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怀孕了,该做的工作并不会因此一下子就减少。
在得知自己怀孕之后,比起无用的抱怨,林仰青宁愿重新调整自己的工作,努力让自己可以两边兼顾。
这就是林仰青,一个永远将行动放在喜恶前面的女人。
她是业界有名的女强人,就是因为不论遇到什么事,她都只会想办法补救与解决,而不是光会嘴炮,拿不出半点实际方案。
林仰青与潘孟儒商量好,在胎儿满二十八周之前还是会维持平时的工作量,产前的最后几周才会减少工作。
做完月子之后,她会立刻投入工作。毕竟她是一间公司的老板,人间蒸发一个月还不算什么,再久一些会对公司造成不好的影响。
潘孟儒会努力做好她的后盾,让她在生活上无须顾虑其它,可以专心在事业上打拼。
当然,在林仰青生产之后,潘孟儒也会肩负起育儿的工作。
至于工作方面,林仰青接下公司时因为营运不稳而事事亲力亲为,她原本就有将部分权责回归给各部门主管的打算,现在不过是提前而已。
之前趁着她父亲猝逝而手脚不干净的人,这几年下来已经被清空了。相信她当年的手段应该还有点杀鸡儆猴的效果在。
现在坐在几个大位上的有一半都是她一手提拔的亲信,此外还有几个从她父亲那一代就忠心耿耿的老臣。
对于这些人的忠诚度,她还是很有信心的,提早一些把权力放出去问题不大。
只是目前由她接洽的几个重要的工作,还是得由她继续主持。而这之中就有一块令人困扰的牛皮糖……
“好久不见,林小姐还是那么美丽。”刘建玮笑容满面的道。
今天林仰青没有穿线条笔挺的套装,而是穿了一件较为宽松的洋装,脸上的淡妆也较平时少了两分利落、多了点女性的柔媚。
“刘先生客气了。”林仰青维持着“营业用”的笑容客气地道,根本没把刘建玮的恭维当一回事,只是很公事化的与他问候两声,就将话题带到了公事上。
刘建玮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两人说没几句话就草草结束了会谈。
“差不多中午了,林小姐是否有空赏个脸,一起吃顿饭?”刘建玮姿态自然优雅,称得上风度翩翩,可惜林仰青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人。
认识林仰青父亲林伦善的人都知道,他不是把独生女当成千金小姐来养,而是当儿子在教。相反的,林仰青的母亲就是致力于将女儿培养成完美的千金小姐。
林仰青一点也没有辜负父母的培育,那女性温和的外表下,是不亚于任何男人的强悍与固执。
简单来说,她外表是个淑女,内心却是不折不扣的汉子!
“很遗憾我中午已经有约了。”
“如果这只是林小姐拒绝我的借口,我只能说很不高明。”刘建玮看来似乎是有备而来。
林仰青无声地挑眉询问。
刘建玮笑容满面地问,“我听说林小姐从不在吃饭时间谈公事,难道是我误会了?”
因为母亲的要求,林仰青与父亲从不在饭桌上谈论公事,久而久之养成了她不在饭桌酒桌上“乔”事的习惯。
她可以去应酬,但不会在那里把公事定下来。
台湾营建业里,喜欢在饭桌上乔事的人不少,也幸好林仰青是女人,那些人不会逼她逼得太过。
因为不在饭桌上谈公事,酒也几乎都被王韵婷挡了下来,再加上潘孟儒看得紧,林仰青的胃已经很久没有犯病。
难为他了,居然连这点小事都查了清楚。林仰青心中暗叹。
“刘先生言重了,只是不巧有个私人饭约罢了。”林仰青轻描淡写,不肯详说。
“那么晚上呢?我知道一间很棒的餐厅,可以弥补这个“遗憾”。”刘建玮道。
“刘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林仰青再一次抬起手,“我已经结婚了,不方便与追求者瓜田李下。”
“林小姐也是贵人多忘事。”刘建玮笑道,“只要你那个“从来没有人见过”的丈夫一天不出现,就没有人会相信他真的存在。”他指的是上次八卦周刊对林仰青做的报导。
上次的报导出来之后,林仰青仍然没有让她的丈夫出现在众人面前;即使她安排较有公信力的杂志做了另一篇“报导”,也无法完全解除大众对她的丈夫是否存在的疑虑。
“容我再提醒你一次,我的丈夫当然存在,否则……”林仰青带着点可笑的表情望着刘建玮问,“我肚里的孩子是从哪儿来的呢?”
“你怀孕了?”刘建玮一愣。
“当然。”林仰青站起身,让刘建玮看清她身上的衣物款式,“不然我为什么要穿孕妇装呢?”
“这是件非常漂亮的洋装,难怪林小姐今天特别美丽动人。”刘建玮上下看了一遍,诚心地赞美。
现在的孕妇装都设计得很时尚,若不仔细看,真的就跟一般洋装没有两样,只是剪裁上稍微宽松一些。
“谢谢刘先生的赞美,只是这份美丽不属于你。或许你可以去寻找属于你的美丽。”林仰青的话已经说得非常直白。
“我究竟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刘建玮不懂,为什么林仰青对他的态度总是这么冷淡?
除了当他质疑她的丈夫是否真的存在之时,林仰青从不曾对他怒目相向,只是总用冷淡的态度给他碰不完的软钉子。
“因为你想要的我给不起,而且……”林仰青脸上笑着,眼里却没有什么笑意,“我要的你也不愿给。”
林仰青的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她知道自己要什么,而刘建玮不是她要的男人。
“好吧,我认输了。”刘建玮无奈地双手一摊,退了一步道,“那做个朋友可以吧?”
“我很乐意多一个朋友。”林仰青笑容不改,回答却很暧昧,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那可以赏脸一起吃个便饭吗?就当庆祝多了一个朋友。”刘建玮再次邀约。
“恐怕不方便。”林仰青回绝。
“跟朋友吃顿饭也不方便?”刘建玮强调,“我保证是一般的用餐。”
“我今天真的与别人有约。”林仰青摇头。
见她坚持,刘建玮只好改口,“希望下次能有机会一起吃个饭,就当作……为这段时间给你带来的麻烦道歉。”
“刘先生太客气了。时候不早,我让秘书送你下去吧。”林仰青说着,伸手要去按内线。
“不用了。”刘建玮阻止她。“已经是午饭时间,就不用麻烦了。”
“谢谢体谅。慢走。”
林仰青客客气气地送走刘建玮后,按了内线把秘书王韵婷叫了进来。
“怎么样,有拍清楚吗?”林仰青问。
“有,不止画面清晰,收音也很清楚。”王韵婷把她的笔电搬来放在林仰青的桌上,回放影片给她看。
只见屏幕上有四格分割画面,从四个角度将刚才林仰青与刘建玮两人对话的过程全程摄影。
“不过仰青,你拍这个要做什么?”王韵婷问。
之前林仰青叫她约刘建玮过来时,顺便让她找了人在四周装了针孔摄影机。她一直不懂林仰青拍这些画面要做什么?
“当证据啊。”林仰青笑咪咪地道。
“当证据?要用这个来证明他骚扰你吗?”王韵婷问。“可是他后来也说做朋友就好,这样就不能算数了吧。”
“别想得太复杂。刘建玮是个聪明的人,不会给自己留下能够成为呈堂证供的东西,更不用说两家公司正在合作,这时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林仰青满意地看着画面,拿出随身碟把画面转存进去。
“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什么是自己要的、什么是自己不要的。以前追我的人有的碰了软钉子仍是死缠烂打,坚信“烈女怕缠郎”;还有的人则是以退为进,借朋友之名行追求之实。”林仰青皮笑肉不笑地道,“对付这种人,明着来是没有用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还没有死心吗?”王韵婷惊奇道,“可是他刚刚明明就说要做朋友了。”
“学姊啊,你如果交了男朋友一定要带来给我看,不然你一定会莫名其妙的被骗走。”林仰青笑道。
王韵婷并不笨,在工作上的表现可圈可点,但不知为何,对于人心人性之类的小细节却非常迟顿。
“要说就说,不要牵拖有的没的。”王韵婷皱眉抗议。
“刘建玮没有真的放弃追我,他只是想要缓和我对他的反感罢了。”林仰青无奈地道。
“人在疼痛过后都会觉得特别轻松,在紧绷的精神突然放松之后,反应会特别慢,在放下对人的戒心之后,会特别好欺骗。”林仰青细数着,“以他的身家背景,可以爬到这个位置,你当真以为他有那么好打发吗?”
不论任何行业,一个能从底层爬上高位的人,绝对不可能是白莲花——好吧,至少在她的生命里没见过。
“你是说,他刚才说要跟你做朋友是假的?”刚刚的事情,王韵婷有同步监看,她实在难以相信刚才刘建玮说的都是假的。他明明表现得很真诚不是吗?
“野心勃勃的人我见多了,他肯定还有后招。”林仰青把存好档案的随身碟拔下来,计算机还给王韵婷。
“那你录这个是要……”王韵婷好奇地看着她手上那个小小的随身碟。
“他们总公司的总裁夫人是台湾人,这点你知道吧?”林仰青笑咪咪地问。
“知道啊,她是少有的天才小提琴家。”王韵婷点头。“没记错的话,她上次公演,我们公司是赞助商。”虽然对古典乐没兴趣,但这事关乎公司,她自然不能不知道。
“那你知道她出国前是我的小提琴家教吗?”林仰青笑道。
林伦善因为工作太忙,只好尽可能在经济上补偿妻子,为了讨妻子欢心,资助过不少妻子欣赏的年轻音乐家。
林仰青也因为母亲喜欢,小学时除了钢琴外,也拉过几年小提琴。
而她的家教自然就是母亲长期资助的对象——刘建玮任职的银行总裁夫人翁君欣。
“什么?”王韵婷大吃一惊,“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妈资助过的人多了,总不可能一个个都讲一遍吧。”林仰青好笑的道。“像刘建玮那种人,不会笨到留下任何证据给人当把柄,但是要“冲康”一个人,不需要什么确切的证据。”
她如果公开表示被刘建玮的追求搞得很厌烦,或许能得到一些支持,但更多的应该还是负面的观感。女人会觉得她在炫耀自己的魅力,男人则会觉得她太大惊小怪。
做为女人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就连拒绝追求都是。
话讲得太重,会被人说是冷血无情,也不管当事人被这些“缠郎”缠到有多烦;讲得不够重又会让人质疑,说既然无意为什么不讲清楚,存心把人钓着不放。
她后来想出来的办法,就是让对方因为第三者的力量自己主动放弃。就她的经验来看,这一招效果大多不错。
“所以你是想……”王韵婷好笑地望向林仰青。
林仰青用“营业用”的笑容正经八百地道,“秘、密。”
其实林仰青打的主意也很简单。
刘建玮缠着她不放这件事不能搁到明面上来,不论理由为何,都对她的声誉不利,所以她只能私下解决。
解决的办法也不困难,她打算带“证据”找“翁姊姊”哭诉自己的困境,翁君欣是个懂轻重的人,自然不会跟别人说。
至于之后刘建玮任职的银行会发布怎样的人事异动,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小气。”王韵婷啐了她一声,两人一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