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铺满地,彷佛下了一地的雪。
天上新月如钩,窗前美人如画。
一件披风落到了她的肩上,接着一双大手揽住她的肩将她拥进怀中,轻轻叹了一声,道:“你今天的情绪不对。”
“我不想说。”
柳枫摇摇头,“你不说,我不会追问。你若想说,我便是最好的听众。”
曲清音看着天上的新月,伸出手,“今晚的月色真美啊。”人心若也如这皎洁的月光该有多好。
“再美的月色也不能不睡觉啊,天晚了,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你先睡吧,我再站一会儿。”
他叹了口气,“你不睡,你以为我能睡得着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吉吹雨的消息是不是很灵通?”
“打探消息他确实很有一套,你有事问他?”
曲清音有些犹豫。
柳枫看出她的迟疑,便道:“他的嘴还是很严的。”
她扭头看他。
“只是,你真的想在这个时间去找他问事情吗?”
曲清音挑眉。
柳枫拥紧她,叹道:“别去,我真的会吃醋。”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吉吹雨那种男人。”
“有时候人明明知道却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不像是一个会吃醋的男人。”
“男人都会吃醋。”
曲清音手扶在窗棂之上,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是,我心中疑问难肖,总也平静不起来。”
柳枫正色道:“你为什么不肯问我呢?也许你想知道的事我也可能知道。”
曲清音依旧犹豫。
柳枫改为从后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纳入自己怀抱,在她耳边道:“我们已经是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你不必防我的。”
“我只是担心。”
“担心?”他讶然。
曲清音点头,“你会吃醋,难道我就不会担心你不再那么喜欢我吗?”
“这跟你想知道的事有关系吗?”
“有。”她的回答很肯定。
“真的不能让我知道吗?”
“虽然你早晚都会知道,可是,我依旧希望你是最后知道的那一个。”
“为什么?”
“因为——”曲清音低下了头,“虽然早死晚死结果是一样的,但是时间上就会有差别,晚一点的话也许事情就会有转机了。”
“有道理。”
“可是,”曲清音话锋突又一转,“这也要分情况,有吋候却是宁早不晚的。”
“清音啊,你想太多了,这一点都不像你的性子。”
曲清音伸手捏了捏眉心,略显烦躁,“我不介意被人说成是坏人、妖女,但是……”
柳枫截断她的话,“就算是妖女我也是喜欢的。”
曲清音躲开他的唇,用手挡住他的嘴,蹙眉,“我师父说过,坏人也有坏人的原则,坏也要坏得有格调,禽兽已经为人所不耻,如果禽兽不如的话,那就真的可以等雷劈了。”
柳枫的手探进她的衣襟,声音也有些沉沈,“我现在就想禽兽你……”
曲清音伸手就去拍他的咸猪手,微嗔地道:“我在说正经事。”
“我做的也是正经事。”
“都没节操了,你还正经个鬼啊……”
柳枫眼角眉梢都带了笑,她总算是甩去了刚才那个心事重重的样子,鲜活不羁才该是属于她的。
“别闹,快放我下来,要不我真生气了啊。”
柳枫将她反压在窗前,伸手搂着她的腰,含笑抵着她的额,声线低缓而带诱惑,“别人的事我们何必那么在意呢?对不对?”
“如果不完全算是别人的事呢?”
柳枫很没原则地表示,“只要你是安然无恙的,那就没什么好值得计较的。”
“柳枫。”她轻声唤他。
“嗯?”他洗耳恭听。
“懂得适时没原则的男人是最可爱的。”
“那嫁给这样可爱的男人会不会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曲清音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只是伸手环住他的颈子。
“这是答应了?”他挑眉。
“我还没想好。”
“需要这么久吗?我很难熬啊。”
“你现在娶了,日后又反悔,我不是成了弃妇?与其那样,还不如未曾嫁过。”
柳枫感叹一声,“你现在这样我岂不是做了怨男?”
曲清音一本正经地道:“那做旷男如何?”
柳枫一手将她捞抱起来,道:“旷男我是不做的,阴阳协调方是正理。”
“果然,我师父说得没错啊,要一个男人守身如玉比不让猫偷腥更难。”
“你这样讲就有失厚道,我一直是你一个人的。”
“一时的专一容易,一生的专一便不易了。”
“你希望吗?”
“每一个女人都是这么希望的。”
柳枫将她放上床,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道:“我只希望我的专一能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那我们便试试看?”
柳枫一笑,伸手将她的贴身衣物抛下床,附身压上了她柔软的身子,“好,试试看。”
纱帐缓缓滑落,遮住一床的春色。
她在他身下微带喘息地道:“有人说,下雪天,不打伞,两个人一直朝前进,这样也许就能白头到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白头到老,永不背弃。”他盯着她的眼,郑重地许下诺言。
曲清音朝他妈然一笑,轻启朱唇,回他一个“好”字。
此时院子里突然有了一点儿动静。
柳枫朝帐外看了一眼。“要出去看看吗?”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出去看他跟人幽会吗?”
“浪子吉吹雨真的是无女不欢啊。”
“他去会他的佳人,我们也别让这良宵虚度……”
翌日,他们没等到夜出寻欢的吉吹雨,却等来他暂时不归的消息,只能先行一步上路。
数日后,他们赶路的马车里又迎来浪子的回归。
这个时候的吉吹雨一身酒气,呵欠连天,连眼睛周围都有些发青,坐在他对面的柳枫却是神清气爽,神采奕奕。
曲清音在一边拿着锤子砸核桃,吉吹雨好奇地问:“你明明轻而易举就能捏碎它,为什么偏偏耍用锤子砸?”
“我有锤子为什么不用?”
这真是个好回答,而且,她拿在手里的那把小金锤很特别,小巧玲珑。
吉吹雨也发现似乎她经常会有一些看着精致的佩饰或者玩物,甚至有一些市面都寻不到,这让他对她的身分来历很有些探究欲。“听枫子说,你有事想问我?”
曲清音停了手里的锤子,抬眸扫了柳枫一眼,“本来是有的。”
“意思是现在没有了?”
“我们已经离飞鹰堡不远,问不问已不重要了。”
柳枫这时笑着插话,“你这位浪子这几日是跑到哪里去厮混了,弄得这般狼狈?”
吉吹雨忍不住叹了口气,抬头看车顶,“女人这种生物真是天底下最难解的。”
曲清音意味不明地睨了他一眼。
柳枫道:“说话的时候还是应该过一下脑子的。”
吉吹雨立时警惕地看了对面的曲清音一眼,见她低头专心砸着核桃,心里暗喑松了口气。
在他的心放下时,曲清音却头也不抬地说了句:“这两只眼睛打得很对称,下手的人力道掌握得极好。”
柳枫失笑,微偏了头不去看好友被人道破隐情的尴尬神情。
吉吹雨苦笑,“曲姑娘果然是喜欢说实话的。”
“因为实话是这世上最容易说的话。”
吉吹雨从桌上拿了茶壶灌了几口水,神情略带几分肃穆,柳枫一看他的神情便知事情有内情,不由挑了挑眉,静待他的说明。
吉吹雨先看了曲清音一眼,才开口道:“飞鹰堡水堡主与阴魔十几年前就曾结怨,”他顿了一下,“据说是水夫人抛夫弃女另结新欢。”
柳枫接了下去,“这个新欢就是当年的阴魔。”
曲清音一锤下去,又砸开了一个核桃,云淡风轻地道:“阴魔也曾是翩翩美少年,要勾引有夫之妇动情也不是什么难事。”
吉吹雨认同地点头,“便是如今,他的容貌也不显老态。”只是略有些婬邪阴柔之感。
“他习阴阳双修之术,要保青春常驻本来就不难。”她的口气很平淡。
柳枫帮她挑出核桃仁放到桌上的小碟中,轻笑道:“你怎么说得好像见过年轻时的阴魔?”
曲清音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我就是知道。”师父曾经画过他的样貌出来给她辨认,那当真是一个举世无双的翩翩佳公子。“怎么知道的?”
曲清音瞄他一眼,垂首微微一笑,“我师父特地画出画像给我,好让我睁大眼睛别错付芳心,这世上有些男人就算貌比潘安,那也是绝对不能喜欢的。”
吉吹雨太好奇了,“你的师父到底是谁呀?”是怎样奇葩的师父才能教出像曲清音这样奇葩的徒弟来?
“一个糟老头子罢了,”曲清音瞥他一眼,“浪子吉吹雨不是只对女人有兴趣吗?什么时候也对糟老头子有兴趣了?”
吉吹雨无语,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才道:“枫子也是貌比潘安啊,那你怎么还喜欢他?”
曲清音反问:“他是婬贼吗?”
吉吹雨模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某方面来说,他应该也算是婬贼吧。”
曲清音淡定自若,“这方面你比他厉害多了,所以我不会喜欢你。”
吉吹雨确信自己的胸口中了一种名为暗箭的东西。
柳枫笑着给她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