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用冷静的话语转移她的注意力,“从大哥决定跨海参战,到终于攻下京城,总共经历了八个寒暑。”而不是外传的不到三年,他们只是把战争缩短,但战前的准备其实花了足足五年多的工夫。
“其实最初,我也不过是曾经带领龙谜岛的海师打过海贼,根本没有真正的陆战经验,我所知道的都是从兵书和史书上看来的。”
他没头没尾地提起这件事,程紫荆也没多问,倒是他提到东方家在八年前就开始布局参战,与她猜想的时间点不谋而合,这点她心里倒是挺得意的。
“我的第一场陆战,遇到的是身经百战的回澜王手下大将,与那老头的交手虽然让我学会很多东西,但他也是我见过手段最卑鄙无耻的将领,我的军队遇上他训练的童子军——你能想象那些『看起来』像孩子一般,最小的四、五岁,最大的十二、三岁,他们有的或许真的是孩子,但更多的是自小被喂食某种毒药,外表看起来与孩子无异。
“他们伪装成父母被俘被杀的孤儿进了我的军营寻求庇护,当天深夜,我的精英将领几乎尽数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死在那些『童子军』的手上。”他顿了顿,突然察觉说这些会让人心绪沉闷,只好试着轻松地道:“表面上看到的不代表真相,在不了解前因后果之前绝不妄下结论,这是那老头教我的第一件事,我想我这辈子不会忘记。”
所以,那天在街上撞见她的恶形恶状,他并没有任何想法,也不打算做任何批判。后来他让手下去调查的结果,更让他肯定自己并没有做错,程紫荆十六岁便接下当家重任,东方腾光心里是感佩的,他相信这样的女子若真是世人眼中无理取闹的女霸王,程记绝不会有今日。
“那老头最后如何了?”吃了暗亏又失去心月复大将,那种滋味程紫荆也尝过。
战争是修罗场,商界是饿鬼道,都没有天真软弱的余地,她能够了解他的感受,原本悍然抵抗的爪子此刻难掩柔情万千地抚过他脸上的伤疤与棱角……
呃,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压它好像没什么用,而且似乎适得其反?
“我当然没有放过他。”他从梅花盘上取了竹叉,叉了一块拔丝地瓜喂到她嘴边,她只能张口吃了。
“唔……”她本来想问他,她是不是别再压着他比较好?可黏牙的甜食让她只能专心跟地瓜奋战,甚至开不了口。
“好吃。”不过这不是重点,她依然想着提醒他,东方腾光却取来了茶盏,试了一口热度,把茶盏喂到她嘴边。
拔丝地瓜配上普洱,再适宜不过。她要伸手去捧茶盏,东方腾光却没放手,可他也始终细心地没让她呛着。
“好了。”她只好退开,依然忍不住舌忝嘴唇哂舌,实在是吃一口拔丝地瓜,嘴里总会遗留好几丝甜,甚至让人觉得连嘴角都黏呼呼的。
所以当东方腾光倾身向前舌忝吻她的嘴角时,她只愣了一下,也没抗拒,甚至不小心伸出舌头与他碰个正着。
“唔……”她想说抱歉,但他却吻向另一边。这回她乖乖地任他又亲又舌忝,甚至撬开了她的唇……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东方腾光将她圈在怀里,大掌托住她的后脑。不让她逃,却也不想吓着她,只好声东击西,缓缓诱哄,忍得也太辛苦。
她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吻她,或者是尝她嘴里的甜?他的舌头滑过她嘴里的每一处,而她感觉自己是一道被享用的甜点……
当他转而安抚地舌忝吻她唇边的湿痕时,她却发现自己眷恋起他的气息,不自觉地追逐他的吻。
他的唇略宽,而且有肉,严肃时紧抿着,但更常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如今她才知道那吻起来有多迷人,她甚至怀疑往后她能不能够拒绝他的吻。
东方腾光笑了,但胯间也胀得发疼,真无法想象过去没有她的日子有多无趣,而现在他能够对她做尽所有妄想中的坏事……
“你都冒汗了,月兑件衣裳下来舒服点。”他柔声哄道,语气是绝对的斯文体贴,没有一丝狡诈与别有所图。
程紫荆有些茫茫然地任他月兑下外袍、她的腰带……直到她身上剩一件诃子和亵裤,她有些太迟地抓住什么想遮掩,却只抓住了他的袖子。
“没有别人,别怕。”他伸手解她背后的系带,“害臊的话,我怀里随时等候夫人。”
果真是不要脸的坏胚子。
……
颠鸾倒凤,昼夜交融,春光依旧漫漫无尽期。
小家伙一恢复力气,爪子就往他身上挠。
“走开!”她在东方腾光浑厚结实的胸膛上又抓又槌,却也撼动不了他半分,只好赌气背过身去假寐。
东方腾光从她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有些好笑。他确实是太过粗鲁,也许让她不太舒服,于是只好安抚地不停揉着她果臂与肩膀。
没招呼底下人,东方腾光先用自己的单衣替她擦拭,程紫荆脸一红,忙道:“我自个儿来。”
她不想让底下人撞见她这副模样,很快地穿上衣裳,东方腾光却看着单衣上一抹细微的血丝怔忡良久,才很快地穿上自个儿的长裤,便来伺候她。
“今天先休息了,好吗?”他说。
“为什么?”
“晚了,要不把信拿回房去看?不是说没什么要事?”他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满,却没有半点威吓或警告的意味,倒有些孩子气。
是被谁消磨到如今日头西斜的?不过程紫荆确实也有些泛了,“那就回房吧。我还不饿,王爷要让人备膳吗?”
“我也不太饿,晚点你若饿了再让人备上吧。”他说着便朝她伸手。
程紫荆一阵无语,“王爷好歹把衣裳穿上。”
东方腾光故意侧头看了一眼被他随手丢在罗汉床上的单衣,程紫荆会意,不禁有些尴尬,要是个经人事的奴仆见了都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我……收回房,替王爷洗干净好吗?”
“夫人是要洗我,或我的衣裳?我的话绝对乐意之至,悉听夫人尊便。我的衣裳自有下人会代劳,夫人可千万别累坏了身子。”
程紫荆瞪着笑得一脸无赖的东方腾光,“王爷起码将外袍披上。”
东方腾光却迳自将他的外袍披在她肩上,也不管自己仍果着上身,接着就抱起她。
“做什么?”程紫荆立刻紧紧攀住东方腾光的肩膀。“回房。好久没练兵了,身子有点疏懒。”
当她是沙包,他要抱着跑校武场吗?程紫荆记得以前看过他们兄弟在校武场怎么训练士兵。“王爷该不是打算抱着我跑回房吧?”
“好像太轻松了点?不如这样好了……”他跳上罗汉床,踩过扶栏,施展轻功,一下便跳到树顶上。
程紫荆只感觉到身子不停飞高,耳边风声呼呼,朝下一看,远离的地面与转瞬即飞掠身后的树梢,令她惊得将丈夫抱得更紧,根本无暇体验俯瞰王府的难得机会,她只觉得四周景物转得好快,待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早已不自觉地发出尖叫。
最后她只能将脸埋在东方腾光赤果的肩上,甚至忍不住发泄似地咬住他的肩膀。
东方腾光一直到在地上站稳好一阵子,才似笑非笑地道:“到了。”这妮子怕高吧?以后可有趣了,嘿嘿……
程紫荆不只喊得喉咙痛,也因为他坚硬的肌肉害得她咬得两颊酸麻,抬起头时有些气呼呼,又觉得丢脸地自顾自抹着他肩上被她咬出来的红痕和口水,一点也不想看他可恶的笑脸。
“我本来还有些担心,但是这下可放心了。以后要是遇上了宵小,夫人就这么大声呼救,我可以肯定就算十里之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竟好整以暇地道。
程紫荆气得槌打他,“放我下来!你这……你这……”过去骂人时她可从没辞穷过,再难听都骂得出口,此刻又羞又恼又嗔又娇地,倒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了。
“混蛋!走开!放我……”她这才发现自己没穿鞋!鞋袜都被丢在书房里了,光溜溜的白女敕脚丫悬在空中。
程紫荆一时语塞,涨红了脸,又觉得有点委屈。
“嗳,你的鞋呢?”他一脸讶异。
明知故问!她不想理他了,闷着头不说话,东方腾光低下头却还是能看见她气得鼓鼓的脸颊,当下虽然恶劣地笑了,却忍不住将小家伙往胸口贴。
“别气,是我不好。”他抱着程紫荆回到仍然贴满了囍字的新房,正在整理房间、准备茶水的婢子们在他的示意下退了出去。东方腾光在鹅颈椅上坐下,将她放在大腿上哄着,“等会儿吃点肉粥,让大夫过来给你把把脉。”
“把什么脉?我又没病。”她把头往旁一撇,她还在生气呢,可语气已经明显柔软了,而且看样子也坐惯了他的大腿,脚丫子悬在空中轻轻晃。
“有病看病,没病看看怎么养身。今早进宫时本来就该看看的,我喝醉就给忘了。”
是宫里的规矩吗?她不懂的看来还多着。
太医来替她把过脉,又和东方腾光关起门来不知研议些什么,直到东方腾光送太医离开,程紫荆只注意到这厚脸皮的家伙竟破天荒地,脸上显露臊色,她像好奇的小猫似地蹑着脚偷偷跟着。
做了什么坏事了?这家伙也会脸红?真稀奇,她大眼可是精光闪烁,绝不放过任何一缕蛛丝马迹。
东方腾光看着太医走出王府,回过身来,就见到程紫荆好似在打量着什么的精明神情,不免有些好笑,他立刻大步走向她,不由分说地又横抱起她。
“做什么?放我下来。”
东方腾光没说话,只是耳朵又更红了些,当子一跃,又施展轻功跳上檐廊之顶,甩开佣仆们。
这回程紫荆早有准备,身子只吓得一震,随即抱紧了丈夫。抿紧了唇,说什么都不肯再让他取笑。
东方腾光也知道她会怕,这回速度放得慢了许多,一度只在屋脊之顶慢步走,程紫荆终于有心思居高临下欣赏夜景。
银光洗亮琉璃瓦,群树婆娑染光辉,不知哪个院落传来月下香的香气,浓郁得让她有些晕眩,只好贴着丈夫的颈窝,直到他身上的气息冲淡了那股恼人的香气,才觉得舒坦些。
“你这几天乖一点,好好休养,我会在家陪你。”最后,他只好这么安抚道。
她又没被禁足,为什么是她要乖一点?难道太医说了什么吗?程紫荆不禁有些担忧。
但是那天晚上,东方腾光却说什么都不肯让她自己穿上鞋子走路了,两人就寝后,他虽没再对她做那些羞人的事,一双手却极不安分,扰她安眠,惹得她最后一爪子拍在他脸上,才终于能好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