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定主意寿宴一过就走,但是巴特尔以下个月便是高娃公主的生辰为由,开口要他们多留几日。
韩秀芝知道巴特尔的意思是想让曹振轩多留几日跟高娃公主培养感情,但似乎清楚他不会点头,所以才在一大清早,自己刚用完膳就派人请她,当着她的面提。
她还以为对迎娶高娃公主这件事,巴特尔并不特别热衷,但现在看来只是她的想象——
要留?不留?这个难题丢下来,她可是点头、摇头都得罪人。
只不过一边得罪的是巴特尔,一边得罪的是自己夫君,若是两相权衡,自然是不能拂了巴特尔的好意,反正重点是她家王爷,若他不同意留下,大不了就由他出面来做坏人,开口回了舅父便是。
于是她爽快的点头同意,还装出一副很感激的样子,惹得巴特尔开心的呵呵笑。
韩秀芝陪了巴特尔和敖敦说了会儿话,才回到营帐,消息很快的传到曹振轩的耳里,他立刻回到帐里找她——
“王爷。”她一看到他,立刻亲亲热热的迎上去。
曹振轩面无表情的闪过了她,在桌上放下一个小巧的木盒。
她没兴趣看,只是嘟着嘴,看着曹振轩露出一脸无辜的神情,“王爷,你别生气,大舅父都开了口,我只能点头同意。”
他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看他好像也没多大的怒气,她立刻就勾着他的手,“反正若是不想留,王爷去回了便是,这样我也不用做坏人,王爷,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走?”
他的嘴角一勾,叫门外的秋儿和曹风进来,韩秀芝不解的看着眼前的阵仗。
曹振轩没说话,倒是曹风一进门就要秋儿收拾东西,而且只收王爷的,秋儿不解,瞄了韩秀芝一眼,就见自己的主子也一脸困惑。
“秋儿姑娘。”曹风催促了声。
秋儿回过神,连忙照做。
韩秀芝一头雾水,“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你有心凑高娃的那份热闹,我就顺着你,你留在这里,本王走了。”
她倒抽了口冷气,硬是拉着他,“王爷,你说这什么话?我没说我要留,是大舅父——”
“但你同意是事实,所以你留下。”
“我——”她难得语塞了,“你这是生气我自做主张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小心眼的人?我是你的妻子,你就这样把我丢下,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胡说什么?”听到她口无遮拦忍不住摇头,也不看看曹风和秋儿都在,“本王不是把你丢下,只不过比你先行一步。毕竟再往西北走,物资缺乏,百废待举,你跟着去也不舒适,原本便打算要留你和三皇兄在这里待上些时候,但怕你不同意也就没提,现在正好,你竟然自己答应了舅父,那就好好待着吧。”
她张着嘴,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回过神,一把拉过他,“等等!怎么我突然有种被设计的感觉?大舅父开口要我留——不会是你的主意吧?!”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现在知道也不算太迟。”
她倒抽了一口气,不禁气得跺脚,“你没良心,竟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不管,我要跟你走!”
“你自己去跟舅父交代。”
“你——”她瞪着他,“曹振轩,我要生气了!”
他随意瞄了她一眼,反正与她相识至今,她生气的次数也不算少,所以他并不是很在意。
“你太过分了!”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兀自背对着他生闷气。
他也没理会,而曹风在秋儿的协助之下,很快便收拾妥当。
“我让曹月带着三十名侍卫和秋儿留下来照料你和三皇兄,曹风与柏天会跟我先走,有事立刻派人来报!这个木盒里是我母妃留给我最珍贵的东西,你收好了。”
当年他出生之时,他外祖父特别在边疆四处搜寻,找人打造了这把精细的长命锁,目的是希望他能安然长大,他也一直带在身上,直到母妃过世,父皇绝情,手足无义,他失望的看穿生死,才将这把长命锁拿下,锁在木盒里,没再拿出来过,而今天——
他用着一抹温柔且欲言又止的目光看着兀自生着闷气的她,为了她,他会好好活下去,跟她一生相守,也希望这把长命锁可以保她平安。
“我走了。”
她咬着牙,没有回应。
“这些书,有时间就看看。”他将一些书册放在一旁,“对你有帮助。”
她依然没有回应,平常都是她说话,他当闷葫芦,今天换了角色,她才知道要当闷葫芦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要回嘴,真不知道他平时怎能如此淡定?
“本王要走了,真一句话都不说?”
她依然闭着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曹振轩也没强求,带着曹风转身离开。
“王妃,王爷真的走了。”
韩秀芝的身子一僵,转头看着他的背影再次跺脚,“这个家伙,再多求我个几次会少块肉吗?”
秋儿识相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弱弱的提醒,“王妃,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原以为王妃会气愤的不理会,谁知她竟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秋儿吓了一跳,连忙追上前去。
在曹振轩要上马前,韩秀芝拉住了他。
这些日子因为陪伴她,所以他都是坐着马车,现在他手伤好的差不多,她也没要随行,自然骑马要来得利落些。
曹振轩不解的低头看她。
若谈感情还得考虑自尊,那还不如不要在一起,他这一走,可不知要多久才会再见,若她的记忆最后是停留在两人闹不愉快上头,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她虽然还是生气,却顺着自己的心采取行动,用力的吻住他的唇。
他们的举止并不合宜,但是她才不管,他也没有推开她,这点让她热泪盈眶。
“王爷,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你真舍得把我丢下?”她很小声的在他怀里问着。
“你明知不是,等安顿好了,便来接你。”
她想怪他,但是他的神情却让人生不了气,“我没这么脆弱。”
她的手紧勾着他的颈子,踮脚把脸埋在他的颈窝。
“皇兄身子才好了一些,他一个人在此,有你照料总是好事。”
提到曹尔丹,这个可以用命来保住曹振轩的兄长,她只能妥协了。慢慢的,好似很不情愿的,她松开了自己的手。
看着她一脸的失落,他的神情鲜少表现出了担忧,“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凡事小心。”
她点了点头,依然泪眼蒙眬。
他轻轻托起她的脸,温柔的吻了她的唇,然后转身上马。
她的目光恋恋不舍的看着他消失,这才无精打采的回到营帐里。
看着桌上的木盒,她惆怅的打开来,原本落寞的眼神却因为里头的东西而激动不已,怎么也没料到是她寻寻觅觅的那把长命锁,她拿起来,内心澎湃。
想着他离去前说的话,他从小带在身上保平安的长命锁,竟是她穿越而来要找的东西,而这东西一直在她身边她却一无所知。
蓦然想起了月老的话,他与她难道真是月老口中所言——三生石上的注定,要两人再续未了情?
她的头突地一阵晕眩,秋儿在一旁连忙扶住她,焦急的让她坐下。
韩秀芝撑着头,记忆模模糊糊的回到二十岁那年,她与爸妈去拜访一个古董收藏家,他家有好多稀奇古怪的玩艺儿,走时他送了爸妈一个花瓶当礼物……她摇着头,想甩去晕眩,他还送了她这把长命锁……
猛然睁开了眼,她明明记得那位收藏家并没有送她东西,现在为什么她会有这段记忆,难道是因为曹振轩今天把它给了她吗?所以这终究是属于她的东西,不论是现在或是遥远的未来?
他们很开心的在谈论着这个漂亮的长命锁,原本要离去的爸妈,因为收藏家说这把长命锁跟她有缘,因为有张画像像极了她,爸妈一听来了兴致,所以就留下来和古董收藏家谈谈这把长命锁的来历,但她要赶着去上课,就没留下来,而是独自开着爸妈的车去学校。
她将长命锁放在腿上,但是上头串着宝石的金线却莫名其妙断了,宝石散在车里,她不过低头看了一眼,几乎在同时,一辆车闯红灯撞了上来,当时车上只有她一个,没有她的父母——
韩秀芝脸色苍白,手紧握着长命锁,她改变了未来,如同月老承诺的,她的父母没在车上,自然没死。
眼里闪着难解的复杂心情,她当然开心自己的父母好好的活着,但又怕找到长命锁的她会在下一刻魂魄离开这里。
她已经不想离开了,只想留在曹振轩身边一辈子,像是长命锁会烫人似的,她丢进木盒里,并用力的关上,仿佛这样就能逃开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