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院子里只剩下江初香跟邹定叡,江初香也不觉尴尬,反而大大方方的冲他一笑,还招呼他随意坐。
见状,邹定叡有点头疼,这个女人自投井醒来后,整个人性情大变,短短几日光景居然连他两个妹妹及部分下人都给收服了。
“你好些天没来了,就坐一会儿吧。”江初香殷勤地招呼着,仿佛这里真是她家似的。
邹定叡居然也不生气,反而想笑,但是他不想在她面前笑。上一回她看见他笑,开心得像个孩子的模样,至今还牢牢印在他的脑海,弄得他后来看到她都有些莫名的别扭。
“这些东西全是你弄出来的?”他侧过身,指了指堆满石桌的药材。
只见一旁还一溜儿摆了好多个药瓮,有大有小,再过去则是成堆还没开封的酒,不知道的人撞见了,恐怕真以为这里是专卖药酒的铺子。
“嗯。”江初香模不透他在想什么,惴惴不安的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要在这个世界求生存实在是不容易,没个一技之长恐怕只能去干苦活。
说来真是万幸,她老家是开中药行的,她从小就是在药材堆中长大,老祖宗还传下了好几帖制作药酒的独门秘方,可贵的是,这些秘方之所以是秘方,正是因为药材间的功效调配得宜,即使不是用什么珍奇药材也能有很好的疗效。
就是靠着这些秘方,家里的中药行才没被时代淘汰,养活了她这一代。
原本老爸还想着日后她要是工作倦了就回老家继承中药行,如果可以最好再找个好老公一起过日子。没想到她从小学的这些技能没机会在老家的中药行发挥,反而是穿越来这个世界后派上用场。
“你真的懂这些?”邹定叡挑眉打量着她。
“嗯,真的。这些东西我熟得不能再熟。”穿越到这里,她也就剩下这一手本事能养活自己,可不容许被人质疑。
他静静的看她好一会儿,眼底是更浓的困惑,好半晌才问:“你,真的是江初香?”
明明是同一个人,无论是脸蛋还是身体都没有变,但是为什么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完全判若两人?
“江初香不可能懂这些,但是你……”若真的是江初香,又该怎么解释一切?对上他不解又怀疑的目光,江初香紧张的猛舌忝嘴唇。
大事不妙!她没想过自己这手本事会招来他的起疑……不,就算他起疑心又如何,眼前她从头到脚就是江初香,就算她说自己不是,恐怕也没人会信,她不必杞人忧天。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过去的事情全忘了,就连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也忘了,更不晓得为什么一醒来我就会了好多事。”实在想不出个说法,她只能硬着头皮瞒混过去。
见邹定叡定定的端详她,好一会儿都没移开眼,她紧张得直冒冷汗,心中暗自提醒自己别自乱阵脚。
“我曾经听过,有人大难不死之后完全变了个人,但是没想过这种事居然会在你身上发生。”邹定叡说着,炯炯的目光闪了一闪,在江初香努力傻笑的脸蛋上来回扫了几遍。
“我在这里做药酒,会给世子爷惹麻烦吗?”看他似乎不打算再深究这个问题,她趁机岔开话题。
“只要你卖出去的药酒别挂上将军府的名号,自然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抱着几分玩味的心态,他倒也想看看,出自她那双手的药酒,究竟卖不卖得出去。
“那……我跟宛湘和宛清她们交朋友,你会介意吗?”她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脸色,就怕在那张俊脸上看见不快。
老实说,她在这里除了春荷就没其他熟识的人,只好努力在府里建立人脉,也幸亏邹氏姊妹都是好相与的,很快就与她搭上话。
“内宅的事情我不管。”邹定叡淡淡地说。
“那你……会不会讨厌看见我?”她小脸微红的瞅着他。
见她露出小女人的娇羞,邹定叡胸中蓦然一动,立刻僵硬的别开脸,阻止自己继续注视着她。
他发现自己很难再用从前那样的心态去厌恶排斥她这个人。
“你不说话代表你并不讨厌吗?”她不死心,继续追问。
“你问这些做什么?”像是被问急了,他不耐烦地转回脸瞪了她一眼。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讨厌我。”她一脸委屈。
那双水润的大眼清澈又无辜,看得邹定叡胸口发紧。
曾经他恨不能离这个女人越远越好,这一刻他竟然因为她一个眼神,心底掀起无数波澜,甚至还觉得她委屈的模样很是惹人怜惜。
“我知道以前的江初香是个人见人厌的恶女,不过现在的我不一样了,我永远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做出那些可怕又惹人厌的事。”
她目光盈盈像浸了两泓清泉,那是心地纯良之人才会有的双眼。
对望着这一双眼,邹定叡的心动摇得更厉害,因为她而起的波澜更是汹涌难挡。
他想狠下心撇开眼,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做不到。
“我很感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答应让我留在府里,所以我绝对不会再做出让你讨厌的事。”
邹定叡静静的凝视着她,始终没有说话,教她一颗心怦怦直跳,乱得厉害。
片刻,他才淡淡开口,“你不是也帮我制了药酒?”
这话题岔得太快,她一时之间回不了神,楞了许久才胡乱的点着头。“是呀。可是那些药酒全被下人挡下了,所以……”
“你在药酒里下了毒?”
闻言,她急得直跳脚。“这怎么可能!天地良心,我可以发誓,如果我真在酒里下毒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台词很八股的毒誓才刚讲完,江初香马上瞄见邹定叡的嘴角微微勾起,她懵了,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他是在跟自己说笑。
当下一张俏脸火辣辣的涨红,她抿着小嘴,自己甚觉怪不好意思的羞笑。
“准备给我的药酒可还有剩下?”邹定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有有有!”她猛点头,水润的大眼眨呀眨。
“晚点送过来吧,我倒想尝尝看你泡制的药酒味道如何。”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她豪迈地拍拍胸口,发觉他因为这个动作而皱起眉头,又赶紧将胸前的纤手缩到身后。
唉,要当个古代姑娘真是不容易,要遵守一大堆规矩,还得随时注意有没有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举止。
察觉他还盯着她瞧,她赶紧眯起眼儿,尴尬的笑了笑,像只猫儿似的。
邹定叡只是挑了挑嘴角,没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南园,那挺拔的身影在绿荫扶疏的青石小径上走着,更显得英姿飒爽,浑身透出不凡的气宇。
“糟了……这个人放在现代一定是万人迷,在这里就更别说了,偏偏他这么讨厌江初香,这样我还有机会吗?”她气馁的直叹气,不过只维持一下下,很快又重整旗鼓。“管他的,他讨厌的是之前的江初香可不是我,我才不会因为别人的过错这么快就举白旗。”
她拍拍双颊替自己加油打气。俗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老天爷让她穿越来这里,想必一定有其道理。
她要在这里活得好好的,才不枉穿越重生这一回!
当晚,已过用膳的时候,江初香走在前往云朗居的路上,一脸宝贝的抱紧了怀中的小瓮,时不时低头确认,嘴角还挂着喜不自胜的笑。
自从上次她在厨房里吃了亏后,邹定叡不再限制她的行动自由,不过她觉得没事还是待在南园好,才不会被邹府的下人找事故意欺负。
这次会拿药酒来云朗居可不是她热脸贴冷,而是邹定叡亲口向她讨的,她心情当然忒好。
“站住。”前方守门的小厮一看见她,立刻板起脸孔喝止。
“我是给世子爷送酒来的。”她不卑不亢的抬高脸蛋。
“我的姑女乃女乃,你上回已经差人送过一次被退回了,怎么还是不死心?”那小厮不耐的说。
江初香投井未死,醒来之后性情大改的事早在府里传得风风火火,刚开始江初香跟下人接触时,大多数的人碍于传闻尚未证实,对她依然抱着几分畏惧。
然而毕竟她已经是有名无实的世子妃,时间一长,下人们也开始对她趾高气昂,加上经过厨房受气一事,她已经深深体会到这些下人都是些势利的,因此也学会了虚张声势好自保。
该说是人的通病吗?不论是现代人还是古人,大多数的人都是欺善怕恶、逢高踩低的,她若是礼让谦和,那些人恐怕会直接踩到她头上来,因此除非她不出门,要不也学会针对对方的弱点下手,好让白己不受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