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心结一打开后,感情也突飞猛进,从郊外的别庄回来不久,在管元善的坚持下,裘希梅由衙门官舍搬进了管宅,约定好案件结束后便回京城成亲。
这事杭氏也知情,她乐见其成,因为她太喜欢希兰希竹这对一慧一呆的双生子,两张可爱的小脸她怎么看也看不腻,心里早就想拐跑他们,只是无从下手而已。
如今儿子遂了她的心意,决定把孪生姊弟的大姊娶回府,她自是毫无异议地举双手赞成,买一送二的好买卖谁会拒绝,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爱管儿孙屋里事的管老夫人,她东挑西挑一堆名门闺秀就为了给孙子选妻,若是知晓他自个儿挑了个她绝对不会满意的媳妇,而且还和离过,肯定又有得闹。
不过说到管老夫人,瞧,她的眼线这不就来了?
跑去巡抚衙门找不到人的管元书倒是有本事,打听到二哥的落脚处,他立刻赶到管宅向嫡母献殷勤。
“母亲,儿子给您请安了。”
瞄了一眼姨娘生的庶子,杭氏不冷不热的轻应了一声,“怎么来江南了,府里没事吧?”
不是自己生的就是不亲,教他嘛……想想都懒,教得好没功劳,教坏了全是嫡母的过错,把人丢给管老太婆,瞧她教出什么苗子,虽有些小聪明,可比起两个兄长就显得读书不行、当官太差、文不成、武不就。
“母亲宽心,一切都好,爹让儿子来问问母亲几时回京,他派人来接您。”母亲是当家主母,府里的大小事都需经过她来安排,怎能与祖母一言不合便私自离府,真是任性。
管元书是庶子身分,在嫡庶分明的大家族中,他的地位并不高,虽说是个儿子,但是待遇永远不及上头两个嫡出兄长,再加上生母是失宠的妾室,更可说是在夹缝间求生存,处境艰难。
嫡母有自己的亲生子,自是对姨娘生的庶子不甚重视,他知道没办法在嫡母面前争得什么好处,于是他转向讨好祖母,祖母说什么也就听什么,祖母让他去做的事他也不敢拖延,目前的他只有傍着祖母这棵大树才有机会出头。
所以他打小对管元善十分羡慕和嫉妒,二哥不用担起世子的责任却能像大哥一样受朝廷重用,祖母疼惜、嫡母宠着、世子大哥惯着,连爹也由着他去,不论好坏都有高盛侯府这座靠山扛着。
出身、才情、外貌都不如人,管元书怎能不妒羡,只是他也明白自己将来只能靠着两位兄长讨条活路,他们的前程肯定是鹏程万里,他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受其庇护。
“你爹会交代你这些?”不是她看不起他,丈夫的心思都在嫡子身上,眼中看不见整天在身边晃的庶子。
管元书面上一讪,干咳了几声。“父亲暗示过。”
“这倒是,他肯定整天喋喋不休的挂在嘴上,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粘,我给他放大假,他不是该欢天喜地的跑到后院找他那群美人儿乐一乐?”杭氏自说自话,眼光一扫发现庶子还在,话题走远了又绕回来。
“老太太要你做什么事,不会又是往谁的屋里塞人吧?”她怎么玩不腻,老是这一套,路不通偏要硬闯。
咦?母亲未免太神通广大,一猜即中。“母亲误会了,祖母是听说江南物产丰饶,风土人情与我们京城不一样,她让我来看看江南的秀丽风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看、多学、多体会,日后回去了好讲给祖母听,她年岁已大,腿脚不便,走不了远路。”
管元书照本宣科的说着祖母事先叮嘱过的话,好瞒过嫡母的问话,也不晓得行不行得通。
“得了,得了,别掉书袋了,要找你二哥到前院,我这儿不用问安,去吧。”
真累人。
“是的,儿子告退。”他躬身退下。
其实管元书也觉得嫡母难讨好,面对她时总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往肩上压,他不敢说错话,也不敢说太多,捡字挑句的小心翼翼,能不和她接触就尽量不接触。
但是晨昏定省的规矩不能废,尽管她说自家人不用多礼,他还是会在祖母那儿请安后再绕到正屋问声好。
“二哥。”管元书只看到前头走的管元善,未在意落在他身后三步的清丽女子,只当是府里的丫头。
“咦?老三,你怎么也到江苏来了,是不是跟二哥一样受不了女乃女乃的唠叨,跑来我这儿避难?”他家老太太都众叛亲离了还不知收敛,非把儿孙全吓跑了才甘心。
“二哥说笑了,祖母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年纪不小还不肯成亲,她活不到抱你孩子的时候。”祖母老在他耳边埋怨,儿子、孙子一个比一个不听话,要他们广纳妻妾,开枝散叶是害了他们吗?有福不会享,谁不想要娇妻、美妾、俏婢、媚丫头,女人越多越好,就他们尽往外推。
“哈,女乃女乃身体康健,还能操劳儿孙事,活到一百二十岁绝对不成问题,咱们哥俩不用瞎操心。”管元善像是听到好笑的笑话,捧着肚子放声大笑。
管元书等他笑够了才一脸尴尬的接话。“祖母对儿孙的关心出自善意,我们做晚辈的何不顺她一回,她一开心了自然长命百岁,天天夸你孝顺,日日笑开怀。”
“不可能。”
“不可能?”是不可能成亲,还是不可能孝顺?他被搞迷糊了。
“女乃女乃那人是不可能有一刻消停的,娶了老婆又塞丫头,塞了丫头又纳新人,什么表姨家的三表妹,五婶婆府上的外甥女,某某大臣的侄女,一个接一个往屋里塞,乐此不疲地想让儿孙早死,精尽人亡。”一只茶壶配七只茶杯是什么怪事,他一个人对众人,还不把精元榨干了。
妻贤夫祸少,女祸难安家。
原来这才是二哥指的不可能,并非不娶、不孝。“其实二哥何必烦心祖母的催促,你先娶个看中意的往屋里一摆,祖母一看满意了,往下就满意了。”
“如果老太太不满意呢?”她永远在挑剔,永远都觉得挑得再好也不如下一个。
“这……”不满意再挑过不就成了。
管元善笑着挑眉,朝他肩头重拍。“是祖母让你来当说客,规劝我早日成亲,最好是娶她挑中的千金小姐对吧?”
管元书脸上倏地染上一层红晕,干笑不已。“祖母的话也没有错,她全是为了二哥着想。”
“哈!叫她老人家别费心了,我要的媳妇儿已经找到了,你让她裁好新衣好喝孙媳妇敬的茶。”女乃女乃听到这话准会气到吐血。
“找到了?”他错愕。
“希儿来,这是我三弟,江姨娘生的,老三,叫二嫂,她姓裘,我的心头宝。”管元善将身后的裘希梅拉到身前,得意得像田里捡到金元宝的农夫,得意洋洋地炫耀天赐金子。
“什……什么,二嫂?!”
“管伯母、元善哥哥、元书哥哥,这是萍儿在厨房努力了一上午的新甜点,叫蜂蜜蛋糕,是将蛋黄加入白糖、牛女乃、面粉蜂蜜和油揽拌,蛋白则打到起泡后两者混合均匀,烤上半时辰……”
根据穿越小说里写的,女主角一旦穿越到古代或是架空的时代,成为庶女或受继母欺压的嫡长女,为了改变不受重视的身分,通常会有一门手艺,像是穿成一流的名医,要不就是厨艺甚好,会做别人不会做的东西。
仿效书里的情节,穿越人士洪雪萍也大大的卖弄一番,她以为没人知晓什么是蜂蜜蛋糕,什么是瑞士卷,什么又是蓝莓派,每日换新玩意来讨好管家母子。
殊不知她这种行为看在“前辈”眼里多可笑,那些取巧的小玩意根本全做坏了,蜂蜜蛋糕不澎,糖粉不够细,咬起来像发糕;瑞士卷少了女乃油,味道全变了,根本是卷饼皮;蓝莓派改用杨梅做,酸味是够了却烤焦了。
可是太功利的洪雪萍并不知道前辈在场,早已看穿她的投机取巧,兀自沾沾自喜的介绍自制的糕点,以为杭氏和管元善一定尝到味道就爱上了,会对她赞誉有加。
当初以养病为名来到丁府,她看上的是表哥丁立熙,想着容貌俊美,府上也有钱,嫁他算是勉勉强强,一池鱼中逮到大的,她运气真不错。
可是那日被管元书救下后,她又觉得他比表哥称头,还是高盛侯的儿子,于是有了骑驴找马的念头,借着来谢谢管元书救命之恩的由头,她踏进管宅。
不过一看到管元善,她目标立转,认为嫡次子又比庶子更好,便将目标锁在管元善身上,想法子要靠近他。
于是她不管刮风、下雨,几乎日日以探望为由前来,不论别人欢不欢迎,自来熟的套交情。
偏偏被洪雪萍迷住的管元书看不清真相,认为她是为让两人的将来走得更顺才先奉承嫡母、拉拢二哥,暗自欢喜的不得了,每天亲自在门口接她入府,让想闭门谢客的杭氏很想掐死这个睁眼瞎子。
“真好吃,萍儿你的手真巧。”管元书大力称赞。
“请叫我管夫人,我跟你不熟。”真是呆,把现代的东西搬到古代就一定吃香吗?没大脑的蠢货。
“请叫我管大人,我也和你不熟。”啧,抛什么媚眼,也不怕眼珠子扭到,这德行勾搭男人到青楼,准挂个头牌。
杭氏和管元善都看不惯她的做作,没啥好脸色的一个喝茶,一个转过头和未婚妻情话绵绵,就是没人多看她一眼,仿佛她是根多余的柱子,摆着挡路,先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