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不需要躲在逃生梯那儿等他,可以直接光明正大的与他走进去……这种与她相异的情景令她不是滋味。
上午九点二十分,齐君蔓下意识地瞥了眼墙上的时钟,暗叹怎么时间过得这么慢,刚才她前一次的抬眼,是九点十五分,仅仅过了五分钟,她却似度秒如年。
“执行长有说什么时候到吗?那个康x杂志的记者快要来了。”葳姐有点担心,怕采访会开天窗,只好问着齐君蔓。稍早是她说执行长会晚点进公司的。
“不如先打电话给记者取消好了,免得他白跑一趟。”
“我有联络过,可杂志社的人说他一早就出去了,目前还联络不上。执行长怎么会突然有事,他不曾这样的呀!跟人家约好从不失约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他只有交代会晚点进公司,其他的我不清楚。”齐君蔓还是那副尽职秘书的口吻,公事公办的语气并没有让人怀疑他们的关系。她一向做得很好,这回也不会例外。
“我猜一定是去找米歇尔了,再不然就是昨天接米歇尔后玩太晚。”
“执行长不是会因私忘公的人。”她不喜欢听到这种话,说她嫉妒也好、说她没有气度也好,她就是不愿他的名字和其他女人连在一起,那样只会让她的存在变得更加可笑。
可笑吗?她恍然惊觉自己太在乎了,明明就想着离开他,骨子里却暗自希望这个男人永远记住她永远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
“也对,但这次不一样呀!你知道离过婚的女人总是特别勇猛,对于想要的人才不会像青春期的女生一样表现得羞答答的。”
“你也觉得米歇尔其实是爱着执行长的?”她现在只要想起当年米歇尔回美国之后不久就宣布婚讯这件事,就感到奇怪。
“我们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呀!米歇尔跟执行长走得近大家都知道,后来却跟总经理结婚根本就不合常理,公司元老级的员工都知道董事长原本就要执行长娶米歇尔的,企业联姻呀!不过后来总经理娶了米歇尔也是一样可以结盟啦!”
是……吗?
听着葳姐的话,齐君蔓的心里五味杂陈。因为与乔仲桀私下交往,为免其他人多做联想,她从不曾向同事们主动打听关于他的事,对于他,除非他亲口讲,否则很多事她是不知道的。
可这一段陈年往事早随着米歇尔和总经理的结婚而变得没有必要再提,乔仲桀自然不会说给她知道。
他没提这件事不算是欺骗她。但现在由第三人告诉她,心底下会比较快活,反而加重了她的沉重。
所以她的直觉没有错,米歇尔是回来抢回他的。
“……哎哟,我看还是打手机给执行长好了。”葳姐注意到时间,赶紧停止聊天,想拨电话。
“我来打好了。”她想亲耳听到乔仲桀的声音。有了米歇尔的陪伴,他是快乐、是不悦,她想亲自确定。
“……什么!为什么你会在医院?”她一愕,忘了原先打电话的目的。
“米歇尔突然皮肤红肿,我现在在陪她检查,晚点我会直接带她回家。”乔仲桀低沈的嗓音说着。
“那、那康x杂志的专访怎么办?”不是他有事就好了,她松了口气,下意识的反应仍对他相当关心。
“你看着办,我不回公司了。有什么事再打我手机。”他毫不留情地挂掉手机,没给她有反应的机会。
他为了米歇尔放下公事!齐君蔓有一时怔忡,迟疑的放下话筒。她记得自己感冒发烧的时候,也只是得到他要她请假看医生的命令而已,他却要送米歇尔回家休息,更忘了米歇尔答应看完电影便离开的保证。
“执行长说什么?他会回来吗?”葳姐的问题打断她的出神。
她敛下难堪的情绪,正色道:“他要我们看着办。我进去找数据,看能不能提供记者书面数据就好。”
“我来好了,这事是我接洽的,我比较清楚。”葳姐说道,她觉得今天的小蔓有点怪,心不在焉的,还是让她来处理好了。
“汪汪!”
“宝贵!你怎么会在外面?”
齐君蔓上了一天班下来,很累!记忆中好像没有一次像这回一样,上个班上得她身心俱疲的。她总是乐于工作,因为有所爱的人陪伴着。
可是当她回到家门前,却见到宝贵的笼子被搁在门外,纳闷大过于她的疲惫.‘
一定是乔仲桀做的。
但,为什么呢?
她带着疑惑开启了大门。
“……一定是那只狗害的,呜……看看我的脸,要我怎么出去见人啦!我不管。”米歇尔抗议着,捂着脸哭泣。
“我不是把宝贵带出去了吗?你也吃了药,很快就会好了。”
乔仲桀意思意思安慰她两句,听到门开了,顺势望过去,看见了齐君蔓扬声道:“你回来了?今天公司没什么事吧?”
“没有。米歇尔怎么了?医生怎么说?”她抑制住男友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一整天的不愉快情绪,很想要表现出她对两人的感情相当信任,不会因此有所动摇。
但,葳姐的话在她心里发酵,让她很难当什么事都没有。
“都是你那只狗,害我的脸肿得像猪头一样,你故意的对不对?”米歇尔抢在乔仲桀之前指控她。
“我没有……宝贵很干净,我有按时带它去检查、打预防针,它不可能身上有病。”为了怕乔仲桀觉得养狗麻烦、怕宝贵不干净,造成皮肤、环境等的不安全,她一向很注意这种事的。“而且我跟宝贵住在一起这么久从不曾得过皮肤病,你连碰都没有碰过它,怎么能肯定就是宝贵的问题。”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个脸是自己弄的罗?你怎么可以这样血口喷人!”
“你指控我血口喷人,你自己何尝不也是如此?”齐君蔓觉得米歇尔真是无理取闹到了极点。她才是住在这里的人,却像个外来客似的受到诬赖,一时怒气攻心,才会冲口而出。
“你!桀——是你说我可以在这里住下来的,我不管,为了我的脸,那只狗一定要出去,我的脸已经够严重了。”米歇尔转向乔仲桀,不跟她继续说话。
齐君蔓的反应全在那句她可以住下来之后,停顿住。
他同意的吗?昨晚还坚定地说要她去住饭店的,今天却因为她突来的皮肤病而改变态度!没错,米歇尔现在这个样子是不太方便再叫她去住外面,她也不会坚持一定要米歇尔走,但至少他可以先跟她提的,不论她最后是不是会让米歇尔住在这里,最起码她觉得受到了尊重。
想到今早陪米歇尔看电影的事也是如此,他一迳地同意,没在乎她这个女友的感觉。还有宝贵是无辜的……
她望着他,再次有了不谅解,不能理解他竟然也要宝贵到外头去,他明明知道她为宝贵做的防护措施,明明知道宝贵不可能带病给米歇尔,为什么……
“宝贵就先暂时关在屋外,等米歇尔脸好一点了再说。”乔仲桀说完,已不想再针对这个话题做讨论,转而问她道:“对了,晚餐呢?你有顺道带回来吗?”
突然,她有股气恼,他不过问她的意思就算了,现在还当着米歇尔的面问她晚餐在哪儿,她甚至感觉到米歇尔在笑她只是个没用的女人,只能作主这种吃饭、喝水的小事,而不是他唯一又重视的女朋友,这让她有股怨气上身,新仇添上旧恨,她冲口道:“我又不是你的管家婆,要吃不会自己去买吗?”
乔仲桀没想到她会有这种反应,疑着她难道吃了炸药?挑起了一边眉,他想她可能还在为宝贵抱不平。“那好吧!我去买,你要吃什么?”
“我不吃!”
齐君蔓觉得自己愈来愈讨人厌了,她也讨厌自己,为什么沈不住气呢?为什么要这样任性呢?
可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想到他对她做的事,她就难受得哽咽。她转过身冲到屋外抱起宝贵,快步地奔上楼,途中,她听见了米歇尔说要吃牛排。
他要为米歇尔张啰,那就去吧!她不在乎、不在乎了。泪,不争气地流下。
“君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卓芸在打开门后发现来人是好友齐君蔓,显得有些讶异。再看到她一脸可怜兮兮地抱着一只狗,她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了——
情侣吵架是这样的。
“卓芸,对不起。但我只能投靠你了。”
“你先进来再说。”卓芸退了一步让她进门。
“阿恒不在吧?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她走得很匆忙,没有想到卓芸可能不太方便收留她,现在到这里她才想到这个问题,暗悔自己真的是太冲动了。
“没有。他同学给他办个单身派对,八成还在玩呢!你不必介意他。”卓芸倒了杯水给她,知道好友一定有话要跟她说,她在她的身侧坐定,还抱走了狗狗,和狗狗逗弄一阵之后,她才问:“乔仲桀又怎么了,你这么晚跑出来他知道吗?”
齐君蔓摇头,她下楼的时候,客厅一点声响都没有,乔仲桀应该还待在书房,而米歇尔可能回客房休息,又或者两人在月光下散步,她不知道是前者还是后者,她只知道自己要离开那个难受的空间,那里曾经是让她最感到幸福的地方,如今,却让她一刻都无法多留。
她拿了皮包、抱了宝贵,没想太多,就这么溜了出来。
“那你今天还要回去吗?”卓芸希望她不要,君蔓一直都在乔仲桀身边,会让他感受不到她的重要性,如果可以分开个几天,她相信他们的感情会有所进展。
“不要!我不想回去。说不定乔仲桀根本没发现我不在。”她赌气的说。
卓芸听得出来那是心底难过所影响的,好吧!那就让她收留她吧!她曾经答应过要帮君蔓的。
“别管他有没有发现,重点是你现在愿意离开他,哪怕只有一天,我也觉得这是个进步。要不要吃点东西?你看起来很糟耶!”
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模样很糟,她又饿又累,心情恶劣,全是那个男人影响她,她实在不应该被他所左右,可是要彻底执行,好难呀!
“卓芸,谢谢你。”
“别这样,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既然出来了,就好好考虑分手的事吧!要断就要断得干脆。”
能干脆吗?
她不是铁石心肠,也做不到乔仲桀的果决,如果可以就好了,她至少不会这么伤心。
但分手是决定好的,反正她知道他不可能会娶她了,再这样下去没意义,她只要计划周全一点,就像在上班时那样干练,心思缜密就行了。
她早晚会执行计划的,到时她会从他的生命里撤退,退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