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下一片银辉,覆盖在安静的大地,风儿踩着柔和的脚步,轻轻地蹓跶着,云儿染上夜的颜色,昏昏欲睡。
寝房内的雕花大床上,罗逸颀长的身躯坐在床上,腿上坐着一身雪肤的赵蓉蓉,她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摇曳着身姿,在他的身上起起伏伏。
……
罗逸低喘着,胸膛剧烈地起伏,赵蓉蓉颤抖着羽睫,小嘴嘟成鱼嘴状,发出迷人的声音。
他低低地笑了,附在她的耳边,“蓉儿……”
蓉儿、蓉儿……他的嗓音随着这一声声的蓉儿,如血一样滴入她的心间,难以磨灭。
她闭着眼睛,眼睡微湿,她听着他性感的喘息,心口满满的,她忍不住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将脸埋在他的肩胛处。
她在心里轻轻地喊着他的名,罗逸、罗逸,如里他的心只有她就好了……她蓦地睁开眼,为自己的贪婪、自己的而害怕,什么时候强烈到希望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只有她?抱着他的手微微地颤抖,赵蓉蓉惊慌地放开他,侧过头埋在一边,“你走开,好重。”罗逸微微撑起身,双眸一睐,从她的身上离开了。
无法言喻的失落感从她的心底冒了出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即将逸出喉咙,她死死地忍住,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双大手又抱起了她,她睁着失落的眼,他手上拿着棉帕替她收拾,她的身子软绵得厉害,动也不想动,想要拒绝时,他已经整理好了,吹灭了烛光、爬上了床,将她搂在怀里,那一身白腻的肌肤令他喟叹不已。
放开了心中的渴望,他放手在她的身上轻轻模着,赵蓉蓉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他的抚模令她好生心安。
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一抹湿润贴在她的耳边,她听到他轻柔地说:“睡吧。”到底是谁习惯了谁?赵蓉蓉说不上来,她习惯了被他抱着睡觉,也习惯了一睁眼便看到他……糟糕,似乎养成了不好的习惯。
赵蓉蓉一边走着,一边往账房去,右手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也不用再拿着调羹吃饭了。
不久之前,某人笨手笨脚地想喂她吃饭,但她真的很怕他会把玉箸插进她的喉咙,也省得他麻烦,她干脆用左手拿着调羹吃饭。她一走进账房便怔住了,没想到会在账房里看见这个人。
“二表嫂。”李春茹笑盈盈地朝她喊了一声。
赵蓉蓉微微垂眼,掩住眼中的惊讶,“表妹好……表妹怎么会在这儿?”李春茹捂着嘴,笑了老半天,“哦,二表哥说我管账有天赋,让我跟着账房先生学习呢。”“是你的二表哥?”赵蓉蓉维持着变调的笑容问。
“是呀。”李春茹点点头,“二表嫂也奇怪吧,我也是呢,一向不喜我的二表哥居然让我进这儿学习,真是太奇怪了。”赵蓉蓉发现维持嘴边的笑容有些难,她的眼神也晦暗了些,“是吗?”“是呀,虽然我名义上是二表哥的未婚妻,但二表哥从不给我好脸色。”李春茹摇摇头,“小时候我还曾因他摔断了牙呢,幸好是里面的牙,否则真是难看了。”赵蓉蓉早知道李春茹是罗逸的未婚妻,可如今亲耳听到,她的心却泛着怪味的酸。她现在必须笑,否则会很难看,赵蓉蓉咧开嘴,笑得甜美无比,“夫君小时候真是调皮,不过表妹也别放在心上,人都是善变的。”上一刻罗逸也许不爱这表妹,下一刻也许就看上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表妹了,赵蓉蓉的心沈到了底部,脸上的笑相反地光彩夺目。
李春茹觉得二表嫂真是一个好姑娘,她调皮地说自己是二表哥的未婚妻,结果二表嫂一点怒意也没有,对上了杀千刀的二表哥,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李春茹与她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去忙手边的活儿了,赵蓉蓉在她的身后看了一会儿,见她动作熟练,应该是来账房多日了,是她手一受伤,他就找了表妹进账房吗?账房是罗府的重要之地,他却让表妹进入,莫非他是真的要娶表妹为正室吗?
一整天下来,赵蓉蓉有些心不在焉,她勉强自己打起精神专注在账本上,不许自己出了差错。
等天色快暗下来的时候,赵蓉蓉才离开账房,路上还有李春茹陪着。
“二表嫂,过几日便是家宴了呢。”李春茹说着话。
家宴……
“家宴上可要做什么?”
“无须做什么,就是大家一块儿聚一聚,吃吃喝喝、说说话罢了。”家宴什么的,她这个罗府媳妇还是从一个外姓人嘴里知道,当真是失败,赵蓉蓉意兴阑珊地符和了一句,“是吗?”“前段时日听说二表嫂的手受伤了,如今伤势可全好了?”“表嫂可得注意了,可别让邪风入体,落下毛病。”“好。”
李春茹住在她姨父、姨母院落的客房,走了一段路,两人便分开了,赵蓉蓉孤零零地一个人走到逸园。
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罗逸双手背在身后,一身白色的长衫飘然舞动着,黑色的发丝在半空中飞舞着,那仙人般的姿态让赵蓉蓉看痴了,他当真生得出色。
“回来了?”罗逸侧过头,嘴角勾勒着淡淡的笑,眼里点点光彩闪烁着。
赵蓉蓉的心蓦然一动,一股暖流从心底涌了上来,许久未有人对她说回来了,往日娘亲等门的场景跃上脑海,她冲动地跑上前去搂住他。
他的身体与娘亲的瘦弱无骨截然不同,他的身体高大结实,除了令她心安,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眷恋。
“喂。”她如孩童般将脸埋在他的胸月复前,轻轻地顶着他的肩膀蹭择。
罗逸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今儿怎么迟了?”
话一出,她的身子僵砷,想起了李春茹,“没什么。”末了没有忍住,“今儿在账房看见了表妹,她也在……”为何在呢?她极度想知道,却不好直接开口。
罗逸点点头,并未如她所愿,“嗯。”
一声“喂”让赵蓉蓉的瞳眸失去了光彩,她拽了一下裙摆,垂着头。
“用膳吧。”罗逸推开她往里走。
赵蓉蓉若有所失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胸口的空虚徐缓地扩散开来,她踩着虚浮的脚步,跟在他的身后,他刚娶她入门,转眼便要同另一名女子举案齐眉,是谁的错呢?是她的错,她不该上心的。
“今日怎么慢吞吞的?”走在前面的罗逸突然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记得你是伤了手,可不是脚。”赵蓉蓉虚虚地一笑,“我就是拖拖拉拉的。”
罗逸点头称是,“没借,你是磨磨蹭蹭的,做事不上心。”对他的事特别不上心。
上心的结果是伤心,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无心便不会伤心了,赵蓉蓉神色黯淡地不语。
“今天的脾气也变得好了,竟不对我顶嘴。”
“乏了。”
身体乏,心更乏,有了不该有的念头,有了不该有的渴望,落得一个伤心的下场。
罗逸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黑眸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忽然发现里面空洞洞的,他的心一疼,他上前一手拉住她,扯着她的左手往前走,“走这么慢,等你走到了,饭菜都要凉了。”“你要吃,可以先用。”
赵蓉蓉冷硬的语气让他下巴紧绷,他瞪向她,“你爱闹脾气就随你。”他说完里开她的手,迳自一个人先走,她咬着下唇走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越发地遥远。
许是赵蓉蓉激怒了罗逸,晚膳之后,罗逸如阎罗似的看着她,“今日你就回房睡吧。”赵蓉蓉心疼得更厉害了,心中默默地骂了他几句,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寝房。
罗逸的脸色在她走后直接黑了,她真是好样的,学得真快,他要她做什么,她当真就做什么了,真是没有白费他的心思。
黑了脸的他过了一会儿又平复了心思,嘴边邪气地一笑,悠哉地坐了下来。
赵蓉蓉回到原来的厢房,一头扑在冰冷的被褥上,两眼紧闭着,两行清泪仍是从眼睛的缝隙中流了下来,她伸手轻捶了几下被褥。
“臭罗逸、臭罗逸,把我当做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她生气地骂着,恨不得他此刻在眼前,狠狠地揍他几下,骂着骂着,她心中的怒意也发泄出来,精神顿时萎靡了,随后意识迷乱地进入了梦乡。
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动作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往外走,他的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翌日赵蓉蓉醒过来,惊讶地发现自己在罗逸的怀里,她惊呼一声:“你怎么在这里?”罗逸先是睁开眼,接着又闭上眼,没好气地说:“昨儿睡得正香,哪知你走了进来,硬要与我同睡。”“不可能。”赵蓉蓉一口咬定。
罗逸掀开眼皮看了看她气愤的小脸,爱笑不笑地说:“你以为是我抱你进来的?”赵蓉蓉倒抽一口气,她当然不会这么认为,可要她相信她自己用脚走进来,她也不相信。
“我倒不知道你这么习惯我了,一夜无我便这般折腾。”他说着优雅地打了一个呵欠。
赵蓉蓉被说得俏脸一红一白,羞得她不敢去深思昨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赶紧下了床。
“看你这么需要我,也罢,今晚儿便回来吧。”罗逸宽宏大量地说。
赵蓉蓉懒得跟他斗嘴,红着脸快速地离开了,罗逸翻了一个身子,看着头顶上的纱帐。真是倔,承认习惯他有这么难吗?兴许是他抱着她回来,可抱着他不放的人是她呢,她的身子远远比她的嘴诚实多了。
“二少爷……”门外传来一道声响。
罗逸慵懒地起身,打开门只见一名劲装打扮的男子。
“来了?”男子是他的一名手下,有些出门的事情,罗逸皆是让他去做。
“二少爷。”那人恭敬地对他鞠躬,呈上手中的物品,“这是这个月的分量。”罗逸盯着那物事好一会儿,挥挥手,“不需要了。”男子有些惊讶,却不多话,告辞之后便离开了。
那物事是男子用的避子汤,娶赵蓉蓉是为了传宗接代,本是不用的,直到她提到了交易,他开始有了用避子汤的想法。
若是真的如她所说,她有了孩子并生了下来,那他们便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但他无法厌倦她,她的身子他异常眷恋,她这个人他乐于相处,既是如此,他为何要与她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她要,他就随她,只是这一切由他说了算。
不过现在也是时候了,多一个孩子,多一份安定,一个让她在他身边安定的因素,她在犹疑、在徘徊,而他无法再容忍下去了。
可生了孩子当真能有名无实吗?怎么可能,天真!豺狼虎豹焉有放开到嘴猎物的可能,他亦然。
罗府的家宴设在罗大少爷的宜人居,由罗大少夫人负责,赵蓉蓉出了账房,回到逸园换了一身衣裳。
门外罗逸正等着她,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朴素。”上身一件月牙白的短款小棉袄,一袭绿色的长裙,发上仍然是一支银簪,不失优雅,倒显得过度淡雅了。
赵蓉蓉看了罗逸一眼,这几日她夜宿他的榻上,而这个男人似乎真的很想生个孩子,夜夜笙歌,明明长得是一副无情无欲的月兑尘之貌,行的却是气血澎湃的婬乱这行,她不齿地看向他,“要你管。”“都说娘子是男人的脸面,你这副模样,莫不是我虐待了你。”罗逸拧着眉说。
赵蓉蓉才不跟他意气用事,“莫贫嘴,否则要迟了。”罗逸望了她一眼,袖子一晃动,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支发簪,琉璃玉独有的五彩斑斓在他的手上如光般流泻而出。
赵蓉蓉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物事,一时也看愣了,痴痴地说:“这真好看。”罗逸扬起一抹笑,走至她的前方,放在她的眼前,让她瞧个仔细。
赵蓉蓉这才注意到,这五彩斑斓的物事原来是一支簪子,琉璃玉雕成了一只展翅的蝴蝶模样,栩栩如生的蝶翼绚烂夺目,一时间真真假假分不清,蝶状的琉璃玉镇在一支金色的醤子上,不显突兀,多了几分雍容华贵。
赵蓉蓉情不自禁地伸手觖模,“真是精致。”
“可喜欢?”
“喜欢呀,这么美的簪子,哪一个人不动心呢。”赵蓉蓉笑着说。
她话音刚落,他的手一动,她只来得及看到一抹五彩晃过,接着头上的银簪被拔了下来,另一个物事插了进去。
赵蓉蓉呆愣了一下,睁着眼睛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她抬手模着自己的发髻,敏感的指尖能清楚地模到那清凉的簪子,那纹理的确是刚刚看见的彩蝶发簪。
“你既喜欢,便送给你。”他将银簪子放回她的手上,“这簪子太一般,就放着吧,以后可以拿去熔了再造。”赵蓉蓉觉得心跳加速,嘴唇微启,“你送给我?”罗逸未曾送东西给姑娘家,也有些尴尬,祖暴地说:“给了便是了,还问什么?”若要期望他如温润公子般甜言蜜语,她真的是要失望了,她也不求他像公公、像大哥,她知道他的性格截然不同,不会做一般公子哥的事,可越是想不到的,他倒是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你该不是要哭鼻子吧?”罗逸一副大难临头的神情,恨不得插翅飞走。
赵蓉蓉红了眼,揺揺头,一双清目对着他,“怎么会哭。”她笑冷,“高兴还来不及呢,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儿女的生辰礼物,赵老爷肯定会忘了她这一份,少女及笄之物无人惦记着,初拜罗家长辈所得之物,只是长辈的心意和礼数,唯有他给的是只针对她这个人,且是真的用了心,这簪子绝对是他的独具匠心,是她的独一无二。
赵蓉蓉说到第一次的时候,沉沉的阴暗在罗逸的眼中浮动着。
她欣喜不已,正想说什么,一抬头就见他脸色阴郁,她抿了抿嘴,闷闷不乐地问:“你看起来不乐意,可是反侮了?”罗逸一听,直接抓起她的手往外走,“就说你磨蹭,拿个发簪也能开心成这样,家宴若是迟了便是你的错。”又加了一句,“不就是发簪,若是喜欢,以后还会有的。”以后还会有的……他的话就像石子似的,一下子落在她的心湖上,激起了涟漪。
以后他有了正室,还会惦记着她吗?她淡淡地一笑,“谢谢。”她的谢意让他不自在地加快了步伐,手心紧紧地抓住她的皓腕,嘴上不客气地说:“道谢没诚意,不如床上伺候得好。”赵蓉蓉连忙气急败坏地捂住他的嘴,“在外头胡乱说什么呢。”柔女敕女敕的小手带着淡淡的香气,他忍不住地磨牙,轻轻地咬了一口她的手心,听到她痛呼一声收回了手。
“你……”赵蓉蓉怒瞪着。
“怎么了?往日你咬我,我都没有说什么。”罗逸一副不与小人计较的得意模样。
赵蓉蓉百口莫辩,也不像他这般放肆,哪里会拿床笫之欢来说事,愤怒地说:“再不走,真的迟了。”他放声笑了出来,浑厚的笑声羞红了赵蓉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