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糟糕!已经七点四十五分了,冯妈妳快帮我看看我做的早餐是不是做得很糟,卖相很差,看起来让人很没食欲?”季筱云从厨房跑出来,边月兑下围裙边拉住替花瓶换花换水的冯妈求救。
六年了,自从季泽语离开台湾去了巴黎读书,已经过去整整六年。
这些年她从爸妈那里断断续续听过他不少消息,也从网络和杂志上偶尔看见关于他的报导,他在巴黎读书时的成绩十分出色,现在已经是法国知名的甜点师了,以前那个叛逆又冷淡的少年跟现在这个认真又有成就的他完全像是两个人。
今天季泽语就要回来了,因为上个月爸打电话给他,说给他安排了一个家世很不错的相亲对象。
六年了,她也有了不少变化,从一个对一切事物都懵懂未知的少女踏入社会,在获得许多知识的同时,成长得亭亭玉立,只是没有季泽语的这六年,不管再怎么忙碌,总觉得身边像是缺少了什么。
“不会,看起来很好吃,大小姐妳放心,少爷一定会很开心的,而且你们这么多年没见,他一定很想妳。”
门铃在这时候响起。
“说曹操曹操到。”季筱云拚命想压下心中那份雀跃的感情,轻快的脚步却泄漏了这个秘密。
她的确很想念他,一想到相隔了六年的重逢即将到来,心脏就随着各种各样不安和兴奋的情绪狂乱地跳动起来,只是当她开门的时候却僵在原地无法作出反应。
“请、请问你们是不是走错门了?”她甚至怀疑是否该改用英文询问。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戴着墨镜,从发色、肤色看来该是中国人;女的几乎把男人的手臂卡在自己胸脯,看样子是他的恋人,一头金色波浪卷长发,轮廓很深邃,整体来说算长得漂亮,一看就知道是外国人,只是看不出属哪国。
季泽语是一个人回来的,所以这对情侣绝对是走错门了,止不住的失望向她袭来,基于礼貌,她用英文向两人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是我。”赶在她呼喊冯妈,准备跑回屋子里拿纸笔要画地图给他们之前,男人用标准的中文说话,摘下墨镜。
“泽、泽语?”季筱云傻了眼。
多亏他拿下墨镜她才能看清他的脸,他长大了,变得成熟,脸部的线条也变得更刚硬冷酷,不过少年时的相貌仍依稀有迹可循。
“Bonjour,姐姐妳好,我叫Edwina。”金发美女用有着很重口音的中文跟季筱云打招呼,用法语叽哩呱啦的跟季泽语说了句什么,讨赏一般凑过去给季泽语一个热情的湿吻。
面对这个状况,季筱云直接僵硬成化石,季筱云也是成年人,她当然知道亲吻拥抱不算什么,可那位叫Edwina的女性……刚才季泽语进门的时候有介绍过,Edwina是美法混血儿,性格十分热情奔放,也有点太随性了,她就是不太喜欢外国人那种热情和随性,冯妈在帮她做出第三份早餐后就躲到后花园去了。
而且光是聊到一件Edwina没听说过的小事就能引来她的兴奋尖叫,顺带附上一个香吻,整顿早餐下来,都快数不清她已经亲了季泽语多少次了。
本来季筱云想跟他聊聊这六年的事,聊他在巴黎过得好不好,听他对她诉说这些年的快乐和心酸苦劳,然后她会告诉他这六年来她的状况,让他知道他不在的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
她也有准备好会是相隔六年,他仍对她爱理不理的情形,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模样……真是坐如针毡。
吃进嘴里的食物苦苦的,甚至尝不到它们原来该是什么味道,这份早餐是她做的吧?这么难吃,她就知道冯妈只是哄她开心。
坐在对面的他们,不知道哪一个也正尝着这份难以下咽的苦涩,只是基于礼貌,一直没有开口?
“姐姐,妳怎么了,不舒服吗?”那声姐姐一直都不是真心的,季泽语把她古怪的脸色变化全看在眼里,突然故作关心地问。
很意外六年过去了,她居然没有多少变化,刚才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险些愣住,起初他以为无论一个人的外貌再怎么不改变,这么些年过去了,性格一定会改变,可完全不是那回事,他太高估她了,她大概到现在还不知道,从刚才在门口看见Edwina的热情之举开始,她几乎是一路红着脸过来的吧?
可惜他已不再是以前的他,实话说现在他的脑子里有一个非常邪恶的念头,很想扑倒她,把她压在身下为所欲为,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有这么青涩,也想知道当那张纯真的脸蛋沾染上该是什么模样。
“不、不是,我只是……跟你太久没见了,你好像长大了,让我有些紧张。”不是紧张,是折磨,是他带给她的。
她从来不知道吃一顿早餐会这么难受,看着别人亲热,双颊好像火辣辣的,心中莫名一阵无法喘息的苦闷。
“姐姐倒是没变多少。”爸妈对她的教育到底有多封建保守?连看别人亲吻拥抱也能像她这样羞得不知所措。
“怎么会。”是说从她说话的语气、操作表情,还是长相看得出她至今仍像没长大似的,因为他对她不理不睬就急得呜呜地哭?季筱云有些懊恼,不想被他看轻,故意装出成熟的口吻,“这几年你在巴黎过得怎么样?我听说你已经是个很有名气的甜点师了,爸妈和我都为你感到很高兴。”
“还好,我说过兴趣就是兴趣,只要有兴趣,谁都有办法办到别人觉得困难的事。”季泽语有些好笑,不明白她突然的伪装到底是为了什么,“妳呢?这几年妳过得怎么样?”
“我?还好呀,我的生活比较单调,没什么好说的。”
这会轮到季泽语稍稍变了脸,如果是记忆中的季筱云,她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跟他叙述没有他的日子里她为他担心,害怕他闯祸,过得有多不安,可是没有,该死的没有,她只是微微摇着头摆手,那张依然纯粹白皙并更加清妍如百合的美丽脸庞上,浮现着一抹含蓄而浅淡的平凡幸福,那是即使失去他,她也不会感到任何不便的安稳快乐。
他是想见她才回来的,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对她的那份执着,结果没有,再次见到她的现在,他更清楚地认知到自己想要她,疯了一样地想把她占为己有。
“是吗?对了,因为工作的关系爸妈都还在英国,我才刚回来,关于那件事,许多细节还要妳帮忙。”他说的那件事指的是相亲。
“啊,不要紧的,我本来就是那么打算的。”她是他姐姐,爸妈不在台湾,由她来帮忙处理那种事很应该。
“谢谢。”季泽语第一次露出一个称得上爽朗的笑容。
她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全被他看穿。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季泽语问道。
“你不知道?”季筱云看了看Edwina,不认为现在是聊那种事的好时机,而且她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分明就快要相亲了,还带着女朋友回来,到底有什么打算,“爸没跟你说?”
“那时我朋友的商业大楼办开幕,我只顾着帮他的忙,没有仔细听,只记得爸说对方身家、相貌和性格都很不错。”他并不介意对方长相如何、性格如何,会答应那种无聊的相亲,不过是找借口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回来见她。
“是很不错,对方是顾氏企业董事长的掌上明珠。”季筱云不知道Edwina的中文好到什么程度,有点心虚地看向她,却看见她满不在乎地喝着鲜榨橙汁,彷佛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这么看来倒像是她弟弟欺骗了人家,纯粹只是玩弄人家感情,所以当季泽语送走女友再折返回来,她马上就挡在他面前,“泽语,我们有必要谈谈。”
“妳想谈什么?”他猜她要跟他谈的,不是他想要谈的那些。
她挡在二楼的楼梯口,看他的模样有些居高临下,虽然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而他一派泰然自若,双手插在长裤的口袋,好整以暇地抬头看着她,他这样毫不回避的直视倒让季筱云莫名有点心虚窘困。
“你知道什么叫相亲吗?”
“妳把我当三岁小孩?”季泽语轻轻挑眉,只是表情没表露出来,看不出半点好恶。
“不是,我是说你马上就要去相亲了,对方还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假如你们一拍即合,步入礼堂这种事恐怕不会拖太久,到时你要怎么跟Edwina交代?还是说你只是在玩弄她的感情?”
她对男女感情之事的见解和表现都非常纯粹,喜欢就是喜欢,然后从一而终,牵手一生;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令对方有所期待,以委婉的方式明白拒绝,绝对不耽误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