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要待在屋顶上,我哪里也不会去。”
这句话,让她愣了一下,再次挑眉抬眼朝那男人看去,开口警告。
“我希望你别再和我争论屋顶是否需要加装更先进的保全系统这件事,相信我,山顶洞人式的保全,绝对无法说服韩武麒让你继续留在这里。”
谁知,他没和她争论,就只是走上了屋脊,一边卷起了他衬衫的袖子,一边朝她伸出了手。
“这是我的屋顶,如果有任何人得拆了它,那个人也是我。”
她又一怔,不觉将眉毛挑得更高。
所以,这家伙现在是要帮忙吗?
她的迟疑,让他也挑起了眉。“放心,我不会拿铁锤招呼你的脑袋。”
她相信他不会,过去几天,她发现这男人就一张嘴,基本上他再火大,也还真不曾对她动手动脚,而且这家伙每天早晚都会查看那窝小鸟。
他也许脾气不好,可不是坏人,再说这几乎是她来到这里之后,他第一次释放出善意,或类似善意的行为,而不是像猩猩或浩克一样敲打着胸膛对着她鬼吼鬼叫。
事实上,他在几天前吃了烤鸡之后,就没再那么做了,她猜那只烤鸡功不可没,所以她开口问。
“你确定你不会砸到自己的脚?”
“如果我砸到了脚,你可以帮我叫救护车,然后告诉韩武麒那家伙,我有多么自大又愚蠢,蠢到连锤子都拿不好。”
源自于她的这段讽刺,让她扬起嘴角。
“OK,没问题。”
说着,她把铁锤递了出去。
他稳稳的一把抓握住,没让那铁锤的重量带着往下沈,但仍是开口吐出一句:“现在我知道你平常吃下去的东西都消耗到哪里去了。”
这话,让她嘴边的笑容更加扩大,双手叉在腰上,一点也不觉不好意思的道。“人是铁、饭是钢,吃饱才有力气工作啊,你要是今天早上能帮忙把这屋顶搞定,我就把我的菲力炭烤牛排分你吃。”
他幽黑的眼睛在那瞬间亮了一亮,不过嘴里却仍口是心非的粗声哼道。
“我不是为了牛排才这么做的,我只是希望这件事快点结束,好让我能早点回去工作。”
“当然,我相信。”她笑着从口袋里掏出备用的另一副工作手套扔给他,转身拿起一旁的撬棍,边问:“你牛排要几分熟的?五分?七分?”
他接过手套套上,想也没想,月兑口就道。
“五分——”
才张嘴,他就看见她把撬棍扛在肩上,笑得超级开心,露出一对在唇边的小虎牙。
这一秒,方察觉自己回得太快,刹那间尴尬上了脸,但她没针对这事嘲笑他,只走到一旁弯腰低头把撬棍放下,利用那撬棍拆起另一块屋顶上,比较腐败得没那么严重的木板。
这女人真让他无言。
他本来觉得她是个讨人厌的小怪物,可如今,她却变得好像没那么碍眼,甚至几乎是有点……可爱?
这念头让他拧起眉头,翻了个白眼。
八成是食物造成的幻觉。
他真的太久没吃到真正的食物了,而她这几天,总是很好心的会在炉子上或烤箱里留下一份新鲜又好吃的食物给他。
他知道她是刻意留的,她之前可是餐餐都吃到锅底朝天。
而且烤鸡事件之后,她就再也没为食物的事嘲笑过他。
于是,他知道,她恶劣的态度,有大半是因为他先惹火了她才招致的结果。这女人虽然有一张小怪物般的可怕利嘴,但她其实没有太过冷硬的心肠。
那天她虽然嘴硬说帮小鸟搬家是为了自己方便,但当天下午,他看见她经常就会拿望远镜从二楼偷看那鸟巢,显然很担心母鸟真的不去照顾小鸟,直到黄昏时,母鸟回来找到失踪的鸟巢和小鸟,而且愿意窝进去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瞧着那用起撬棍,也如铁锤一样利落的女人,他扯了下嘴角。
好吧,当她不故意找他麻烦时,确实不再那么碍眼了。
不再多想,他转过身去低头开始挥舞那又长又沈的铁锤,和她一起破坏早该在几年前就整修的屋顶。
那男人花了一上午和她一起拆掉了这一处坏掉的屋顶,还帮忙把掉到阁楼的那些废木材和垃圾一起搬到了院子里堆放。
如果单就工作效率而言,这家伙是个很好的同伴,他沉默、寡言,有一身强壮的肌肉,而且做事非常有效率,只是聪明得有点小可恶。
虽然很少说话,但他每次开口,都很一针见血。
“你应该要从屋顶开始整理。”
“打扫要从上而下,由里而外,才不会多做白工。”
“最后才弄屋顶很蠢,你得重新再扫一次楼梯。”
“给我那根撬棍——”
“去拿抛光机来——”
“皮尺——”
“水平仪——”
他加入工作之后,这一处的屋顶,很快就只剩下结实的木梁。而且不知怎么搞的,最后他竟然变成了主导的那一个,指示她做这做那的。
她忍住所有到嘴的反驳和嘲讽,男人是自大的动物,她很清楚他们有多喜欢主导事情,不过只要能达成目的,她向来不介意让男人以为事情是他在掌控。
中午她烤了牛排,那家伙沉默的吃着,下午她又回到屋顶上,那男人也跟着一起上楼。
“你不需要回地下室工作吗?”看见他又跟了上来,她忍不住问。
“我宁愿把这事情先处理掉。”他用鼻孔哼着说。
她没有抗议,这家伙虽然很自以为是,但他是个有用的帮手,所以她耸着肩,让他帮着她花了半天将那些木梁清理干净,再抛光、上漆。
几个小时后,两人全身是汗,一起收拾了工具,站在阁楼里,看着上方的木梁骨架。
“我觉得效果还不错。”她叉着腰,昂首瞧着上头今天的工作成果。
“嗯。”
“我本来预计要花三天才能处理好这部分的,谢谢你的帮忙。”
这话,让他愣了一下,转头看着那女人。
她像是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只是抓着后颈,抬头检视上方工作成果。
忙了一整天,他直到这时才想到,他没看见她叫了新的木料和瓦片来。
过去这几个小时,他发现这女人做事其实有她自己的一套系统。
她刚刚才和他一起分工合作,把阁楼上的废料和垃圾全经由她临时在窗边装的轳辘运送到了一楼院子里,而不是傻得从楼梯清运。
和他所想的不同,她其实真的颇有一点脑袋,今天一整天,她对他所有的批评指教都没有抗议反驳,她做事有她自己的方法。
他到了下午才发现和她一起做事很顺手,因为她总是把所有的工具事先准备好,若他提出的方法更好更快,她也不会和他争论,她没有无谓的自尊心,只要能更快更好的达成目的,她不会坚持一定要照她自己的方式去做。
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于是,他听见自己开口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把这里装上强化玻璃,这样要是下雨,你也可以在这里晒衣服。”
这答案,让他愣住。
他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想,没想到她会替他想。
他知道她主要是要安装保全系统,所以才会整理屋子,可没想过她会进一步顾及他的方便。
“我有烘干机。”他沉默了几秒,才承认道:“还有洗衣机,在地下室,你要是需要,可以到地下室用。”
她一怔,把视线从上方拉到身旁男人的脸上。
他没有移开视线,但脸上浮现一丝遮掩不住的不自在。
瞧着他那模样,她笑了出来。
“谢谢你,我想我确实需要。”她拉起自己身上那整日下来几度汗湿又干掉的T恤领口闻了一下,皱着鼻头说:“恶,我臭死了。”
他呆了一呆。
她没多加注意,只转身往门外走去,边月兑下那件又脏又臭的T恤,边回头道:“我到楼下洗澡,你要是——”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他呆看着她,眼里有着错愕,那张酷脸蓦然红了起来。
她有那么一瞬间搞不清楚他是怎样,然后才发现,他会出现那见鬼的表情,是因为她在他面前月兑了衣服。
她T恤底下还有一件运动内衣,可不是什么都没穿,这一款机能型的运动内衣是设计来运动的,有很多人就这样穿着去慢跑,她的穿著可比现在一些走在路上的辣妹要保守多了,可显然这对他来说,已经太过刺激。
看着他那模样,忽然间,她发现那贼头竟然说对了一件事,这家伙确实是个害羞的家伙。
她差点又笑出来,但为了她一时间无法说明白的原因,她忍住了笑,只是把头转回来,装作什么都没注意到的继续往前走出门,一边把话说完。
“——饿了,我六点半会开饭。”
她能感觉到他还是盯着她看,她没有回头,就这样走了出去。
老天,一个会害羞的无敌浩克?
他还真是个标准的科学宅。
不自觉噙着笑,她心情愉快的下楼,回到自己暂住的房间,月兑衣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