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佟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牛嫂子的话在脑子里不停打转,她原不想睡,但最终还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没多久,徐嘉佟隐约觉得有双手不停碰着她的脸,抚上后又离开,离开之后又抚上来,她轻皱了下眉,睁开眼,入目的是夏宏询那双闪亮的眼眸。
她立刻露出灿烂笑容,“询儿?”
“母后!”夏宏询扑了上去,紧搂着她,“儿子想你了。”
“母后也想你!”徐嘉佟也紧紧搂着他,怀中的温暖身躯令她整颗心都放了下来。
“父皇不准询儿模母后,”夏宏询小声的告状,“才碰一下就把人家拉开,可是人家想你。”
她抬头看了一旁黑着脸的夏涣然,就见他长手一伸,直接把孩子拎了起来,“够了,人已经看到,你可以滚出去找骠骑将军了。”
夏宏询的手不依的舞动着。
夏涣然哼了一声,他这才不太情愿的停下耍赖的动作,依依不舍的看徐嘉佟一眼,拖着脚步走了出去。
“莫名其妙!”把门一关,他啐了一声,“依风也不不想想这天寒地冻的,硬带着他来做什么?”
看着他阴郁的脸色,徐嘉佟冷冷的回嘴,“明明是你自己先起的头,天寒地冻的时节带他出宫,现在怎么还有脸说别人?”
徐嘉佟的讽剌没有激怒夏涣然,反而使他开心的笑了出来,至少她已经愿意搭理他了,他的手轻抚着她的额头,见没再发烧,这才放下心中大石。
她正要躲开他的手,他快一步拉住她,贴在她身旁,“询儿你是看到了,那小子活蹦乱跳,连根头发都没少,你是什么心思,竟然以为我要伤害他?!”
想到自己怀疑他要杀了孩子似乎是过分了些,她轻咬着下唇,心里有愧疚,却不认为自己有错,“虽然我是鲁莽,但也是因为你骗我在先。”
“我没骗你。”他摆明了睁眼说瞎话,“我只是没把话跟你明说。”
她简直说不出话来,耍赖到这种程度,他也算天下第一了。
“我不要跟你说话!”她撇开脸,不想看他。
他勾着她的下巴,不准她逃开,“你一心都挂在那小子身上,若我只带着你离宫,你会任由我把他独自留下吗?”
她看着他闪闪发亮的双眼,没有回答,但沉默的态度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我就是知道你的心思,才不把话跟你挑明了说,所以你现在怪我实在没道理。”
“你真的是——”她实在觉得好气又好笑,“好,我只问你一句。”
“问!”
“宫里真没事发生?”
“一点事都没有!”他的语气十分肯定。“就算有事也有我担着。”
换言之不就是有事发生吗?她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内心实在是五味杂陈。
听到外头询儿笑闹的声音,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接过牛嫂子送进来的汤药,一口
口的喂,她想他这辈子应该没有太多伺候人的经验,最后一丝怒气也散了。
“看来你似乎是真担心我了。”她低喃。
他将已经空了的碗给放在一旁,重新将她紧紧搂进怀中,“什么似乎担心,我明明就是非常担心!你一整晚病得糊涂,睡得不安稳,还说着梦话,害我急疯了。”
她静静的枕在他胸口,想起那似真似假的梦境,“我只是……梦到了我的父母。”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舍,低头吻了下她,“我知道你的父亲在你出生前便战死沙场,是夏家对不起他。”
他以为她提的是辅国公那死在战场上的大儿子,不由得苦笑,温柔的轻抚着她的背又道:“都过去了,以后有我。”
她眼底因为他的话而闪过一丝安慰的光亮,但随即灭去,幽幽的说:“我梦到的父亲不是他。”
他觉得困惑的皱了下眉头。
她缩了子,要他陪她躺下,他便直接躺在她身旁,把她搂着。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像是做下什么决定似的,在他怀中低柔的开口,“接下来我说的话,或许你会感到难以置信,但这却是千真万确的。我……不是徐嘉佟。”
他低头专注的看着她,“胡扯什么?”
“我是说真的。我不过是住在这身子里的一抹魂魄,来自一个自由自在,对女子没有太多约束的地方,”她深深叹息。
“当年我出了车祸,醒来后竟然成了个十岁的小姑娘,那时我只觉得那一张张陌生守在我身旁的脸都是怪物,所以我逃了,最后是你救了我,还因为你的劝慰才让我冷静下来,那时我还觉得,这小男生长得还真俊,不当明星真是浪费了这张好看的脸。
“我还记得你送我回到辅国公府时的神情,当时徐尚允处心积虑的想要把我嫁给你,你痛恨徐府一门,该是恨自己阴错阳差的救了我。”想起过去,她有些黯然神伤。
“过去是我盲目,”他喃喃低语,“没看出你跟他截然不同。”
“我与他们当然不同,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徐家人。”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接,看他双眼微睁,不禁露出自嘲的微笑,“吓到你了吧?当年他们都以为我疯了,现在连你都觉得我疯了吧?”
他迅速低头吻住她的红唇,几乎使她不能呼吸。“胡说,你没疯!”
她惊讶的看着他,“你信我?!”
他的嘴一撇,自己身上发生的际遇不也跟她雷同,若她疯了,他自己不也是疯的?
老天让她与他有此奇遇,更证明了两人的命中注定。
“你是我爱的女人,我自然信你。”
她内心狂喜,感动的抱住了他,没想到他会轻而易举的信她,而不是认为她是个疯子。
“从没有人相信我,都以为我疯了,我怕害了更多人,所以绝口不提,但我心头真的难受。”
他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以后在我面前,你想说什么便说,回宫之后我会收回旨意,你还是皇后,没人可以动你分毫。”
“我无所谓,我只要有你和询儿就好。”
“从今而后牢牢记着,只有你好,我跟询儿才会好!”他拿出怀中的虎狼符,挂在她脖子上。
她觉得胸前一重,惊讶的看着那块熟悉又陌生的令牌,眼中又染上了一抹水雾,“你还了我,难道不怕徐尚允得知,又有了邪念?”
他冷冷一哼,“他早已不是我心中顾忌,而且我信你,你不会将此物交给他。辅国公夫人将此物交给你,便适要你求个自保,你给了我,便是把自己的命给我,但我不要你的命,所以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若有一日真有危险,纵使是我下令要杀了你,你也得逃。”
从他的字里行间,她隐约知道将来宫中有变,不想将她卷入,内心感动万分。
“回宫吧。”她将自己埋入他怀里,呼吸着熟悉的味道,柔声说道:“这几天,宫里应该有许多人夜不安眠,也该回去看看了,别让下面的人忘了主子是谁。”
他若真有心为她,已经足够。
回宫之后,宫中看似太平,实则有股山雨欲来之势。
太医院死了两个在皇帝跟前伺候汤药的太医,巧的是两人同样都是因积劳而暴毙,宫中内外虽有些议论,但也很快就平息。
而向来被夸赞贤良淑德的丽贵妃,竟然在自己的宫里责罚宫女致死,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料到正巧被长平公主撞见,事情自然就传到了太后耳朵里,丽贵妃连夜就被叫进了慈云宫里,听说是被罚要在那里自省己过,至今未被放出。
至于静贵妃却安分的没有任何动作,这可大大出乎了徐嘉佟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