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医师,你瞧瞧我这眼睛,可不可以再开大一点,就像那个日本红歌手什么步的,一定会粉好看……”
舒天宓的诊疗间──这里可跟一般灰灰白白,充满酒精消毒药水味的诊疗间不同。
它的坪数很大,还特地请名室内设计师操刀,将诊间设计成一个温暖的空间──米白色的进口地毯,搭配上湖水绿的沙发,就连墙上挂的画都是精心挑选过的;水蓝色的特制书柜,不但没有压迫感,调和淡雅的色调,反而散发温柔浪漫的特质;小巧可爱的璀璨水晶挂灯,搭配富有层次感的间接照明,让整体空间更加明亮利落却不失柔和的气氛。
舒天宓的办公桌跟两名护士的办公桌是一系列的米黄色钢琴烤漆,简单大方,这一切的装潢布置就是为了让前来看诊的“病患”有着回到家的舒适感受。
为什么舒天宓的诊疗间这么的与众不同呢?因为她不是一般的医生,她是“康爱”医院里额外设置,现在最夯且最热门的整型外科医生。
爱美是人的天性,为了这天性人类得付出昂贵的代价。
随着整型的风潮越来越盛行,噱头也越来越多,整型俨然成为“全民运动”了。
以前艺人整型都只能偷偷的跑到国外,而且被发现以后还打死不承认,现在则是可以大大方方的讨论。
既然整型已是一种社会现象,就不再是艺人或有钱人的专利,几乎所有爱美的女性,都希望自己的眼睛更有神,鼻子更挺,胸部更大,大腿更瘦……
所以舒天宓每天除了有看不完的门诊,还有排不完的整型手术。
难怪几个好友同学都笑她,当初选科系时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让她给选对了。
“陈太太,你的眼睛已经够大了,再大下去日本的滨崎步就不用混饭吃了。”舒天宓皮笑肉不笑的对自己的老顾客陈太太说。
都已经快六十岁了,还想跟年轻辣妹一样吗?虽然把“客人”往外推实在有损赚钱的原则,但身为一个医生她多少还是有些良心的。
她的良心是──不想整出一个老妖怪走在路上吓死人。
陈太太因为有个有钱的老公,全身上下该整的、不该整的,通通都整了,简直是整型整上了瘾。
“舒医师说话真老实,我老公也常说我眼睛好美,脸上一点绉纹都没有,就跟我二十几岁时一模一样呢!”
舒天宓在心里冷笑两声。
她也认识陈太太的老公,陈太太曾经带老公到她的诊所来做过除皱除斑的微整型手术。而上个月呢,她老公又来了,只不过这一次是带着他那年轻美丽的小情妇而来。
基于职业道德,舒天宓什么也没透露。
身为女人最大的悲哀便是,什么都依附着男人,以至于失去了自己的灵魂。
“陈太太,男人的话能听大便就能吃了……”舒天宓嘴巴念着。
“啥?舒医师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没有,我没说什么。”
站在舒天宓后方的护士小秀听见了,捂着嘴偷笑。
该说陈太太很迟钝,还是舒医师的掩饰功力很好呢?整型外科的所有护士跟医生都知道舒医师是个超级大女人主义的人,偏偏陈太太是她的死忠病患却察觉不出来。
舒天宓手撑着陈太太的下颚,左看看右看看。“不然就打个玻尿酸,让眼袋别那么明显。”
“呃,就这样喔。”陈太太好失望。
舒天宓无力的一叹。“陈太太,你真的很完美了,再动刀下去可能就会太over了,我不认为这是好事。”
“可是舒医师我还是很羡慕你,想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
“对,舒医师你的眼睛好大好圆,双眼皮好明显又漂亮,鼻梁挺直,嘴型很完美,就连皮肤都女敕到像快滴出水来,一点斑跟痘疤都没有。”陈太太简直把舒天宓当偶像了。“还有你的身材,胸大腰细,又翘,大腿更是没有多余的赘肉……”
当陈太太将她的身材跟长相从头“歌功颂德”一遍后,舒天宓顿时明白,原来陈太太会成为她的“忠实顾客”是因为她以为她的“完美”是整出来的。
舒天宓轻挑了挑眉,如果陈太太知道她全身上下都是因为母亲“生得好”,完全没有动刀整过,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还有,就算她动过刀,也不可能是自己替自己做的,陈太太该找的应该是“帮她动刀”的那个整型医生才对。
“陈太太,没有人是完美的。”她好心的提点。
就好比她的身高太矮,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的高度,想当名模该是下辈子的梦想,还好她从小到大的愿望一直是当医生而不是当名模,要不然她肯定会“有志难伸郁郁而终”。
而她最大的不完美处还不是身高,任何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舒天宓有着一张甜死人不偿命的可爱女圭女圭脸,可千万别被她的女圭女圭脸给骗了,她可是个会呛死人的小辣椒。
“怎么会呢,舒医师你就很完美呀!舒医师,你的胸部多大啊,我在想要不要再隆大一点?”
舒天宓心想,陈太太该动刀的应该是脑袋才对。
她跟陈太太讨价还价,最后终于达成协议,会择日排刀帮她做抽指手术,陈太太才欢喜的离去。
“什么时候整型手术也跟上菜市场买菜一样,得讨价还价了?”舒天宓感叹,她问小秀:“可以收工了吗?”
“嗯,陈太太是最后一个“客人”。”通常她们都不称挂号的为病患,毕竟来这里的人都是爱美居多,不是真的身体有毛病。
“太好了,终于可以休息了,呼。”舒天宓双手高举向后,坐在椅子上往后伸了个大懒腰。
“医师,你下午两点之后还有三个手术,别忘了。”另外一名护士小珍提醒舒天宓。
舒天宓揉揉太阳穴。“真糟糕,我最近肯定得了职业倦怠症,好想把接下来的手术通通都取消。”
小秀跟小珍忙着整理手边的病历资料,一边跟舒天宓闲聊着,午休时间通常是她们最悠哉的时刻。
“我觉得舒医师是缺乏男人的滋润,而不是职业倦怠。”小秀的看法是如此。
“可是追舒医师的男人很多,怎么可能缺乏男人呢?”小珍不解。
“不一样喔,追归追,追求并不代表滋润。”小秀神秘兮兮的说。
舒天宓岂会不懂小秀的意思,小珍比较年轻才二十出头,当然还不太懂男人的滋润对熟女而言意义有多重大。
“小秀你说对了,我好像很久没跟男人上床了。”距离上一次被很满足的滋润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唉。
闻言,小珍不禁脸红了,她终于懂小秀姊跟舒医师的意思了。
“那还不简单,赶快把手机拿出来,按下通讯簿,从追你的男人当中挑一个晚上约他吃饭,吃完饭就直接……”上了。
舒天宓摇摇头。“条件都不好,看不上眼。”
条件不好?小珍纳闷了。“追舒医师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呢?”
“有会计师、医生或律师,不然就是大学副教授、银行高阶主管。”小秀一一列举。
“那条件都很好啊!”小珍惊呼。“舒医师都看不上吗?”不会吧,这样会不会眼光太高了?
“条件是都很好没错,但我们家舒医师就是看不上眼。”小秀走过舒天宓身边,夸张的摇头兼叹息。
“为什么?”
“因为舒医师需求的条件不是职业,而是肌肉,强而有力的肌肉,模下去会弹回来触感一流的肌肉,而且还要又粗又大……”小秀用夸张的口吻说道。
舒天宓笑着拿手中的卷宗往小秀背上一打。“够了喔,我哪有这样要求?”
“我是说又粗又大的二头肌,你想到哪里去了?”
“最好是,你这个情色护士。”
“我要是情色护士,你就是情色医生了。”
舒天宓跟小秀在工作上合作多年,一个是三十二岁的熟女,一个是二十九岁的轻熟女,她们都清楚,当女人有一定的能力之后,对男人的条件就会改变。
小珍点头表示她懂了。“舒医师喜欢猛男。”
“答对了,小珍护士,我爱猛男,猛男爱我……”舒天宓把手中的笔当成麦克风握着,唱起前年很流行的RAP。
小秀跟小珍笑岔了气。
“我看你快点找个男人上床补一下,要不然你很快就会干涸了。”小秀给予良心的建议。
“唉,要找男人上床还不简单,但问题是现在我的身体已经会自动挑选男人,不是猛男还真“一点shi意”都没有。”就好像男人没遇到大胸脯的辣妹ying不起来一样。
“那你完了,这么挑,既然不肯屈就等着让贺尔蒙失调吧。”
“不行!”舒天宓忽地拍桌,她决计要振奋。“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小珍跟小秀异口同声。
“既然猛男不来,那我就去找猛男,然后,包、养、他!”
舒天宓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哈哈,赞!”小秀实在太佩服舒医师了。
小珍倒有点迟疑……
包养?舒医师真是太猛了!
不管两名助手怎么想,舒天宓豁出去了,她的心在呐喊──
猛男快来吧!快来让我包养吧!
没有人会质疑卞得绍不是个猛男。
身高一百八十九公分的他有着结实贲张的二头肌,从高中时代就开始练自由博击的他有着一副好身手,除此之外在大学时他更是橄榄球校队。
他全身上下的肌肉线条只能用完美两字来形容,宽阔的胸膛跟厚实的小月复,倒三角的体态让所有男人看了都汗颜。
还有那浑翘扎实的tun,修长且充满力与美的大腿……啧啧,这种身材的男人理当出现在纽约第五大道的巨大广告广告牌上才对。
但,他出没的地点却是桃园龙潭的乡间小径。
是的,没错,卞得绍是个农夫。
在大学毕业且服完兵役后,他便用自己的积蓄及母亲给予的帮助,在桃园龙潭买了几块农地,开始经营自己的梦想──有机种植。
随着近年养生及环保大行其道,“有机”这个名词已经算是个流行词了,在路上随便抓个人来问你知道什么叫有机吗?大概八成都说得出所以然来。
只是流行归流行,真正投入其中的人还真是不多。
有机种植跟一般农业比起来,所需耗费的人力、心力与财力更加庞大,相对的,它的售价就会贵上许多,对消费者而言,价钱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因素。
所以流行并不表示会赚钱,有机的市场目前还是太过于局限。
这些,卞得绍都懂。在他投入有机农业之前,他也算过成本利益所得,前几年想要赚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梦想支撑着他。
他每天都是天未亮就起床,穿着工作裤跟棉T,头上绑着白色毛巾当头巾,在田里一直忙到日落时分,从不觉得苦。
他甚至住在农舍里,就在他所买的农地旁一间铁皮搭盖的小房,还有一台二手的小货车是他最好的帮手。
三年过去了,他的有机事业渐有起色,透过网络营销还有口耳相传,现在他已经逐渐回收过去所付出的成本。
他感到很开心,尽管已经快三十岁的他常常被请来帮忙的大叔大婶念,念他不该每天“泡”在农田里,偶尔也要出去“泡”一下妹妹。
卞得绍很谢谢大叔跟大婶的关心,不过他现在全部的心力都放在自己的有机农地上,实在无空闲去谈情说爱。
爱情这玩意儿他曾谈过,感觉不是挺美妙的,但他不会因为那一次不愉快的经验就怕了爱情再也不碰。
他反而相信有一天自己会遇到喜欢的女人,然后再一次陷入爱河,只是不是现在,时机未到啊!
真的时机未到吗?
人算是不如天算的,尤其爱情这玩意儿,此时在田里忙碌的卞得绍完全不知道,他以为几年内都不会拥有的爱情正缓缓的接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