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下飞机,傅聪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吩咐司机开到另一个地方,在去那个地方之前,他到花店买了一束百合,没有华丽的包装,因为这束花是要送给死者的祭花。
下了车,他顺着石砌的台阶而上,走进了一座独立的墓园,所有的花草与树木都被整理得非常好,在墓碑之前,已经放了一束百合,可见在他来之前,已经有人先来过了。
傅聪不需要多想,就能猜出早他一步过来的人是唐劲,他应该是带着熙恩过来的,毕竟在这墓地里躺的女人是熙恩半个母亲。
“妳终究是如愿了。”傅聪将两束花放在一起,看着墓碑上镂刻的名字,“那个男人就算这辈子都不会爱妳,但因为感激妳所做的一切,从今往后,每一年的这一天,他都会来看妳,带着你们的孩子过来看妳,边敬,这就是妳想要的,是吗?”
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是一阵夹带着凉意的微风,傅聪敛眸瞅着墓碑,斯文俊秀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毫的表情,冷得宛如雕像一般。
他与边敬确实曾经在一起,她的美丽不容否认,而她的聪明才是真正教他欣赏的地方,跟她在一起非常地自在,她从来不想要他负任何责任,他们在彼此的身上互取所需。
他曾经想过要娶她,可是她不愿意,在她死去的前一天,她笑着告诉他,在他们之间存在着的并不是爱情,自始至终,她就只爱唐劲一个人,对她而言,唐劲才是如圣典般的存在。
“妳说我迟早会懂,但我不知道,妳究竟要我懂什么呢?”他泛起一抹苦笑,轻叹了口气,在原地伫立了半晌之后,调头转身离去……
他绝对要杀了成扬那个家伙!
望着面前那张等待着他给予答案的小脸,生平第一次,在傅聪的心里涌起一个不为任何原因,只是想干掉一个人的念头。
此刻在书房里的气氛僵硬得宛如一股不流动的空气,而待在这个空间里的两个人,傅聪与纪晴叶,明明就是刚结婚才大半个月的夫妻,诡谲得彷佛正在谈判分手的怨偶。
但纪晴叶并没有想要分手,她只是想要问清楚,前两天,他刚从新加坡回来的时候,她没开口问,就算她知道他曾经爱过另一个女人。
但那只是曾经,她不可以因为他曾经爱过谁,就对他无理取闹。
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竟然还干净得像张白纸,他总是说累,总是回来得太晚,所以仍旧睡在他原来的房间里。
她不想再等下去,怕自己真的会等上一辈子。
“不要把边敬扯进去,我们是我们,她是她,这两者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傅聪合上手里的书本,再也无心翻看,缓慢地站起身,扬起深沉的眸光,定定地瞅着新婚妻子。
纪晴叶被他冷淡的眸光螫得心里一痛,微微地瑟缩了下,还是鼓起勇气继续问道:“你爱我吗?”
她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他的答案,但回答她的是一阵久久的沉默,在沉寂之中,她似乎听见了他的回答。
不,他不爱她。她彷佛听见他在沉默之中说了这句话。
“如果你不爱我,你为什么娶我?为什么?”说这句话时,她心里难过得几乎快哭出来。
“因为妳姓纪。”既然她已经问了,他就没打算再隐瞒,再一次,他心里想杀了那个叫做成扬的男人!
“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我叫纪晴叶,所以你就娶我,如果我不叫纪晴叶,你就不要我吗?”
“如果妳不是纪晴叶,我不会娶妳,因为那对我整合四大家族的事情一点帮助也没有。”他定定地瞅着她,看着她那张小脸惨白得像纸一样,突然觉得他或许该保留一点,不该对她说实话。
纪晴叶咬着女敕唇,好半晌感觉自己像哑掉了似地找不到说话的声音,她感觉在内心深处有某种东西在剥落。
傅聪轻叹了口气,似乎觉得有点无奈,“我已经把话都说明白了,如果妳不想留下来,大可以离开,我不会留人,妳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才对。”
“不,我要留下来。”当纪晴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是疯了,她摇摇头,表情非常坚决。
“妳不知道自己正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纪晴叶深吸了口气,平复几度想哭出来的酸呛泪意,微笑着面对他。
“你只说现在你不爱我,可是你没说下一刻你不会爱上我,你没说明天不会爱上我,说不定,你不久以后就会爱上我,十天、一个月、一年、两年,如果哪时候你爱上我了,而我却离开了,你不就找不到人爱了吗?所以我要留下来,等你爱上我的那一天。”
“如果,我一辈子都不会爱上妳呢?”他淡然地问,知道并非没有这个可能性,他根本就不懂爱,这种虚无的东西不存在他的心里面。
有短暂的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的心碎得再也拼不回来,她听见了,真的听见了在她心底深处有某个地方破裂的声音。
但她仍旧笑了,如果不扯开灿烂的微笑,她真的会哭出来,“那就等过完这辈子再说,这辈子还没过完,谁都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生命的最后一天还没到来,谁都无法断定你不会爱上我。”
傅聪静静地瞅了她半晌,许久不发一语,然后他站起身,在经过她身边时,冷淡地撂下一句话。
“那妳就等吧!”
“好。”除了这个字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什么,纪晴叶低着头浅浅地微笑,回答他的语气就像个乖巧的好学生。
有一瞬间,她恨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喜爱他,恨他为什么爱的是别的女人,可是她无能为力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或许永远在她的心里,对他的爱都将会比恨多一点……
无法入睡。
纪晴叶独自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床上,睁圆了美眸,盯着床帐的顶部,放弃了努力让自己入睡的念头,她已经很用力试过了,就是没有办法。
原来,她只不过是嘴巴上逞强,其实,今天他们之间的对话,此刻正在她的脑海里一句接着一句不断地重复着,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利刃般不断地剜着她的心口,让她痛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是,至少她心里庆幸他没有肯定地说这辈子绝对不会爱上她,对她而言,这就很足够了!
然而,说不定他这辈子真的不会爱上她了!
纪晴叶眨了眨美眸,眨去盈眶的泪水,不喜欢自己心里有这个念头,她一直都是胆大妄为的,不是吗?
从小到大,她从不害怕任何事情,现在的她也应该是如此的,不是吗?那又为什么在她的心里深处有某个角落感到不踏实?
彷佛,她只要踩到那个脆弱的地方,她的世界就会崩毁,她身边所有理所当然的存在全部都会消失不见。
她不要他消失不见!
她不要再回到身边明明就有一大票人围绕着自己,心里却比只有一个人时还要寂寞孤独。
可是,跟傅聪在一起,她就不会感到寂寞孤独了吗?纪晴叶心底顿时一阵黯然,把怀里的枕头抱得更紧,恨不得把它给揉进骨子里,好让空荡的心里面充实一点。
跟他在一起,她仍旧是觉得孤单,可是,她就是放弃不了想到他的时候,充斥在她心里的甜蜜感觉,就是莫名其妙地知道自己喜欢这个人,就算明明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对他的喜爱也不曾稍减一点点。
她不想等待,再等下去,或许真的会耗上一辈子。
蓦地,纪晴叶翻开被子,翻身下床,打开房门走出去,赤果的纤足踩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坚定地往着她想去的地方而去……
“妳想做什么?”
傅聪浑厚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特别低沉,在纪晴叶推门而入时,他正好月兑掉上身的袍子,只剩下铁灰色的休闲长裤裹住他一双修长的腿,在他身后有一盏立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结实而且优雅的体魄。
在暗影之中,他一双竣锐的眼眸隐隐地闪着光亮,直勾勾地盯住她,等待着她给予答案。
“我……我可以进来吗?”她选择忽略他的问题,怯声地说道。
“进来吧!”他闷吭了声,转过身背对着她。
过分安静的空气让她的心一阵阵发紧,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深吸了口气,她一字一句缓慢地说道:“我要你抱我。”
有一瞬间,他的背影僵硬了下,但随即以一声冷笑带过,大手掀起被褥,准备就寝,“不要闹了,回去睡觉吧!”
纪晴叶坚定地摇头,“我要你抱我,既然你已经娶了我,就应该要对我负责,当我真正的丈夫。”
“我再说一次,乖乖回去睡觉。”他的语气隐约透出了不善。
“不要!”说完,她猛然将他扑倒在床上,一双纤臂紧紧地圈住他的颈项,扬起长睫倔强地盯住他的脸庞。
“妳应该知道我娶妳的目的。”
“是,我知道,所以你不跟我发生关系,是在为我着想吗?你心里真的是那么想的吗?”
他抿起薄唇,不发一语地盯着她,看见她不以为然地轻哼了声,形状优美的女敕唇轻撇了下。
“你不会觉得这太可笑了吗?你跟我结婚,却打算让我当一辈子的处女,要是万一不幸以后我们离婚了,别人问我有没有xing经验,你要我硬着头皮说:不,我没有,我很碰巧的还是个处女,你想要别人怎么想我们?想你不能人道,还是我的魅力根本就无法吸引你?我才没有那么差劲,差到让自己的丈夫提不起一丝xing趣!你还敢说是在为我着想吗?”
“妳确实没有那么差劲,在妳身上,有太多男人想要的优点。”有一瞬间,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瘖哑。
“可是你不要。”她指控道。
“总有一天,妳会遇到真正喜爱的男人。”所以,不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在他的身上。
“可是我很确定自己很爱你呀!”她哽咽着,出喉的嗓音近乎悲鸣。
“妳还太年轻,有太多事情妳还不懂。”他幽邃的眸光变得深沉,如果说听到她如此真心的表白而毫无感觉,那只是他在骗自己。
“谁说太年轻就不懂事?我是真的确定自己好爱、好爱你呀!”
“到底是什么自信让妳如此坚持呢?”
“我就是知道,没有理由。”
“妳会后悔的。”
纪晴叶不想再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小嘴气闷地一咬,撒手离开他,“我要去告诉全世界你是xing无能!如果你不抱我,我就要去说──”
蓦地,一双有力的男性长臂将她搂回怀里,她娇女敕的嗓音消没在狂热的索吻之中,她轻唔了声,感觉自己就快要被他给捏碎了。
她知道他很强壮结实,却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力气原来如此惊人,或许好几个她加起来的力气,都挣不开他此刻如钢铁般紧箝的拥抱。
他放开了她的唇,长指扣住她小巧的下颔,敛眸盯住她,低沉的语气幽幽沉沉的,彷佛从冥界飘荡而出一般。
“妳存心想惹我生气吗?”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她喘息着,一颗心悸动不已。
“妳想要我和妳吗?妳以为这代表了什么意义吗?”他轻笑了声,似乎对她的想法感到不以为然。
“它没有意义,可是,那至少代表了你是我真正的丈夫,除了你以外的男人,我谁都不要!”她定定地回敬他的瞅视,在她那双美眸之中闪烁的光芒,宛如宝石般璀璨。
生平第一次,傅聪感到迷惑不解,他无法了解这个女孩,她与他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他没有感情,而她的爱却像海洋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的“多余”似乎可以完全弥补他的“不足”。
对他而言,她好像是另一个边敬,只是边敬爱的人是唐劲,而在他面前的女孩死心塌地爱上的男人是他!
他再次无声无息地吻住了她,在她柔女敕的唇瓣之间彷佛藏着瑰蜜,让他不由得加深了吮吻的力道,想要探究到她最幽心的深处。
“唔……”
她一双小手抵在她结实的胸膛上,颤抖着不敢用力,或许应该说她根本就使不上力气,一阵令她感到无力的快感从她的小月复深处泛起,将她全身的力气给统统掠夺了。
一吻久久方毕,当他放开她的唇时,她已经浑身虚软地靠在他的胸前,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迷人气息似有若无地缭绕在她的鼻息之间,诱惑着她。
她不敢相信自己此刻就在他的怀抱里,他一直都距离她如此遥远,如神祇般不可碰触,她总是想要亲近他,想得心都痛了!
她抬起小脸,贪婪地吸嗅着他身上阳麝的气息,以唇轻吻着他的颈项,闭上双眼,彷佛初生的动物般在探索着属于他的身体线条。
在她身上的香味是那么地甜。
傅聪伸出大掌捧住她的后脑勺,轻吻着她的脸颊,她的发鬓,同样也是闭上眼睛,任由她身上香甜的气味引导着他的,几乎可以从肌肤的碰触与气息勾勒出她娇躯的美丽曲线。
半晌之后,他们几乎是同时睁开双眼,望进彼此的瞳眸深处,纪晴叶娇怯却主动地吻住他的唇,在她的心底深处,藏着未经人事的慌张,以及生怕他后悔的担心。
但傅聪并没有后悔的打算,他扯开她的睡衣扣子。
……
她开始在他的怀里颤抖扭动,低低地哭叫着,宛如被欺陵的小母兽一般,但她的神情却又不是全然地痛苦,喘促的呼吸声中掺杂着欢愉的嘤咛。
……
过了久久,纪晴叶仍旧回不过神,她无力在偎靠在他的怀抱里,听着他的心跳与自己的心跳,像是乱了拍子的节奏般交迭着。
她以脸颊厮磨着他的颈窝,小小声地对他说:“你不喜欢我跟那些朋友出去,我就不出去了。”
“妳可以出去没关系,妳是我的妻子,不是被我关在牢里的囚犯,只是记住谨慎收敛一点,不要让人看笑话。”他的嗓调仍旧有些激情的沙哑,但是语气听起来已经略显得冷淡。
他可以听得出来她话里讨好的意味,而他一直以来就不太喜欢这种行为,只会教他觉得那只是廉价的忠诚。
他放开她,翻身下床,走进浴室关上门,然后里头传出了淋浴的水声。
纪晴叶坐起身,看着那扇亮着灯光的门扉,一个人无助地坐在床上,落寞的神情像极了孤零零被抛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