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几年前母亲去世之后,官静冬就很习惯一个人独居,母亲留给她的是一间老房子,地坪约莫有四十坪大,但花园就占去了三分之一的大小,种满了四季的花草,一年四时总会飘散出不同的花香味。
两层的透天房子经过整修之后,充满了古朴木质的气氛,她以前总不以为这样的家有什么特别,但邻居们总是窃窃私语,说她母亲带着一个孩子,身边又没男人照应,哪来的钱买下这栋价钱不便宜的房子。
她母亲总是不多加解释,直到某一天她从书柜里找出一迭剪报数据,才知道母亲在生她之前,是个享誉国际的钢琴才女,东方古典的美丽外表曾经替她引来不少追求者,她无故失去踪影,一直被人引为是乐坛上的一桩憾事。
从小到大,母亲不曾要求她在音乐上也要有所表现,要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她大学念的是外文系,从去年她就开始接了几件出版社的外文书籍翻译工作,尤其是与音乐相关的书籍,因为母亲从小教导她的关系,所以她翻译起来特别顺手。
不过最近在忙着毕业论文,没空多接稿件,每天忙着跑图书馆,影印国内外的参考文献,好赶在明年三月以前赶出七成的论文资料。
只是,这几天她心里有一个想搁也搁不下的疙瘩,令扬天已经好几天没来找她了!
她不承认自己因为他没来找她而觉得失落,是她自己亲口说要他保证不再对她轻薄,才要再见他。
叮咚……
门铃声响起,她想也没多想就跑出去开门,这几天她只要一听到门铃声就会急着跑去开门,匆忙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平常的她。
“小姐,可以请你帮我们做份问卷吗?”出现在大门口的人是一个推销员,在他手上的那份问卷之下藏着图书的推销单,等待时机兜售。
他看见出来的人是一位二十出头的文静女孩,心里正暗暗窃喜,心想自己只要态度强势一点,说不定就可以说成他两个月来第一笔买卖了!
官静冬没表现出心底的失望,做完了问卷之后就要送客,但这时推销员赖着不肯走,让她觉得很困扰。
“对不起,我真的不需要买书。”她抵着门,跟推销员僵持着;她家里确实不需要再多一套百科全书了,书房和客厅里都有一大面书墙,早就已经书满为患了!
见强势推销不成,男人立刻采取哀兵政策,“小姐,你就可怜可怜我,我家里有老婆小孩,他们都在等我卖了这套书回去养家活口呀!”
“可是……”官静冬有些心软了。
“拜托,只要一套就好,两套也可以,一套三万元,两套五万六,拜托拜托,我的老婆小孩就靠你养了。”说得只差没有痛哭流涕了。
“她的表情在说她觉得很困扰,你没看见吗?”低沉的男嗓淡淡地飘进他们僵持不下的氛围之中。
“喂!我在做生意你没看见吗?”推销员不满被打断,恶声恶气地转身要警告来人,却在瞥见令扬天冷峻的脸庞之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官静冬惊讶地看着他的出现,柔女敕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弯笑意,浅浅的,似乎还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令扬天一边眉梢淡淡挑起,还没开口,一张冰块脸已经把人给吓跑了;这时,他转头望向她,发现她正楞楞地看着他。
“你没事吧?”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她摇摇头,睁圆美眸看着他,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她还以为他不会再出现了,“谢谢你……替我解围。”
“如果,我说能够把持住自己,你还愿意让我待在你身边吗?”他沉声问,眉宇之中刻着一抹严肃。
令扬天伸手抚着她的长发,如丝般的发束滑过他的指尖,他想疼惜她,以一个男人对女人最珍爱的方式,只怕吓坏了她。
他可以慢慢来,她值得他花更多的心思。
他开门见山的说法令她粉颊一红,一时片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她点了点头,给了他一朵嫣然的笑靥,“请进吧!我在写论文,不过可以替你泡杯茶,对了,我还买了巧克力饼干。”
“你明明就不喜欢巧克力饼干。”那是他爱吃的。他走在她身后,淡淡地点出这个事实。
她顿了一顿,仿佛被人看穿心事似地羞红了脸。
“刚好看到就买了嘛!”说完,她快步地走进室内,不敢回头看他,所以漏看了在他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温柔浅笑。
“让你主掌整个大东亚区的事务,龙齐这家伙果然给了那些老家伙一个大惊喜。”齐天鸿听说令扬天来了台湾,早就想要过来见他一面,但近日来“炎帮”事务颇多,直至今天他才抽出空来。
“我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令扬天轻哼了声。
似乎早就猜想到他冷淡的反应,齐天鸿抿唇一笑,“他被渊少带坏了,渊少做事喜欢出奇制胜,从以前他就特别喜欢你,会让龙齐重用你也不是一件太值得意外的事情。”
令扬天质疑地扬起眉梢,似乎觉得齐天鸿所说的话大大有问题,“你口中所说的渊少跟我认识的不是同一个。”
他所认识的冷子渊以捉弄他动怒为乐,从年少时就处处跟他不对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黑门”里的每个人都觉得他们感情很好。
齐天鸿勾唇一笑,就算令扬天一张脸酷酷的不肯承认,他依旧不改心里的想法,“对了,扬,你自己小心一点,大东亚区的主持人一直都是个肥缺,每个有野心的人都想要抢这个位置,你现在人在这个位置上,会有很多人想对你不利,听说不少人摩拳擦掌准备行动,来势汹汹啊!”
“我不怕。”
“我知道你不怕,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多谢你的忠告。”令扬天浅笑致意,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开口道:“对了,你不快点回去可以吗?我听说范家的千金们个个都很依赖你,你这管家就跟保母没两样。”
“什么时候你也跟别人一样爱嚼舌根了?”齐天鸿脸色一沉。
“很抱歉,虽然你听了可能会很不舒服,不过眼下整个东亚区的帮派情况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谁的身家多少,我必须一清二楚。”也因为一清二楚,所以特别容易结党营私,藏污纳垢。
闻言,齐天鸿一脸无奈,但还是扬唇笑笑,“我相信你,虽然现在道上有传言说你私底下有跟『青龙门』的人接触,似乎有背叛组织的意图,不过,我相信那只不过是有心人士在乱放谣言,如果你有二心的话,龙齐不会如此重用你,希望你别让我们这些兄弟们失望。”
令扬天敛眸微笑,一语不发,他的沉默背后似乎藏了许多不能出口的话语,显得极度神秘。
每个人都说他们相信他,但事实上他们究竟相信他几分,而真实的他又有几分值得被他们相信呢?
“青龙门”,他父亲一手创立要来对付“黑门”的组织,这几年来,他们一直没放弃要与他取得联系,希望他可以继承父亲临死前的遗愿,回“青龙门”整顿帮务,以完成消灭“黑门”,并且取而代之的宏图霸业。
这时,齐天鸿站起身,就要告辞,看见令扬天也跟着他一起站起来,沉浑的嗓调有些戏谑,“你一向都不是习惯送客的人。”
“谁说我要送你出去?我和人家有约。”说着,令扬天淡觑了他一眼,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往外头走去。
齐天鸿眼光锐利地投给兄弟一记盯视,瞧出了异样,“你向来不是一个会把别人放在心上的人,那个人对你而言一定非比寻常吧!”
“何以见得?”
“因为你的眼神,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说完,齐天鸿勾唇露出神秘的微笑,越过令扬天的身边,坐上了车子的后座,车门一关,车身扬长而去。
令扬天起初微微一怔,半晌之后,一抹深沉的微笑泛上他的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