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这个吗?”
听见冷蔷嘲弄的询问,跪蹲在地上的黎陌洋顿住手边动作,他抬起满布血丝的双眼,在瞥见她手中的录音笔时,面色骇然大变。
“贱人!我就知道,你想录下我们的对话!”黎陌洋的表情像被揍了一拳,充满不可置信的震惊。
向来谨慎的他,一时太慌乱,竟然在这个女人面前亲口证实了罪证。光是想到她手中握有能定罪的录音档案,他慌得几欲疯狂。
“黎陌洋,你必须付出代价。你杀了沈郁希和沈宁欣,现在你还想故技重施,让黎君桦死于一场人为的意外,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放屁!我没有!那不是我做的!”闻言,黎陌洋斯文儒雅的脸庞严重扭曲,宛若恶鬼般狰狞。
“或许黎君桦的意外,你还可以撇清关系,但沈郁希与沈宁欣的死,刚才我们的对话都可以作证。”
“你居然设计我!你这个该死的贱人!”黎陌洋霍地站起身,像一头遭遇埋伏的野兽,恨不得撕裂她整个人。“把录音笔给我!你这贱人!”
冷蔷慢慢往后退,左手握着录音笔,右手则模上身后内嵌式壁柜,从最上端那迭厚厚的原文书封上方,握紧了一把拆信刀。
那是黎君桦赠予她的。
她还记得那天在他办公室,她无意间抽出这支外型仿制成鹅毛笔的拆信刀时,她双眸发亮,惊艳在眼底跳动。
黎君桦从书柜前转过身,看见她爱不释手的模样,嘴角挑起一抹笑。“那是我小时候收到的礼物,很有纪念价值,你喜欢的话就收下吧。”
此刻,握着冰冷的拆信刀,冷蔷的心亦冷冽如冰。
上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不是吗?
冷蔷收起眼底的依恋,再仰起脸时,眼神已是一片死寂。她冷瞪着已丧失理智的黎陌洋,挑衅地说:“你想要录音笔,就自己过来拿。”
“该下地狱的婊子!”
伴随着一声暴吼,黎陌洋像一座失控的火车头,庞大而危险地撞向她。
冷蔷握紧了拆信刀,胸口在瞬间束紧,全身肌肉都僵硬的严阵以待。
打从她知道黎君桦有可能离开她的生命后,她就不打算独自存活。
这个重生的新生命,一旦失去了他,所有她应该存在的理由,也将一并死去。
冷蔷凛着双眸,紧绷的脸蛋微微颤抖,她举高拆信刀,正欲朝直扑而来的黎陌洋划去——
蓦地,一团毛茸茸的金黄色身影飞扑而来,撞上了黎陌洋,锋锐的爪子划破了他的脸颊。
“Lion,不要!”冷蔷放嗓尖叫。
“F**k!”黎陌洋捂着吃疼的脸颊,反射性一把掐住大猫的脖子。
“放开它!你这个人渣!放开它!”冷蔷立刻扑向他,将拆信刀划过黎陌洋的手臂。
黎陌洋痛叫一声,先用手肘撞倒冷蔷,然后将不断挣扎,发出高分贝嘶鸣声的大猫重重地往墙面一摔。
“Lion!”冷蔷捂着翻搅的胃部,忍下想呕吐的冲动,挣扎着想起身。
大猫从墙上滑落在地,随后又被黎陌洋伸脚踹了一下,它痛苦得蜷缩成一团,发出微弱的嘶鸣声。
“不!”冷蔷惨白着脸,朝大猫所在那方扑去。
“臭婊子,你想去哪里?”黎陌洋扯住她的马尾,将她往另一面墙摔去,另一手扣住她握紧拆信刀的手腕。
冷蔷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口水,下一秒,她的颈子被一只爆着青筋的大手掐住,她的脸部开始涨红,呛咳了起来。
黎陌洋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他嘴里反复念着同一段话:“绝对不能被发现!该死的贱人,我不会让你毁了我……”
握住拆信刀的手腕被他另一只手压制于墙面,她不停地扭动手臂,焦距却逐渐陷入黑暗……
不!
蓄满愤怒的金色眼瞳瞪着那一方,但是它无能为力…的内脏好似被捣坏了一般,疼痛从体内逐渐撕裂开来。
不,她不能死!他必须保护她!
望着那张清丽的小脸,色泽越来越接近死亡的惨白,大猫瘫软的身躯抽动了一下,试图撑起自己,下一秒却跌进一团黑暗……
黑暗的尽头竟是光明。
苍白的病床上,一双紧闭的长眸猛地掀开,黎君桦瞪着天花板,刹那间整个人是一片空白。
一旁监测生命值的仪器发出规律声响,那哔哔声十分和缓,却像一根针刺破了那片空茫,将他从空白中拉回现实世界。
“黎先生,你醒了?”二十四小时待命的专业看护惊讶的低呼。
历经一场手术,黎君桦奇迹似的存活下来,但在高层的指示之下,所有消息已被“米穆尔”公关部门全面封锁,外界无从得知。
黎君桦缓慢的抬起手,模了模缠绕着纱布的前额,他的视线像是刚回稳的天平,看见的世界依然有些摇晃,但他的思绪却像一面镜子,鉴照出事实的全貌。
大猫。冷蔷。沈郁希。沈宁欣……
死亡。
他忽然咒骂出声,豁尽了力气撑起身躯,年轻的看护发出惊呼声,立刻上前制止他。
“滚开!”他挥开看护的手,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几乎耗光所有力气。
他太虚弱,体力尚未恢复,就连移动一根手指都十分勉强。但他不管,即便下一秒他会倒下,他也得试,他不能坐以待毙!
“黎先生,你伤得很严重,你还不能下床!”看见他动手扯掉点滴,看护的脸色急速刷白,焦急得快晕厥过去。
“shit!”黎君桦跪倒在地上,他太虚弱,手术所打的麻醉剂依然在体内发挥残余的作用。
看护按下了通知铃,同一时刻,守在外头的言特助与管家也在听见骚动后陆续奔进病房。他们一进门就撞见黎君桦单膝跪地,一手紧握住床架,俊脸苍白得吓人。
“先生,你还不能下床。”老管家一颗心几乎快蹦出胸口,他立刻上前扶起黎君桦。
“言特助,立刻找人去冷秘书的公寓,她有危险,立刻!”黎君桦几乎是耗尽所有力气才能咆哮出声。
言特助愣了一下。“可是——”
“我说立刻!”黎君桦死死地瞪着他。
太清楚上司宛若暴风雨般的性情,言特助即刻收起迟疑,拿出手机联络随扈与保镰。
“老乔,立刻帮我安排一辆车。”黎君桦急躁的下达着指令。
“不,先生你还不能走动。”拥有一半白人血统的老管家,习惯性地用英语严正回绝这项命令。
“该死,你听见我说的了!”黎君桦怒吼的同时,一道冷汗缓缓滑过他抽紧的下颚。
老管家面色凝重,终究抵不过他盛怒的瞪视,只好照办。
十分钟后,在老管家与言特助的协助之下,黎君桦先坐在轮椅上,出了医院再搭上座车。
“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路上暴躁的命令不曾停过,司机几乎是一路吃尽红单的抵达目的地。
座车一停靠,黎君桦随即推开车门,用着意志力将自己撑起,言特助赶紧从后座取出轮椅,搀扶着他坐下。
“先生,依你现在的状况,不能这样逞强。”老管家忧心的出声劝告。
“老乔,闭嘴!送我进去。”黎君桦将劝告狠甩于脑后,严厉而尖锐的下达命令。
黎君桦恨透了此刻的自己!
他想狂奔到她身边,他想杀了黎陌洋,将他埋在腐臭的垃圾场,他要让这个该下地狱一万次的混球后悔来过这世上!
该死!这该死的一切!
尽管以轮椅代步,然而出电梯时,黎君桦刚刚在车里换上的衬衫已经湿透,里头包裹的白色绷带渗出红渍,缝了数十针的后脑正在抽痛,翻搅的胃部涌上阵阵恶心。
公寓里传来一阵混乱的交谈声,他清楚听见黎陌洋的咆哮,然后是随扈公事公办的制止声。
他的心脏从未跳动得如此快速,他的脉搏狂乱起伏,当老乔推着他进公寓,他看见一室杂乱,再看见被两名随扈制伏在墙面的黎陌洋,他的模样十分狼狈,衬衫被划破数处,身上血迹斑斑。
瞥见那支熟悉的拆信刀,锋锐的刀面沾满腥红液体,黎君桦心口一窒,焦灼的梭巡起另一道身影。
“奥斯汀?不!不可能!你居然没死?”当黎陌洋撇过头,看见轮椅上的黎君桦,早已丧失理智的他瞬时疯了似的大吼大叫。
事实上当他发现冷蔷居然对他最丑陋的秘密了如指掌时,理智与冷静就彻底背弃了他,他甚至蠢到直接在这里下手,只因为他无法忍受冷蔷的挑衅。
他才不是可悲的窝囊废!他比谁都有实力,比谁都有资格拥有一切!他无法忍受那个贱人的满口胡言,他必须证明给她看,让她明白挑衅他的下场是什么!
“哈哈哈!”黎陌洋的脸贴紧墙面,崩溃似的又笑又叫。“奥斯汀,你没死又能怎样?那个愚蠢的婊子已经活不成了,你没赢,你还是没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