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材高挑、俊逸潇洒的白衣男子,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下,大大方方地出现在甲板上,那模样之慵懒,就像在自家门口散步一般。
对于白衣男子的出现,所有原本在船上的人可说是全傻眼了!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名男子是什么时候混上了船,又是躲在何处。
“你是谁?”半晌后,终于有一个人恢复了神智,立即冲向白衣男子,拿刀架着他的颈项。
“小心些,”就见白衣男子望瞭望架在自己颈上的刀,然后轻轻地收起折扇,用手中的扇子将刀推离自己。“你的手要是一个不小心颤抖了一下,我的小命可就休矣!”
“你究竟是谁?又是如何混上船来的?”想不到自己的刀劲竟如此轻易被人卸去,轩辕国军士心裹有些讶异,口中更凶狠地问着。
“要我说可以,只要见到你们的轩辕王我就说。”白衣男子微笑说道,笑容是那样地灿烂,令人移不开目光。
看着那个笑容儍愣了半晌,轩辕国军士才回过神来,将眼光投向一旁正走向前来的副将,一望见副将对自己点点头,便用力扯着白衣男子的衣袖,将他拖往甲板的另一头。
“大王,在甲板捉到奸细一名!”来到一个坐在躺椅的大汉面前,军士恭敬地说。
“呿,什么奸细?”轻轻甩去捉住自己手臂的手,白衣男子没好气地说:“我可是堂堂海青国的七王爷,更何况,要不是我自己想出舱透透气,你们捉得着我吗?对了,你是谁?”
“你是海青国的七王爷?”望着白衣男子,躺椅上的大汉坐起身来起眼,“那你该明白我是谁。”
“你自然不会是那轩辕王,你没那气质!”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那个被称为“大王”的男子,七王爷“咱”地一声打开折扇,“你看看你,身上有半分我这种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王者之气吗?还敢自称轩辕王,真是辱没了『轩辕』这个名号!”
被称作“大王”的大汉听了七王爷的话后,突然愣了愣,然后下意识地将头转向远处一个正在操弄风帆的男人。
“原来那才是正主……”顺着大汉的眼光望去,七王爷逆着光,看着那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俊朗,一身阳刚之气的男子,然后晃悠晃悠地向他走去。
“轩辕王,为何也学起我东关花将军,玩这种李代桃僵的游戏来了?”缓步走向轩辕辄,七王爷好奇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顺带欣赏一下这名男子的俊头,及浑身散发出的不平凡气质。
老实说,在见过海青国四大将军及他们的配偶之后,七王爷一直以为这世上再难有俊男美女能人他的眼;但这个轩辕王独特的气质,确实会让人想多打量他两眼。
因为他的脸庞刚毅至极,但却又冶漠至极。
而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本该让人联想起“冷血无情”四个字,可那双如潭水般深不见底的乌黑眼眸,却又沈静得令人好奇。
七王爷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好奇的人,因此他好奇轩辕辄那沈静的目光之中,为什么在他看来,竟有一丝淡淡的压抑、嘲弄、矛盾,以及若有似无的……温柔?
“你为何上我船来?”轩辕辄望也不望七王爷一眼,径自将风帆打开淡淡说着。
“因为我没坐过船。”七王爷也不管别人讶异及半儍的目光,径自走到轩辕辄身旁的船舷靠着,然后迎着海风深深一吸。“真是好风、好景、好韵致,只可惜缺了美人及好酒,可惜啊……”
“来人,丢下海。”继续操动着手中的风帆,轩辕辄依然没有望七王爷一眼。
“着什么急啊?要丢也等我看完海景再丢啊!”七王爷轻轻笑了起来。“如此良辰佳景,说这些多杀风景?”
终于将眼眸望向自称为七王爷的年轻男子身上,轩辕辄的脑子也在同时开始快速地运转起来。
这名奇怪的男子浑身上下确实带有一股贵气,一股绝不可能是寻常人家子弟拥有的华贵之气。
而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还能如此坦然、优闲,彷佛无事般地自在逍遥,并且一眼便识出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不是轩辕王,这眼界确实有他的独到之处……
“你说,这浪最高能卷多高?”
就在轩辕辄冥思之际,他听到身旁传来一个温和的嗓音,他淡淡回答。“比你海青国的眍脂山还高。”
“是吗?果真下同凡响啊!”七王爷低头沈思了会儿,“你这船是靠风力在海上行走的吗?若无风时,是否得借助其他的力量继续行进?是火力还是水力……”
“火力。”
“果然是火力……对了,你这船是不是有配火炮?”
“有。”
就这样一问一答的,轩辕辄与七王爷一同靠在船舷上谈着话,而其他人见到这个奇怪的景象虽然有些好奇,但也不敢靠近打扰,只得一个个远远地在后方注视戒备着。
老实说,轩辕辄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毫无戒心地与这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七王爷”谈话,并且还如此平和、自在。
或许是因为他那灵动又闪亮的目光中,对新奇事物的渴求与好奇是那样的不加掩饰;更或许是他已经很久没有遇上这种敢与他眼对眼互视,语气中完全没有畏惧、没有仰视、没有祈求的人……
突然,就在他们谈话时,一个滔天巨浪拍打王船舷之上,并且势不可挡地卷起甲板上的一切事物!
而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拉住任何绳索的七王爷,就这样望着迎面扑来的海水水幕,瞪大了大而明亮的双眸……
“小心!”一把捞住七王爷极有可能被浪卷走的身子,轩辕辄将他由浪中拉回。
“乖乖……”顶着满脸、满身的水珠,七王爷笑得跟孩子一样。“真够刺激的。”
“刺激?”轩辕辄望着那个一点也没有惧色、反而还笑得异样灿烂的面孔,微皱起了眉。“你差点没命。”
“你不是拉住我了吗?”七王爷呵呵一笑,然后突然一个转身,好整以暇地往船舱方向走去。“抱歉,请容我到舱裹换件衣裳。”
“谁让你走的?”轩辕辄望着那个背影漠然地说。
“你啊!因为至今你都没说要扔我下海,而刚才明明有个机会可以让我自动下海,可你又救了我,因此我估量你可能有点舍不得我这样好学又肯不耻下问的人。”七王爷回头轻笑着,“更何况,老实讲,我也开始有点舍不得你这个救命恩人了。因此,对于这样一个你也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的人,你总不会忍心在此刻将我丢下海去喂鱼吧?”
就这样,由于轩辕辄并没有开口说半句要七王爷下船的话,因此七王爷成天便在船上四处晃着。
风趣的谈吐、和善的态度,外加广博的见识,让船上所有的轩辕国人慢慢地将他当成了同伴,下时图在他的身旁听他谈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而轩辕辄就这样放任着他,看着他跟个孩子一样,四处玩累了之后,便转回到自己身旁,问一些古古怪怪的问题。
随着船愈向北驶,天气也愈来愈严寒。
轩辕辄冷眼看着七王爷明明脸跟手都冻红了,可却依然没有开口向自己要件衣裳,亦或是要床被褥,只是天天缩在火堆旁,继续与众人谈天。
“为什么不问我要件厚衣裳?”终于有一天,看着七王爷冻得脸都僵硬了时,轩辕辄淡淡地问着。
“要?”七王爷颤抖着唇笑了笑。“你若想给,我不会拒绝,可我从不会主动向人要任何不属于我的东西。”
“可你快冻死了。”轩辕辄瞟了瞟七王爷那因寒冷而僵硬的古怪笑容。
“冻死就算我命苦,”七王爷依旧扬着嘴角古怪地笑着,“谁让我自己估算错误,以为自己身体够好,穿的衣裳足够应付你轩辕国的严寒?”
这小子还真有股拗劲儿!
“别笑了,”轩辕辄拿起一件早准备好的裘皮大衣披在七王爷身上。“天天看着你那古怪的笑容,实在让人浑身难受。”
“早知如此,我几天前就该在你面前古里古怪地笑!”抱紧自己身上的裘皮大衣,七王爷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也省得我多挨这两天冻……”
“王,再过雨个时辰便可抵国了。”就在七王爷话声刚落时,突然一个军上恭敬地站在远处说着。
“知道了。”轩辕辄淡然地点了点头。
“到了?”一听到这话,七王爷立即站起了身走至船沿,捉紧了衣襟向远方眺望着。“可比我想象中快多了。”
“你到我轩辕国来究竟有何目的?”站在七王爷的身后,轩辕辄也望向海的那一方,但他的眼底却一点也没有回家的雀跃与轻松,反而有股复杂又难解的情绪。
“四处转转,转够了就回家。”七王爷举起折扇遮住嘴,轻轻打了个呵欠。
“你有否想过,或许你根本没有下船的机会,更没有回家的机会?”
“想过,”听着身后平淡但冷峻的声音,七王爷笑了。“但至少我坐过船、也知道大海是怎么回事了。”
低下头凝视着七王爷俊朗而沉静的侧脸,轩辕辄真的疑惑了。他真的不明白这人到底是无欲则刚、凡事都经过认真考虑的大智若愚之辈,亦或根本是个顾前不顾后的儍子!
而究竟是怎么样的国家,竟能造就出这样个性的人来?
此次前往中洲大地,是他上任以来第一回与外界接触,因为他想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为何,更想明白中洲第一国“海青国”,是否如传闻所说的那样富庶、强大,是否真的值得他与他们建立战略同盟以尽商业往来。
而事实,在亲眼所见及这个七王爷的身上,似乎得到了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