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得让人措手不及,前后也不过一分钟,要不是手上、身上一片鲜红还散发着的刺鼻气味提醒着她,她甚至会觉得自己是作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旁边的行人有的站着围观对她指指点点,有的拿着手机似乎在报警。
有一个穿黑西装戴着白手套的人走到她面前,“小姐,请先上车。”他示意了一下停在旁边的加长型轿车。
关知才回过神来,“哦……”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舌忝了舌忝唇,有些尴尬,也有些感谢此时向她提供帮助的人。
关知坐进了打开门的后座,才留意到后座上还坐着一个男人。
他双腿交迭地坐着,腿上放着摊开的文件,一手还留在文件上,抬头快速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看文件,好像对她一身红的样子一点都不意外,也一点都不关心她会把他的车子弄脏。
似乎连关知朝他点头打招呼都没看见,关知觉得有些被冷落,但却是松了一口气。
关知感谢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发生这么狼狈的事情,因为事实上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跟人无怨无仇,知名度也不高,最近走了狗屎运才接到Unique的面试通知,看遍她全身上下,好像都找不出一点值得被恐吓的价值。
那个带着白手套的司机上车后询问:“大少爷,需要回别墅吗?”
被称为大少爷的那个男人嗯了一声,车子飞快地离开了刚刚所在的街道。
关知听见男人应了声以后,急急忙忙地报出自己的住址,“送我到那里就好了,谢谢。”
然后没有人回她……
关知有点窘,为什么没有人说话呢?不知道这样会让客人很坐立不安吗?好吧,她不是他想要邀请的客人,人家是见她落难救她的,人家是恩人,但是所谓大恩不言谢嘛,恩人肯定不会要她出清洁车子的费用的吧,嗯,绝对是的!
关知开始胡乱地联想,一直到后来,发展到“泼红漆那个人肯定是认错人了,原来现在流行我的脸,整形诊所都拿我的脸做模版了呀,以后可能会有跟我很像的人被媒体叫小关知,我绝对不能太得意了”的神展开。
这样的结果是等到车子停在了一栋三层楼的独立小洋房前时,关知才回过神来。
“啊?”她歪了歪头,“这里好像不是我家喔。”
大少爷瞥了她一眼,纡尊降贵地说:“是我家。”
他径直走进屋,见到关知跟了进来以后,堵住了她想说“能不能送我回家”的要求,他皱着眉,一直盯着米白色瓷砖上的红色脚印,说:“妳太脏了,去一楼的浴室,不可以上二楼的。”
关知眨了眨眼,想了想,“为什么不可以上二楼?”其实她也没有想要上二楼,就是因为他说不可以,她才问那么一问。
但是她为什么要上二楼啊?他为什么以为她要上二楼啊?啊,好复杂哦!
眼看着关知又要开始乱想了,她却被他一句话拍散了心里所有的想法。
他直视她,非常简单粗暴地说:“妳太脏了。”
关知只觉得她的脸都快变成囧字了,“呵呵……”除了傻笑还真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他以为她想吗。
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沾到手上的红漆洗掉了,可是衣服怕是无法再穿了。
关知想起半小时以前的情景,她向那位大少爷求助,他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拜托给她找件衣服吧,他好像挺嫌弃她的,看了她好久,直到红漆都快要风干了,他才慢吞吞地走进一间房间,然后拎着一件浴袍出来给她……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富豪一般不都是打一通电话给某秘书,强势霸道地说一句:“帮我准备一套女装,尺寸是什么什么”吗?不然就是从家里的某一个衣柜里拿出一件新的女装出来,然后说一句“这个就是妳的尺寸”吗?
关知有些无语,悲怆地望着天花板,为什么会是浴袍?而且感觉貌似还不是新的,关知感到非常无力。
望了眼丢弃在一边沾上了红漆的衣服,关知万分纠结地套上了那件浴袍,走出浴室,却正好对上了无意中从文件中抬头的大少爷的视线,不偏不倚,关知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她举起手来挥了挥手,讪笑着,“Hi,你好啊,呵呵……”
“江瀚泓。”说完,他沉默地看着她。
他像是在观察她,又像是在打量她,那眸光如炬,眼神如刀锋犀利,像是能透过她的表层看到她的内里,看透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江瀚泓,Unique现任执行长江有容的儿子,富二代圈子里那个从来没有过女朋友,别说女朋友,到现在甚至是一点绯闻都没有传过,行事作风强势慓悍,全世界都在猜测他是Gay的人居然就在她眼前。
对于关知而言,最最令她惊喜的一个头衔是那个很疯狂的老板的儿子,好想上去要签名再合个照啊,拜托,要淡定啊关知,不要星星眼,千万不要冲上去,即使他是很厉害的老板的儿子。
“关知。”嗯,就是这样,要继续保持镇定啊,但是,呜呜,好羡慕喔,有个身为老板的爸爸。
就这样,简短的自我介绍完毕了,但江瀚泓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关知,没有再多开口说一句话,也没有低下头继续看文件。
而关知也不敢移开目光,原来的脸红心热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退散,周围的温度好像也下降了几度,在他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己就像被钉子钉住了尾巴挂在墙上的老鼠,有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她只能严阵以待,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
她不想再接触他那样的眼神,施压地逼迫她接受他的检阅,这种被打量的审视眼光真的让人很难受,特别是当他眼中还有着质疑,让关知觉得她表面上佯装的淡定早就被他识破了,他知道了她藏得深深的害怕和惊慌失措。
就在关知差点招架不住,快要躲回浴室里时,江瀚泓收回了目光。
语气平淡,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彷佛刚刚用气场压着人的不是他似的,“妳可以坐这里。”他拿起放在旁边的文件丢在茶几上,向她示意了一下。
关知瞬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就她进浴室以前江瀚泓对她说的话,就足以让她了解到,江瀚泓这家伙有多毒,而等她坐下以后,果不其然地证实了她的结论。
“妳一直都不带脑袋出门吗?”
“啊?”这是什么跳跃?
江瀚泓盯着她明显状况外的脸,“被泼了红漆还能装镇定,被个陌生的男人带回家,穿着别人的浴袍,还毫不设防地跟人靠这么近。”他顿了顿,目光犀利地审视着她,“关知,妳是在暗示我,要我包养妳吗?”
“江大少说话真直接,呵呵,其实我知道江大少绝对看不上我这种蒲柳之姿的,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一句话转了三个话题,紧张了吗?江瀚泓的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嘴角勾了勾,“妳怎么会这么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安然无恙地走出这个大门。”他不介意她再紧张一点,嗯,这样才更有趣。
“啊?”这又是个什么跳跃?
“Sorry,我不该忘了妳没带脑袋出门,我的意思是妳理解错了,我的确是要包养妳。”
关知急急反对,“我不同意!”事情怎么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妳怎么会认为妳的意愿可以左右我的决定。”
关知心里狂跳,妈呀,这家伙不是正常人,她瞄着大门,心里想着她从这里跑出大门最快需要几秒。
那个让人凉飕飕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像妳这样的小模特,我一下子可以弄死几个,妳要试试吗?”
关知无语了,都说到这个分上了,她还能说什么,“那你还是包养我吧。”起码不用死,嗯,识时务者为俊杰。
关知以为她顺了他的意以后,江瀚泓就要马上做那什么的事,可怎知他只是冷冷地盯着她看,浑身低气压迫得关知心里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一句话也不敢说。
要包养她是他说的,要她认了是他威胁逼迫的,可她从了,他还不高兴?他真是个“人才”啊!
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上二楼,最后收回目光时的那个眼神,关知接收到的讯息分明就是“还以为妳多有骨气”啊。
关知狂汗,这个“人才”的思想已经进化到正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了吗?答应了他的要求还要被他鄙视。
关知还没开始神展开,就听到江瀚泓从二楼传来的声音,“妳今晚可以睡我的房间。”
这种恩赐一样的口吻,说得好像她早就匍匐在他脚下跪舌忝一样。
关知被他气得就要爆发小宇宙了,可一想到他真的能一下子弄死自己,她就像咻一声漏气的气球一样软趴趴地摊在沙发上,只能在心中默默流泪,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什么都比不上小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