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走在去院子的小道上,安素素意外地遇到了李康,“姊夫。”
“素妹妹。”李康两眼奢求地看着她,她如今出落地更出色了,月兑去了稚女敕,有了小妇人的模样,这般的娇艳玉翠。
“姊夫,大姊姊在娘的院子里。”安素素的言外之意就是请他快点走。
李康却舍不得,难得见到她,他只想多看看她,“你在侯府过得怎么样?在那个吃人的地方……”最后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好似没讲一样。
安素素轻笑着,“侯爷待我极好。”至于其它人似乎跟她也没有关系。
“是吗,那就好。”李康着迷地看着她,她即使就是一个浅笑也是这么让他移不开目光,他不由自主地上前,拉近他们的距离,是不是他当初太愚蠢,因为被黄氏的各种名利诱惑而放弃了眼前的清秀佳人,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一直放不下的就是她,可她早已是侯爷的妻子。
安素素微微蹙眉,她不知道李康要做什么,她下意识地退后,身边的绿意也觉得不对劲,正要喝斥,李康却开口了。
“素妹妹。”李康脑子一热,不管不顾地说:“我、我……”他有一种感觉,今日不坦白他的心意,他就会后悔一辈子,更有一种感觉,今日不说,从此以后都说不了了,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她已嫁作人妇,忽略她是否想听。
他嘴一张正要说话,一道浑厚的男音插了进来,“素素。”
李康脸色剧变,他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看着安素素明显松懈的小脸,看着安素素笑若迎春花,看着安素素一步一步地迎向了那个男人。
“你来了。”安素素松了一口气,心中暗忖,幸好他来了,刚才表哥那副神情弄得她尴尬不已。
她对表哥是一同长大的情谊,而不是情意啊,安素素靠近谢锐,谢锐手一张就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力气大得过分,谢锐搂着她,她想动一动,却被他有力的臂膀牢牢地固定着,无法动弹,抬头也只看到他紧绷的下颚。
“我来接你回去。”谢锐解释道。
“嗯,我们回去吧。”安素素任由他搂着,对李康道:“姊夫,我们先走了。”
李康愣愣地看着他们,常听别人说起他们好一对金童玉女,今天亲眼看见了他只觉得伤心。
谢锐搂着安素素就走了,他们走到一半,安素素停了下来,谢锐冰冷的声音注入她的耳膜,“怎么,舍不得走了?”
安素素不知为何,心口竟泛起一丝疼,她别过头,对着绿意道:“你代我和娘说一声,侯府有事,我先走了。”
绿意低头道,“是。”赶紧转身向黄氏禀告。
谢锐搭在她肩膀上的大掌死死地拽进,安素素眉一皱,忍着不说疼,两人一起上了马车,谢锐来时是骑马,走时马就由青峰牵着回去。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锦毯,安素素随意地坐下,淡淡的香熏萦绕在车厢内,谢锐坐了下来,挺拔的身姿几乎占据了半个马车,跟随的丫鬟、婆子则是坐在了后面的马车里,这辆马车里只有他和她,安素素感觉身下的马车开始动了,马车一动,挂着的佩环发出叮当的脆响。
谢锐浑身一股生人勿近的冷酷气息,他扬眸看向安素素,手一伸便将她拉入了怀里,粗砺的手指掐住她的下颚,“你就是回安府看情人。”
安素素生气地骂道:“侯爷不要胡乱栽赃,你眼里看到是什么我是不知道,但我是清清白白的!”
谢锐简直要疯了,开开心心地跑到安府就是接她回去,结果看到的是一男一女对望,男子还一脸的深情。
“以后不准再来安府!”他怒火盎然地说,只要想到在他看不见的某一个地方,有一个男人正觊觎他的女人,他的心头就如火一般烧着。
他眼里迸射出杀意,以他的手段,神不知鬼觉地杀一个李康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杀了李康,不就承认他的女人跟李康有染吗,他越想越气,手上的动作也越发的蛮狠,在他不控制的力道之下,她的下巴已经浮现红色的痕迹。
安素素眼里闪过气愤,这样被人冤枉,是个人都会不舒服,而他的指责和专制更是让她难受地想哭,怎么会这样,从小到大她受了委屈,咬咬牙就过去了,就当谢锐的话不过是狗屁,她干什么哭,干什么在意,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她忍着忍着,忍到了极限身体开始颤抖。
愤怒中的谢锐也感觉到,头一低就看到了憋着泪憋得脸蛋泛起诡异红色的安素素,刹那间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给撕裂了,那疼痛让他的脸色更青白了,他放开手,看到她下颚的瘀红,心中一痛。
“该死!”他咒骂了一句,忽然好想把她给关起来,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该死的凡心开始作祟,安素素身子停下了颤抖,整个人就跟石头似的,谢锐粗鲁地擦着她的脸,“哭什么。”
“我、没、有、哭!”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他的动作一顿,她确实没哭,只是她现在这副模样简直比没哭还惨,他阴森地说:“你想我成全你跟你表哥,作梦!”
啪的一声,安素素一挥手,用力地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红印,她气得浑身发抖,眼睛红红地看着他,谢锐一愣,他直直地看着她,大掌一扬,她睁着眼睛瞪着他,毫无畏惧地看着他。
他的大掌落在她的下颚,一把托起她,薄唇狠狠地堵了上去,舌尖就像是箭矢般在她的嘴里乱窜,弄得她嘴里一阵生疼,她张嘴想咬他,他的大掌抓住她整个下颚,她根本无法动口舌之力,只能愤恨地看着他的舌一进一出。
他的指月复感觉到一股湿意,他睁开眼,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赫然近在咫尺,他的心弦重重地被剪断了,他突然发疯地抱住她。
他的脑海里出现生母的话,他的嘴也跟着动,安素素麻木的脸出现了惊讶的神情,她听见他说:“人只有一颗心,只能爱一个人……你为什么还要爱别人!”
安素素忍无可忍,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触怒到了他,但是她对上他的眼睛,心肺一阵剧痛。
那双眼睛承载着绝望、悲伤以及死寂,她就像是被人闷闷地打了一拳,忽然她闷哼一声,哭了出来,“谢锐,你脑子有病,我跟他什么事情也没有,你胡想什么!”
是的,他有病,他有一种患得患失的病,这病太厉害了,而唯一的解药是她,他紧紧地拥着她,慢慢地冷静下来,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念着空尘大师所传的清心咒。
然而他的耳边是她伤心的哭声以及委屈的控诉,他睁开眼睛,眼里有着挣扎,大掌愚钝地在她的背部轻轻地拍着,“别哭、别哭……”他越说不哭,她哭得更起劲,他心焦如焚,“素素……”
“素你个大头鬼,无缘无故发疯!”安素素到底年岁小,禁不起他吓,平时再装模作样,做一个镇定成熟的少夫人,此刻她也不过是一个被他吓到的小女人,“你……”突然她作势用手轻戳了他眼珠子几下,她骂道:“有眼无珠,你看到什么了?”
谢锐看着她好一会儿,突然叹了一口气,她早就跟他说过,李康只是她表哥,他到底在吃什么醋,“素素,不要气。”他尽力安抚着她。
“你比我年长这么多,也会当个睁眼瞎子,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居然会吃醋,怎么,醋的滋味很好吗?”被他呵护,被他在意,她当然欣喜甚至会偷笑,但谢锐不信自己
还怀疑她的清白,真的让她很生气,但除了生气她更痛苦,他怎么可以不信她。
他似乎遇到了她,积年累月的冷静自持都没了,年纪比她大,竟像个孩童般争风吃醋。
安素素火大地伸手在他的胸膛上落下点点拳头,“让你胡说、让你胡说,我打死你!”
谢锐不敢躲,就任她捶着,她的力道根本不算什么,直到她累了,他才捏着她的手,轻轻地吻着她的小手。
现在知道怜惜有什么用,安素素一使劲,挣开了他的手,“滚开。”她的脚一伸,往他的胸膛一踹。
她是用尽了力气,可对他来说是九牛一毛,所以根本撼动不了他,可他的衣襟前却是留下了她的脚印。
“侯爷、少夫人,到了。”马车停了下来,车夫适时地开口,他的额头冷汗直冒,他们的争吵他都听到了,不知道主子们会不会灭他的口,他发誓他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安素素要缩回的脚停在了半空,她的发髻乱了,脸上泪痕汨汨,红迹斑斑,很狼狈,而他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最明显的就是他胸前的脚印,平整的衣裳也乱了,他皮糙肉粗的,那巴掌倒是没有痕迹。
她放下了脚,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抚平痕迹,可发髻乱了却是得丫鬟来帮忙。
她正烦恼的时候,他却动手替她扎辫子,她一愣,他开口,“扎辫子我倒是会,就是不大好看。”
这场架吵得莫名其妙,也结束得怪怪的,安素素收拾好了自己,看了一眼扎到一侧的粗辫子,默默地移开了目光,虽然丑了点但还能入目,她侧过头只见他随意地整理着衣裳,胸膛前的脚印是怎么也擦不掉了,她有些心虚地看着他。
他面无表情地先下了马车,示威地看着一圈周围的人,见他们低着头不敢看,才满意地扶着安素素下了马车,他的手缠上她的腰肢,运着轻功,快速地回到了他们的院子,把那些干活的仆人吓了一大跳。
安素素也吓到了,她不知道他的武功这么了得,怕被他给丢下,她紧紧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等他们已经到了自己的屋子时,她还紧巴巴地贴着他,直到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才回过神。
“素素。”
安素素放开他,退了一步,宛若无事人一样,好似刚才在马车里疯狂地打人的人不是她,“侯爷,我累了,先休息一会儿。”
谢锐迅速地抓住她,“若是不舒服,我再给你打几拳。”
“哼,这世上能伤人的可不是只有拳头。”她的目光扫过他的薄唇,“万恶至极的是人的嘴巴。”
谢锐无奈地看着她,“不如你骂我几句?”
“怎么骂?我又不像大爷们会一些市井流氓才会说的话,侯爷高看我了。”
谢锐从来没有哄过女人,他皱着眉头看着她,那副样子让安素素误以为他对自己不满,她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走到一边要倒茶喝。
一双大手比她快地倒了一杯茶,快速地喂到她的嘴边,安素素看着他殷勤的模样,再想到他在马车上说的那话,她看着他轻轻地喊:“侯爷……”
谢锐更喜欢她喊他谢锐、锐或者是她的侯爷,“嗯?”
“这话我只说一次,我跟李康一点关系也没有。”
谢锐面色一紧,“我……”他的喉咙干涩,他该如何向她说明自己的紧张。
“如果我跟他有一点关系,我……”她伸手接过茶杯,“就如此杯!”
茶杯重重地被她甩在了地上,眨眼就碎成数片洒满一地,看得谢锐心惊胆颤。
谢锐头皮麻麻的,她发誓时的决裂神情让他晚上睡觉时都惊醒,但惊醒过后,看着睡在他怀里的小人儿,他又傻笑了,她是他的人了就永远是他的人,她是这个意思,他的心放下了,他睁着眼睛,怀里的人儿蠕动着。
她畏寒,而他的身子很热,用她的话来讲,他就是一个大火炉,冬天里抱着睡可舒服了。
那天下午她说了那样的话就爬到床榻上睡觉了,他睡不着,心急如焚,等她醒过来,两人如常地用了晚膳,他特意让小厨房做了她爱吃的菜,但她安安静静地什么话也没说,就吃她自己的饭。
等吃完饭,她带着丫鬟跑去院子里消食,留他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到了晚上她洗漱之后就上榻睡觉了。
他悻悻地躺在她身边,她背对着他,一声不吭,之后几天她连着都是这样,他睡不安稳,晚上总会醒过来,但醒过来也让他心口涨满,她在他的怀里不似白天的冷淡,晚上她的身体就出卖了她,悄悄地到他的怀里安眠。
如此他安心了,等过了年他得替皇上去江南办事情,最起码要离开半个月,他希望他们到时已经和好了。
他想起了下午冯嬷嬷说的话,冯嬷嬷说床头吵架床尾和,还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神态。
他哪里不想要她,只是他不敢惹她生气,他也派青峰偷偷地去问巧莲,安素素的身体是否可以有孕,巧莲说最好再等等,谢锐等得焦急,他知道她是绝对不会背叛他,可就算她不背叛他,却不再如以前那般与他好了,他觉得更痛苦了,如果有了孩子,她会对他更死心塌地的,就如他生母对老侯爷一样,他深信这个道理。
就算她如生母那般嫉妒,那般为爱痴狂,他甘之如饴,恨不得她这么对他,永远这么对他,没有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是愿意,甚至排斥自己成为像生母那样的人,为了一个人弄得自己疯了、病了、死了,爱上一个人之后,他才知道什么是不够,只想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属于他的。
他轻轻地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吻,心满意足地抱着她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