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客厅,关羿劭坐回单人沙发,开口问:“妳说妳叫冯……”
“冯韵柔。”她忍下翻白眼的冲动,坐到沙发上,再报一次自己的名字。
难怪爷爷说他需要帮忙,像这么怪又记性不太好的人,恐怕不能好好和人相处,更别提会有人向他伸出援手了。
“好,冯韵柔。”总算,他把目光定在她脸上,专注地询问。“我忘了妳说妳来找我做什么?”
对于不重要的人事物,往往很少在他脑袋里停留三分钟以上,不巧,冯韵柔就被归为那一类;即便他还为此打过电话向爷爷抗议,但作品失败的懊恼,让他已全然忘了她的来意。
冯韵柔再忍了忍翻白眼的冲动,耐心地提醒他。“是爷爷要我来帮忙的。”
“所以,妳的专长是?”老头子不可能毫无理由就找个女人来,应该是借口说来帮忙,想让他为她介绍工作什么的,如此一来先问专长准没错。
不过这个女人秀气的瓜子脸上有双像小白兔一样无辜的大眼,不算太挺的鼻梁和即使不说话都彷佛在笑、微扬的嘴唇,感觉上是个有耐心且脾气不太差的人,只可惜她随意盘在脑后、略显凌乱的发丝,破坏了她原有的清秀。
专长?她的眉心打了两个结,所谓的专长是……“做菜算吗?”
她问得艰涩,毕竟社会上大多数人都认为女人本来就该拥有好厨艺,所以纵使她对自己的厨艺极有自信,但在这时候她也不敢乱发豪语,还是问清楚他对专长的界定比较安全。
“做菜?”他的眼瞬间瞠大,瞪着她的眼里多了一分崇敬。“妳很会煮饭吗?”
“呃,煮饭是用电子锅煮的。”现在已经不是用灶煮饭的时代,这位先生显然分不清做菜跟煮饭之间的不同,她不太好意思地纠正他错误的观念。
“一样吧?”头上飞过乌鸦两、三只,对关羿劭来说,这两者之间并无太大的不同。
“嗯……我只能说我还挺会做菜的。”她很难向一个不擅厨艺的男人解释两者的差异,只好换个含蓄的说法回应他。
“嗯……”他蹙眉想了想,她是爷爷找来的,不给老头子一点面子也不行,不如就先试看看。“好吧,那妳就每天来煮饭给我吃吧!”
如果这女人手艺真的不错,留她下来也无妨,天天外食他早吃腻了,一想到这他可开心了,第一次绽开笑容。
喔~~要命!原本就挺优的外型加上这一笑,太过灿烂的笑容一扫他沉重的第一印象,令她感到些许晕眩。
只是他那命令式的口吻让她不太舒服,而且她目前还有餐馆二厨的工作,根本不可能每天煮饭给他吃。
“不好意思,我没办法每天煮饭给你吃。”她困扰地拒绝。
“为什么?”他心中的如意算盘瞬间被打破。
“我有工作要做啊!”她眨眨眼,怀疑是不是所有的艺术家都像他一样月兑离现实。“我在一家餐馆当二厨,工作忙的咧!”
“那……”他张口,突地肚子“咕噜”一声,教冯韵柔的眼不由自主地瞪着他的肚子。
“我肚子饿了。”他沮丧地垂下肩,老实地承认自己的需求。
“现在?才三点多耶!”不是吧!才下午三点多一点,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别告诉她他今天都还没吃东西。
“我今天还没吃东西。”极不幸的,他说出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她瞪着他半晌,当她再次听到他的肚子发出咕噜的抗议声,她只好把工作提前——
“麻烦你告诉我哪里有卖食材,我做饭给你吃。”
身为一个厨师,最最无法忍受有人在自己眼前饿着肚子,至少冯韵柔就无法视而不见。
于是她让关羿劭载着自己到距离他家最近的生鲜超市,购买适合实时煮食的新鲜食材。
“我不要吃红萝卜。”推着推车像个小喽啰跟在她身后,关羿劭检视着她所挑选的每一样食材,遇到自己不喜欢的食物便出声抗议。“青椒也不要。”
冯韵柔斜睨他一眼,像是没听到般,故意将红萝卜和青椒放进推车里。
“欸~~如果妳要吃我是不反对,可是别弄给我吃。”不敢置信她将自己的话当成耳边风,他妥协地加上但书一条。
“挑食是不好的行为。”她淡淡地说道,再挑了两把青菜,接着往肉类区走去。“而且青椒是防癌的好东西,再不喜欢多少都得吃一点。”
“恶~~”关羿劭嫌恶地撇撇嘴,显然真的很不喜欢。“从小到大,谁逼我吃那些,我就跟谁没完。”
“包括爷爷?”她蓦然回头看他一眼,怀疑他真能向那位老好人发脾气。
“包括爷爷。”他点头,突然想起她和爷爷之间的关联。“对了,妳怎么会认识我爷爷,还听他的话跑来帮我做饭?”
可别说她是爷爷的红粉知己、忘年之交那类鬼话,他早就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
她的脚尖顿了下,仅只一秒钟的时间,马上又抬头挺胸地向前走。
“我是个孤儿,而爷爷资助了孤儿院让我可以无忧地生活和读书。”受人点滴必当涌泉以报,她没有太大的能力可以帮爷爷什么忙,但做饭喂饱他的孙子,还在她能负担的范围内。
“是喔?”他愣了下,意识到自己踩中人家的痛处,一时间有点尴尬。
“是,但请不必怜悯我。”每个人都有尊严,她也是,虽然她是个父母不要的孤儿,不代表她就必须被别人瞧不起或怜悯。“所以只要是爷爷的要求,我会极尽所能的做到。”
意思就是,她到这里来不是出于自愿,而是因为关义雄。
“看妳也没比别人瘦一点,干么怜悯妳。”关羿劭皱着眉,她因爷爷而来的这点,莫名地教他感到不太舒服,说起话来自然就尖酸了些。
“……你是嫌我胖吗?”没拿怜悯的眼光看她是好的,但女人一向对自己的身材斤斤计较,冯韵柔忍不住反问一句。
男人看女人果然只在意身材,像她餐馆里的大厨和助手偶尔也会拿她的身材开玩笑。虽然和关羿劭才头一回见面并不熟,但神经大条的她,认为他约莫和大厨、助手损她的心态一样。
“我不是……”啊咧!这要怎么解释?她其实不胖,只是也不算瘦,是属于有点肉的圆润型……罢了,他挥了挥手,懒得解释,免得越描越黑。“算了,妳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
他这人就是习惯独来独往、自由自在,也有不少艺文界的朋友说他讲话太直接……哎哟,连说话都要七弯八拐的太麻烦,如果让她觉得不舒服,那就……失礼啦!反正他讲话就是这样。
冯韵柔挑了下眉,心里小小受伤了。
她很清楚自己不够骨感,加上她的工作是在厨房,食物的诱惑太强烈,所以她老是无法瘦下来,可这也不是她愿意的啊!
这会儿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接下来她所挑选的食材全是关羿劭不喜欢的,因此当两人离开超市时全绷着臭脸,教进出超市的人都闪得老远。
关羿劭很饿,非常饿,尤其极少开伙的厨房里传出阵阵扑鼻的饭菜香,他简直想不顾形象地冲进厨房抢食。
“该死的!”他瘫坐在沙发里,抚着空虚的胃低咒。
在超市时,看见她挑的食材全是自己不喜欢的,他原想甩头离开,可他真的饿了,加上他也想试探试探她是否真如自己所说的这么厉害,能把做饭当专长,所以忍着一股气付钱走人。
但太奇怪、太吊诡了!明明都是他不喜欢的食物,怎么煮起来还那么香,她是施了什么法术咧?
脑子里莫名其妙地浮出童话中烹煮魔物的巫婆,他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责怪自己胡思乱想——都二十一世纪了,世上已经没有巫婆,况且爷爷也不可能找个巫婆来害他,别乱想!别乱想!
不过那女人到底要煮多久?从超市回来已经快半个小时了她还没煮好,他都要饿死了!
正当他还在心底抱怨哀嚎的时候,便见冯韵柔端着菜由厨房走到餐厅摆放,他故作镇定地拿着电视摇控器乱转,但其实电视里播放什么节目他根本没看清楚。
“关先生,可以开饭了!”冯韵柔来回走了两、三趟,总算开口唤他了。
“喔!”他手一滑,遥控器差点儿没掉到地上,他七手八脚地将之捞起,随后再佯装镇定地起身走向餐厅。
“……这些东西能吃吗?”一见餐桌上的菜色,他立刻蹙起眉心,显然相当不满意。
青椒牛肉、红萝卜肉丝炒蛋,还有两道他喊不出名字的菜,另外她还替不是很爱吃海鲜的他准备了鲜鱼汤,这女人分明是来跟他作对的!
“很抱歉,就只有这些。”冯韵柔将盛好的白饭推到他面前并摆上筷子,意思意思说了句抱歉。
她承认自己小心眼,稍稍介意他对自己身材的评语,当时也是赌气才全挑他不喜欢的食材,但从超市回来的路上她就自我反省了一番。
不过她现在可是一点罪恶感都没有,虽然她挑的全是他“打叉”的食材,但每一样都很营养,况且家常菜是她最拿手的,她有把握他会将她做的菜吃光。
“妳不吃吗?”纵使看着菜色提不起他的胃口,可那扑鼻的香味确实勾引着他的味蕾,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
“我还不饿。”她应声。
“都六点了,也差不多该吃晚饭了,去拿双筷子一起吃吧!”他瞪着眼前的菜不动,似乎非得等到她拿碗筷来才肯一起进食。
开什么玩笑,都是他不爱吃的东西,万一没吃完怎么办?当然得拉个人下水,一起把这些“恐怖”的食物“处理”掉才行啊!
注意到他的坚持,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到厨房添了半碗饭,回到餐厅入席。
关羿劭以为这会是自己吃过最痛苦的一顿饭,没想到原本令他深恶痛绝的食材,经过她巧手烹饪,神奇的不再令他难以接受,甚至,他开始爱上那些原本他拒绝碰触的食物……
“不可能吧!这是青椒?”他边吃边啧啧称奇,这和他以往吃的都不一样呢!
“喜欢就多吃一点。”冯韵柔好笑地觑他一眼,假装没看到他向食物“投诚”的样子。
这顿饭在每道菜都盘底朝天的状态下结束,在关羿劭坚持自己处理碗盘后,冯韵柔赶在天色完全暗下之前向他道别,搭着公交车回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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