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嶑南以为他已经安排妥当,便进行自己的下一个计画——这些天他召集了城中所有富户的护卫,并和知府合作挑选了兵士和一些壮丁,加上他手下的护卫组成了几支小队,除了守城外也能由他领着去阻拦零散的乱民。
只是早上王府里的人才出了城,傍晚守城兵便传来消息,说有一队散乱的人马从几十里外奔来。
夜嶑南登上城楼,让所有人点燃了城上的火把,将整个城头照得恍如白日,远远的看那些人到底是谁。
结果他还没细看,就听见城门外头有人大喊着,“快开城门,我们乃是边王爷的家眷。”
还没等到夜嶑南下令,城门那里就已经有人开了小门,后面一辆马车像疯了一样冲了进来,还有不少奴仆也跟着跑了进来,然后见后面再无其他人守城门的士兵连忙把城门关上。
夜嶑南从城楼上下来,笔直走向马车,急急一翻车帘,见马车里的人只有杨太妃和杨芷言时,他瞬间脸色铁青,忍不住沉声怒吼。“给我下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一整队的人马为什么只剩下这些人逃回来?钱多多呢?她又在哪里?!
杨芷言从马车的颠簸晕眩中回过神来,一抬头见到的就是那让她梦魇多日的面容,还有那声满含怒气的低吼声。
她看着他着急的神情,想着那辆让她丢弃在后方的马车,嘴角忍不住微勾,然后脸上摆出被吓得惶然的神情,一边结巴,却又清楚的说:“我们遇上乱民了,我瞧见许多马车都给他们拦了下来,还有人从车上被拉下来……呜呜!我好怕……姑母……那些人……那些人会不会已经……”
夜嶑南从她开始说话就死命的盯着她的脸,也看见了她微勾起嘴角的瞬间。
他握紧了拳,叫自己不要将她一手捏死,恶狠狠的将她整个人从马车里拖了出来,扔到地上,不管她身上沾满了尘土,衣衫凌乱,发鬓散落。
他看她像是在看死人,眼神没有丝毫感情,嗓音如冰,一字一句慢慢的说:“告诉我实话,不要卖弄你那些小聪明,否则我会让你知道,说不出实话的人,有没有留着舌头的必要性。”
杨芷言没想到自己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毫不顾忌的拖下马车,甚至如此恐吓。
这次的眼泪是真的,脸上也是真正的恐惧。她手脚并用的爬向马车边,一边嚎哭一边喊着,“姑母救我,姑母……”
杨太妃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经历一场危险,她闭目坐在马车里好不容易终于恢复了点精神,就听见她攀在马车边上凄惨嚎哭的声音。
她的视线与站在马车前的夜嶑南相触,却发现,她的儿子看她宛如在看着死人。
她的心陡然一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事做错了。
夜嶑南捕捉到杨太妃脸上那一瞬间的犹疑,不由得心中一痛。
多多……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现在又在何方?
夜莳苋躲在一个破败的矿坑里,身边是一脸惊恐未定的小福子,一边则是正皱着眉头看着火光的钱多多。
小小的空间里没人说话,让他倍感无趣,只好自己先挑起了话头。“这位姑娘,你和我皇叔是什么关系啊?”
钱多多实在是不想理会他,因为她认为如果不是遇上了这个灾星,他们现在也不会被迫躲在这种地方。
“说嘛、说嘛。”夜莳苋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而且对于八卦的探寻更是有着深深的执着,刚刚在车上的时候没法子好好问,现在有了这个闲功夫,他自然要问出个答案了。
钱多多被问得烦了,也只能简单回了句,“一起住的关系。”
夜莳苋微楞,还在思考什么叫做一起住的关系时,已换钱多多提问。
“你叫夜嶑南皇叔?所以你是皇帝的儿子?”
小福子本来窝在一边,但听见她用这种大不敬的态度说话,忍不住低斥,“大胆!怎么可以这样称呼皇上和殿下?!”
钱多多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你最好再大声一点,看能不能帮我们喊来一些野兽,然后来猜猜看是我们吃野兽,还是野兽吃我们?”
小福子脸上又怒又怕,虽是不甘愿,但也知道现下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嘟哝了几声就继续窝在一旁。
“好了好了,大家现在都在困境里,就是说说话而已,实在没有必要这样大动肝火。”夜莳苋出来打圆场,倒不是他怕了,而是他有种感觉,眼前这个姑娘很有可能和皇叔有着不一样的关系。
要知道他皇叔是那种上一刻笑咪咪,下一刻就能冷得像是要杀人,翻脸比谁都快的人,而且他最注重规矩,像她这样说话大胆的丫头,一般来说是绝对不会出现在皇叔身边的。
可这个姑娘却又说她和皇叔一起住,那这中间可以想象的事就太多了。
“小子,不错啊!挺识时务的,但是我可不会因为这样就帮你说好话的,你自己老实说吧,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路上,后面还跟了一串人在追?”
“这……我就是来找皇叔的,我也不知道那群人追我做什么,不过幸好遇见了钱姑娘还有杨太妃你们,要不是你们我和小福子可真的惨了。”
钱多多打断了他的感谢词,把重点挑出来问:“我的意思是说,现在西南三州府有民乱,别人是跑都来不及,你居然还傻得来西南?你就没收到消息?还是太大胆,想着民乱不严重,没带个护卫就走了?”
夜莳苋被人戳破了他一直避而不谈的点,忍不住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模了模头,小声嘟哝道:“还不是因为母后逼着我非得要挑一个正妃,我不耐烦了又刚好想要知道皇叔的状况,所以才只带了一个人偷溜出来,西南爆发民乱的时候我已经在路上了。”
钱多多用一种“果然是个幼稚孩子”的眼神看着他,也不去问他又是哪里惹到了那个表小姐,还是那个太妃娘娘,里面的恩怨情仇她一点也不想听,她只想回王府找夜嶑南。
但如果有机会安全回去的话,她一定会告诉那两个女人,什么叫做报复!
她可是看得很清楚,本来追着这孩子的流民被王府的护卫震慑住,虽然仍是虎视眈眈,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那时候她还不清楚他的身分,但是有听见护卫去向杨太妃禀报,杨太妃不可能不认识他,所以后来的事就显得可疑了。
杨芷言主动说要把马车让给夜莳苋,自己坐到杨太妃的车上,可就在换车之后,她不经意的发现,那辆马车居然隔一段路就洒了点金银出来。
然后,那些流民就像疯了一样的冲上前来,若非护卫们杀出一条血路,他们早死了。
这如果不是有人作怪,打死她也不相信。
“我知道了,其他的先不用说了,现在我们应该要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我们三个这种穿着打扮,一看就有钱,往城里走或往山上走都太危险,但一直窝在矿洞里,不说随时会被人发现,现在天这么冷,也会被冻死。”钱多多指出了最重要的一点。
只是夜莳苋是在宫里长大不知世事的,小福子也好不了多少,两个人能平平安安的走到这里,一是因为到西南的水路还算平稳,二是两个人运气好没遇上什么盗匪,要让两人想出什么好法子,那是不可能的。
三个人面面相觑,钱多多忽然觉得,真是怀念夜嶑南那个控制狂。
虽然男人的独占欲过强这点是个缺点,但是起码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多事她真的不必烦恼!
唉,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应该听说她不见了吧?
她好担心他又悲观了,跑去自杀要殉情,她一点都不想在穿越时空之后,上演什么罗密欧与茱丽叶的悲惨大结局戏码,老天爷行行好,让她赶紧回到他身边吧!
“对了!我想到一个好法子了!”夜莳苋猛然兴奋的说。
“什么好法子?”钱多多好奇的看着他。
“这个法子就是……”他招呼其他两个人附耳过来,如此这般的解释。
钱多多模了模下巴,点点头,“这方法好像可行。”
小福子则是一脸的惊恐,“殿下!怎么能这么做?回去皇上会杀了奴才的!”
夜莳苋挥挥手,豪气的说:“放心,不会的,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我们这么做了?”他转过头,看着钱多多,低声问:“怎么样?做不做?”
钱多多想了想,觉得没有太大的问题,也跟着点点头,然后两个人一起看向小福子,同时露出邪恶的笑容。
“行啦,你就从了我们吧!这个方法绝对万无一失。”
小福子看着自己被抓住的两只手,欲哭无泪。
呜呜……他后悔跟殿下一起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