,那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吓得不轻。
而他就是要母后受惊,这才不敢让父皇再服用此物。
她果然抖着身子说:“好好好,这丹药不用了,不用了,母后再不让你父皇服用这东西了!”
“那大哥万一又……”
“母后也不允许他再提了,不过……你大哥也是一片孝心才会推荐此物的,这事就别扯到他身上去了。”她终归是极保护魏超的,想想又替他撇清。
“是……儿臣不会提大哥的。”他低声说。
“这就好……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