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知州官邸内,知州千金的房中,岑桐山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着。
徐靖翔亦是满面担忧,绿儿扶着岑盈君,托起她的手,让大夫诊脉,如今大夫正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回应岑桐山。
这知州千金的脉象正常,根本就没生病,但那丫鬟刚刚不但塞了锭银子进他的手中,还不断地说知州千金已经好几日不进食,今日突然昏厥,分明是要他配合扯谎。
他来回地看着那丫鬟及知忡,陷入了犹豫,说谎骗了知州,会不会有后患?
“这丫头,不让他去玉女选拔,她便与我绝食抗议吗?”
大夫将这句话听进了心,原来只是父女间的一点小争执啊!他放了心。
“大人,令千金只是多日未进食造成体虚,只要恢复饮食,便无大碍了。”
岑盈君缓缓地睁开眼,看见大夫诊脉,收回手,“爹爹请大夫来做什么,女儿没病。”
见女儿终是清醒过来,岑桐山连忙坐至床沿,徐靖翔则要奴仆送大夫离开。
“是没病,但再不吃不喝下去会要了你的命。”岑桐山心疼地托起女儿的手,轻拍着,“盈君啊!答应爹爹好好吃饭好吗?”
“是爹爹不要女儿了,把女儿关在房里不让出去,既然爹爹不要我,我何必活下来。”
“爹爹没不要你啊!就只是担心那方聿竹来招惹你。”
“那方公子明明是大好人一个,为什么爹爹要一再阻止?”
“那方聿竹已有新欢了,你不知道吗?”
“那是因为爹爹阻止我见方公子。相信方公子与我相处后,那些女子他便看不上眼了。”
岑桐山垮子,他处处限制是为了女儿好,但若因此让女儿失了性命,岂又值得?岑桐山抬起眼,看见徐靖翔受伤的神情,叹息。明明有这样一个守着她、爱着她的男人,她为何就是不要,偏要那方聿竹?
“请大人收回成命,放小姐自由吧。”徐靖翔再受不了岑盈君为了方聿竹对他说一句拒绝,如果他今生只能以这样的形式守着她,就让他这么守着吧。
“靖翔,你可知放任盈君,她可能会受伤害?”
“爹!我不会的,我有自信。”
岑桐山根本不相信女儿的话,他只是心疼女儿的执着,也气女儿的执迷不悟。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还是会守着小姐的。”
这是徐靖翔的宣誓,也是他的真心,岑桐山知道不管是好是坏,他都得放开手让盈君去走这一遭,否则她不会死心。
“罢了,就听你的吧!只要你肯乖乖吃饭,别搞坏自己的身子。”
岑盈君偷偷地在心里吐了吐舌,苦肉计,一向是她最拿手的,她知道爹爹绝对狠不下心。
像映柳布庄这样大的布庄,常会有达官贵人来挑布裁衣,通常由陈掌柜亲自出马招待,就已经是给予贵宾的礼遇了。方聿竹不明白,到底是何人来至,竟要请他亲自招呼。
布庄后头有几间厢房,是专为这些贵宾所准备的,他领着莫希凡才刚走至厢房前廊道,就见陈掌柜陆续召了几名裁缝、绣师进了厢房。
看来,还真是一名大客户。
他刚走近,陈掌柜便上前附耳说了贵宾身分,方聿竹闻言皱眉,怎是她?方进厢房,方聿竹就听见了岑盈君的颐指气使:“不行、不行、不行!”
她看过一个绣样便推走一个绣样,最后不耐烦地将所有绣样全挥了开。“布也不行,绣样也不行!你们只拿得出这样的东西吗?”
见方聿竹来到,岑盈君收起了刁蛮样,几步上前。“方公子,你来帮我挑挑吧!这些人笨手笨脚的。”
莫希凡不甚认同地看着这个骄纵的女子。她是何来头,陈掌柜已在百忙之中亲自招待,还找了布庄里绣工最好的两名绣师来了,她还不满?
见岑盈君无体统地上前拉着他的手走至桌边一堆绣样前,这些绣样精美,到底哪里不让岑盈君满意的?但方聿竹还是挂着笑脸,开门做生意,以客为尊。
“不如看岑姑娘想要什么样的绣样,我让绣师重新绣过给岑姑娘挑选如何?”
岑盈君也甜笑了,他的笑还是那么俊,对待她依然是那般温柔。
咦!莫非她就是知州千金?莫希凡这次用力地记住了她的脸,暗暗恨着自己忘了把方聿竹送她的簪子戴上炫耀,瞥眼一看,她怎么没注意到岑盈君还戴着上回由她手里抢走的步摇?
“那公子可愿帮我挑挑?我要裁制上赐福台穿的玉女服。”
“玉女尚未选出不是吗?”
“玉女当然只会是我,方公子不爱我与你一同站上赐福台吗?”
方聿竹可没心思满足岑盈君,他只是随意拿起几个绣样,假装认真地挑选着,如此他才可以不用在意岑盈君揽着他的手臂,而他该怎么推开她。
“这些绣样太贵气,若要说适合岑姑娘,该说更适合岑大人才是。”要求贵气的绣样,肯定是岑盈君的要求,他放下那些绣样,想着该怎么满足这位千金大小姐。
想不到竟是莫希凡先忍不住,看着岑盈君有意无意地轻蹭着方聿竹,她大步流星地走出厢房,方聿竹只是不解地望着她突然离去,是生气了吗?他都已经尽量不回应岑盈君了不是?
岑盈君当然也发现了莫希凡的不善,她是谁?她就是最近传言中方公子的新欢吗?若是这样一个女人……她不在意地笑了,这女人的容貌比不上她。
先别说方聿竹实在不想与岑盈君同上赐福台,更何况,玉女飘逸之姿,也不该以绸缎及繁复的绣样来呈现,但既然这知州大人肯出钱打扮自己的女儿,他本着商人本色,绝对会好好地宰杀这头肥羊的。
正当方聿竹挑了一块精美的织锦缎时,就见莫希凡捧着一匹鹅黄色纱布走入厢房,还硬是插入他与岑盈君之间,扯开了纱布尺余,盖在一块米白色绸缎之上。
“金童玉女本是观音座前两住随侍尊者,以这块绸缎为底,搭上纱质外衣,才符合玉女形象。”
岑盈君看着莫希凡挑出的素色绸缎,不认同地撇开眼,她是打算上赐福台穿的,怎能如此朴素。
方聿竹可不愿这两个女人上回争吵之事重演,他抱起莫希凡挑的两块布,放至一旁陈掌柜的手里,还慎重地拍了拍这两块布,才挑起他刚刚挑出的那块价格最昂贵的织锦缎,送至岑盈君眼前。
“唯有这织锦缎才配得上岑姑娘。”
“哦?”
“姑娘细瞧这织锦缎的底,乍看是素色无花样,但请岑姑娘仔细看看。”
岑盈君托起了织锦缎,乍看是素色的布,细看竟是有浅色花样的。“好特别啊!”
“一般的织锦缎以单色缎料为底,交织三色以上的缎纹起花,但这匹锻布却是以双色缎料织底,再用三色起花,才可织出这般独一无二的花样,底色鲜明、花样立体。”
“独一无二的吗?”
“是的,做工繁复,只有这一匹,也只够做岑姑娘一套衣裳,庆典之上若岑姑娘找得到第二个人与你穿同色衣,尽管来拆我映柳布庄的招脾。”
岑盈君对“独一无二”这个词有满满的优越感,再看方聿竹完全摒弃了莫希凡选择的布样,更开心方聿竹完全不认同她。
“就挑这一块吧。”
“那我让裁缝为岑姑娘量身。”方聿竹暗暗在心里呼了一口气,急着告辞要离去。
岑盈君却扯住了方聿竹的手。“方公子要离开了?”
“是,布庄里事多,再说岑姑娘要量身,我不方便在此。”
岑盈君方才走入布庄时,的确看到布庄很是忙碌,于是她没再强留方聿竹。“那我们庆典那日见。”
方聿竹有礼一揖,便吩咐陈掌柜及莫希凡跟上他,走出了厢房。
方出厢房,就见方聿竹走进了隔不远的另间厢房,陈掌柜跟着进入,发现方聿竹笑开双颊地拿起他手上的布在莫希凡身上比划着,陈掌柜就知自己果然没猜错,对身旁的小厮吩咐,要他请裁缝吕师傅前来。
“方公子,你做什么拿布在我身上比来比去,那知州千金不是挑了你给她挑的布了吗?”
“她想要特别的,我就给她一匹独一无二的,让她称了心,她便不会再找麻烦了。”
“可那一点也不符合玉女的形象,说来这是你第二次为了她否定我了。”
“我没否定你,我觉得你搭得好极了。”
“既是如此,这两块布怎会在这里?”
“因为我要用这两块布送你一套衣裳。”
“送我?”
莫希凡刚问出口,陈掌柜便开门迎进了一名裁缝,这名裁缝严肃着一张脸,还有专属的小僮为她侍候笔墨,她入内后一句话也没说,就主动为莫希凡量起身。
“没错!让你选拔的时候穿,佛要金装,人要衣装,选拔那日非得让你打败那骄傲的知州千金不可,我不想跟她一起站上赐福台。”
“这漂亮衣裳不适合我……”
一直沉默的裁缝突然停下手,不认同地盯着莫希凡。“我做的衣裳还没有不适合它的主人过。”
“吕师傅的手艺是常州之冠,近来她已经不帮人做衣裳了,只有少爷要求,吕师傅才肯出马。”
陈掌柜大大捧了裁缝一把,也意指对少爷来说特别的人,才会让他开口要求。
“所以,你会做出让我穿起来很漂亮的衣裳?”莫希凡像孩子一样笑开了,她也有机会跟那些城里的姑娘一样穿得漂漂亮亮的吗?
“当然。”
“重点是,若你选上了,有人为了上赐福台要穿的衣裳就白做了。”方聿竹也孩子气地说出坏心的话语。
莫希凡见方聿竹如此肯定她,不觉信心倍增。
莫希凡乖乖听命地让吕师傅量身起来,方聿竹好整以暇地在一旁坐下,倒了桌上的茶水轻啜,看吕师傅在莫希凡身上比划,他摇了摇头。
“再合身些。”
吕师傅回望了方聿竹一眼,才又将视线拉回莫希凡身上,在莫希凡尚未会意过来时,先是拉开了莫希凡的腰带,让她身上的布料全垂坠了下来,再走至她的身后,由她的背起顺着她身体线条地收拢她身上的衣裳,直让她的衣裳舍身地包覆在她身上。“纱布是透光的,底下的合身缎布看见的会是这光景,少爷您确定?”
方聿竹有一瞬间的失神,直到莫希凡低头看见自己的模样,双手交抱胸前地遮着自己的身子,方聿竹才回神,他移开了视线。“好似不太好,就依吕师傅的想法吧。”
吕师傅眯起眼,坏心一笑。“不,我觉得少爷这点子好极了,就这么做吧。”
“吕师傅……”
“人家姑娘家要量身,少爷您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方聿竹轻咳几声掩饰失态,连忙站起身告辞。
出了厢房,见陈掌柜带着暧昧的笑容,说他要去前头忙了,方聿竹挥了挥手要他自便。
但刻在他脑海的莫希凡那姣好的身形,却不是挥挥手就能忘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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