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气洋洋,恭贺的宾客一一进入南王爷府,笑着恭贺南王爷长子得到圣上赐婚,在今天娶得美娇娘。
这桩婚事不只震动王都,也轰动了武林江湖,当今天下第一神捕南宫瑾竟迎娶云家盗墓的四千金,这官与贼联亲可是前所未见的。
更不用说南宫瑾这个神捕的家世显赫可是世人皆知的,而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这件亲事还是皇帝下旨赐婚,席开百桌,宴请王都所有百姓,让所有人沾沾这喜气。
南王爷笑得合不拢嘴,迎接着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对未来媳妇他可没有任何不满,甚至喜爱极了。
“亲家公,真谢谢你肯将玄舞丫头嫁给瑾儿,这个媳妇我可喜欢极了!”
南王爷一边笑着迎接来客,一边和站在一旁的云大飞说着。
这门亲事可结得不易啊!先不谈小两口为了达到云家人的要求所耗费的时间,单云大飞那关就很难过了,好不容易完成云家要求的二十件宝物,可云大飞却还是硬着脾气不肯点头,磨了好些时日,在云家众女的威迫下,云大飞只好含着眼泪不甘不愿地允了。
“哼!南宫小子能娶到我家丫头算他好运。”云大飞臭着老脸,想到要把女儿嫁出去,他就高兴不起来。
嫁谁都好嘛,竟然嫁给当官的,贼嫁官能看吗?他们云家这还不被耻笑吗?
而且还被皇帝赐婚,拜托……当贼就是要低调嘛!这下好了,他们云家还能低调吗?
搞不好以后盗个东西都会引入注目,绑手绑脚的,多麻烦呀!
这女儿他是嫁得心不甘情不愿啊,可偏偏没人理他,他这个一家之主当得多没尊严呀!
女儿不听他的话,连老婆子也骂他,叫他不要管,乖乖等着嫁女儿,就算他不允,女儿一样照嫁,谁理他?
这……这象话吗?有没有人把他当爹看、当丈夫看呀?
可不管他再气再火都没用,根本没人甩他,女儿玄舞甚至还威胁他,说他再阻止她嫁人,她就不认他这个爹……这……这是什么混账话?他养女儿养了十六年,现在竟为了个男人不要他这个当爹的,真是天杀的!女儿养大了就是别人家的啦!
云大飞越想越哀怨,一张老脸也更是难看。
“当然当然,能娶到玄舞丫头是瑾儿的福气。”南王爷呵呵轻笑,伸手拍了拍云大飞的肩,“钦,亲家公,难得的好日子你脸色就别这么难看,要是我那儿子之前有得罪你的地方,我这当老子的替他跟你赔不是。”
云大飞看了南王爷一眼,人家好声好气的,他也不好再绷着脸,而且再怎么不甘愿,女儿要嫁人是事实,他也阻止不了呀!
“算了算了,这亲结都结了,官贼联亲嘛,这事也不是平常人能干得来的,也只有我们云家人才办得到呀!”云大飞勉强自我安慰,反正就算他不爽也没人甩他,他还能怎样?也只能认了。
“哈哈,是呀!”南王爷哈哈大笑,“能娶到云家盗墓的千金,可是我们南王爷府的光荣呀!亲家公,咱们待会可得好好大喝一场,不醉不归呀!”
“好!不醉不归!”云大飞也用力拍南王爷的肩膀,终于认了这亲家公,开心地笑了。
唉!她家阿爹可真好哄……一直站在旁边的云青珑忍不住摇头,没几句话就被南王爷给哄笑了,互相称兄道弟,这南王爷没几下就模透她家阿爹头脑简单的个性了。
这样也好,省得阿爹再继续闹别扭,真是的,都几岁了,脾气和个性都跟个小孩子没两样。
“青儿。”蔺墨玉走到妻子身旁,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庞惹来不少人的惊艳注目,看到云大飞和南王爷相处和乐的模样,他唇办不由得一勾,“看来岳父心情变好了。”
“总是要接受事实的。”云青珑耸耸肩,眼睛瞄了四周一下,泛着英气的眉微挑,“你有看到朱雀吗?”她今儿个好像都没看到二妹的身影。
“没。”蔺墨玉想了一下,“今天好像都没看到她,待会就要拜堂了,照理说她应该会待在大厅才对。”
可看了一下,大厅里只有云白琥、云小妹及两人的夫婿,独独不见云朱雀。
“我去找她,你在这注意一下阿爹,千万别让他和长公主又吵起来。”虽然现在有阿娘陪在长公主身边,阻止西头猛狮见面相斗,可是难保意外不会发生,蔺墨玉笑了,注视妻子的眼眸尽是疼爱,“嗯!你去吧,我会尽力不让他们相斗的。”
“嗯!”云青珑回给丈夫一抹笑,可又不忘叮咛,“要是他们两个快打起来,你就离远远的,小心别受伤了。”
她不放心地嘱咐,蔺墨玉身体文弱,可禁不起一点伤痛。
“呵,你别想太多。”妻子的话让蔺墨玉失笑,“快去找朱雀吧,拜堂的时辰快到了。”
“嗯!”云青珑点头,离去前又使了眼色给两位妹婿,要他们两个注意点,不要一双眼只顾盯着自己老婆,然后才跨步走出大厅。
“真是的,朱雀这家伙不知跑去哪逛了。”边嘀咕着,边加快脚步寻找,如果两头猛狮真斗起来,她可需要一个驯兽师。
只要二妹在,阿爹就会乖得像只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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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徐徐轻拂。
不同于前厅的热闹,后院一片宁静,云朱雀优闲地坐在池塘旁,指尖在水面轻扫而过,画开圈圈涟漪。
右腕上的玉铃铛随着柔荑的移动而发出轻响,发上以银铃串成的银簪也被风拂动,与玉铃铛合奏出美丽铃声。
她一身素雅,鹅黄色的衣裳勾勒出纤美体态,乌丝般的长发及臀,仅简单挽个云髻再以银铃簪别住,垂落的黑发中偶尔错落着与黄丝带编织而成的细小发辫。
眉目细致如画,沉思的美眸是一片淡然,彷佛藏了许多秘密,让人想一探究竟,可却又不敢轻易靠近,怕扰了眼前如天仙般的美人。
王府里偶尔经过的仆人皆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那美丽的身影上,知道那是未来少夫人的姐姐,他们不敢轻易打扰,只得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放轻脚步快步离开,云青珑一走进后院就看到那如画般的美人,她停步注视着自家二妹,这画面美则美矣,可却也疏离冷然,彷若画下了一道不许人踏入的界线。
“朱雀。”云青珑开口,打破了寂静,云朱雀扬眸,看到大姐朝她走来,唇办扬起一抹笑,“拜堂的时辰到了吗?还是那两头猛狮又斗起来了?”她的声音轻柔似水,一如纤弱的模样。
“都不是,不过也快了。”云青珑随意找个地方坐下,“干嘛一个人待在这?不到前厅去。”
“这里安静。”长睫微掩,云朱雀柔声回答,纤指拨动着水面,指尖感受着池水冰凉。
看着二妹,云青珑撇着唇,一脸别扭,可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了。
“朱雀,之前……抱歉!”
“嗯?”云朱雀扬眸,看着大姐扭捏的模样,柳眉微挑,“什么?”
好端端的跟她道什么歉?
“咳!就……就之前我出手打你……甚至还叫你不准再出现在我面前……”
云青珑不自在地搔着头,“你知道的……我一碰到蔺墨玉的事就失了理智,你可别跟大姐计较。”
这些话她憋了好些时候了,就是说不出来。
见大姐脸上微红,那尴尬又别扭的模样,让云朱雀失笑,“呵!我知道,你一碰到大姐夫就昏头了。”
“是呀!”云青珑也不否认,她耸了耸肩,诚心地看着二妹,“我呀,这辈子就是栽在蔺墨玉手上了,朱雀……谢谢你找人来救他,虽然你的计划惊险到让我想扁你,可还是谢谢你。”
“呋!自家姐妹,谢什么谢?”瞪了大姐一眼,云朱雀淡淡一笑。
“看你现在幸福就好了,也不枉我那时候当坏人了。”
云青珑也笑了,她轻叹:“你那时候真的很惹人厌,我真不知是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才会有你这种妹妹。”
“有我这妹妹不好吗?”云朱雀挑眉,冷哼一声,“要不是我,大姐夫现在坟前的草早跟人一样高了,哪能像现在还活着陪在你身边?”
“是是是,你的大恩大德,大姐我没齿难忘,行了吧?”云青珑笑着恭维,两姐妹互视一眼,皆笑了。
“不用没齿难忘,只要你别再记恨我那时对大姐夫的事就好了。”
云朱雀起身,“走吧,拜堂的时辰快到了,咱们去前厅吧!”
云青珑也跟着站起,看着二妹的背影,踌躇了会,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朱雀,你还是忘不了吗?”
云朱雀停住脚步,“都四年了,你还记着那姓方的?”这件事是禁忌,云家没人敢提,可不提不代表遗忘,云朱雀转身,清丽的小脸漾着笑意,只是眼瞳却极深极黑,“怎么了?好端端的问这个?”
“要是你真的好了,我不会问。”云青珑不让话题就这样被淡然带过,她直视着二妹,有些话她忍很久了,“朱雀,家里的人都关心你,知道这是你的痛,所以我们不提,可今天我忍不住了。”
方才看到二妹坐在池边的模样,她就知道二妹又在想那个姓方的了。
云朱雀微微一笑,美眸不避不闪,定定地和云青珑互视,“大姐,我很好,你别担心。”
“好?好个屁!”云青珑再也受不了二妹疏离的模样,「你根本就是行尸走肉地活了四年,身上的衣服总是素雅颜色,你在为谁守丧?
啊?还有你身上的铃铛,你在招谁的魂?」
传闻铃声可避邪,却也可招魂,那个姓方的死后,二妹身上的铃铛更多了。
云朱雀不语,脸上的笑却渐渐收起,“我真不懂那姓方的有什么好?只是个没长大的少年,只是个酸儒书生,值得你这样念念不忘吗?”
“大姐,够了!”云朱雀开口,不许旁人这么说他。
“不够,还不够。”云青珑瞪她,话都说了,她就要一次说完,“你讨厌蔺墨玉是因为嫉妒吧?因他明明早该死了,却因为我长年守护而活着,而那个姓方的却逃不过一场瘟……”
“够了!”云朱雀打断大姐的话,冷冷地看着云青珑,“大姐,要是死的是大姐夫,你还能对我说这些话吗?别忘了,你当初可是想跟着大姐夫一同死去,而我,是独自活下来的。”说完,她转身离开。
“朱……”云青珑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吶吶地看着二妹离去,然后叹口气,“青珑,你在搞什么呀?”
她闭上眼,斥责自己。
当年,方璃堂逝于一场瘟疫,他们都知道方璃堂和二妹感情有多好,他们很怕云朱雀知道后会跟着方璃堂一起走。
可没有,云朱雀甚至连一滴眼泪也没留,她只是淡然地面对这一切,连方璃堂的墓也没去拜过。
后来还是阿爹怕她伤心,怕她睹物思情,举家搬离那个地方,而云朱雀也没反对,可是他们都知道,她的个性早已变了,以前的云朱雀爱笑,个性聪明又刁钻精怪,自从方璃堂死后,云朱雀一样爱笑,可笑容却不带真实,一样精明能干,却没心没肺。
行事也跟着偏激,下手从不迟疑,就像当初对蔺墨玉一样,要不是因为她这个大姐的关系,她想蔺墨玉早被云朱雀整死了!
可云朱雀说的对,当初她想跟蔺墨玉一起走,可云朱雀却独自活下来了,只是活得一点也不快乐。
云朱雀是在惩罚自己吗?惩罚自己没办法救方璃堂吗?
“唉!”云青珑再次轻叹。
不管怎样,她是真的说错话了,早知道就不提那姓方的了,明知是禁忌她还提……真是!
“我这嘴巴真是!”她轻拍自己的嘴,懊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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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璃堂”三个字是禁忌,可却烙印在云朱雀心底,彷佛永生的刻印般,让她想忘也忘不了。
云朱雀停住脚步,身体靠着树身,疲累地闭上眼,想着方才大姐说的话,至少大姐说对了,她是嫉妒蔺墨玉没错,凭什么蔺墨玉能活着,可她的璃堂哥却躲不过一场瘟疫?
要不是因为大姐,她绝不会让蔺墨玉活着;要不是因为知道大姐没有蔺墨玉活不下去,蔺墨玉早死了!
她知道这是迁怒,蔺墨玉根本没惹到她,可她就是控制不了,她气,气这个不公平,要不是那场该死的瘟疫,璃堂哥根本不会离开她,她说好要嫁给他的,谁知那却是最后一面……好人不长命,就是这意思吗?那她这个祸害又会活多久?
云朱雀轻笑,抬起右手看着手上的玉铃铛,四年了,她连他的魂魄也没看过,就连梦里,他也从未出现过。
她不懂,璃堂哥为何连在梦里也不肯出现?她就像被遗忘了,好似记得一切的只有她,只有她……“也是,毕竟活下来的是我。”她低语,唇畔的笑却藏着萧索,眸光隐约带着哀愁。
再次闭上眼,云朱雀将身体重量全靠在树身上。
拜堂的时辰早已到了,可她不想动,也不想去前厅了,她现在还不想看到大姐。
她想大姐一定很后悔跟她说了那些话,她知道大姐是关心她,可她现在不想面对,她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封大哥,你不是说要带瓶儿去游湖吗?你什么时候要带我去呀?”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云朱雀皱眉。
“封大哥,还有我!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骑马吗?你先答应我的,可不许你反悔。”
“胡说!封大哥先答应我的,封大哥,你答应要带我去街上逛逛的,走嘛!咱们现在就去……”
“不行!封大哥先答应我的……”
“啊,别吵别吵。”低沉好听的男音响起,隐隐扬着笑,“封大哥答应的都记得,也都会允诺。”
“真的?那我们先去游湖!”
“不!先去骑马。”
“不!先……”
吵死了!
云朱雀睁开眼,她忍了好些时候,以为这群人会离开,谁知竟在门口就争执了起来,让她连想安静一会儿都不行。
“呵!别急,咱们先去前厅,也得先去喝个喜酒再去玩呀!”男人笑着,声音不因吵闹而不耐,反而更温醇低厚,如筝弦撩动人心。
云朱雀嘲讽地勾唇,听到那几个姑娘被他哄得服服帖帖,也不吵下闹了,一个个爱娇地撒娇起来。
想来是个风流富家子弟,用着一张好脸皮和那张嘴诱哄姑娘家。
云朱雀不屑地轻撇唇办,看来得另寻地方求得安静了。
正想转身不着痕迹地离开,眼角余光却透过树影瞄了那个被众姑娘包围的男子一眼,而男人的眼眸也正好抬起,恰好对上她的眼,她一怔,欲离去的脚步顿时停住,美眸瞬间圆睁,怔怔地看着那个男人。
这……这个怎么可能……那、那张脸……璃、璃堂哥?