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叮咚!
石骆珀在二楼书房,听见传来的急促扰人门铃声时,对于来者是谁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他皱着眉,放下手中看到一半的医学书籍,不耐的抿着唇,下楼去开门。
“嗨!”唐棠笑嘻嘻的提着餐篮,抬手开心的朝他打招呼。
“妳又来做什么?”石骆珀不客气的蹙眉质问。
“我来送餐啊!”她无辜的眨了眨眼。“你不是跟我们牧场订了餐吗?从今天起,由我负责替你送餐。”她一边说,一边推开挡在大门口的他,自顾自的走了进去,丝毫不畏惧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凛人冷气。
“如果是送餐的话,妳应该从后门进来,而不是从正门,还有,我好像没有正式邀请妳进来。”
他瞇起黑眸,冷冷凝睇着将他家当自家厨房逛的自来熟女人,冷着声提醒道。
“可你也没说不准我进来啊。”唐棠朝他耸了耸肩,要是如他所说从后门进来,他们可就没有碰面的机会了,况且谁教他不把铁栅门锁好,她一推就开了。“更何况我们是邻居啊,虽然一开始的认识过程,嗯……不太愉快,但,总归还是认识了,不是吗?啊!对了,你好像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你好,我是唐棠,唐朝的唐,海棠的棠。”她朝他伸出手,期盼来个友好的友谊握手。
在曾婶的大概介绍下,她已得知他的名字,更从他与牧场签的合约书上知道他的英文名字是西弗勒斯,在拉丁文中是严厉的意思,嗯,果然很符合他极为冷肃的性子。
石骆珀并未伸出手,只是厌烦的抿着唇,单手插在裤袋里,绕过了她,坐到铺着防尘白布的沙发上。
“我没兴趣知道妳叫什么名字,我唯一想知道的是妳到底想做什么。”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搅他,已经触及他耐心的底线了。
“我只是在进行敦亲睦邻的任务罢了。”唐棠瘪了瘪嘴,讪讪的收回手。“跟邻居维持友好关系,相互来往关心交际,不是基本礼仪吗?”
“那么,妳可以取消妳这项展现礼仪的可笑任务了,我这里不需要邻居这种聒噪的生物出没。”
石骆珀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的示好。
“真不亲切……”她不满的小声咕哝,“真是一点风度也没有,不过算了,早料到你会这么回我了,我就原谅你吧。”
她今天来,可是有另一个重要目的,可不能被他恶劣的态度激恼,搞砸了一切。
唐棠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再度扬起甜笑,提着餐篮坐到另一张沙发上。“好了好了,先别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了,先来吃午餐吧,今天婶婶特别为你做了好吃的蔬菜烤鸡肉意大利面呢,快来尝尝吧!”她打开餐篮,取出曾婶准备好的餐点,打算放到大理石长几上时,动作却蓦地一顿。“那个……”她以食指滑拭过满是灰尘的桌面,有些尴尬的问道:“你这张桌子有点脏,你有多久没请人来打扫了?”
石骆珀冷眼看着她,淡淡地答道:“不知道。”
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好几个月,他从没认真计算过时间,只知道每次卢修斯来探望他时,都会嫌恶地抽出巾帕遮掩住口鼻,用这样的动作来表达对他居住环境的嫌弃厌鄙。
“不知道?”她瞠大双眼,难以置信的惊叫,“怎么可能不知道?该不会从你搬进来到现在,都没让人来打扫吧?”
他不耐的瞇起双眸,冷冷凝睇着她没有答话。
他有没有找人来打扫关她什么事?就算他每日与尘沙同床共枕,也不干她的事。
“好吧,看在你向我们牧场订餐订了两年多,我们又是……嗯,曾互相帮助过的邻居分上,我就来帮帮你吧。”
唐棠似乎没察觉到他的烦躁,将午餐放回餐篮后,卷起袖子,起身环顾四周寻找打扫用具。“你的扫把、抹布那些清洁用具,放在哪里啊?”不等他回复,她已眼尖地瞥见位于角落的收纳储藏室。“啊,找到了!”
她快步走了过去,可当她正要开门时,蓦地,一只强壮的男人手臂倏地从她身后探出,紧紧压制住门板。
此时此刻她深切感到他冷清强烈的气息从她身后袭来,瞬间包围笼罩住她,让她的心不受控制的乱跳。
“够了。”石骆珀沉声喝道,“妳干脆老实说吧,妳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一再接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被困在他结实的胸膛、臂膀之中,唐棠无处可躲,小脸涨红,不敢回头,只能低首盯着面前那扇陈旧的木门,小声回道:“我只是想要弄清楚一些事情而已……”
“什么事情?”他咄咄逼人地再问。
“感觉……”她语焉不详的说。
“感觉?”石骆珀不解的拧着浓眉。
“我保证,我没有任何恶意,也没有抱持什么不好的动机。”唐棠急切的转过身,举起右手向他保证自己心思纯良。“我发誓!”
她只是想厘清并确定自己对他那奇怪的感觉究竟是不是爱情。
闻言,他缓缓瞇起了眼,定定地瞅着她好半晌,直到她在他的注视下,小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烫,几乎快变成一颗苹果时,他才慢慢收回手。
“随便妳,假如妳这么喜欢到别人家当免钱的杂务佣人,我不介意出借自己的屋子让妳清扫。”
虽然他不知道她以各种理由接近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他打算暂时将这女人留在身边,冷眼旁观她的一切行动,看看她到底背着他在打什么主意,即使她不说,他也会调查清楚。
“真的吗?太好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很用心的帮你把家里打扫干净的。”得到他的允诺,唐棠兴奋得几乎要跳了起来。
原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毫不留情地将她轰出去,没想到他竟然同意让她帮他清扫屋子,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她就有更多时间可以待在他身边观察他,也能够好好分辨自己那股莫名的悸动究竟为何,而且,还能有更多机会可以接近他了。
一心沉浸在开心情绪当中的她,完全没有发现他蓦地变得深沉的眼眸,正冷冷的瞅凝着她,隐隐透出危险防备的讯号……接下来的几日,唐棠理直气壮打着帮忙清扫大宅的借口,一日三次往他家跑。
先是拆洗窗帘,然后是擦拭玻璃和所有家具,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将大厅和大部分房间打扫得一乾二净。
最后,终于轮到那间令她魂牵梦萦的玻璃琴房了。
当唐棠提着拖把水桶进门时,石骆珀正在弹琴,凝视着他在阳光下弹琴的唯美画面,她痴迷得出了神。
真好看啊……弹琴时的他,与平时冷漠严峻的他不同,浑身充满着一股淡淡的温柔气息,教人忍不住沉醉在他那如轻风拂面的柔暖魅力当中,不知不觉的受他吸引……她听得入迷,不小心松手落掉了手中的拖把,啪的一声,拖把坠地,在回荡着优美琴声的琴室中弄出不小的声响。
琴声戛然而止,他缓缓转过身来,深邃黑眸不悦地移向伫立在门口、手足无措的她。
“啊!不好意思,吵到你弹琴了。”唐棠不好意思的脸红道歉,忙捡起掉到地上的拖把,尴尬的解释道:“我只是想来清扫一下琴房……”
石骆珀没多说什么,转回身,修长的手指滑过黑白琴键,敲弹出几个零散、好听的音符。
“你弹琴真好听,练了很多年吗?”她搁下清扫用具,小心翼翼地走近他,试探的问。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她对他已有了一定的认识,对于他不喜欢的人事物,他一个字都懒得回应评论,而目前,她正归属于他不喜欢的分类名单中,但这却消抹不了她对他的好奇。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回道:“六年。”
她的话,彷佛挑起了他某段尘封已久的回忆,他温柔爱怜的轻抚着那架黑色的钢琴,紧抿的薄唇微微松开,若有似无的向上扬起一抹浅淡的微笑。
“六年这么久啊,难怪你弹得这么好……也是,像你手指这么修长好看,不弹钢琴真是太可惜了。”唐棠轻呼出声,来到他身边,用短短的手指轻敲着琴键,发出当当的清脆单音。
她竟然与记忆中的那个人说出同样的话,石骆珀蓦地浑身一僵,转过头,眼神复杂的盯着她,内心震惊不已。
他之所以习琴,完全是因为当初莉迪雅的一句玩笑话,说他手指这么长,若不弹琴真是太可惜了。
“呃……那个,我说石……不,是西弗,你可以教我弹琴吗?”她突然唤着他的英文名字,向他提出要求,清秀的小脸有着几许期盼以及深怕被拒绝的不安。
他正要盖上琴盖的动作一顿,疑惑地问:“妳想学琴?”
经过这些天,他已经非常习惯她某些自来熟的行为与举动,也懒得纠正她用如此亲密的方式叫他,反正说了她也不会改。
“嗯,想学。”唐棠朝他猛点头,像只小狗似的,双眼亮晶晶的直瞅着他。“我想学那天我来借用浴室时,你弹的那首曲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喜欢那首曲调幽柔好听的曲子,即使它听来格外的哀伤。
“妳指的是《月光》?”石骆珀淡漠的纠正她。
“原来那首曲子叫做《月光》啊,名字真好听!”她笑咪咪的朝他说道:“我一直想查出那首曲子的名字,可是不知道该如何查起,现在总算知道了,你能教我吗?”
他盯着她半晌,才缓慢启口,“教妳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吗”唐棠惊喜得简直快说不出话来。“你真的愿意教我?”
“但我必须先说清楚,我是个很严格的人,一旦决定学习,我就不允许妳中途放弃,妳能做到吗?”石骆珀微瞇起眼眸,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这首曲子对他别具意义,那是他在会弹钢琴之后,第一首想弹给莉迪雅听的曲子,若她真的想学,他绝不容许她抱持着轻率随便的态度,否则他宁可她现在就放弃。
“我知道了,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认真学的,绝不会中途放弃!”她信誓旦旦的向他举手保证道,对他要教她弹琴感到开心又兴奋。
“那么,就从明天开始吧,每天妳清扫完屋子后来这儿找我,我会抽时间教妳钢琴的基本知识和技巧。”说完,他深深地注视她好一会儿,推开琴椅起身,走出琴房。
“好,谢谢你,我明天会早点过来的!”唐棠激动的朝着他的背影放声欣喜喊道。
嘻,早点来,早点打扫完屋子,才能早些开始学琴。
然而,此刻满心欢喜的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在未来等着自己的,会是如何严苛严峻、宛如恶梦般惊悚骇人的可怕学习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