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点,应是一般人早已沉睡入眠的时间,但位于海湾边的无名咖啡厅四楼健身训练室中,费奇却还独自清醒着,一个人对着吊挂在半空中的沙包,疯狂挥拳出气。
他手上缠绕着练习用的白纱布,正一拳一拳凶猛地击向沙包。
砰!砰!砰!
巨大的击拳声响回荡在寂静、偌大的训练室中,听得叫人万分心惊。
他穿着黑色背心,浑身早已因长时间的剧烈运动而湿透,但他却无法停止下来,因为只要他一停,脑海中便不由自主浮现下午那男人拥抱着楼楚楚的该死画面,和她最后对他说的那些话——
我一点也不爱你……
我只是因为寂寞,所以才想找个人陪伴……
你只是我在等待他归来时,间暇无聊时的一个替代品……
想到这里,他的眸子不禁变得黯沉,挥拳的动作亦变得更加猛烈、凶狠。
砰!砰砰!砰!
拳头重击沙包的庞大声响几乎震动了训练室的天花板,更吓坏了那蹲在训练室外,正鬼鬼祟祟往内窥探的人。
“你三更半夜不好好待在床上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半夜在床上醒来,找不到自己心爱的小娇妻,狄司顿仅套了一件简便的长裤,赤|果着上身,下楼前来寻人。
“嘘嘘嘘——”被突来的问话猛地骇了一跳的董小鹿,回头看到是自家亲亲老公,连忙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狄司顿拧着眉,顺从她意思的收声,光着脚走到她身旁。
“我觉得,费奇好像有点怪怪的。”她拉他蹲下,附在他耳边,小声的说出自己的观察。
“怪怪的?”他疑惑的挑眉,目光缓缓移向那位于训练室中,背对着他们猛力挥击沙包的男人,“哪里怪怪的?”
“打从他下午回来后,便一句话也不说,连我问他吃饭了没,也没理我,平常他不是这样的啊,总是嘻嘻笑,一副开心得不得了的模样,可是,这次去外面住了一段时间回来,他就变了,你看,从傍晚到现在,他待在这里练拳已经足足有八个钟头了耶,这还不奇怪吗?”
狄司顿瞄了费奇背影一眼,没有告诉她费奇所发生的事,只是安慰的开口。
“也许,他只是单纯的在发泄体力。”顺道发泄自己烦郁、受挫的情绪。
“不不不,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董小鹿搔着自己俏丽蓬松的短发,“他好像受到什么严重的打击似的,所以在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
像是……承受了什么不能说的巨大痛苦,想藉由剧烈运动来逃避遗忘。
“不用担心,他不过是暂时被某些事困住了,待他自己想通就没事了。”
“怎么能不担心呢,他可是我们的家人。”董小鹿闻言,立即责难似的瞪着自家老公,“你看看他那个样子,真是让人担忧极了……”
费奇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哼!甭理他,我看他是没事找事,硬要学人装阴郁,弄些破事来刁难自己。”这时,奥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冷冷的讽道。
“是吗?”董小鹿依旧放不下心。
“嫂子你就先去睡吧,这事就交给我好了。”奥斯劝她先离开。
“可是……唔……”她还迟疑着,下一秒,却已让自己亲亲老公捂住了嘴。
“交给你了。”狄司顿对奥斯使了个眼色,在见到他回应的点头后,便一把扛抱起还挣扎不休的小妻子,将她强硬带上楼去了。
待他们走了后,奥斯这才冷哼一声,踹开训练室的透明玻璃门,缓步踱进训练室。
“你现在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打算给谁看,那个女人吗?”他弯腰拾起一旁格斗训练用的手套,重重扔至费奇背上,“哼,不过是被甩了,有必要像疯子似的三更半夜不睡,在这里一个人狂练拳泄愤吗?”
打从费奇下午回来,自己便猜出他跟那女人之间铁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原本兴高采烈去找人的他,怎么最后却失魂落魄独自带着行李回来。
“滚。”被手套击中的费奇没有回头,只是停下击拳动作,扶住沙包,由薄唇冷冷吐出一句。
“滚?”奥斯听了不屑的发出嗤哼,“口气还真大,如果你真有本事,就别只在这里对着沙包练拳泄愤,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不觉得丢脸吗?”甚至还让嫂子因为太过担心他,半夜不肯睡的蹲在训练室门口守着他。
“我再说一次,出去。”
“行,打赢我,我就出去。”他就看不惯费奇那副要死不活、死气沉沉的鬼模样,想发泄是吧,行,他奉陪!
刷地戴上手套,奥斯活动了下手指,站到训练室场地中央等待费奇。
费奇终于转过身,满脸阴霾,危险地瞪着他。
费奇捞起地上的手套,缓慢的戴好,亦踏进场地中央,与奥斯对立而站。
下一瞬间,只见两人同时出手,利落的出拳攻向对方——
一人肘击,一人便防卫扫腿,一人猛烈勾拳,另一人便还以一记狠厉前踢,不知经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打完,同时仰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盯着天花板。
“清醒了没?”这下,他发泄完满肚愤郁的怒气,舒坦了吧?
奥斯比费奇快一步调息好呼吸,屈腿翻身坐起,动手拆掉流汗湿透的手套。
费奇依旧躺在地上未回答,胸膛因急遽的喘息而上下起伏着。
“虽然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女人发生了什么事,也只在射击大赛上远远见过那女人一面,但是,我可以看得出来,她对你的感情不像作假,如果你发泄完了,脑袋也清醒了,就去查一查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使她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突然变了这么多,这才是现在的你真正该做的。”而不是在这里自郁愤懑,浪费时间。
语毕,奥斯扔下手套站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走了,这里就留给你清理了。”
他缓缓步离训练室,留下费奇一个人待在这寂静的空间中。
费奇以手臂撑遮着自己的双眼,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地上,墙上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在时针指向三点时,他忽地想通似的轻笑出声。
先是轻笑,而后笑声渐渐变大,最后他倏地翻身坐起,一扫之前的阴郁神情,整个人的精神豁然振奋起来。
是啊!奥斯说得对,她不可能突然转变这么大,嘴上说不爱,眼底却有依恋和悲伤,那些她所说的伤人话语,仔细一想,全都漏洞百出。
什么替代品?什么不爱他?那分明是她刻意想要逼他离开的谎话,那个未婚夫柯震,更是可疑的很。
对!没错,事出必有因,他必须查出她之所以拒绝他真正原因,查清她隐瞒的苦衷,然后,亲手抢回属于他的女人。
一想到这里,他立即跃起身,马上回房间展开调查。
阴暗的房间内,电脑萤幕正不断变换着,而一旁的印表机也一页页打印出关于柯震的调查报告。
看着那一张张的调查报告,费奇越看眉头越加深锁。
原来,这就是她一直隐藏着的秘密,与她非要将他从身边推离,无法说出口的苦衷吗?
他细细阅览着报告上头的内容一边在心中整理——
柯震,三十二岁,执业律师,与楼晴晴于七年前结婚,生下一女柯洁柚,现今六岁。
有黑道背景与家暴前科,但家暴案件遭施压注销,秘密从事不法交易,进行暴力犯罪,但因无确切证据,故至今仍以律师身分,游走在黑白两道之间。
对妻妹有异于常人的迷恋与变态妄想,从资料判断,柯震具有虐待癖好,人格极端异常,已达高度危险分子。
曾多次凌虐楼晴晴,四年前楼晴晴与其离婚后,由家中三楼坠楼身亡,经警方调查乃是意外,但疑点甚多,也有一说,楼晴晴的坠楼意外与柯震有极大关系。临死前,楼晴晴将柯洁柚托付给妹妹照顾。
柯洁柚因为亲眼目睹母亲坠楼,受到巨大的惊吓,之后患有恐人症,害怕陌生人的靠近与碰触。
楼晴晴死亡后,为保护柯洁柚,楼楚楚私自带着她躲至乡下,却多次被柯震发现,在一次逃亡途中……
原来楚楚额上的伤是被柯震烫的!
费奇眯起眼,压抑愤怒将资料看完。
目前,目标已知楼楚楚所在,并绑获了柯洁柚,威胁楼楚楚回到目标身边,并与其结婚……
调查报告到这里结束,之后,便是厚厚一叠与柯震有关的犯罪纪录,以及与黑道秘密交易的相关资料。
所以,是因为小鬼在那家伙的手上,她才不得不受制于柯震的恐吓威胁,狠心拒绝他吗?而这也是她深藏在心中,令她夜半恶梦、恐惧万分,不能说也不敢说的秘密?
她真是个傻瓜啊!
她大可将这一切坦白告诉他,可她偏不,宁可一个人承担起这一切,也不愿他卷进事件中,是害怕他受到那家伙的伤害吗?
难以言喻的心疼瞬间涌上他的胸臆。
当她对他说出那些残忍的话时,她的心想必比他还痛吧?
费奇不舍的闭上了眼,脑海中顿时浮现下午楼楚楚双眼凝满泪水,伤心望着他的神情……
“柯、震——”他一字一字冷冷从薄唇吐出这个名字。
威胁、恐吓吗?
很好,胆敢窥伺、觊觎他的女人,他会让柯震知道,他这个被人称作恶徒的人,报复的手段是多么地残暴可怕,那家伙最好有心理准备接受他的痛击……
他按下内线电话通话钮。
电话响了一阵,才被人缓慢接起。
“……什么事?”
“我需要你们帮忙。”他淡淡向对方提出要求,在得到对方的应允后,他终于恢复好心情似的弯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