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纷雪时节,白色飞絮飘荡在寂静的夜晚中,官道上疾驰着一辆青色的御用马车,寒风侵不进车内一室温暖,只得在门外呼啸鼓噪着。
“青儿,还有多远的路程?”轻柔的娇唤声,让在前头与马夫并坐,浑身已冻得发僵的青青回过了砷。
好……好冷喔!这是什么鬼天气嘛!从宫里溜了出来,一路上都是这冻死人的鬼天气,这全都怪她那死心眼的主子!她不悦地翻了翻白眼,无可奈何地在心里埋怨。
“我的好格格啊,妳非得去不可吗?咱们现在折回宫内还来得及呢!”青青在嘴上嘟囔着,心底却不禁佩服起主子那不知从哪借来的胆子。
“青儿!”轻柔的声调瞬间被若有似无的愠怒所取代,覆盖着青色面纱的绝美面容,细长的黛眉正轻蹙着。
“我哪说错了嘛!不都说四阿哥已经没事了吗?这还用得着咱们千里迢迢的跑到那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去吗?”青青大着胆子向她抱怨,这四阿哥发病又不是头一遭了,格格干嘛那么紧张啊!
居然还趁着深夜带着她一同前往四阿哥养病的行别宫去,这……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一定又会有一顿苦头吃了!
“青儿,让四阿哥一个人待在行别宫,妳认为好吗?”微微的绽开笑颜,她抬起细白的柔荑,轻轻撩过落在额前的发丝,一道细长的淡粉色疤痕露了出来,将她原本绝美的清丽面容瞬间打了折扣,任何人瞧见这道疤,都会怨叹长相如此标致的女子,脸上居然有着一道极为不相衬的长疤。
“四阿哥哪儿不好啦!?快活地待在行别宫里,让人耻笑的却是格格妳啊!”青青怒气冲冲地掀开隔着她俩的青帘,娇小的身躯也不管宫廷礼节地溜了进去。
“我?”沐瑜微微惊愕,随即又温和地睨着她,“耻笑我什么?”她好笑地问道,对她为她抱不平的模样感到欣慰。
青青是皇后娘娘见她受伤后,特别赐给她作伴的侍女,这几年来,她们俩一同度过那么多个日子,青青早就像她的姐妹般,在她生命里占有一席之地。
“格格妳最傻了,难道妳都不知道宫内的嬷嬷们都说,十年前四阿哥之所以会离开,全是因为妳额前那道疤吗?难道妳都不知道,她们说妳嫁进宫内,是为了给四阿哥冲喜的吗?”青青说着说着不由地替她悲哀起来,这么好的格格,怎么会嫁给那无情的四阿哥呢?
“我知道,但那又如何?”沐瑜微微一笑,手中轻抚着白色细致的小瓷瓶,对她方才的话丝毫不以为意。
“格格!”青青愤怒地站起身,夺走她手中那只白色瓷瓶,被她的不介意激起怒火,“妳还保留这东西做什么!?这鬼东西早就该扔了!”她拉开青纱帘幕,准备往车外扔去。
“不可以!青儿,妳快还给我!”沐瑜惊慌地出声阻止她,娇弱的身子慌乱的站起,想拿回被青青夺去的日色瓷瓶,不料,马车疾驶的速度让她不稳地跌倒。
“哎呀,格格,妳没事吧!?”青青吓得立即缩回了准备扔掉瓷瓶的手,赶紧将跌倒的沐瑜扶起,惊慌地询问着她,看看她是否有撞伤哪里。
“快还给我,青儿!”沐瑜顾不得身上传来的疼痛感,连忙将她手中的瓷瓶拿回,紧紧握在自个儿怀中不放。
这是他离宫时,唯一留在她身边的东西,每当到了深夜,只有这只瓷瓶陪伴着她,就彷佛是他陪在她身边一样,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过,额上的伤,就是他残酷性子下的杰作。
因为她看见了……在他眼底,那种寂傲又悲怆的眼神,他是孤寂的,一个人待在行别宫的滋味并不好受,就像她一样,一个人孤独地待在皇宫里,就只能孤单的一个人……
“好!好!好!格格妳先让我看看妳哪儿跌伤了?”青青安抚着沐瑜紧张的情绪,扶起她柔弱的身子,内疚地察看她是否有哪儿跌伤了。
“我没事,青儿,还有多久的路程才到行别宫?”沐瑜微微一笑,并将白毛裘拢紧了些,遮去方才因碰撞而留下的一片红肿。
“格格!妳别净担心着四阿哥,妳要担心的应该是自己才是!”青青闷着气倒了杯热茶,递给她那死心眼的主子,对她的固执无可奈何。
什么嘛!还担心那个十年来未曾捎过信的四阿哥做什么?虽然她未曾见过四阿哥,但他这种无情的表现已经让她反感至极。
“青儿!”沐瑜警告地低斥了声,对她放肆的言语感到不悦。
夜月的淡光从窗边射了进来,白色朦胧的光芒映照在她脸上,有一种超然的绝美,黑色的长发柔顺地贴在肩后,脸上用来遮掩的青色面纱与月光融合在一起,反射出淡淡的青亮色,明亮的黑眸彷佛带着诱人的魔力惑人心绪。
“我哪说错了!?”青青红艳的双颊是引人注目的,打小,就因为她长得比寻常女子美了些,便被卖进官内当侍女,而格格非但将她当成姐妹般看待,还用真心去疼她。
“不管如何,见着了他,妳都得尊称他一声四阿哥。”淡淡地,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怒气,却能让人对她由衷的折服。
“哼!没血没泪的鬼四爷,将来格格一定会后悔不听青儿我的话的。”青青在嘴里小声嘟囔着,却怎么也不敢在沐瑜面前放肆。
“会吗?只怕来不及后悔了……”沐瑜凄楚的一笑,心底的苦涩让她说不出话来。
就要见面了啊……当年那双孤傲悲寂的熟悉眼神,怎么也无法从她心底抹煞,是注定一辈子要伴着他了。
“格格……”青青不安地轻唤了声,对沐瑜莫名的言语感到一阵心疼。
只有在牵扯到四阿哥的事,她那主子才会变得如此,唉!上辈子,格格一定欠了四阿哥许多债,今世得用自己的整个人来偿还。
“哎呀!”马车突来的煞停,让在车内的两人不稳地颠斜了身子,慌张地惊呼出声,一时马儿受惊的惊叫声和外头突来的喧嚣声,让她们两人感到一阵纳闷。
深夜时分,怎么还有这样的喧闹声呢?
“小卓子,你搞什么鬼啊!?要是跌伤了格格,我看你怎么办!”青青愤怒地掀开青帘,就往小卓子的脑袋上用力一敲,毫不客气地朝驾驭马车的小卓子骂道。
只见小卓子痛呼一声,颤着手,害怕地指向不远处那一群叫嚣的人们。
“青……青青姐,是……是强盗耶!这可怎么办?”小卓子害怕地望着青青,声音早已抖得不成调。
呜……呜……完了!完了!他这条小命定是休矣!小卓子在心中悲哀的低泣着。
青青闻言一惊,这可怎好?她们是溜出宫来的,身边没带着侍卫,这会儿遇上强盗,定是凶多吉少,完了!
“呦,是个标致的姑娘耶!咱们今日的收获可大着呢!”强盗中一人的调侃声引起众人的大笑,更让青青吓得刷白了脸。
“是啊!二哥,我方才瞧见,车内还有个比她更标致的姑娘呢,看来咱们今日真是好狗运啊!”一名贼目鼠眼的男子翻身下马,婬秽地往青青一步步走来。
“来吧,小姑娘,让爷好好疼妳吧!”下流的话让青青一时气不过,她扬起手掌用力的往那名男子掴了两个耳刮子。
“下流的东西!”她阵骂了声,强盗们见伙伴被人赏了巴掌,不但不帮忙,甚至还嘲笑起来。
“哈……哈……哈……四弟,是个泼娘喔!”此起彼落的嘲笑声,让那各强盗气得涨红了脸,他粗暴地扯着青青,恶狠狠地开口。
“该死的臭婆娘,老子看上妳是妳的福气,等老子享用过妳之后,看我怎么修理妳,走!”他不顾青青的挣扎,强拖着她往马上走去。
“放手……你快放开我,臭强盗……”青青尖喊出声,疯狂地挣扎着,害怕自己真成了强盗的俎上肉。
“住手!”一声轻柔的暍止声传进众人耳中。
沐瑜掀起青帘,披着御寒的白毛裘,冷风吹撩着她身上的青纱裙,她由车内缓缓步出,雪白的冰肌在月光的照射下,形成一股诱人的美,不禁让强盗们看呆了,更让青青有机会由那名强盗手中月兑逃。
“格格!妳怎么出来了!?”青育急忙奔回沐瑜身边,声调颤抖地轻唤着。
“好标致的娘儿们,兄弟们,今日老天开了眼,让咱们收了她当填房!”强盗们兴奋地哈哈大笑,在山里头这么多年,从未遇上这等标致的女人,今天难得碰上了,怎能就此放过呢!
沐瑜镇定地轻拍着青青的背,安抚她惊恐的情绪,“青儿,妳没事吧?”
“格格,这可怎么办?咱们是偷溜出来的,身边没带着侍卫,就只带个又笨又不机灵的蠢卓子!”青青跺了下脚,瞪了躲在一旁发抖的小卓子一眼,心里直嘀咕他没用。
青青紧紧地搀扶着沐瑜,怕沐瑜一向柔弱的身子骨,被这又寒又冻的鬼天气给冻坏了。
“我……我怎么知道这条路会有强盗嘛。”小卓子万分委屈地小声说道,却怎么也不敢招惹在盛怒中的青青。
“你还敢说!”青青气得扬起手作势想打他一顿。
“好了,青儿,就别怪小卓子了,他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等事儿。”沐瑜从袖怀里泠了袋银子交给青青,“将这银子交给那几位好汉。”
若是钱能消灾,这倒不无可行,身外之物何必要牵累一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