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大爷,里边请、里边请……呃,你们人有点多,也许坐不下,后面的几位爷要不要先等一等?”
门外传来一阵人声熙攘,两人抬头望去,只见老板领着三四个男子走进来,他们后面还跟着数十人。
“不必,我们不是来吃饭的,跟后面那些也不是一伙的,等找到人我们就走。”
饭馆老板心中直道稀奇,前面这四个说来找人,后面那堆生面孔又不像特地跑来他这儿吃饭的,他们这小村庄又没什么名人高人隐居在此,他这小饭馆也没接待过任何高官权贵,就只剩下先进来的那两位年轻人。
那两人其中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带些许不老稚气,但能看得出已非少年;另一人身形娇小,脸蛋比女人还美,加上那干瘪似的身板子,瞧不出是男是女,这些人凶神恶煞,要找的是哪一位?
其中一人笔直走到他们桌前,分别在他们脸上扫上一眼后问:“你就是段靖宜?”
“本公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你口中的段、唔、唔唔唔……”话说到一半,一只大手从旁伸来,捂住她的嘴。
“我是,请问兄台有何贵干?”自从有了女寨主那件事的前车之鉴,现在听到有人要找段靖宜,江澈都倍感小心。
“你是段靖宜?”男子哼哼两声冷笑,忽地从怀中模出一纸丹青墨绘,当着两人的面摊开便道:“我手上这幅画可不是这么说的。”
“呀,画的很像嘛,找的是哪里的画师呀?等我有机会也去找他画上几张收藏起来,日后好传给我的子子孙孙,让他们看看我当年风姿卓绝、翩翩潇洒的英姿。”
人家摆明就是来找碴的,真不知她到底是装傻还是真迟钝,居然还有心情欣赏夸奖那幅画。
“臭小子,你还装蒜?这画像是我姐姐亲手所画,当年你欺骗我姐姐感情便一去不返,害她只能每日对着你的画像以泪洗面,今天我来就是要将你带回去跟我姐姐完婚!”
男子一掌重重地击落在桌面的同时,江澈已经拉起段靖宜飞快后退,没让飞溅四散的茶水饭菜波及。
“你姐姐,谁呀?”有江澈在,抵得上十个大内高手,段靖宜自然不怕死地放心出言挑衅。
“定延镇最有名的女画师罗氏!”
“喔,原来是她。”
“你认识?”对方来势汹汹,而且她也承认了,看来又是她捅出来的篓子错不了。
“有一年忘了谁告诉我定延镇的河灯很漂亮,我就跑去看了,回客栈途中闹市人多热闹,其中一位姑娘挡住我去路,我就随口胡诌一句小姐气质清雅、桃腮带笑如空谷幽兰,后面还说了什么我忘了,那姑娘递给我一块帕子,然后就用手上绢子掩面跑掉了。”
“靖靖,那叫调戏。”江澈对她那串解说回以一句语重心长。
她同为女子,自然不觉得跟另一个女子说那些话有何不妥,可她以男装示人,那些话听在别人耳里自然成了男子想要追求女子所表述的甜言蜜语,但凡有点羞耻心的姑娘都会因此掩面逃跑,但是那位罗姑娘递给她的帕子……
“那帕子就是我姐姐给你的定情信物,既然你承认自己收过了帕子,就快跟我回定延镇和我姐姐成婚!”
瞅见那人走过来要出手擒自己,段靖宜飞快躲到江澈身后道:“我不知道那块帕子是什么鬼信物呀,你姐姐又没说,我要是知道,我绝对不会收。”
“你收都收了还在胡扯找借口?快跟我去见我姐姐!”
“慢着,从这里开始,你不能再往前半步。”江澈不许别人碰段靖宜一根头发,更甭提让她被抓去当什么莫名其妙的新郎倌,他出手制服那名男子,对方带来的三人打了个眼色,同时朝他扑来,他不恋战,手上运劲往男子背上一推,男子身躯莫名悬空横扫向三人。
“阿澈、阿澈!”
江澈蓦地回头,瞧见段靖宜正被几人追着四处逃窜,情急之下抓起桌上数根筷子射向那几人,中招者皆被迫停下动作,停止对段靖宜的追逐。
“呼呼,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他们这些人是从门外偷偷溜进来的,突然就来抓我。”她一把抱住江澈,从他怀里回头,对着那几个无法动弹的“木头人”扮着鬼脸,以唇形说了句活该。
“不只他们。”
原本在饭馆门外排队的那些人也模了进来,将他们包围。
江澈下手不重,最先倒下那人爬了起来,江澈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我抢段靖宜?”
“他承诺过会爱我妹妹一辈子!”
“他答应过我家夫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让她一人孤单寂寞!”
后面还有为自家小姐、姑姑、婶婶等来讨回公道的,江澈除了无言仍是无言,最后只能向始作俑者虚心讨教,“那些妹妹、姑姑、夫人、小姐、婶婶等等,又是怎么一回事?”
“就算你问我,我也不太记得了欸。”这句话换来在场众人的眼神狠瞪,段靖宜吐了吐舌,无辜眨着眸,突然丢出建议,“这么受欢迎,连我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我是不介意让你们的姐姐、妹妹、姑姑、夫人、小姐、婶婶全当我的娇妻美妾爱婢啦,但是你们明显介意得要死,你们要不要先商量看看到底是谁要带走我?”
场面有那么片刻寂静,紧接着爆发出一连串呼喝咒骂。
“他是我家小姐的!”
“畜生,别跟我妹妹抢!”
一堆人被挑衅得大打出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江澈抱起段靖宜从最近的窗户夺窗而出,奔进林间小路。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居然有这么多情敌,而且全是女人。”
“万红丛中一点绿,很有优越感吧?”她不是没察觉他话里隐隐约约的咬牙切齿,只是想要故作幽默。
“你到底用男子的身分骗了多少女子?”依他看不是别人眼神有问题把她错看成男人,而是她满嘴花言巧语骗得人原地打转。
“我真不记得了欸……哇,你跑快点呀,他们追上来了。”
那些人雇来的人都懂些功夫,跑得比较快,而雇主还在后头拼命想要追赶上来。
“先解决那个懂武功的男人,段靖宜要活捉!”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其他人不是纷纷搭弓拉弦,就是掏出几把暗器瞄准江澈。
“你在这里躲好等我一下。”对方人数有点多却全部武功平平,江澈真要认真起来谁也追赶不上,可他偏偏在这时停下,想要与对手正面交锋。
她太会惹事了,特别是这种乱七八糟的桃花债,他不要无论跑到哪里都有一大堆人追在他们身后、嚷着要抢夺她,来多少他打趴多少,现在他要先斩掉这些野花野草!
“姓江的,你傻了吗?喂,你……”段靖宜来不及制止,眼前一道影子飞快地冲进那片刀光剑影,她不明白江澈为什么要做蠢事,又恨又气,想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的死状,却又舍不得从那片混乱中移开视线。
看不清,她的眼睛追赶不上江澈的速度,其他人也是,刚才还气势澎湃的一片“杀了他、做掉他”的呐喊声不知何时静止下来,所有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他们手上的武器不见了,只剩脚边一堆疑似武器残骸的破铜烂铁。
“江、江……”
“江鹏天是我爹。”当江澈的身影再次映入眼帘,他连大气都没喘一口,动作从容地收剑入鞘,顺便弹走衣袖上的尘埃。
“江鹏天有传人……我、我不干了,银子还给你!”随着这声惊呼,众人纷纷掏出钱袋丢在地上,丢下雇主落荒而逃。
“你你你别、别过来!”
江澈站在众雇主面前,脸庞沉静依旧,静静道出一句断绝他们对段靖宜争夺的言辞,“回去告诉你们的姐姐、妹妹、小姐、夫人、姑姑、婶婶,她是我的东西,你们谁也抢不走,谁要不服输,尽管再来,只要我还活着的一天,无论你们派来多少人,我都会一一将他们打回去。”
雇主们虽不认识江鹏天是谁,可“高手”们刚才全部惊慌失色溜得飞快,他们不清楚江澈底细,不敢久留,捡回钱就慌忙离去。
“喂,姓江的,谁是你的东西呀?!”他说得太恶心也太甜蜜了吧,一切恢复风平浪静,段靖宜跑到他身边不满踩脚。
“段靖宜。”江澈没有回话,只喊了她的名字,她的全名,“等到了城镇,你给我换回女装。”
这句话是命令,绝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