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京城里盛传着蔺伯扬即将迎娶尚书千金的消息时,却有人证实蔺伯扬亲口说了他不娶尚书千金,这场婚约不过是双方之间的误会。
为了替自己的女儿谋求幸福,景尚书不惜亲自登门拜访,想要采探蔺伯扬的口风。
在他心里其实是理亏的,因为当初他提起婚事的时候,蔺伯扬就已经委婉却坚决地回拒,只说心里已经另有所属,终身大事是无法勉强的。
那日,他是为了气花曼荼,才故意说得暧昧,却没想到最后招致了惨痛的后果,直到今日,她仍旧不愿意见他。
“蔺公子,本宫不懂,花家的千金哪里赢得了我家闺女,谁都知道她花曼荼是个爱钱又吝啬的奸商,只要扯到做生意赚钱的事情,她的手段比谁都多,我家闺女不一样,从小饱读四书五经,熟读女诫,进门之后绝对能够替蔺公子操持家务,当一个不让蔺家丢脸的好娘子。”景尚书努力替自己女儿推销。
蔺伯扬斯条慢理地品着茶,以杯盖拭去泡开的茶叶,浅饮了一口,“我确实不敢想象花曼荼在家里相夫教子的贤慧模样。”
从来,他也就不想要她相夫教子。
“就是、就是!”景尚书用力点头。
将茶杯搁回桌案上,他幽冽的眸光瞥向院子里盛开的菊花,不知不觉竟然已是深秋,他叹了口气,又道:“她肚子里的生意经绝对多过孔夫子的至理名言,说不定她根本就不知道女诫长得什么样子。”
“没错、没错!”继续点头。
“为了抢生意,她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是多了一点。”不过他能与她相识,也全拜她这一点所赐。
蔺伯扬唇角勾起一抹浅薄的微笑,说到底他竟然欣赏起她的不择手段,如果没有她的自投罗网,他们只怕还要蹉跎好长一段时间。
“蔺公子……”怎么不继续数落下去了?
“但相夫教子的样子不适合长袖善舞的花曼荼,而我恰巧也不喜欢孔夫子迂腐的至理名言,而她会用的手段,我也恰巧都会一点。”
他掀起薄唇,扬起一抹微笑,眸底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尚书大人,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无论如何,景尚书都觉得自己不会太喜欢那个意思。
“我和她才是天生的一对,蔺府有能干的螽斯,他能抵得过好几个贤慧的妻子,花曼荼只需要当好花曼荼,凡是有关她的一切,我都可以接受,惊世骇俗也好,不择手段也罢,只要她仍旧是花曼荼的一天,我就只要她这名女子!”他认命了,就算是被利用到最后一点渣儿都不剩,他也甘心为她所用。
“可是,花家的千金不见得要嫁给公子你呀!”景尚书摇头叹气,“蔺公子,本官听说花家最近放出风声,说要替他们东家招亲,嫁妆是十万两白银,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几天花家门庭若市,都是前去求亲的男人,只怕再过不久就会传出好消息了。”
她要招亲?!
闻言,蔺伯扬拍案起身,沉霾的神色彷佛受到巨大的打击,飞快地转身离去,他要见她,就连片刻都不想再多耽搁了!
“如果蔺爷是为了生意而来,那就请上座,花曼荼命人奉茶,若是为了私事,那就恕不奉陪。”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花庆堂京城总铺的后院里,去了花家,她一定不会见他,蔺伯扬料定了她一定会到这里处理公事,也料定了她为了不生事端,绝对不会在做生意的地方拒绝他,但从她脸上表现出来的冷淡,却仍旧令他心头螫痛。
先前他对她冷淡的时候,她心里想必也是这种感觉吧!
他心头彷佛被针螫着,难受极了。
铺子里到处都是人来人往,冬天的脚步近了,伙计们已经都在忙着准备年关的清点和铺货,只有他们所在的这一个角落特别安静。
“我听说你在招亲,还出了十万两当嫁妆,这事是真的吗?”
“是,是真的,我会挑个好男人,挑个能够帮我们花家赚钱的好男人,那人绝对不会输你。”
“被十万两吸引而来的男人,会有什么好东西?!”他没好气地说道,看着她,神情严肃而且认真,“我娶你,我们成亲吧!”
“不!”她彷佛被螫了一下,整个人跳开来。
“为什么要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已经表明了非你不娶的立场,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
“非我不娶是你说的,但我可没说非你不嫁!蔺伯扬,你不要太自抬身价了,我没有说要嫁给你,我花曼荼不会差劲到非得嫁你不可。”
“可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才不过几次肌肤之亲,你就摆起架子,当自己是我相公了吗?”她冷笑了声,装出冷静的表情,心思却已经被他动摇了。
“但这是事实,你已经是我的人,上了我的床,已经不是完璧之身的你,还想要嫁给我以外的男人吗?”只要想到别的男人与她有任何关系,都会令他几近疯狂。
“蔺爷太多虑了,只要经营的手腕够好,就算是件瑕疵品,都有办法卖出去,我当然也不例外。”
“如果你肚子里已经有我的骨肉了呢?”
“那更好,我们花家就不愁没有下一代的继承人了,如果我真的有了孩子,那真是太好了,无论是男娃儿或女娃儿,我会教他们做生意,有你如此优秀的爹亲,我相信咱们的孩子一定也是出色极了。”
“生意对你而言,真有那么重要?”他压抑的嗓音之中隐藏着怒气。
“是,花家的生意对我而言当然重要,比你重要千百倍。”她心里根本就不是这么想,却还是忍不住要跟他赌气。
听见他被她贬得一文不值,蔺伯扬心里恼怒,冷笑了声,道:“那也没关系,就当做你是一件商品,咱们就当作是生意,你卖,我买,只要你嫁给我,什么条件都好谈。”
他的话又再一次狠狠地割痛了她未痊愈的伤口,她咬牙切齿,娇女敕的嗓音仿佛含着恨意,“我不嫁给你,就是死,我也不嫁你!”
“你当真如此绝情?”她到底还想要他怎么做?!
“咱们彼此彼此,谁也没资格说谁。”她抿了抿瑰女敕的唇瓣,转身想逃开,却被他一把揪住,她昂起娇颜,倔强地迎视他。
蔺伯扬瞇细锐眸,盯住她傲然不屈的净白容颜,若是在乎时,他心里肯定是激赏她勇敢的骨气,欣赏她敢于与男人平起平坐,丝毫不因为自己是女子而有所退让,然而,她的与众不同此刻却令他又爱又恨。
但就在下一刻,他被震惊了,被她两颊滚落的泪珠给震撼得说不出话。
花曼荼再也忍受不住心里的委屈,一串串泪珠潸然而落。
“我以为你懂我,以为你与别人不一样,可是,原来你们都是一样的,你与他们都用同样一般眼光在看我,但是,那些人如何看待我,我不管,因为我不在乎他们,可是同样的眼光在你身上,却能伤害我,多可笑,你能伤害我,只是因为我在乎你,如果不在乎就好了,如果可以就好了。”
“荼儿?”他伸手想拭去她颊畔的泪,却被她转头避开。
从她口中说出的字句,如火般灼痛他的心脏。
她别开视线不看他,哽咽着,缓缓地说出内心如铁石般不可动摇的决定,“你走,就算这天底下没有半个男人敢娶我也没关系,我心里已经决定了,我花曼荼将会终生不嫁,就算要嫁,也决计不嫁你蔺伯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