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娘子安宅院 第一章 走钟的开始 作者 : 艾佟

虽然三天来照铜镜的次数早就数不清了,白陌还是不肯死心的揽镜一照——啊!她真的好想尖叫,究竟是哪儿出了差错?这是她的第九次转世,也就是她的第十世,只要完成她在尘世的任务——为孟传溪与王素依的转世牵起情缘,她就可以去找天神报到,得到一根狐狸毛,这根狐狸毛代表一条狐狸尾巴,换言之,加上这根狐狸尾巴,她就凑回了九条尾巴,便可以列入仙位当狐仙了。可是,她的第九次转世竟然依附在王素依的转世姬安茜的身上,而等着她牵起情缘的女主角却化成一缕幽魂,还在旁边对她颐指气使的叫嚣个不停——

“你这个哪来的孤魂野鬼,将身体还给我!”姬安茜用力跺脚,跳过来跳过去,还时不时作势挥拳想揍人,无奈身子轻飘飘的,完全不具威胁性。

白陌转头恶狠狠的一瞪。“闭上你的嘴巴,真是吵死人了!”

“我就是要吵死你,你还给我!你还给我!”无论如何叫嚣,除了她,别人都听不见,她不必担心公主的形象会破坏殆尽。

白陌真的很想一掌给她巴过去。“你烦不烦,若是能换就换,我还用得着愁吗?”费了三天跟眼前的情况对抗,难道她是闲着无聊吗?过去不曾发生过这种事,无论从现代转世到古代,还是从古代转世到现代,来来回回的,从来没有发生过她转世到某人身上,而原主还在的情况,再说了,要换给原主,也要有方法,她连商量的人都没有,如何换?

“我不管,我要换回来!我要换回来!”姬安茜最擅长的就是任性骄蛮,总之,不达目的,她就烦得她抓狂。

这个丫头真的很不识相!白陌激动的跳了起来,生气的挥舞拳头,不过倒还记得控制嗓门。“再不闭上嘴巴,我就拿针线将你的嘴巴缝起来!”

她的嘴巴还缝得起来吗?虽说心有疑惑,姬安茜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可怜兮兮的说:“你好凶哦,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凶!”

白陌差点就忘记了,王素依在这一世是个公主,极其骄蛮,正因为这样的脾性,硬要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成亲不过三、四个月就被一只不知哪来的野猫吓到摔进湖里淹死了,若不是她穿进姬安茜的身体,她在世人眼中就是死了。

想到此事,白陌更是头疼,忍不住揉着太阳穴,姬安茜怎么会是已婚之妇?姬安茜的命定之人究竟在哪里?

还有,为何姬安茜如今的夫君蒋怀良会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呜……她的脑袋瓜快要爆炸了,情况如此棘手,教她怎么完成任务?

“我真的很不甘心,究竟是谁害我掉进湖里,我都还不知道。”姬安茜完全放软了姿态,那副可怜的模样更惹人心疼了。

“虽然你不至于笨得无可救药,还以为害你的真的是一只野猫,不过,你是不是从来不用脑子?”白陌不是故意要酸她,不过是三天,她就将这个丫头模得一清二楚,她不得不怀疑她的智商有到八十吗?

姬安茜很委屈的噘嘴瞪她。

“我不是故意瞧不起你,在这里生活三、四个月,又不是三、四天,竟然看不出谁对你有敌意,这真的不是寻常人。”白陌忍不住摇头叹气,天兵啊!

“我忙着关心蒋哥哥。”

“三、四个月来就忙着关心他,他还对你冷冰冰,你这个人真没有成本观念。”三日前蒋怀良来看她,说真格的,当下她只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姬安茜的眼睛被“蛤肉”糊住了,他这样的千年冰山有什么吸引力呢?

“什么成本观念?”

“成本观念就是……算了,我们是不同等级的人,难以沟通。”姬安茜是标准的传统女人,怎么可以跟她这个千年妖狐相比呢?虽然她也不属于聪明的等级。

“我是公主!”

白陌摆了摆手,决定不予理会,她来这儿只有一个目的——完成任务,好早早去天神那儿交差取狐狸毛当狐仙,而阻止她完成任务的第一个问题——姬安茜的已婚身分,也就是说,姬安茜必须先跟蒋怀良和离,下一步再去找孟传溪的转世。

“喂,我不管啦,你至少要帮我找出凶手,帮我报仇!”姬安茜实在无法忍受被某人忽略的感觉。

“这事以后再说,如今我有更重要的事。”

“我不管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身体不还给我,你就要帮我报仇!”

这个丫头真是令人忍无可忍!白陌再也控制不住声量的大吼,“你别吵了!”真想拿胶带把她的嘴巴贴起来,啊,这个时代还没有胶带,而且这个丫头是一缕幽魂,想堵住她的嘴巴也堵不住……唉!难道她的耳朵从此要生活在这样的疲劳轰炸下吗?

瞪着她半晌,姬安茜终于压抑不住的放声大哭。

“真是够了,我更想哭,好吗?”白陌真的有很深很深的无奈感。

两个大丫采云和采香守在房门外,非常担忧的你看我、我看你。

自从公主落水醒来之后,每日都会将所有的人赶到房外,关起房门,房内通常是静悄悄的,但偶尔会传出像这样大吼大叫的声音,感觉好像在跟某个人说话似的,可是她们都很清楚,除了公主,房里没有其他人。

“怎么了?你们两个为何站在这儿?”姬安茜的女乃娘秦嬷嬷走了过来。

“公主又将自个儿关在房里了。”

“不时一个人自言自语,着实吓人。”

秦嬷嬷闻言皱眉,上前推开房门走进去。

一听到脚步声传来,白陌濒临崩溃的情绪更是无法控制的大肆发作。“不是叫你们待在外面,不要来吵我吗……”然而当她转头一看来人是秦嬷嬷,瞬间换了张嘴脸。“嬷嬷身子还没好,怎么起来了呢?”

姬安茜落水之后,秦嬷嬷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待姬安茜一醒过来,秦嬷嬷立刻当着她的面前病倒了,秦嬷嬷对姬安茜简直是亲娘等级,连她都觉得很感动。还好秦嬷嬷不知道如今的姬安茜并非真正的姬安茜,要不然

岂不是一病不起?

“公主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秦嬷嬷也不追问她怪异的举动,只是关心的将她从头到脚再检查一遍。

白陌严重怀疑,秦嬷嬷八成以为她中邪了。

她打起精神甜甜一笑,“我都好了,没事。”

“老奴听说公主总是将自个儿关在房里,这会闷出病来。”

“我只是思绪很混乱,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下,理清楚思绪。”

“老奴明白公主此刻的心情,必然觉得委屈,公主落水,驸马爷竟然不追究,将此事轻易揭过去,可是,也不能因为如此就将自个儿关在房里,采香和采云都是机灵懂事的,绝不会打扰公主。”

“我没有委屈……不是,如今我想明白了,委屈又如何?蒋哥哥难道因此就会怜惜我吗?我不会再痴心妄想了。请嬷嬷放心,我会振作起来,可是嬷嬷也知道,有些事我必须静下来仔细琢磨,若一旁有人,我无法专心。”白陌微侧过身,避开如飞箭向她射来的幽怨目光,虽然这个丫头是她的资料库,不至于教她傻傻的搞不

清楚状况,可是,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魂不散的烦她?

秦嬷嬷心情一阵激动,公主确实变了,但不是中邪了,而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终于痛定思痛,不再傻傻的执着于得不到的感情,真是太好了!

“嬷嬷,往后我不会再将自个儿关在房里,外头的空气比屋内还香。”这并不是重点,若不走出去,她如何与姬安茜的驸马谈和离?

秦嬷嬷不明白“外头的空气比屋内还香”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一听到公主表示愿意走出去,当下泪奔,过去三、四个月在尚书府彷佛见不得人的日子要过去了。

不过是打开房门走出去,用得着如此激动吗?白陌不禁寻找那缕哀愁的幽魂,无声询问:你在这儿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姬安茜难得回避她的目光。为了讨好蒋哥哥,她努力适应尚书府的生活,可是好不容易与蒋哥哥见上一面,两人却是不欢而散,不久她又发现,这儿的人视她如蛇蝎,远远的就闪开,最后除了进宫诉苦,她几乎足不出户。

“嬷嬷,过往如云烟,我们都别惦记了,以后要挺起腰杆过日子,好歹我是个公主。”虽然她还不清楚这个大梁公主的地位,但尊贵必然是有。

秦嬷嬷破涕为笑,用力点头应允,不过,若她知道公主正在盘算什么,肯定又要发愁了,公主为何就不能中规中矩的过日子呢?

不过当白陌终于走出屋子,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中秋佳节也过了,会拖上这些时日,一来是秦嬷嬷坚持她的病必须痊愈,二来她必须熟悉姬安茜的一切。

一接触到外面新鲜的空气,白陌满足的尽情舒展了一下四肢,左边动动,右边摆摆……咦?怎么不见那个飘来飘去的丫头?这个丫头最喜欢倚在窗边软榻上晒太阳,绝对不可能因为惧日躲在房里……难道她走不出房间?

白陌两眼闪闪发亮,双手捂着嘴巴免得大笑三声,真是太好了,以后再吵得她受不了,她就跑出来,保证这位公主会学习何谓尊重。

不过,看着正前方,开心的心情都还没散去,她就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没有那个丫头,这座尚书府对她而言根本是一座迷宫。

怎么办?退回房间问清楚再出来吗?不好,她已经说好了要去找蒋怀良,如何解释她连清风苑的大门都还没跨出去就折回来?还是先厚着脸皮发出求救吧。

“采云,你来带路。”

采云闻言一怔,可是倒也不敢提出疑问,率先走在前头领路。

蒋怀良的大书房位于文华阁,有两层楼,不难想象藏书之丰富。除了夜宿侍妾通房那儿,他平日都是在这儿歇息,由此可知,他对姬安茜多残忍无情,就是一步也不愿意踏进清风苑。

大书房白日并未上锁,可是必有两名侍卫看守,这是明摆着告诉人,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谁也不能踏进这儿一步,关于这一点,白陌在询问姬安茜上哪儿可以见到蒋怀良时,姬安茜就说得一清二楚了。

“进去通报,我要见你们家主子。”为了展现最大诚意,白陌笑容绽放,唇边两个深深的梨涡让她甜得让人都晕了。

原本因她出现而皱眉的两名侍卫差点反应不过来,半晌,左边长相凶恶的侍卫方才上前道:“回公主,大人正在忙。”

公主刚嫁进尚书府的时候,两、三天就会来这儿闹上一回,可是两、三个月后就渐渐消声匿迹,到了落水之前的那段日子,更是不曾再来自讨无趣,如今怎么又出现了?

“很忙吗?连半个时辰都没法子分给我?”白陌相信从自个儿提出和离,然后他装模作样考虑一下,再点头答应,前后应该不超过半个时辰。

“大人有令,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他。”

“不进去问问吗?他只要空出半个时辰,往后我就不会再为难他了。”

“公主恕罪,大人说了,除非圣旨,谁都不准惊扰他。”侍卫实在无奈,大人最宝贝书房,甚至收拾清扫的差事都是交给两位贴身小厮方四平和方五生,这也是公主与大人闹得最厉害的一件事,公主总是不管不顾的硬闯。

“好吧,我就在这儿等到他有空总成了吧。”她不会干硬闯这种事,这是愚人的等级,她好歹有点脑子,所以,她会让他自个儿走出来见她。

她的思绪飞快转动,随即唇角轻轻扬起。

两名侍卫同时怔住了,这位骄蛮的公主怎么不但不像以往那样大闹一场,还变得如此好说话?

“我肚子饿了,突然好想吃烤鸡。”白陌咽了口口水,转向采云。“你带夏英回清风苑的小厨房要柴要炭要处理好的鸡,对了,木柴要用来做架子串烤鸡,必须仔细挑过,还有,你们两个若是搬不动,就让采香多派几个人帮忙。”

采云简直傻了。“公主要在这儿烤鸡?”

“对啊,闲着没事干,索性在这儿烤鸡啊。”白陌绝对是认真的,可是她俏皮的眨着眼睛,采云还真是拿不定主意,公主究竟是来真的,还是随便说说?白陌索性推她一把,“你还傻乎乎的站在这儿干啥?赶紧去啊!”

“夏英留下来伺候公主,我一个人回去清风苑安排就好了。”采云不太适应这个古里古怪的公主,可是比起大吵大闹、最后成了笑话的公主,她更喜欢这个有点令人胆颤心惊却带着狡黠的公主。

“不用了,没人敢欺负我,我可以独自待在这儿。”

是啊,公主的身分摆在这儿,尚书府还真是没有人碰得起。采云终于放心带着夏英离开文华阁。

“烤鸡,烤鸡……香喷喷的烤鸡……想着都流口水了。”白陌像个孩子似的蹦蹦跳跳,看似四下探险,实则扰乱人心。

两名侍卫惊愕得眼神交流了一下,若放任公主在这儿烤鸡,大人岂不拆了他们的骨头熬汤?始终未出声的那个侍卫连忙悄悄绕到后方,进去向主子报告。

白陌一直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他们的动静,见状,她的唇角翘得更高了,这种整人的感觉真是不赖。

过了一会儿,采云和夏英回来了,后面跟着几个粗使婆子,带着一大堆烤鸡要用的东西,白陌像是狗儿见到骨头似的冲过去,然而当她正要指挥众人行动,先前那名溜进书房的侍卫走了过来。

“公主,大人得空了,请公主入内。”

白陌状似不满的撇嘴嘀咕,“为何不再慢一点呢?至少让我先玩一下嘛!”

若真的让她玩一下,他们岂不是完了?侍卫恭敬的道:“公主请。”

白陌示意大伙儿先把东西搁着不要动,跟着侍卫走向书房,此时书房的门已经打开,方四平垂手立在门边请她入内。

蒋怀良进入国子监后,结识了三皇子,也就是当今太子姬安顺,两人后来成为挚友,他也就顺理成章认识好友的宝贝妹妹姬安茜,当今皇上唯一的嫡公主。

这位公主骄蛮任性,不讨人喜欢,偏偏又看上他,还死皮赖脸的执意要嫁给他,甚至不择手段,不惜利用宫中赏月设宴,藉着太子的名义,将他骗到太子在皇后的慈宁宫专用的书房,用迷香迷昏他,然后月兑光两人的衣物,安置在卧榻上,直到太子带人目睹,将他们唤醒。

虽然两人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公主的名声已经受损,他不得不娶。

好吧,他可以娶她,但是他要她永远独守空闺,看得见他,却无法拥有他。他甚至要求她像一般的妻子住在尚书府,不能有自个儿的公主府,并且在她嫁进来之前,抢先纳妾和抬了两名通房。他羞辱她,将她的自尊踩

在脚底下,可即使如此还是难以平息被设计的屈辱。

看着蒋怀良,白陌突然脑子一片空白,只感觉到记忆被敲开一个洞口,有个影像在眼前浮现,可是无论她多么努力想看清楚,却仍旧没有办法。

“你究竟想做什么?”蒋怀良不悦的打破他们之间沉默的对峙。

回过神来,她不自觉抡起拳头敲了敲脑袋瓜,直接了当道:“我要和离。”

他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小动作而怔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没听错,我要和离。”那个丫头那么喜欢他,他肯定不相信她会主动要求和离,难怪他看起来像是听见外星语的样子。

“和离?”蒋怀良确实很难消化这两个字,因为不曾想过,也不可能。

“是,和离。”

半晌,蒋怀良神情淡漠却难掩一抹疲惫的道:“你的花样还真多,老是如此闹着,难道不觉得累吗?”

花样?虽然她与那缕幽魂相处不算太久,但是不难看得出来,姬安茜偏向那种没脑子的类型,耍心机、玩花样这种事她根本做不来……算了,姬安茜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有多糟糕与她无关,她只要让他知道和离不是随便

说说。“我真的要与你和离,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这个丫头在试探他吗?“若我有意与你和离,就不会接受逼迫娶你。”

他是在装模作样,还是不相信她的诚意?难道要她发誓增加可信度吗?她最讨厌发誓了,她又不是负心汉,不过,她倒是可以拿出最大的诚意沟通。

“过去是我太任性了,让蒋哥哥受苦,如今我已明白,愿与蒋哥哥和离。”

“公主就别再耍脾气了。”换言之,他不相信她真的要和离,为了嫁给他,她不惜牺牲自个儿的名声,如今说要和离,岂不是太讽刺了?成亲之前,他更是再三警告她将来必会后悔,她坚称绝不后悔,总不至于落水醒来就明白了吧。

白陌忍不住皱眉了。“我真的要与你和离。”

“公主若无其他事,恕我不奉陪。”

没见过如此难缠的人,白陌失去耐性的激动跳脚。“你这个人为何说不通?我要和离,我要与你和离!”

蒋怀良望着她的眼神彷佛她是跳梁小丑。“公主若真明白了,凡事就当三思而后行。我还有许多事要处置,公主请回吧。”

白陌突然有着说不出的无力感,为何这一世的任务如此艰难?姬安茜与蒋怀良和离是必要的,可是她在这儿费了半天的劲,人家只当闹剧一场,真的让她很挫败,难道她得就此放弃了?那怎么成,这个问题不解决,接下来根本没戏唱。

遇到难缠的人,她就要比对方更难缠,今日不成,明日再来。

蒋怀良真的当姬安茜在闹脾气,提出和离不过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可是接下来几日,她日日上文华阁骚扰他,若非他要上朝,只怕她早中晚一日来三次。原本他不予理会,她索性在院子架起篝火,烤鸡烤鱼将文华阁的书香墨香都搞臭了,摆明要将他逼到抓狂,无奈之下,也只能放她进书房。前几日,她只是例行性的重述和离一事,口气柔和,不再有一丝激动情绪,还再三表明出于真心,今日,她干脆将晚膳搬来这儿。

“我看看今日晚膳有什么呢?鱼片蒸蛋、碧绿蛋羹、地瓜鸡蛋饼、香煎鸡蛋豆腐、溏心蛋。”白陌笑得无比开怀,完全忘了蒋怀良的存在。

蒋怀良很想忽略她的存在,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太吸引人了,他都不知道她笑起来如此甜美,有一对深深的梨涡,整个人彷佛从蜜缸里面捞出来似的。

一口鱼片蒸蛋,一口地瓜鸡蛋饼,一口鸡蛋豆腐,白陌吃得无比欢快,直到意识到这样的独享行径对某人太失礼了,才终于停下筷子问:“你……蒋哥哥要吃吗?”她唤他蒋哥哥真是别扭,可是又不好将姬安茜的习惯全丢了。

蒋怀良连忙收回注视她的目光,转向几案上的晚膳,这一看,不由得一怔。

“怎么了?你不喜欢鸡蛋吗?”

“不是。”蒋怀良感觉心好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既然如此就赶紧吃啊,虽然卖相不好,可是很好吃哦。”经过前八次转世的学习,她的厨艺还不错,可是很奇怪,不管依附哪个身体,从来没有一双巧手,总能把饺子包成包子、包子变成馒头,不过反正她不挑剔,重要是好吃。

“我还以为公主一向重视吃食,讲究吃得精致。”蒋怀良可以理解御膳房养出来的人嘴巴都很刁钻,可是姬安茜堪称皇子公主里面最麻烦的一个,每回宫宴,她的那一份总是额外做的,也因此御膳房一提起她的吃食就特别紧张。

怔愣了下,白陌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大病一场后,饮食习惯就会改变,若是不合蒋哥哥的胃口,蒋哥哥就别吃。”她占着姬安茜的身体,姬安茜的体质当然会保存下来,可是她原本的喜好也跟过来了。

“我已经用过晚膳了。”

白陌不喜欢勉强别人,况且一开始就没将他计算在内,吃食分给他,委屈的可是她的肚子,所以,她继续欢快的独乐乐。

蒋怀良看着看着,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有着莫名的亲切感,他努力想抓住脑海中的影像,可是怎么也抓不住。

饱餐一顿,喝茶漱口,她没忘来这儿的目的。“和离对我们彼此都是好事,从此你是你、我是我,过去的恩恩怨怨真的随风而去。”

“你对和离一事真的有过三思吗?”一连几日在这件事上纠缠不清,蒋怀良已经不像一开始单纯认定她在耍花样,可是也不代表他认为她真心想和离。

“这是我三思过后的决定。”

“若是经过三思,你就不会提出和离,姑且不说我绝对不会和离,皇家也绝对不允许和离。”

“是吗?”她总是忘了如今的身分是公主,娘家是最尊贵却也最重颜面的皇家,看来她得去查一查,皇家真的不允许和离吗?

“你生在皇家,岂会不明白在享受泼天富贵的同时,也担负更多责任?有许多事不是你我一致说好就可以成了。”

白陌突然觉得很哀怨,姬安茜为何是个公主?公主看似风光,其实绑手绑脚。生在这个时代的人,说不定习以为常,可是尝过自由的滋味,谁愿意用自由来换取尊贵?况且她是妖狐,无拘无束才适合她,这几日只能在尚书府里转过来转过去,她都要抓狂了,更别说这会儿才刚实行任务就遭到阻碍,这日子要如何过下去?

她越想越闷,回到清风苑后,忍不住拉着姬安茜嘀咕,“他不是被迫娶你吗?如今我要和离,即使碍于皇家,有许多困难,他也应该想方设法办到,可是为何他想也不想的就说绝对不会和离?”

姬安茜闷不吭声,自从得知白陌没打一声招呼就向蒋怀良提出和离,她就跟她生气闹别扭,虽然自个儿如今成为一缕幽魂,可是,她这个外人凭什么管她的事?

白陌见状,讽刺的唇角一撇,“他不愿意与你和离,你是不是很开心?”

姬安茜还是不发一语,脸上也未见一丝欢喜。

“知道他对你多少有点感情,不开心吗?”白陌绝对是在挑衅,这个丫头实在禁不起刺激,逼她开口说话很容易。

果然,姬安茜说话了,“他不能与我和离,除非他想与哥哥反目成仇。”

一顿,白陌想到了。“差点就忘了,你哥哥是太子,未来的帝王,不能得罪。”

“并非如此,他们是挚交好友。”

“他们是挚交好友?”

“若不是为了我,他们如今不会闹得如此不愉快,除了朝堂上的事,两人几乎没有往来,若是蒋哥哥再与我和离,他们真的会形同陌路。”

白陌突然有一种被重重打了一拳的感觉。“他不愿意和离,这就麻烦了。”

姬安茜生气了。“你这个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凭什么多管闲事?”

白陌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愿意吗?我会鸠占鹊巢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这是为何?”

她又不能直道自个儿是妖狐,只好摆了摆手。“你不用管,看着就对了。”

发生在她们之间的事情,姬安茜当然很好奇,可是白陌对于自个儿的来历始终不愿意说明白,她当然不会纠缠此事,倒是对于白陌如今所做的事不能不追问。“你为何要我与蒋哥哥和离?”

“蒋怀良并非你命定之人。”

“并非我命定之人?”

白陌不会解释,也不能解释,转而问:“皇家过去有没有公主和离?”

“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告诉她。

“查得到吗?”

“不知道。”当然查得到,皇家档案一定会记载每一个成员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占用了姬安茜的身体,虽然两人相处时间不长,但白陌已经可以一眼看穿姬安茜所言属实,还是说了违心之论,于是她脸色一沉,觉得自个儿有必要跟她好好沟通一下。“你可能无法明白,但是如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其实你帮助我,也是在帮助你自己,能不能请你好好配合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

白陌的眼神转为犀利,不客气的道:“你是没有理由相信我,可是如今我占据你的身体,我们也只能同心。”一个身体只有一个心脏,难道还能不同心吗?

略微一顿,姬安茜坦白道来,“宫里的藏书阁有皇家档案。”

“我可以随意进藏书阁吗?”

“必须要有父皇和母后的手谕。”

“这么说,没有见过皇后娘娘,我根本进不了藏书阁。”白陌不喜欢宫里的人,肠子有好多个弯,她真担心自个儿应付不来。

姬安茜又沉默下来,她想念父皇母后,更想念哥哥,不知道他们如今如何?

“怎么又闷闷不乐了?”

“我好想念他们,好想念好想念。”

白陌的心一软。“对不起,若知道如何帮你走出这里,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姬安茜摇了摇头,哀伤的说:“我不想见到他们,见了,只会更难过。”

白陌无法体会她的心情,但是可以感受到她强烈的情感,于是安慰道:“你不要难过,总有一天一定会让你回到身体里面。”

“可能吗?”姬安茜满怀期待的瞪着双眼,一日一日过去,她越来越不敢期待,担心自个儿只能如此在这儿飘来飘去。

“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找到法子让你的双脚站在地上。”

姬安茜笑了。“这可是你说的哦。”

看着姬安茜,白陌告诉自个儿要打起精神,为了成仙,更为了这个可怜的丫头。

蒋怀良的性子极冷,八岁就被父亲带到边关,上战场磨练,后来因父亲受伤,皇上召回京城,他便进入国子监读书。十四岁起,三天两头就有官夫人上门关心他的终身大事,可是娘说姑娘家的品性很重要,必须慢慢看,挑个最好的。后来父亲因为旧伤复发过世,他的亲事更因此拖延下来。

服丧期满后,他在皇上的安排下进了兵部,更在皇上刻意栽培拔擢下一路往上爬到兵部郎中的位置,去年前任兵部尚书因病提早致仕,皇上也不等年终吏部圈选官员,直接下圣旨令他接下兵部尚书之位。二十三岁就坐上如此高位,自然引起朝野一片喧腾,言官上书力劝皇上,皇上以圣旨既下,岂能收回?最后,因为父亲遗留在军中的势力,也因为他自身的实力才干,反对声浪渐渐平息。

担任兵部尚书后,更多人抢着作媒,不时还有人藉机塞女人给他,可是他对于女人的心思一直很淡,娘又作主要将表妹嫁给他,他的心思更是全部摆在兵部,直到他遭到姬安茜设计。

为了抹去姬安茜给他的羞辱,他在她嫁进尚书府之前,不但纳表妹为贵妾,更抬了尚书府最艳丽的两名丫鬟当通房。虽然当了驸马爷,不代表不能纳妾,但是公主身分尊贵,哪个驸马爷敢不给皇家面子,就算成亲之前就有通房有侍妾,也会打发出去,从此只守着公主一个人,而他却在公主嫁进门之前在后院塞女人,这等于大剌剌的在公主脸上打了一巴掌。

他觉得很爽快,可是并没有因此消气,姬安茜带给他的不只是羞辱,也成了他与太子间的裂痕,这或许是他最不可原谅的一点,他的谋算都被姬安茜打坏了。

“今日的菜色不合表哥的胃口吗?”柯芳华讨好的看着蒋怀良,一双眼睛媚得足以勾人魂魄。

可是蒋怀良显然察觉不到她眼中的情意,他怔愣地回过神,敛住脑中纷乱的思绪,看了一眼几案上的膳食。

“不会,今日都是我喜欢的菜色。”他不后悔为了给公主难堪在后院塞女人,可是难免对表妹生出愧疚,虽说他提议过为她找户好人家嫁了,是她拒绝,自愿为妾,然而他终究委屈了她。再说,她愿意委屈自己,也是为了报答娘在她父母双亡时收留她,如今娘身子不好,她不留在娘身边照顾生活起居,心里难安,这是出于孝心。

柯芳华捂着嘴娇嗔道:“表哥不挑食,什么都吃,应该没有不喜欢的菜色。”

“你也知道我在军营待过,粗硬的馒头嚼起来都津津有味,其他吃食还能挑出什么不满?”说起来,他对吃食的心思也很淡,不过,人难免有偏爱,只是他从来不在人前表现出来。这是父亲对他的教导,不要在人前泄露丝毫的喜怒哀乐,免得让自个儿的弱点落在别人手中。略微一顿,柯芳华试探的问:“表哥最近有什么心烦的事吗?”

蒋怀良眼中闪过一抹锐利,淡然的道:“为何如此问?”

“我瞧表哥今日看起来心神不宁。”

他心神不宁吗?这几日他确实感觉心思常常飘走,而这是因为姬安茜的关系,前几日她竟然没有出现,难道她休战了吗?她说要和离,果然不是真心的,可是,一想到这段时日她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怎么会一转眼说没了就没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若说是惦记,倒也不是,不过,却又明明白白搁在心上。

“朝堂上的事让人有点心烦。”蒋怀良搪塞道。

“什么事?”

“你也不懂。”

这是不愿意告诉她的意思。柯芳华的目光转为哀怨,表哥还是防着她,即使两人水乳交融的那一刻,他也未曾松口吐露一丁点朝堂上的风吹草动,若他感觉到她在窥探,他更会在四周筑起一道防备的墙,这会儿不就是如此吗?

蒋怀良匆匆结束晚膳,表明道:“今晚几位幕僚要来,我就不歇在这儿了。”

“表哥有好些天没歇在这儿了。”虽然厚着脸皮求他留下来很丢脸,可是今晚她一定要将他留下来,表哥已经有好些天不曾在这儿过夜了,丫鬟婆子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

迟疑了一下,蒋怀良终究还是站起身。“这段日子兵部很忙,得闲了,我会陪你。”

柯芳华强压下心头的失落,起身送他走出去,到了门边,他便教她止步,她依言站在门边目送他离开。

她若有所思的紧咬着下唇,虽然表哥就是这个样子,冷冷淡淡,教人触及不到他的心,可是至少他待她极有耐性,不曾像今日这样心神不宁,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往常他一个月总会宿在馥香阁五、六日,今日她都顾不得矜持开口了,他竟然还拒绝……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关系吗?

“姨娘,要不要派人去文华阁确认少爷是否在那儿?”燕草从柯芳华来到蒋家就跟在身边,就算主子没开口,也猜得出来她的心思。

“表哥既然说幕僚要来,就不可能去其它地方,不过,明日起,我每日都要知道文华阁的消息。”那个女人落水后,大病一场,原以为她开始懂得收敛,没想到安静没有多久,不但花样变多了,也变聪明了,再也不像过去一样只懂得大吵大闹吸引表哥的注意,那个女人骄蛮任性,怎么可能变聪明懂得耍心机?肯定有人给她出谋划策,可是究竟是谁?太子吗?

若是太子,她倒不怕,太子能管得了一时,却无法一直管下去,再说了,坐在储君的位置上,还怕没有敌人算计他吗?

“姨娘,只怕我们的人靠近文华阁就会被发现。”文华阁是尚书府防守最严密的地方,除了几个粗使婆子,不是少爷的小厮,就是少爷的侍卫。

“又不是要打探书房的机密,只要粗使婆子能够为我所用就好了。”

“这儿要收买人,那儿也要收买人,姨娘手上的银子只怕不够使。”

表哥未纳她为妾之前,姨母就将她带在身边学着管家,不过,她管着的也只有一部分,能够从中得到的好处不多。原本心想,待她成了表哥的妾,表哥就会将管家权交给她,毕竟姨母身子不适,表哥也不可能将公主视为当家主母,没想到一切皆未变动,管家权还是在姨母手上,应该说是在姨母身边的嬷嬷和大丫鬟手上。她想过找机会向表哥开口,将管家权交给她,可是又怕表哥生出疑心,至今也只能按捺着不动。

“我想,宁远居那儿不必再像往常一样。”

“少爷最关心宁远居了,宁远居若出了什么事,少爷抢在我们前头得到消息,这就不好了。”少爷处处护着姨娘,看起来好像很疼爱姨娘,宫里有赏赐,必然匀一部分送过来给姨娘,姨娘的生辰,少爷必定热热闹闹摆上几桌,但其实这全是因为夫人的关系,少爷一直认为是姨娘代替他在夫人身边尽孝,于是在各方面对姨娘好,以表达内心的感谢。

“你让茯苓闲着就去宁远居转转,关心问候几句,也顺道打探一下。”

燕草显然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终究只能道:“奴婢知道了。”

许久,柯芳华坚定的道:“燕草,总有一日我会成为正妻,我们再也不用过这样的日子。”

当晚,蒋怀良确实直接回到文华阁,可是隔日一早去骑射场操练过后,经过百花池时,不自觉停下脚步,接着转了一个弯,来到了清风苑,没想到竟见到清风苑一片混乱。

微皱着眉,他看了方四平一眼,方四平立刻拉来一个小丫鬟问明状况。

“我不太清楚,好像是公主摔了一跤,撞破头了。”小丫鬟匆匆转身离开。

“摔了一跤,撞破头?”方四平不由得尾音上扬,这么大的人还摔跤撞破头?接着他的眼角余光扫向主子,想知道主子有何反应,不过主子定力惊人,看不出来任何波动。

蒋怀良的唇角不着痕迹的抽动一下,心里忍不住嘀咕:她是小孩子吗?摔了一跤就能将头撞破,真的很不简单。

“大人要进去瞧瞧吗?”

蒋怀良不发一语的大步走向屋子,到了门边,就听见某人鬼叫的声音——

“好痛哦!轻一点……”白陌已经飙泪了。

“公主身子不好,尤其早上刚醒来精神特别不佳,四肢酸软无力,竟然还莽莽撞撞的跳下床,还好只是撞到桌子,若是撞到什么尖锐的东西,如今不是红肿,而是见血了。”

秦嬷嬷真的很会唠叨,不过,这正足以说明她对姬安茜的疼爱。

原来只是红肿,幸好没见血,那小丫鬟也说得太夸张了。蒋怀良摇头心想。

“我怎么知道这副皮囊如此不禁碰撞?”白陌无比哀怨的看着坐在软榻上的姬安茜,这个丫头竟然用那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她,真是太没良心了!

“公主就不能长点记性吗?若非我们处处留心谨慎,公主如今能好端端的坐在这儿吗?”秦嬷嬷又气又心疼,公主不只是对人缺心眼,对自个儿更是,什么都不当一回事,才会常常被人家误解了,她还没搞清楚状况。

秦嬷嬷,您口中的公主如今已经变成一缕幽魂了。月复诽的同时,白陌忍不住又看了姬安茜一眼,严重怀疑今日的意外是她欢喜见到的,若她出声提个醒,当时她很可能一坐在地上,而不是搞到额头肿了一个包。

秦嬷嬷叹了声气,语重心长的道:“公主,老奴实在不说不痛快,请恕老奴僭越直言,你不看重自个儿,一门心思扑到驸马爷身上,结果得到了什么?驸马爷待你不如妾,尚书府的丫鬟婆子抢着巴结一个妾,没人当你是正经的主子。若你不懂照顾疼惜自己,谁来照顾疼惜你?”

白陌见到姬安茜的表情被触动似的变得很忧伤,连忙轻笑着说:“嬷嬷会照顾疼惜我啊。”

“嬷嬷老了,力不从心了,公主再不心疼自个儿,以后不会只肿了一个包,摔破了脑子都有可能,难道公主要等到摔成傻子再来后悔吗?”

真要摔成傻子,根本不知道后悔这回事。不过白陌当然不敢说这种话,赶紧好声好气的说:“我知道错了,嬷嬷就别唠叨了。”好吧,她确实过于疏忽这副身体,早在一开始接收时,她就知道姬安茜的身子不好,有低血压的现象,而她也在饮食上做了一些调整,至此,她就自动当自个儿对这副身子尽完义务,根本没想过保养身子需要长期经营。

今日秦嬷嬷显然准备给她好好教育一番,继续努力。“公主因为身子不好,老是遭人暗中诋毁不好伺候,若是再让自个儿的身子受伤,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讨厌你的,恨不得你不好过的,有得是理由诋毁你;喜欢你的,就是你有那么一点坏脾气,有那么一点骄蛮,还是会觉得你很可爱。”白陌是说给姬安茜听的,但愿她可以真正放下蒋怀良。

“公主明知如此,当初又何必……”秦嬷嬷突然闭上嘴巴,虽然公主总是由着她倚老卖老,可是有些事是绝对不能提起。

“当初我笨,专做傻事。”白陌可不是姬安茜,不会逞强不肯低头。

略微一顿,秦嬷嬷忍不住道:“公主如今不也在做傻事吗?”

白陌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有何方法可以让蒋哥哥与我和离?”

“公主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皇上与太子都不会同意的。”

“我查过大梁的皇家史,曾经有公主和离,那位公主后来又嫁人了,还嫁得很不错呢。”

这几日她终于去了一趟皇宫,原本担心很难在皇后娘娘面前混过去,没想到皇后娘娘只是关心她的身体,得知她想进藏书阁查看医书,寻找对她身子有帮助的药材,更是立刻给了她手谕。看到皇家出现过这么一位和离再嫁的公主,她不知道有多开心,她的任务似乎不再如高山险峻。

秦嬷嬷面露尴尬,声音微微放轻,“这事老奴知道,因为这位公主给驸马爷戴了绿帽,被人逮个正着,当初的皇上能够不让她和离再嫁吗?”

白陌瞬间两眼瞪得又圆又大。“这位公主还真是教人甘拜下风。”

秦嬷嬷惊愕的瞪大眼睛,白陌立刻察觉自个儿失言,连忙嘿嘿的干笑几声,再三强调她只是随便说说,秦嬷嬷显然放心不下,不自觉加重手上的力道,白陌又扯开嗓门哀哀叫了——

“嬷嬷……很痛很痛!轻一点,别这么激动……”白陌又要喷泪了。

“真要知道痛,公主才会记取教训。”若非要机会教育,秦嬷嬷真的会笑出来,落水醒来之后,公主整个人好似活过来了,浑身充满一股灵动的气质,虽然任性还是有,不过更懂得用脑子了。

“不用了,记住了,一刻也不会忘记,我可以发誓……嬷嬷别再揉了,反正过两日就消肿了。”

蒋怀良终究没有走进去,交代一旁的奴婢不要提及他来过这里,便带着方四平离开了。

虽然太子曾经在他面前提过姬安茜身子不好,姬安茜甚至对虾蟹之类的食物还有花香过敏,可是他不曾放在心上,有一回还随着旁人责怪她太过挑嘴,如今才知道是他先入为主的想法误解她了。

“小四,你觉得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实话实说,不必牵就附和我。”

怔愣了下,方四平琢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措词道:“公主天真率性,当然,公主确实任性骄蛮了点,可是公主嘛,这也是难免的。”

“天真率性?”蒋怀良承认自个儿很意外,说那个丫头没脑子、任性妄为,他非常同意,可是天真率性?与他的认知差太大了。

“奴才不了解公主,单凭长久以来见了之后的感觉,说不准。”

“这倒未必,旁观者清。”他被她纠缠得心烦气躁,根本无法客观的评论她是什么样的人,人云亦云,不知不觉中,人家说什么,他就毫无疑问的接受了,也许,她从来不是一贯骄蛮任性、不懂体恤奴才的公主。

闻言,方四平更放胆的说:“其实公主没什么心眼,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蒋怀良不再言语,她确实就是这样的人,根本不知道脑袋瓜儿不是漂亮就好了,最要紧的是拿来用,若不是那一夜遭她设计,他还真的无法将她与心机深沉联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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