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环顾着这间牢房,冬十一觉得那些围困着她的铁栅栏就像冰冷的铁条横互在她心上,令她有些难受。
她自嘲的想着,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以为墨良浚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将她拿下问罪,没想到是她太高估了自己,让皇帝当众受惊是何等大罪,可笑她先前还以为自己能安然无恙。
是她错认了他的眼神吗?难道他对自己根本就不像她认为的有情?
若是如此,那他之前动不动就盯着她看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看她长得好看?她抱着膝盖缩在角落的一张木榻上,越想越觉得委屈。他难道看不出来那是别人蓄意破坏了御辇想陷她入罪?
万一查不出破坏御辇的人,那这黑锅她岂不是背定了?
她想起以前看过的宫廷剧,里头动不动就有人因为惹恼了皇帝或是后妃而被杖黯,更别提摔了皇帝了。
她越想越心惊,这里好可怕,她想回家,回到台湾,回到爸妈身边。
可是她那具身体应该早就被火化了吧,肺腺癌末期,她最后是在全家人陪伴下阖上双眼,走完二十六年的短暂人生。
天知道她既不抽烟也不爱煮菜,莫名就得到了肺腺癌,等检查出来已经是末期,连治疗都来不及。
对了,有个好友很爱抽烟,一定是吸多了二手烟,她才会得了肺腺癌,可怜她连男朋友都还没交过,就这样英年早逝,真教人不甘心。
半年多前发现自己竟穿越时空来到了这里,她一度以为是老天爷为了补偿她太早死,所以给她一个机会,她本来都已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决定好好用冬十一这个身分活下去,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茫然地想起了前生的事,再思及现在的处境,心情乱成一团,最后又纠结的想着,这墨良浚到底喜不喜欢她?
“冬侍中,冬大人来看你了。耳边忽然传来这句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冬十一抬起头,看见站在铁栅栏外那微胖的老爹,心头的委屈顿时涌上,她走上前,可怜兮兮的叫了声,“爹。”
冬宣明朝领他过来的牢头看去一眼,那牢头立即领会他的意思,开启了牢房的大锁后,便识趣的说:“冬大人,小的先退下,待您与冬侍中谈完事,就喊小的一声。”
“辛苦你了。”冬宣明客气的说了句。
待牢头离开之后,他走进牢房里,将手上带来的食盒搁下,接着一边把准备的新被褥和枕头搬到木榻上,一边温声安慰她,“没事,别害怕,天大的事有爹给你顶着。”
冬十一是真心喜欢这个微胖、脾气又好的老爹,他跟她前生的父亲很像,两个人身形都胖胖的,个性也一样温和,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个宽厚的好父亲。
见他来探监,竟然连被子和枕头都替她带来了,便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冬宣明,向他撒娇,“爹,我想回家。”
冬宣明拍拍她的背哄道:“好好,你再忍忍,爹很快就会来接你回去。你看,爹带了你爱吃的菜和糕点,来吃点。”
“我待会再吃。”她现在哪有胃口。“爹,那御辇的事……”
“你放心,此事陛下已派温景汉大人调查,温大人为人素来公正严明,定会很快追查出破坏御辇之人。爹这次进来除了看你,就是想要问问你可有怀疑之人?”
“怀疑之人?”她突然想到今早在御辇出事后,李瀚和陆永涛似乎最先赶到,仿佛预先知道会出事似的,她再思及昨日前往绣衣局途中曾遇上李瀚三人之事,越想越觉得可疑,遂将昨日的事告诉老爹。
听毕,冬宣明沉吟,“所以你怀疑是李瀚暗中找人破坏了御辇,想陷你入罪?”
“不无可能。”
冬宣明忖道:“这李瀚为人器量狭隘,又尖酸刻薄,是个睚皆必报之人,你昨儿个得罪了他,他极有可能会对你使绊子。”
冬十一皱起眉,“若此事真是他所为,想必那陆永涛也月兑不了关系,这事只怕不好查。”这两人皆是出身大安城四大世族,身分不同一般。
“不好査也得查,这事陛下不会让你委屈太久的。”冬宣明性情虽随和,但有人欺到自家孩儿头上,他也动了怒。
“就是陛下下令将我关进牢里的。”她沙哑的嗓音流露出一丝埋怨。
“陛下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你可别不知好歹,怪罪陛下。”冬宣明提点她。
“他将我关进来是为了保护我?”她错愕不已。
冬宣明为她剖析这其中的道理,“御辇一事有那么多大臣亲眼目睹,而这又恰好归你所管,若不关押你,反而会令你成为其他大臣攻诘的箭靶,陛下才会将你关起来,免得你在外头受人责难。陛下之所以指派温大人调查此事,正是要为你月兑罪。”
听了老爹的话,冬十一纠结的情绪顿时舒展开来,原来是她误会墨良浚了。她就说嘛,自己不可能看错,他一定对她有情。
心情一好,她突然觉得饿了,赶紧掀开食盒吃了起来。
“咦?这饭菜似乎不是咱们府里做的,爹,你特地上外头的酒楼买来的吗?做的真好吃,尤其这个红豆糕,绵密爽口又不会太过甜腻,味道好极了,爹,你也尝尝。”她赞不绝口的夹了块喂给老爹。
冬宣明吃着也觉得滋味不错,忍不住再拈了一块。
“很好吃对吧,爹是在哪家酒楼买的?”等她出去后,要去看看那里还有什么好吃的。
“这……这是爹吩咐下人去买来的,也不知是哪家酒楼。”他不好告诉女儿这一食盒的菜肴糕点其实是陛下命御厨所做,再让他送进来。
“那下次记得问问。”她很快将食物吃个精光。
与父亲再说了会话,待他离开后,冬十一吃饱喝足地躺在木榻上,此刻的心情与先前被关进来时截然不同。在得知墨良浚关她是为她好,不禁神色轻松,安心留在这里,等着他放她出去。
她没去细想为何心境会有如此大的转变,打了个呵欠,略感困意,索性闭眸入睡。
同一时间,澄明阁内,墨良浚听完冬宣明转述冬十一所怀疑之人,看向温景汉,指示道:“温大人就依这线索去调查吧。”
温景汉神色严肃的道:“陛下,若此事真是李瀚他们所为,只怕那下手之人已被灭口,死无对证了。”这些世族子弟行事跋扈手段又狠,既然命人暗中做了此事,就绝不会留下活口来指证自己。
闻言,墨良浚低沉的嗓音透着丝冷峻,“温大人意思是这事无法调查了?”
温景汉心头一凛,正色道:“臣会尽力查办此事,然此事涉及李、陆两大世族,臣恐力有不逮。”
“温大人,这墨国之主是朕,不是他们这些世族,你可不要认错主子了。”墨良浚神情阴鸷的警告他。
“陛下息怒,臣对陛下绝无二心。”一见他动怒,温景汉急忙跪下,以表忠心。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陛下是墨国之主这点无庸置疑,朝中所有大臣,包括那些世族也全是陛下的臣民,只是那些世族跋扈已久,若再放任他们下去,实非朝廷之幸。”
墨良浚俯视着跪伏在地的温景汉,冷厉的脸色稍缓,“这事朕心中有数,你先把御辇的事办好,其他的朕自有安排。”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